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孤城之四 城影双(出书版)+番外 BY 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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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芦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痴痴地盯视着他的脸孔。他知道,侯雪城的大静神功已趋功德圆满。

大静神功是一种武功,冰心诀却是一种心经。即使武功被禁制了,心经仍能继续修炼。

当冰心诀从「不惊不瞋,无情无欲」迈入第九层「大情至性,至爱无私」后,便算脱胎换骨,大静神功也已登峰造极,任

何禁制都将对侯雪城无效了。

前庄鞭炮不绝,这里的异变显然并未曾影响喜庆。但婚礼时龙蛇混杂,朱靖怕后庄被有心人侵入,因此布满护卫。

此时这些守卫惊闻巨响,俱都赶来探看,范芦紧守屋门,挥退众人后,才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侯雪城一脚屈膝,一脚盘坐,姿态随意,脸上的神情也很淡漠。他拨开凌乱的头发,「此时,朱靖正要拜堂了吧?」

范芦才如大梦初醒,急道:「不错,宫主您既然已大功告成,就快去阻止王爷成亲。」

「急什么。」侯雪城只盯着自己衣上的污迹,那是之前身上脓疮流出来的污血。他露出恶心的神情,微一振衣,瞬间将身

上的衣上剥得一丝不挂,那污衣已被他抛到窗外。

只见他赤条条地走下床铺,面对面红耳赤的两人,奇道:「你们干什么?我要沐浴,惜惜妳下去准备……

「范芦你急着出去做什么?海无极、司马俦已死,既然你来了,难道要我自己洗浴吗?」

惜惜已经逃出房间,去替他准备沐浴事宜,但范芦却避无可避。

只见他窘红了脸,眼睛不知该看到哪里,侯雪城完美无瑕,修长均匀的身躯就正在他眼前四处走动。

那小麦色般漂亮的身躯简直让他喷鼻血,但是眼前之人是最尊贵的宫主啊,他连一丝邪念都不敢有。

侯雪城活动着筋骨,「……这些日子每天躺着,都快变成猪了。说到猪,等一下又要见到韩晚楼了,你要惜惜稍后去煮猪

脚面线,这种霉气,就算功力再强,也是抵挡不住的。」

范芦只好干笑,转过身去。侯雪城却绕过他,又走到他正面,他不懂为何范芦要这样别扭,「范芦你上前来,我和你过个

招,我要看看我大静神功精进到什么程度。」

范芦苦着脸,用眼角瞄了一下侯雪城的赤裸。「……现在吗?不会吧?」

侯雪城沉下脸来。「废话少说,亮你的兵器。」

当与范芦过完招,活动了筋骨,痛快地沐了浴后,侯雪城好整以暇地吃着惜惜端上来的点心。当然,远远地,在桌面最角

落之处,摆着一碗侯雪城最痛恨的猪脚面线。

侯雪城武功精进到何处,从他吃点心的方式犹可窥见,他随手一挥,只见那特地从宁波运来的汤团便被他凌空对半剖开,

里头的馅料极有顺序地飞舞出来,在另一个盘中一颗接一颗迭起。

由于那手法妙绝巅峰,惜惜偷偷算了一下,整个馅料塔竟然高达三十五颗,也不曾轻轻晃动一下。

最奇怪的是,那些个软软的馅料竟然没有丝毫变形。那必须眨眼间将所有方位、角度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才有这样的

可能性。

侯雪城不吃汤团馅,只吃汤团皮,他慢慢吃着,神色凝重。

范芦以为他想着朱靖的亲事,便试探道:「宫主,您既然已经没事,便请您去阻止王爷的婚事吧。」

惜惜也道:「是啊,公子,花轿早已到府,吉时也只差半盏茶时辰就到了,马上就要开始拜天地了,您得快点去阻止啊。

侯雪城闭目沉思半晌,「武学一途最高境界,许多人都说,莫过于人神合一,信手拈来,草木皆兵。其实不然。该是心中

已无胜负,心无罣碍,无胜败之念,自然天下无敌。其实武学一门,随手都是武学。」

他微微一招手,一整个豆沙馅的高塔已然散开,有如舞蹈般,每一颗都在空中交互飞舞起来。

「大静神功,算是道家的绝顶武学。在道家练气的最高境界,一般来说,该是『其天守全,其神无隙。潜行不空,蹈火无

忌。藏乎无端,终始游逸。能存能亡,而为道纪。』」

随着他的语声,那些馅料竟然发出亮光,跟着侯雪城双手的劲气明灭不定。

两人愣愣地看着,只见在侯雪城的内力吸引下,所有馅料合而为一,带着吞吐不定的光焰,成为一个碗大的球体慢慢落下

侯雪城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接住,慢慢将它柔捏成形,自语似地道:「天下武功,练到极致,总以无招之招为最高。处处为

剑,谓之神、谓之尊、谓之圣,此乃练武人的最高境界。」

两人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在此时此刻,侯雪城还浸淫在武学的境界,大概根本没把朱靖成婚的事情放在心上。

范芦急道:「宫主您还在想这个?王爷要成亲啦,您还不阻止吗?」

侯雪城终于抬起头来,奇道:「他成亲我为何要阻止?我现在武功大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以保护朱靖。也不必怕

韩晚楼带霉给我。」他停了一下,语气有点不确定。「……再怎样,也有猪脚面线可以去霉气……吧?」

范芦截口道:「不是说这个啊,宫主。」他知道侯雪城根本不把世俗之事看在眼里,朱靖不管是否成亲,对他而言都没有

差别。

事实也的确如此。侯雪城只求自己能有机会对朱靖好就可以,朱靖不管对他好也罢,不好也罢,成亲也罢,不成亲也罢,

他都不放在心上,也丝毫不关心。并不求朱靖对他忠实什么的,他也没有那种观念。

朱靖就算成一百次婚,也还是朱靖,不是吗?

他继续凌空揉捏着手中的馅团。

惜惜看范芦急得抓头挠腮,不禁嫣然一笑,柔声帮腔。「公子,王爷成亲,您当然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王爷为了这门亲事

,可是烦恼得紧哪。」

侯雪城不以为然,「朱靖一直都很喜欢韩晚楼,当初还要我替他去救人,若不喜欢,救她做什么?朱靖最谨守那些劳什子

礼教规条了,韩晚楼是他的未婚妻,自小就要娶的,他有何好烦恼,该很快活吧?」

范芦大声道:「宫主,成亲代表以后王爷要和韩姑娘生儿育女啊。您到底明不明白?」

侯雪城的眼睛没离开过手中的馅料,语气仍是漫不经心。「那也很好啊,我和朱靖两个都生不出孩儿,最好韩晚楼替我们

一人生一个,这样朱靖有后,我傲神宫也有下一任宫主,不是皆大欢喜吗?」

范芦愕然道:「什么一人生一个?」

侯雪城终于抬起头。「当然是韩晚楼替我和朱靖,各生一个孩儿啊。」

范芦开始口吃。「但……韩晚楼嫁的是庆王爷,为何……要替宫主生娃儿?」

侯雪城奇道:「你这话问得奇怪。朱靖娶了韩晚楼,自然也就等于我娶了韩晚楼,因为我和朱靖是不分开的,所以我才要

预备猪脚面线啊。难道她只打算生朱靖的孩儿吗?」

惜惜看范芦已经在喃喃自语,开始不知所云,她知道侯雪城一向不通事务,一般的常理和规条,他根本不屑理会。若要劝

导,必要从他在意的地方着手。

于是惜惜帮腔道:「但是王爷不愿意啊,他谁都不要,只想要公子一个人。一个人若和不爱之人成亲,身心都即将被摧残

,您忍心看到吗?您不打算去拯救他吗?」

侯雪城皱着眉。「嗯,朱靖的确……有点脆弱,需要我帮助……和韩晚楼结婚,他身心会被摧残?有那么严重?」

惜惜打铁趁热,加紧道:「您有听过东晋的梁祝故事吗?那一对生死相许的情人,因为被迫与他人成亲,最后不惜自尽,

也要和情人厮守。最后灵魂幻化成蝴蝶,生生世世永相随了呢。」

她自己说得都感动起来,用袖子擦擦眼角。

「朱靖也要变成蝴蝶吗?」侯雪城自然没听过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但光是听,也不禁神色铁青。「不如我去杀了韩晚楼

吧,我……不想也变成蝴蝶。」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惜惜连忙阻止。「当然不用杀了韩姑娘。您只要去阻止这场婚事就可以了。公子加油啊,把王爷抢回来。」

侯雪城被她说得有点跃跃欲试。终于放下手中最后一个馅团,站起身躯。「好吧,我就去把朱靖抢回来。」

他慢慢地走向门口,忽然回过头来,「你们可别把那些馅团偷吃了,回头我要留给朱靖吃的。」

他面无表情地交代,语气一贯的冷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范芦和惜惜终于注意到侯雪城一直揉捏着的馅团,原本合成一个碗口大的馅团,又被他捏成原来的三十五颗。圆圆地,依

着顺序排列在盘中。

范芦走近一看,不禁一愕。

只见那三十五颗馅团,每个都已经被捏成朱靖的头像模样,栩栩如生。而那三十五颗头像,颗颗都是朱靖温柔款款的微笑

第六章 

庆王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前庄四处喜气洋洋。所有皇亲国戚亲眷,以及各品文武高官,均来府中道贺。

皇帝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的宠臣,也是他最疼爱的侄儿与侄媳妇对他跪倒拜下,连眼睛都笑得瞇起来。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孩子一向性情刚硬,虽然自己在七年前便已给他指了婚事,却一直不肯按旨成亲。年都近三十了,

连个侧妃都还未曾立过,这下终于肯点头了,皇帝心中的喜乐实在难以形容。

在这喜庆洋洋的时辰中,朱靖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既无不满,也无喜色,那是一片漠然。拜过了高堂之后,他仰起头

来,目光穿透屋宇,凝视着无边无际的星空,然后他低下头去。

隔着红衣,韩晚楼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拜完堂,咱们就去看看侯雪城的状况好吗?我也想去。」

朱靖没有应声。这时,司赞的声音再次响起。「夫妻交拜——」

朱靖整个身躯震动了一下。韩晚楼已盈盈下拜,他却分毫不动。

四周响起了一片议论声,皇帝抬起手来,立即肃静下来。他威严地开口。「靖卿家,为何不下拜?」

朱靖昂立不动,朗声道:「皇上,臣已然决定,虽然对不起韩姑娘,但是臣仍要说,臣不能成亲。臣……不能就此毁了她

的一生。更何况,臣另外有心所爱之人,怎能轻易背叛他?」

这一下,连皇帝都无法制止骚动。皇帝沉下脸来。「靖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靖静静地道:「臣下知道,也知道若是不成亲,不但对不起韩相国及韩姑娘,也算是犯了欺君大罪。不过只求皇上对臣

下家里网开一面,一切都是臣自己的罪过。」

他对着皇帝跪下。「皇上,容臣启奏,臣不想背叛所爱之人,也不想背叛自己,更加不想害了韩姑娘。」

韩相国气得脸色都发青。「朱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韩家高攀了你庆王府吗?」

朱靖摇头。「韩相国,是我朱靖对不住相国,并不求相国原谅,因为我没这资格,也无可解释这一切。」

韩相国冷冷地道:「你别忘记你要求我的东西,难道不想要了吗?」

朱靖神色平淡,柔和地道:「今日事后,即使您不把寒魄丹交给我,我也不再在意了……生死不过是小事,我不想为了让

他活着而背叛他。那个人虽然不会在意我成亲,但是我却不能欺骗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他若死去,我也不会独活,如此而已。」

韩晚楼忍不住垂下泪来,毅然拉开自己的红巾,同朱靖跪在一处。「皇上,爹,我俩成亲,一直都只是权宜之计,我喜欢

的人……也不是靖哥,我也只想救那个人而已……求你们对靖哥网开一面。」

老太君已经被这样的事情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已是老泪纵横。「靖儿,你这傻孩子。」

皇帝缓缓站起身,声音中充满了隐忍的怒气。「靖卿,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吗?皇族岂能成为一个笑话?现下你若

继续拜堂,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不然,你该当何罪,自己应当明白。」

朱靖抬起头来,直视皇帝,「皇上,臣所爱之人,教了臣一件事情。」他静静地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不同的功课要

做,若是做不到,就会一直跌跌撞撞。臣始终会碰到同样的事情发生,除非走过,学到这样的功课。」

皇帝冷冷道:「那又如何?」

朱靖毫不畏惧地迎视他。「这时候,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臣绕过去,经历其它的经验,有所成长以后,再来面对。另一种

是直接面对,应付过去……皇上,臣不想逃避,不想逃避自己,不想逃避自己的感情。」

皇帝沉默了很久,叹息一声。「你若执意如此,朕也包庇不了你,靖卿,你自己该深知后果。」

朱靖朗声道:「臣下绝不后悔。未曾后悔付出,未曾后悔爱过,从不觉得爱错了人,因为那是臣选择的,臣就承担自己的

选择。」

皇帝不禁苦笑。「那位姑娘,值得你这么为她牺牲吗?」

朱靖微微一笑。「臣所爱之人,雪城的好处是道不尽的,相处后的感动、触发与了解,那才是人相处的真谛。他这人一向

冷漠,但是在相处过后,会发现他的甘醇。」

皇帝震惊地挑起眉头。「雪城?难道你是说侯雪城?那人不是你师叔吗?他是个男儿身不是吗?」

朱靖丝毫不看四周的骚动和议论,「是的,臣所爱的,乃是一个男人。那又如何呢?臣非常地爱他,爱他到心痛,愿意为

他做尽一切,臣不在意后果如何,因为即使伤心和痛苦,也是属于臣自己的。臣的感情,一向由臣自己决定方向。」

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终于废然长叹。「靖卿,你是自甘毁了自己一生啊……」

朱靖仰起了头。「皇上,臣真是很爱他的,臣爱过,恨过,激烈过,消沉过。但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皇帝盯着他良久。忽然咬牙道:「不行,朕不能看靖卿如此毁了自己前途,你是我最钟爱的侄儿,岂能眼看你毁去。你今

天非要成亲不可,这是圣旨。」

朱靖豁然站起身躯,「臣宁可抗旨!」

皇帝气得脸都白了。「你是想死吗?你身为皇族一分子,朕岂能看你误了自己一生?如果你硬要抗旨,即使毁了你,朕也

要维护皇族尊严和体统,来人啊!」他大喝:「把庆王绑起来!推出去立时处斩!」

老太君登时哀号一声,整个身躯瘫软下来。庆王府中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恐惧颤惊。

这样的喜庆,忽然有了如此转变,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看着侍卫前来捆绑庆王,朱靖却昂然不动,也不抵抗,任着御前护

卫们锁了自己双手。

朱靖的妹子朱浣花冲了出来,对皇帝下拜。「皇上,哥哥是您最亲的侄儿,又为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您……就算不看功

劳,也看苦劳,饶了我哥哥吧?」

韩晚楼也扯掉了红巾,跪在地上替朱靖求情。所有来参加喜庆,受过朱靖宽厚恩德的大臣也都连忙一个一个上奏,替朱靖

说好话。朱靖却昂首不悔。

皇帝冷冷地看着朱靖,那样的牛脾气,身为皇帝,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但是皇族的体统那是怎么也不能让人轻

侮的。他咬着牙挥手,「你们不必再说,来人啊,推出去!推出去!」

老太君此时清醒过来,颤颤巍巍地让人扶着跪下,「皇上,我这孙儿所爱之人,实在是个好孩子,他刚才已病逝……」

她话还未说完,韩晚楼已经尖叫起来,「不要啊——不会的!」

朱靖脸色惨白,视线空茫,已经跌坐于地。

这时,忽然内堂之中狂风大作。本来整个内堂,由于皇帝在此,那是圈围得密不透风的,竟然出现如此异变,所有人都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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