黄沙漫天——月朗风清

第一章

擂鼓动地，杀声震天！

夕阳最后的余辉也渐渐散去，夜色，即将降临。

燕云碧立马于峡谷高处，遥遥地看着谷口两军相接之处疯狂血腥的厮杀，愤怒和不甘涌上他俊逸英挺的脸庞。他参军三

年，大小战役数百，向以智勇双全，机敏果敢着称，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骗入绝地、万劫不复的一日。

他转头，看向峡谷后部另一支敌军队伍。和前面谷口处的十万大军不同，这一支只有五千多人，如今更已被杀得只剩不

到两千人，但剩下的人却决不退缩，正和里面的古兰大军拚死争战，而这，他相信不是因为勇敢。他参军三年，也和龙

华军打了三年，对于龙华兵士的习性，他自认了如指掌。如今让这些士兵如此拚死苦战的原因，只有一个——峡谷中并

无退路！

这正是他会摒弃穷寇莫追的原则，一意追来的原因，他不相信领军的那个龙华少年会在这种地方设伏，他该知道，在此

地设伏，燕云碧如何且不论，他自己必无生机。

他知道那个少年叫杨晴照，龙华名将杨谥真的幼子，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抓他，想得热血沸腾。那个时候杨晴照

已经扬名在外，出身将门，却绝非虎子，嘻哈浪荡，不思进取，出名的不成器，可也出名地好运。

杨晴照是被逼来的，他原本的打算显然是醉卧温柔乡，了此人间世，可是被他的不成器惹恼了的皇帝李知微一道圣旨，

他便不得不来了龙华北部边境，协助主帅狄惊澜抵抗古兰。

他到冀州一年，参加的战役多不过十次，这个数字对于任何将门之子来说，都是令人汗颜的，而每次战役之后总是安然

返回，甚至极少受伤的事实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参战，也就是说，两军相接的时候，他到底是在指挥作战，还

是像有些人怀疑的那样，找个地方龟缩着等战役结束再跑出来？基于这样那样的事实和怀疑，所以论功请赏的时候从来

没他的份，一年过去，他仍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

这样一个人，却让燕云碧第一次见他，就产生了将他紧紧抓在手里的渴望。那个少年，那个传说中懒散无用的少年，曾

经在某一个瞬间，露出了他比狼更狠的眼睛！

正被燕云碧狠狠盯着的人显然并不在乎他的视线，他站在两千残兵之后，脸上的神情，除了冷静，还是冷静。既没有抬

头打量两旁的悬崖，也没有观察两军的战况。两边的悬崖高近三十丈，从这里固然无路上去，从外面也一样无路攀爬，

所以他们并没有在悬崖上埋下伏兵，这也是燕云碧会不顾一切追入峡谷的原因之一。

关于地形他事先已查看得很清楚，而两军目前的战况他心中有数，他要考虑的只是，他到底能不能撑到狄惊澜的大军将

燕云碧这三万大军吃掉的时候？

希望显然很渺茫，但也不是全无希望。他知道狄惊澜手里已经暗中运到了一尊西林刚刚研制好的大炮。这尊大炮沉重笨

拙且使用极之繁琐不便，射程又短，发射时灵时不灵，真正两军对仗时并不实用，但在这样一个无路可退的峡谷里，威

力却十分显着。

又或者，如果他愿意接受对方的降服，古兰军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投降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无论哪种情况，他都

会立时获得生机，但他同时也知道，在自己发出屈服的信号之前，这两种情况，都绝不会发生。

他默然横马立在原处，无法做出决定，生平第一次，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燕云碧看着他漠然站在峡谷尽头，静静地思索，似乎全未看到周围的血腥与杀戮，只觉得恨意满胸，怒火狂烧。他忽然

拨转马头，提枪直向里面奔去。杀出去已是不能，他现在，要在彻底战败之前，亲手杀了这个引他落入陷阱的人！

士兵的混乱和推挤让胯下战马有些寸步难行，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一路踩着双方士兵的脑袋飞奔而去，眨眼飞到对

方面前，一枪便扎了过去。他是古兰大将，可在那之前，他是神州北地有名的武林高手！

杨晴照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知道无论自己愿否屈服，如今，都来不及了。

他挥枪架住燕云碧的枪，跟着提枪斜转，反刺过去。燕云碧向后一退避过，起脚一踢，将龙华一名骑兵踢下马来，往马

鞍上一站，大喝声中，一枪如苍龙击海，带出一片耀目光芒，直向杨晴照当心刺去。

那一枪角度并不刁钻，却势不可当。四下一阵惊呼，围绕周围的士兵纷纷提枪刺来，燕云碧不管不顾，直刺杨晴照。他

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杀了杨晴照，即刻死在余人手下又何妨？

杨晴照挥枪架住，心中却知，杨家枪法虽然厉害，但面对对方这样的武林高手，这贯注内力的一枪，却绝非他可挡。

果然呛啷一声，他手中枪居中而断，燕云碧枪势不停，刹那间点至他胸口。

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又似有往事幕幕涌现。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似讥还苦的笑容。

那奇异的笑容让燕云碧微微停顿了一下，然而腿上被刺中处传来的刺痛随即让他醒悟过来，手腕一送，便要刺入他胸膛

。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凭空落下，一把揽住了燕云碧，右手剑芒闪动，瞬间将所有刺向他的枪尖都削了下来。燕云碧手中

动作再次一顿，枪尖入肉三分而止，愕然看向来人，叫道：“大哥！”绝处逢生，几乎喜极而泣。

来人正是他大哥燕云暮，剑眉一扬，道：“走！”拉住他手，便要带他飞天而起。燕云碧急道：“慢着！”枪尖一顶杨

晴照，寒声道：“带他一起走！”

燕云暮皱眉道：“没时间抓他！”周围士兵层层叠叠，他武功虽高，却也没有把握能在此情况下，顺利带走对方武功不

弱的将领。

燕云碧喝道：“那就杀了他！”手一抖便要再度刺出。杨晴照忽道：“我跟你们走便是。”将断枪一扔，果然毫不抵抗

，任由燕云碧将他抓在手里。两兄弟微微诧异，却毫不停留，燕云暮拉着燕云碧腾身而起，一跃数丈，抓住了崖边垂下

的一根绳索，上面有人运劲一拉，将三人都提了上去。底下士兵大哗，却哪里拦阻得住？

到得上面，燕云碧即刻将杨晴照往地上一扔，俯首往底下看去，只见古兰三万大军已去近半，余下的气馁神慌，又退无

可退，死伤之速，令人心惊。他看得一眼，满心愤恨，提掌猛地一个耳光甩在杨晴照脸上。刚刚挣扎着站起的杨晴照砰

的一声又摔倒在地。他一声不吭地擦去嘴角血迹，知道站起不免又要挨打，于是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不动。

燕云暮身边一人道：“堡主，以他为胁，或许能让对方退兵？”燕云暮摇头道：“狄惊澜既然能让他入此绝境诱敌，便

绝不会因他而改变计划。”瞥了杨晴照一眼，道：“带回去再说！”

这话不假，余人答应一声，燕云碧提起杨晴照，众人一起反身，在嶙峋山石间纵跃如飞，迅速离去。此处险峻无路，常

人无法攀越，但这里众人俱是高手，却不难跨越。

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动了整个峡谷！已奔出里许之地的众人愕然停下，远远的，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里面的古兰将士

听着，我是龙华统帅狄惊澜，若想活命，便立即停手，弃械出谷，降者不杀！否则，大炮再开，尔等必粉身碎骨，死无

葬身之地！”

一丝苦笑悄然浮现在杨晴照的脸上，随即收敛，默然低下头去。燕云碧蓦然停下，回头望去，眼中怒火熊熊。燕云暮沈

声道：“回去再说！”燕云碧一咬牙，回头向前疾奔。

众人回到二十里外一处高山上的营地里时，已是夜色浓重，里面人等迎将出来，当先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相貌算

得英俊，只是一个鹰钩鼻子和微微吊起的眼角显得有些阴戾。他一见燕云碧到来，便急急问道：“如何了？”燕云碧不

答，径直抓着杨晴照头发，将他一路拖进帐篷。

燕云暮摇了摇头，问话的人脸色一变，道：“难道……全军覆灭？”

燕云暮点了点头。有多少古兰兵士会因降服而得以活命，他无由知晓，但无论是降是死，既然无人能够回来，此役都已

可算是全军覆灭。

那人似是一时无法相信，怔怔站在原地半晌，终于一咬牙，回身大步走入中央营帐。

燕云暮跟了进来，道：“你要杀他？”那人抽剑，目注倒在地上的杨晴照，恨声道：“不杀，难道留着供起来？”燕云

碧冷声道：“要杀！可是要等拷问过了再说。”

那人浓眉一耸。燕云碧道：“二殿下，他怎么说也是名将之后，龙华将领之一，龙华军中之事，他知道的难道会少了？

”

那人正是古兰二殿下多罗，闻言顿了一顿，又恨声道：“难道他肯说？”燕云碧道：“想必是不肯的，所以才要拷问！

”

多罗沈脸不语，许久，道：“好！给我拿鞭子来，我要自己动手！”

古兰有三名皇子，他排行第二，虽然文才武略皆不在大皇子扶延之下，却因排行之故而难以成为皇储，好容易三年前争

取到古兰东面的天鹰堡二堡主燕云碧相助，带军连打了数次胜仗，连夺龙华三城，博得朝中一片赞誉之声，但这一年来

龙华拚死抵挡，大军推进受阻，好在他优势渐稳，倒也不必惊慌，谁知此番燕云碧出征，竟会为敌所诱，三万大军全军

覆灭！

战报传入朝中，他将安以对群臣？更不要说扶延必定乘机中伤，打压他的势力，届时皇储之争，只怕他反而要落了下风

！一思及此，怎由得他不怒火中烧？

杨晴照伏在地上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燕云暮瞧在眼里，淡淡一笑，道：“先问过再动刑罢，龙华的情报不比他

一条小命值钱得多？他若肯说，便饶他一命又有何妨？”

多罗怒眉一竖，又缓缓展平，燕云暮身份不同，他虽然不悦，却不好得罪，重重哼了一声，道：“好！”扯着杨晴照头

发将他的脸拉了起来，脸色狰狞，道：“听到了？说是不说？！”

杨晴照迟疑片刻，小声道：“让我考虑一下。”多罗怒道：“有什么好考虑的？或者我边动刑你边考虑怎样？”杨晴照

似乎有些害怕地缩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众人。多罗愣了愣，燕云暮剑眉一轩，看了一眼燕云碧，似乎

有些明白了他对这少年隐隐的执着。

他刚这样想完，便见燕云碧手上亮光一闪，长剑已架在杨晴照颈上，一字字道：“没有时间！要么现在就说，要么，现

在就死！”

杨晴照的脸唰一下白了，嘴唇微微哆嗦着，怔怔地看了燕云碧一会，缓缓低下头去，片刻，睫毛轻轻一抖，闭上了眼睛

。

燕云碧寒声道：“你那时跟我们走，不就是不想死么？如今倒来装什么骨气？！”杨晴照仍是垂首，艰难地道：“所以

我才说……要考虑。”

多罗踌躇片刻，狠狠道：“一刻钟！”大步走出营帐。

外面渐渐喧哗，酒香肉味阵阵飘涌进来，是天鹰堡的人燃起了篝火，正自喝酒吃肉。燕云暮握住燕云碧右手，替他收回

长剑，道：“出去罢！”携着他手走到营帐门口，忽然回头一笑，道：“将他也带上。”几名守卫应道：“是！”上前

架起杨晴照，跟在二人之后走了出来。

离中央营帐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已经燃起数十堆篝火，数百人约有一半服饰齐整，那是多罗带来的古兰将士，余下的服

饰各异，都是跟着燕云暮而来的天鹰堡之人，众人正围着篝火喝得热火朝天。

燕云碧一指中间的一根木架，喝道：“绑上去！”后面守卫应是，取麻绳快手快脚地将杨晴照牢牢绑了上去。

多罗仰头喝下半葫芦烈酒，恨恨道：“正好！无物佐酒，便拿他助兴！”抛下酒葫芦，站起身来，提鞭走到木架面前，

喝道：“你说是不说？”

杨晴照脸色苍白，低声道：“一刻钟还没到。”

“一刻钟？”多罗冷笑，用鞭把托起他下巴，道：“本王现在不想等了！怎样？”

杨晴照迟疑片刻，目光转向他处，闭上了嘴巴。

多罗大么指一竖，道：“好！有骨气！”忽然呼地一声，一鞭重重抽了过去。

鲜血飞溅，杨晴照痛楚地叫了一声，闭上眼睛，死死咬住牙关，几滴冷汗自脸上落了下来。

众人呼叫起来，大声喝彩，纷纷叫道：“二殿下，打得好！”“二殿下，再用力些，活活打死了他最好！”

燕云暮和燕云碧兄弟寻了个地方坐下喝酒，看着多罗长鞭飞舞，木架上的身影轻轻发抖，又渐渐被血染透，却始终不吭

一声。燕云暮的眼神渐渐沈暗。

打了许久，杨晴照终于晕迷过去，多罗也已疲累，停下鞭打，喝道：“泼酒！”即刻有人上来，将一整葫芦的酒都浇在

杨晴照身上。

“呀——”凄厉的惨呼声让所有的人都抖了一下，杨晴照的身躯猛地弹跳起来，半晌才慢慢瘫软下来，浑身簌簌地发着

抖，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多罗恶狠狠地道：“还不说么？”杨晴照无力地垂着头，急促地喘息，身上血水

混着酒水滴滴滑落。

多罗将鞭子扔给燕云碧，道：“你来！”燕云碧沉着脸站了起来，接过鞭子，呼呼数声，尽数抽在杨晴照原先的伤口上

。

他武功高强，力道本已大得异乎寻常，落点又如此狠辣，杨晴照再也撑持不住，凄声惨叫着，没几下就晕了过去，但很

快就被抽醒过来，他痉挛地挣动被紧紧绑缚的四肢，徒劳地想要躲避这恶毒的鞭打。燕云碧毫不放松，一鞭又一鞭，接

连而来。

渐渐地，杨晴照晕迷的时间开始变长，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低低的呻吟，甚至哽咽，泪水一早落下，混着汗水，布满了整

个脸庞。

场上渐渐有些骚动起来，许多人的目光慢慢地带上了异样的光芒。燕云暮皱了皱眉，叫道：“二弟，你歇一下！”

燕云碧狠狠咒骂几声，扔下鞭子，几步走回，拿起酒葫芦大口灌酒。多罗旁边有人问道：“殿下，要人上去继续么？”

多罗哼了一声，道：“再打下去就死了！”忽然扔下葫芦，大步走到杨晴照身前，大手探出，几下将他早已破碎不堪的

衣物尽数扯落，露出血肉模糊，却仍然修长诱人的完美身体。

四周传来明显的抽气声。他抬起杨晴照的下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和燕云碧在行刑的过程中，都一鞭也没有打到杨

晴照的脸上，此刻他脸上除了半边脸颊被燕云碧那个耳光打得有些红肿之外，唯一的伤痕便是被他自己咬破的嘴唇，但

这破损不但不影响这嘴唇的美感，反而因为无意识的颤抖而更加诱人采撷。

多罗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看在眼里，更不迟疑，俯首吻上，右手滑入他臀缝里。杨晴照低低唔了一声，挣扎着睁开眼

睛，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明白了眼前状况。他急促地喘息了一声，费力地挣扎着，嘶哑地叫道：“不——”

多罗哪里管他的不愿？俯身一把扯开绑着他双足的绳索，抬起他一边的大腿，伸指捅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