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小道士仲宝昨晚刚刚悠悠醒来,一看到把自己弄醒的是师傅,不明就里的差点又晕过去了。咩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胆小的徒弟弄清楚师傅是死里逃生而不是诈尸。
经过一晚的休息,仲宝也恢复过来,他最喜欢大太阳天了,又是小孩子心性,此刻活蹦乱跳,一会摸摸路边的小花,一会逗逗低飞的蝴蝶,昨夜惊魂已统统抛诸脑后。
这会儿是大白天,仲宝终于看得分明袁彖和杨炅并不是黑白无常。杨炅性子温和,所以仲宝也爱往他身边跑。杨炅摸摸仲宝的头:“仲宝你姓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四了~我姓鞠!”仲宝抬起头大声回答。他生得瘦弱,脸庞稚气,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
袁彖打趣:“菊花的菊?”
“不不不!”仲宝重重的摇头,认真地说:“是鞠躬尽瘁的鞠!”
一路上嗷嗷两次试图接近并调戏袁彖,不果,遭袁彖和咩咩的白眼各三次,袁彖的胳膊肘袭击一次,咩咩的无影霹雳抽一下。
“小羊驼驼……你看你相好的和假正经联合起来欺负我……”嗷嗷一个面目英挺的大男人委屈地撇撇嘴。
“这……”杨炅想辩解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滚。”袁彖插到他面前把杨炅隔在自己身后。
杨炅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般地心跳着。
很快到了路口,接下去袁彖杨炅他们和咩咩嗷嗷小仲宝的路程真算得上是南辕北辙。
嗷嗷邪笑:“七天后见嚎~”被咩咩直接拖走。仲宝则是依依不舍的和两位哥哥告别了。
咩咩上前拍拍杨炅和袁彖的肩膀以示告别,末了低声问袁彖:“团子,你可是仙务使?”
袁彖笑笑:“道长好眼力。”
咩咩道人难得的露出了一个严谨的微笑:“只有那个不要脸的笨蛋看不出来,狗胆包天敢调戏神仙。”
袁彖笑意更浓:“不知道长发现了没有,您一提到您的师弟,就容易说脏话。”
咩咩一愣,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冤孽啊,是我暴躁了。你们二人路上小心。”
袁彖和杨炅飘行了大半日了,现在正行进在一片森林之中。
杨炅对这种不管哪里都是树的环境有些头疼,所幸有袁彖领着他,但是袁彖对地形也不熟悉,再加上路是七拐八绕的,速度始终没有办法太快,这样下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到达南律湖。
袁彖心中也有些着急,他拉着杨炅停了下来,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个小圈,一片翠绿的树叶落到他的掌间。
袁彖将叶子用双唇抿住,吹出一声清脆悠长的声响。
“嘭”一声巨响,杨炅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就这样从面前的土地中旋转上升至自己和袁彖的跟前。
少年气质清新,和这森林倒有些相得益彰。他刚刚站定就笑着迎了上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团子哥哥~是不是想我了呀?”
第十四棵草
“啊,寄青,你可真是一点也没变。”看起来袁彖和这个叫寄青的少年相识已久。
“你也一样啊~今年还是十八岁吧?”寄青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杨炅身上,“咦?团子哥哥,这是你的朋友吗?”杨炅微笑着对寄青点点头,寄青夸张地惊呼:“好可爱!”从未被人这样直白的夸过,更何况对方还长得很好看,脸皮本来就很薄的杨炅脸蛋红了。
“啊!脸红起来更可爱了~!”寄青捂着嘴偷笑,凑到袁彖耳边:“团子哥哥你捡到宝啦!”
袁彖了然笑笑,低声说道:“别吓坏他了。”
寄青会意,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杨炅不明白二人在交流什么悄悄话,好奇地看向这边,心道二人在讨论正经事,不敢上前来打扰。
寄青拍拍袁彖,继续用耳语般的音量:“你家那位等急了,快说正事吧。”
袁彖“咳咳”两声,道明来意:“我们是要去南律湖找一样救命的药材的,时间紧急,这里树木茂密,道路难行,你是南方森林的土地公,江南的树林都是你的辖地,地形肯定熟悉,所以想请你指个路。”
“公公公公你个头啊!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寄青不乐意了,“你给我个满意的称呼我就告诉你方法!”
“好吧……那你觉得‘风华绝代倾国倾城高贵冷艳的土地仙’怎么样?”袁彖无奈。
“勉强可以吧。算了算了,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寄青双手抱在胸前,斜了袁彖一眼,“说正事吧。”
袁彖招手让杨炅也上前来。只见寄青手上动作飞快,从发间取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小东西攥在手里。
“这里到南律湖最近的那条路前天已经被滚落的山石堵住了。团子你貌似不会飞行术哦?”
袁彖摇摇头:“来自凡间的仙务使,只能学习悬移术,瞬移和飞行我们都是不能修习的。”如果要飞行,得天帝亲自批准,层层报批上去,等天帝点头了,还不知道中间要过多久。
“所以,为了让绕路的你们能尽快到达,这个给你们!”寄青摊开手心,“我每次去找永蓝,只要吃了这个,用悬移术一天就到了,还能自动指明方向哦。”
永蓝是北方司水的神仙,这里到永蓝管辖的地界,最近的地方一般人也要走上一个月,可见寄青手里这个东西的威力了。
袁彖打开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只见里面是一颗青色的药丸,好像是树上结的小果实一般。
“只有一颗?”袁彖抬头问。
寄青吐吐舌头:“我已经把我仅有的一颗给你了,我都只能等永蓝自己来找我啦。”
“谢谢,你牺牲够大的了。那能一人一半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药丸分成一半之后药力会小于一半,你们不是赶时间么?”
袁彖迟疑了起来,杨炅拉拉他:“团子,我有办法。”而后趴在袁彖耳边如此这般地一阵低语。
寄青见二人在咬耳朵,识趣地告别:“喏~我能帮的就这么多啦,我先走啦!”
袁彖和杨炅向他道谢告别一番之后,寄青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袁彖一拍脑袋:“啊!!忘了问他这药有没有什么害处!”
杨炅笑道:“他听上去常常服用的样子,不也还活蹦乱跳的站在我们跟前么?”
袁彖还是不放心:“他是神仙啊!”
杨炅不服气:“我还是神兽呢!”
“那让我来背哥哥好不好?”袁彖试探着。
杨炅认真的摇头:“不行,我负重跑起来肯定比你快!全玛乐戈壁都没有能跑得过我的。”
“好吧……”找不出更好的方法,袁彖也只能妥协,在低头反复嗅了几遍小药丸的气味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准备把药丸交给了杨炅。
一抬头,发现杨炅站着地方已经没有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顺的白毛羊驼。
袁彖上前,一手给羊驼顺毛,一手将药丸托在手心里。
羊驼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低下头,先用舌头舔了舔青翠的药丸。湿湿的舌尖扫过掌心,扫得袁彖手里和心里都痒痒的。
羊驼一个卷舌将药丸带进嘴里,咕嘟一声咽下去之后舔了舔嘴,抬起头微笑着示意袁彖骑上来。
袁彖小心翼翼地坐到羊驼身上,生怕压坏了他,给自己施了个能变得身轻如燕的法术。
“哥哥,我不重吧?”
羊驼骄傲地点点头,扬起毛茸茸的脑袋,自豪地仰天长啸:“呜啾!呜……啾!”
撒开四蹄,狂奔不已。
这药的威力果然强大,杨炅此刻的状态只能用“健步如飞”四个字形容。袁彖双手搂着羊驼的长脖子,只看得到道路两旁一边模糊的绿,前方一片模糊的白,呼啸的风将他的头发几乎吹得和地面平行。
袁彖摸摸羊驼头顶的软毛,贴着它耳朵问:“哥哥,你还好么?”
羊驼的毛脑袋点了两下,此刻它透亮的眼神无比坚毅。
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南律湖边的一个小镇,有人烟的地方不能骑着羊驼狂奔,因为在大街上也无法提速。
“呜呜呜呜呜……啾!!!!”羊驼帅气的刹住了四蹄,袁彖翻身下羊驼。
袁彖后悔没让杨炅在没人的地方就变回来,现在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总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不着寸缕的杨炅吧,他用脸蹭蹭杨炅此刻毛乎乎的脸颊,再拍拍羊驼脑袋:“杨哥哥,你跟着我走,小心别丢了。”
第十五棵草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一只羊驼招摇过市,当事人一脸淡定,面带微笑;而当事羊驼一脸自豪,昂首挺胸。
这里应该没有人见过羊驼这种动物,但杨炅浑身雪白,绒毛顺滑,看上去乖巧而不失威风,既能当宠物又是方便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居家旅行,打发闲暇时光的好伙伴。
于是一路上不断有人上前搭讪:
“小伙子,你的马长得好别致,卖不?”
“年轻人,你的骆驼看上去很威风,你开个价吧!”
“这位后生,你家的羊一斤多少钱?”
……
杨炅的大眼睛愤怒地瞪视着他们:“呜……啾!呜噜呜噜呜噜!”(我是神兽!我是羊驼!不卖!不卖!!)
袁彖则一边给暴躁的杨炅顺毛,一边不厌其烦的微笑着告诉每一个上来询问的人:“无价之宝,不卖。”
羊驼脸红了,可惜被毛挡住了谁也看不出来,袁彖的手一直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的温度从颈子蔓延到了内心深处……杨炅悄悄地将脑袋往袁彖身上蹭了蹭,“呜……”。
袁彖突然回头,吓了杨炅一跳,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心中狂跳不已。结果袁彖只是微笑着对羊驼说:“哥哥,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一会儿,前面就是南律湖了,人烟罕至,你待会儿可以变回来了。”
羊驼也点点头,微笑着露出雪白的大门牙。
等他们来到南律湖边时,天已全黑了。南律湖边地势难行,草木茂密,还有毒虫异兽,就是白天有人来这里都怕陷入沼泽中,这个时候除了袁彖和杨炅之外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哥哥小心,把手给我,我领着你走。”袁彖飘行在前面,一只手伸到杨炅面前。
袁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比杨炅的还要大一些。两只手相扣在一起,一前一后,脉搏、心跳也连在了一起。袁彖手心的温度暖得让杨炅不想放开,有种一直这样把手牵下去的冲动。
杨炅恨自己这个时候牵个手都能浮想联翩,要是被团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觉得自己多龌龊呢!
有一丝细微的声音将杨炅的胡思乱想拉了回来:“团子!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么?”
袁彖也停了下来,仔细聆听是哪里传来的声响。
“好像是在喊‘救命’……?”杨炅听的不大分明。
袁彖闭上眼认真的感觉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被困在了沼泽中,夜幕降临之后这里更是荒无人烟,要不是袁彖和杨炅路过,那人估计就要困在这湖边的沼泽中绝望了。
杨炅跟在袁彖后面,两人的手始终紧紧握着。
他们循声探去,但那呼救声却越来越微弱:“救……救……救……命……”。
“团子,看到人了么?”黑压压的环境里,杨炅看不清楚,只能靠袁彖的眼睛了。
“哥哥,那边有个人陷进沼泽里了!”袁彖已经看见了呼救的人了。他拉着杨炅,二人小心翼翼的上前。
快接近那个人面前的时候,袁彖和杨炅先悬停住,袁彖伸出脚尖探了探面前的路,确定脚下是实的时候才敢着地,不忘回头叮嘱:“哥哥跟着我踩过的地方走。”
沼泽附近有很多蚊虫飞来飞去,杨炅其实挺怕这些小生物,但没有说出来,只得一边用手挥退一边谨慎向前。
被困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应该是刚掉下去没多久,上半身大部分还在沼泽面上,由于怕继续下陷,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看到有人来了,心中欣喜,但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张嘴大喊:“救、救……救我……”
袁彖上前:“别怕,我们来救你了,你能尽量把身子躺平么?”
那人颤巍巍的:“我、我尽量……”然后开始照袁彖说的去做,可能由于心中太紧张了,力道使的不是地方,反而更陷下去了几分,“啊……救……救命!”
袁彖无奈,一边喊着:“力往脚,脚往上。”一边偷偷将藏在袖口的手伸出一指轻划了一个圈,男子很快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见得救有希望,男子心里激动,但身体又不敢动,怕坏了大事再陷进去,只僵在那里躺着。
“然后朝这边游动。”袁彖继续指导他如何脱离沼泽。
“我……我……我不会游泳……”男子表情沮丧。
袁彖叹了口气,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袁彖继续将手指向上一勾,男子沿着他勾划的方向到了他们面前。
得救了,男子感激涕零。
这个年轻男子身材健壮,相貌堂堂,看上去竟有几分行走江湖的侠者风范,不知他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南律湖边的沼泽中呢?
跟着袁杨二人走出了沼泽,年轻男人道:“这边一直走下去就没有沼泽了,还算比较安全。”
袁彖点点头:“兄台对这里的地形看上去很熟悉嘛,又为何会陷入沼泽中?”
“我是出来采野果,不慎陷入沼泽的。”男子语气温和有礼,和他豪迈的长相比起来倒有些出人意表,像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他双手抱拳道:“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寒舍其实就在这附近,天色已晚,这里的夜路十分难走,不如来我家歇息一宿吧?”
他说的有理,现在天色已黑,方向难辨,再加上脚下随时可能踩到沼泽,今晚就找到震金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男子看上去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倒不如先养精蓄锐一晚,明天继续寻觅。
杨炅边走边问:“这位大哥为何会住在此处?”
男子叹了口气,自述了来历,他名叫戴奔,本是出生于富庶人家,因为一场变故家道中落,为了躲债,和表弟躲到这个偏僻艰苦的地方相依为命,两人苦中作乐,每天采捕些这里的禽兽和野果野菜果腹,小日子倒也能维持得有模有样。
走了没多久,他们看到湖边有一处光源,戴奔指着那里:“那儿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
这里的地面坚硬,没有沼泽,如果不怕蚊虫和蛇类的生物袭击的话,确实能盖上一间小舍。
走的近了,借着月光,袁彖看出那是一间木头房子,不比普通茅草屋子的简陋,盖的颇有样子,两个人住的话足够宽敞了。
“团子,我想起了你家。”杨炅用胳膊肘捅了捅袁彖。
袁彖笑笑,他家可是用有灵气的玉竹盖的,冬暖夏凉。而且团子是神仙,住在里面根本不会有被虫叮、被野兽吃掉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