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出书版)下+番外 BY 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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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什么,她本是打定主意要除素衣的,何况这人与她有杀兄之仇,所以杀他之心从未动摇过,更没半分同情,但

此时目睹主子这样神伤,还有素衣那落寞的背负着无尽委屈的身影,心中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微刺痛来。

完颜绪镇定了心神,慢慢直起身来,看向梓艳温言道:「朕没事了,我们走吧,梓侬该把船只等预备好了。」他这一说

,众人连忙簇拥着他们继续向「赏波亭」而去。

完颜朔的玩伴兼护卫小言见太后已经和完颜绪向前走了,这小主人还只管望着素衣发呆,连忙拉了拉他,低声道:「太

子,走吧。」

完颜朔跟着这小护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身形,扭身就向来路跑去,小言一着急,就喊了出来,太后与完颜绪都回过头

来。太后先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孩子……」说完望向儿子,看他怎么说。却见完颜绪出了一会儿神,又

转身继续向前走,一边道:「随他去吧。」

完颜朔头也不回的跑,一直跑到素衣的身边才停下,已是气喘吁吁。素衣诧异回头,一见是他,不由僵在了那里。桂林

也回过头来,慌的跌足顿胸道:「哎哟小祖宗,怎么也没个人跟着就跑过来了?这是钦犯,岂是你这样万金之体该接近

的?」说完忙抱住他。

完颜朔一摔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桂林再不敢作声,他走上前,抬头与素衣对望片刻,忽然蹲下身来,捋起他

的裤腿,哽咽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再……再治不好了吗?」

素衣见他真情流露,心中不由一阵激荡,弯身拉他起来,强笑道:「这算什么?也值得哭,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眼泪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掉下来呢?」一句话触动了完颜朔的情绪,他「呼」的一声站起,直直看着素衣,目中射出复

杂的神色,也不知是爱是恨是痛是敬,或许是几者皆有吧。

素衣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劝他回去,却见他倔强的看着自己,忽然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父皇,如果你

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又为什么那么尽心的教导我?说什么让我自重身份,眼泪不可以轻易掉下来,我……我今天变成

什么样子,还与你有关系吗?你……你从逃出去那天起,不就已经不在乎我了吗?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为什么对我好?

我变得越软弱,越荒唐,不是越方便你光复大齐吗?你……你……我恨你。」

一口气说完,这小太子已是泪流满面,忽然回转了身,大声道:「我……我再也不会受你的蛊惑了,我再也不听你的话

了。」一边说一边已经向来路跑了回去。

素衣心中一阵绞痛,这完颜朔他开始是又气又恨,谁知相处下来,这孩子的聪明伶俐却着实的令他喜爱。只是他万万没

有料到,这向来孤傲的小太子竟然也会对自己产生了感情,自己明明逼着他习学功课,一般的孩子哪里会体谅他这番苦

心,偏偏这高高在上的太子竟能体会,一时间,想起两人相处的时光,脑海中回荡着完颜朔说的那句「早知道这样,当

初又为什么对我好」,不觉魂断神伤,痛倒在那里。

桂林拉起他正要走,忽然远远的完颜朔的声音随着秋风飘送过来:「桂林,你如果敢虐待他,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吓

的一哆嗦,喃喃自语道:「真奇怪,明明就是个叛贼嘛,竟偏偏得了太子的庇护。」一边说一边不解的拉着素衣去了。

匆匆的又过去了几天,这一日,素衣洗完一大堆衣物,已是日暮时分,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他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弱

冠之年已入朝为官,再然后拜将封候,虽说边疆岁月苦楚,但也不过是风刀霜剑,浴血沙场而已,何曾受过这般苦楚屈

辱。更何况宫中人多恨他背叛皇上,往往借机报复羞辱,好在他心胸宽广,方忍了下去。

眼看夕阳已经夕下,最后一件衣服也已经晾完,洗衣房的人已都去吃晚饭了,他默默的坐下来看着,等人回来换他。许

久之后方有两个丫头回来,不屑的一笑道:「行了,你走吧。」素衣明知这些人是故意拖延时间,他也不分辨,一瘸一

拐的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那两个丫头的嘲笑声。

好不容易走回屋里,分饭的人早已走了,桌上有大半个窝头和一碗残汤。素衣默默的吃了下去。其实他虽然是下奴,也

可以和其它下奴们一起用饭,饭菜也远不似这般不像样,只是宫中现下人人恨他,看着完颜绪不理论,都趁机欺压,完

颜绪却哪里知道这些。

吃完了饭,月亮已经出来,素衣只觉得整个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艰难的拖着步子挪到床边,正要睡下,忽闻窗

外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长叹一声,暗道何苦来,连忙躺下身子,装作睡着模样。

耳听得那脚步声已经走了进来,他也不睁眼,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缓缓的抚上他的脸庞,一道熟悉的令他险些

流泪的声音轻轻道:「唉,瘦了许多了。」

素衣向来认为自己虽非心硬如铁,却也不是多愁善感之辈,谁知此时只听这一句话,那泪竟要不受控制似的,他连忙闭

紧眼睛生生的逼了回去,只这轻微一动,那熟悉的抚摸已是一滞,完颜绪早已叹了一声道:「素素,你原来并没睡着。

素衣知道再也装睡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冷着面孔道:「皇上到这里干什么?莫非对素衣还有留恋?这真是可笑的很了

,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甘心做你的皇后。你竟时至今日还在为我的叛逃黯然神伤,这样的结果,其实你早就该

知道的。你不让我死,我就逃,不让我逃,我也不会做你的枕边人。

完颜绪,我现在虽然受着折磨,但我是以大齐将军的身份,这是我至死不降的最好证明,我开心的很。你又何必执迷不

悟呢?哼哼,看你现在的样子,竟然也会为我的胖瘦操心?你真的是我所听闻过的那个睿智精明冷酷无情的完颜绪吗?

怎么比一个女人还要婆妈。」

他越说,完颜绪就越痛,看着他道:「素素,没错,你死,你逃,都是在尽一个愚忠之臣的本分,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错

,错的是朕,是朕。」

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今夜前来,实在是自取其辱,正要伤心离去,募听素衣大声道:「等等,完颜绪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活着,便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大齐百姓,你……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这句话一说完,完颜绪已是身形剧震,慢慢的转过身来,目中是不尽的伤痛及恨意。

素衣吓了一跳,忽见完颜绪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目中满布血丝,恨恨的一字一字道:「你眼中只有你的百姓,无论什

么时候,你记挂的只有他们,朕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弹指的时间,你有没有想

过朕有多么心痛,你的百姓们好好的,可朕痛的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有时候朕真希望能够立刻死去,被说成无能也好,懦弱也罢,就那么死去,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心痛。可是朕不能死,百

姓,朔儿,母后,还有……还有你……无论是为了谁,朕都不能死。你放心,朕不会对你的百姓们动手,因为朕要你活

着,悲惨,羞辱,心痛的活着,朕痛一分,就要你痛十分。素衣,你既然恨朕,朕就让你恨个够吧。」

素衣默默的看着他,双肩被完颜绪用力的抓着,仿佛他的恨意都通过这两只手传达给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肩胛骨好像碎

了般的疼,可比起他心里的痛,这点疼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个人就那么的对视着,彼此都小心翼翼的不肯让情意流露出来,良久,完颜绪忽然放开他,跌跌撞撞的退后,一直到

门口,方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没错,恨……只有恨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感情。」说完一转身,决然而去。

直到确定他已经走远,素衣整个人才颓然倒在床上,他很想狠狠的,尽情的痛哭一场,把心中的委屈伤痛都哭出来,可

是呜咽几声,才发现自己竟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惨笑一声,他的罪是否已经到了连上天都不肯宽恕的地步,以至于让他

连唯一的自由都失去了。

「完颜绪,对不起。」无尽的心痛过后,仍然只有这一句话可说,素衣闭上眼睛,任自己渐渐的沉入黑暗的梦中。

「太子啊,我们还是回去吧,天气这么的冷,你又不肯披上大氅,万一感冒了,臣担待不起。」御湖边的假山石上,小

言一脸严肃的劝着主子,俨然一个小大人似的。

完颜朔倔强的哼了一声:「小言,你越来越讨厌了,罗嗦的就像个老太婆,小心惹我不高兴,就告诉父皇把你给辞掉,

我还要加油添醋到岳大人面前告状,说你以下犯上,专门伤害我的自尊心,哼哼,到时候看你爹打不打你。」他说完,

看见小言涨红了的脸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言又急又气,不停的跺着脚,委屈道:「太子你越来越不讲理了,若是素衣皇后还在,你也敢这样么?」话说完方觉

失言,忙一把捂住了嘴巴,早见完颜朔的面孔阴沉下来:「小言,你是不是该把舌头割了,我说过多少回,再不许在我

眼前提这个人,哼,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一定辞了你,还要治你的罪。」说完果然站起身就走。

小言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他生性老实,不善言辞,只呐呐在后面跟着,也不知求情,眼看着前面拐两个弯儿就是皇上的

书房,忽然从风里传来了一阵喝骂声。

完颜朔一愣,这宫中是谁竟如此无礼,在外面就喝骂奴才,要教训也该带到屋里教训才是。他本性凉薄,除素衣外,宫

中其它人死活并不放在眼里,此时却动了好奇心,心道倒要去看看是哪个妃子贵人这么不懂规矩。

小言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在他身后跟着,忽见完颜朔在一株大树后猛然站定了身形,他心下奇怪,探头一看,险些叫出

声来,原来前面被几个宫女太监围着,垂手站立挨训的人竟是素衣。而那位趾高气扬的主子不是别人,正是完颜绪最宠

爱的妃子银姬娘娘。

他看了一眼完颜朔,见他眼中射出复杂神色,却没有上前,他心里清楚,完颜朔对素衣的感情委实奇妙的很,正因为太

敬爱,遭背叛的时候就越恨。更何况若现在出来维护,定会叫众人耻笑他没有骨气,竟放不下一个叛贼。

那银姬因为在素衣之前深受完颜绪宠爱,自以为皇后之位唾手可得,谁料却被素衣打破了如意算盘,如何不恨,奈何素

衣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实在无法报复,谁想到转眼之间,高高在上的皇后已经变成了下奴,她正暗暗称愿的时候,不料

冤家路窄,竟在今日与素衣碰了个对面,哪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素衣残废了一只腿,行动不便,她暗令一个太监上前一撞,就让他摔倒在自己面前,于是喝令宫女太监拉起他来,硬说

他是故意摔倒要绊自己,也不顾身份,就在当地大骂起来。

素衣哪会为这种得志小人动气上心,却不知他面无表情,更令银姬气恼,娇喝一声,便让太监拿鞭子来,要教训这个眼

里没有主子的下等奴才,正琢磨着狠毒主意呢,忽闻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母妃一朝重得恩宠,真是威风的很啊。」

她大惊抬头,只见完颜朔阴沉着面孔,从树后转了出来。

若说在皇宫里,太后与完颜绪都是这银姬惧怕的对象,但是她最害怕的,还是非这小太子完颜朔莫数了,她向来心思伶

俐,八面玲珑,在太后与皇上面前都十分吃得开,唯独完颜朔从不吃她这一套,且论起聪明智计,那银姬拍马也追不上

他,在素衣之前,她没少吃过完颜朔的苦头,原本还想养着完颜朔以支持自己登上后位,不到两个月,就不得不到完颜

绪眼前辞去这个身份,实在是被这小魔王整的怕了。

此时她一见完颜朔,心里本就不安,再听他那句「母妃一朝重得恩宠,真是威风的很啊」。就更是魂飞魄散,须知这小

魔头最恨得宠的妃子,总说她们抢了父皇的爱,因此除了素衣外,以往谁得宠谁就等于是得罪了他,而如今自己这副骄

傲的样子竟被他看到,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当下连忙收起满脸飞扬跋扈的神情,小心陪笑道:「我不知道太子在这里,挡了你的路是吧,唉,都怪这不长眼睛的奴

才,竟想绊我,是我一时气愤,想教训他一回,有些失了分寸。」说完忙使眼色,那几个太监宫女连忙退了下去,她又

堆起满脸的笑容道:「太子请先过去吧。」

完颜朔冷哼了一声:「不急,左右今天无事,看来母妃对宫中的规矩还有生疏,孩儿就费点心,教教母妃吧,虽说以母

妃的资质,想学全了也挺难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母妃呢,浪费点时间就浪费点吧,省得一旦在人前作出什么

失态之举,别说失了我们金辽国和父皇的威仪,就是皇阿奶和我的脸上,也没有甚么光彩不是。」

银姬的脸色已经是一道青一道白的了,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却不敢说什么,完颜朔望向她,故作惊讶道:「母妃的脸

色不太好看,莫非是说孩儿教不起您吗?若是这样倒有些儿难办,不如孩儿到父皇面前请一道旨意,这样母妃就会心服

口服了,好不好呢?」说完看向素衣,假装自言自语道:「唉,父皇哪点都好,就是太念旧情了,真是要不得。」

那银姬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是提醒自己,如果闹到完颜绪那里,他仍是心疼素衣,知道自己这样对他哪会罢休。她自

己心里也清楚,皇上虽然每晚都到自己这里过夜,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事实上哪一天晚上不是空度春宵,且夜夜发梦,

梦中反反复复的只喊着这前皇后的名字,只这些便足够证明完颜朔所言不虚。

当下心中便是一惊,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是利什么是弊,连忙忍气吞声的道:「太子说笑了,我哪敢说您教不

起我呢?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太子是最聪明伶俐的,有什么教导尽管说,我洗耳恭听也就是了。」

素衣怔怔的看着完颜朔,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太子是在帮着自己,心中一阵感动,到这时候,这孩子还是如此的为自己

着想,怎不叫他痛彻心肺。及至见到他对付银姬的手段,那如针如刺的一字一句,哪里是一个孩子能说的出来的,就连

自己这个大人,也不得不佩服。到现在,他倒怀疑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这样狡猾无情的太子对他念念不忘

,百般维护呢?

小言在旁边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心道:太子自素衣皇后被贬为下奴后,心中就不自在,总喜欢拿人出气,偏偏今日我撞

到枪口上了,谁指望现在半路杀出个银姬娘娘,倒成了他出气的筒子,把我给解救出来。他也看不惯银姬以势压人的张

狂之态,与素衣的稳重自持,温柔善良何止差了一个天地,所以如今完颜朔借题发挥,他不但不反对,还颇觉痛快。

那完颜朔天生一条毒舌,一顿数落下来,银姬已经站立不住,只气的浑身哆嗦,他眼见这狂妄女人快气昏过去了,这才

停住了不说,还假惺惺的道:「母妃真是千金贵体,站了这一会儿就得人扶,算了,一次说太多想必您也记不住,还浪

费我的口水,当然,最重要的是母妃的身体想必也禁受不住,您这就请回宫吧,孩儿我就不送了。」

银姬的指甲已经把手心的肉都划破了,还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太子有空的话,就请到

推书 20234-11-25 :倒霉盗贼物语(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