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之姿 下——盈月流光

不就是拱手让人了么……」

那个士兵最后说了什么，贺丰姿不清楚。但他只清楚一件事，那便是，姬卮欢正在逼他。用疯狂的手段，给他最后的邀约

。

晚间的时候，贺丰姿躲在贺荣莲怀里，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细细的看着贺荣莲的睡脸。飞扬英挺的眉安静的舒展

开来，一双锐利的明眸隐藏在纤长的睫毛之后，鼻梁若美玉，薄唇如蝉翼，竟是如此一个美妙的人儿。环抱着自己的是他

温暖有力的胳膊，还有与自己紧紧相贴的宽阔的胸膛。他就像一朵沉睡的莲，带给自己安逸的气氛。

倏的，正被自己望着的那双明眸睁开了，正巧对上贺丰姿的眼。

「睡不着？」

「恩，白日里吃太多，现在胃里涨得慌。」贺丰姿答道。说话间，贺荣莲的手指已经覆上了贺丰姿的胃部，隔着衣服轻轻

揉按着，贺丰姿不禁嘤咛出声。

「哥，你这声音，实在是撩人呐……」

听贺荣莲这么说，贺丰姿面上一红，连忙要从贺荣莲的手臂中挣扎出来，却不料被贺荣莲抱的更紧了。挣扎间，贺荣莲的

双唇贴上来，轻轻的来回磨蹭，就叫贺丰姿软了心神。他微启唇齿，放了贺荣莲进来。长久的吮吸，热烈的纠缠，贺丰姿

耳边全是贺荣莲压抑至极的喘息声。

「小莲，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改日，我帮你瞧瞧……可别病了……」贺丰姿迷醉着眼睛，瞧见印着月光，贺荣莲

白皙的肤色上很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潮红。

「哥现在就帮我看看吧。」贺荣莲欺身上前，磨蹭间两人的衣衫已经全都开了。「可要仔仔细细的看……」

「现……现在？」感到贺荣莲的唇正在自己的肚脐上打转，贺丰姿软了身体，连床单都抓不住了。「你……你别动……我

给你看看……」

贺荣莲自然是没有听话的停下来，只是继续手下的事。贺丰姿最后一点意识也没了，这一夜除了呻吟再也别无其他。

又过了几日，丰姿酒楼侧面的一家小房间被收拾了出来。

贺丰姿白日里的时候也不再前堂端盘子送菜，而是终日坐在那间小房里为城里的伤患们看病抓药。小小的房间里，药物从

最初的残缺，渐渐变得齐全。初春的天气依旧冷得入骨，可是这个小房子外却排了长长的队，都说是丰姿酒楼的贺丰姿什

么病都能医治的好。贺丰姿是一天比一天精神了，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在孤单，贺荣莲倒也是满心欢喜。

贺丰姿每天都很卖力，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个上面来做没法去战场的补偿。每日关门比酒楼还晚，回到房间里更

是累的倒头就睡。贺荣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亲手做了些补身体的饭菜叫阿宝给贺丰姿送过去

。贺丰姿倒也争气，每次都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隔日夜里，贺荣莲依旧与往常一样，等着贺丰姿睡着了，才服下几片找陆大夫开来的止痛片躺回床上。可是，无奈躺在床

上的时候却无法入睡，头疼的就跟要炸开似的，胸中也闷闷的喘不上来气。贺荣莲努力的去忽略这些感受，但是强烈的不

适感让他不得不坐了起来。他随意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悄声来到了一楼的前堂。

此时的酒楼正门已经被阿宝他们用木板封了起来，想要出去必定是要费一番力气的。贺荣莲思来想去，也就找了一个靠窗

的桌位坐了下来。他借着幽蓝的天光轻轻的伏在桌案上，可无奈一低头就觉得胸腔中气血翻涌。他忍了再忍，却还是大声

地咳嗽了起来。贺荣莲用力的捂着嘴巴，可是却也不能阻止什么。

忽然间，手心一热，咳嗽声停了下来。

他将手拿开，却见手心处蜿蜒流淌着暗色的血迹。它是如此的温热，就好像在一遍一遍的强调着，它是出自于自己的身体

里面。贺荣莲喘着气抬起另一只手擦擦嘴角，红色的……

血液一滴一滴的顺着贺荣莲白皙的手腕掉在桌子上，再顺着桌子的纹理溢开。

「掌柜的……」迷迷糊糊起身准备去小解的阿宝正好瞧见这一幕，瞬间就呆了。

「别管我。」贺荣莲低着声音说道。

「掌柜的，你吐血……」阿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很想帮忙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站着。

「你……去做你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掌柜的，不是我说你。春节前的时候我就叫住你说是你咳嗽的太厉害，叫你顺道去柳姑娘那里瞧瞧。你当时也跟我说，

你自己会处理好，可是现在居然都这么严重了……」阿宝的语气有些高，看上去很激动地样子。「要不然你就去让丰姿瞧

瞧，他指不定比那柳姑娘还有用呢……」

「你别跟他说，他最近很累了。我没事的。」

「不说不说，掌柜的你倒是对自己好一点。这样，明天你就去柳姑娘那里看看，是不是上次的伤哪里没医好，还是又有什

么病症。你这样一天吐血，万一有一天病倒了怎么办。」

「我知道了，等有时间了就去。」贺荣莲不想再多说什么，便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掌柜的，你明天就去，不然我就告诉丰姿。」阿宝追上一步，说道。「他最近眼里只看见那些伤患，连自己弟弟病成这

样都不知道！」

「不关他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拿什么照顾贺丰姿！」

见贺荣莲忽然怔在原地，阿宝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狠了，不由得又将话说的婉转了一些。「当然，这自然并不是什

么死人的病。但是，你的身体不好了，丰姿就得照顾你。他本来就累，你也不想吧？」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阿宝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贺荣莲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有些焦急的等待着。大约又过了那么久，阿

宝才看见贺荣莲点点头。

「我明天一早就去，中午你送饭给丰姿的时候说我去城外办事了。」贺荣莲有条不紊的交代着，阿宝全都记在心里。「下

午的时候，我若回来了就由我来处理，我若没回来你要懂得随机应变。但是切忌，一个字都不能跟丰姿提。」

「阿宝记下了。」

「阿宝，我能相信你么？」朦胧的黑暗中，贺荣莲微微一笑，笑得阿宝心头一紧，连忙点头。

「掌柜的交给我的事我什么时候办差过。」

「那……我就放心了。」语毕，贺荣莲转身上楼去了。

第48章

贺荣莲找到柳施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明朗。他穿了一袭黑色的长衫，倒也显得冷峻英挺。轻轻的扣了两下门，门便开了

。门里露出了一个老头儿的脸，从这双精神矍铄的眼眸来看，贺荣莲已经多半猜到这是谁了。

「在下贺荣莲，有礼了。」贺荣莲行了一礼，只见那老头子眨眨眼，然后才高声喊道。

「夫人，快过来看，咱么施儿找了这么一个俊俏郎君！」

「让开让开，你挡着我怎么看！」一个妇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一把就推开了老头子，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贺荣莲。良久之

后，她才弯眼笑起来。

「怎么看都很俊俏。虽然看起来比上一次来这讨水的那位小郎君锐利了一点，不过我准了。」

「我也准了。」老头子赞许道。

「我与柳姑娘只是朋友，此番前来……」贺荣莲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眼前两个人很不着调。

「找施儿是不是？她就在里面呢，进来吧。」老头子倒是很热情，一把就将贺荣莲拉进房子里。贺荣莲被他拖着走过青石

庭院，走进屋里。在刚进屋里的时候，那老头忽然转过来，面色凝重的对贺荣莲说道。「小兄弟，你是生了什么病吧，脉

象这么乱。」

「不蛮柳老爷，贺某此次前来，确实是想请柳姑娘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病，要怎么医治。」

「原来找我家姑娘是这事。」老头缕缕胡子，这才高声喊到。「施儿，出来见见你心上人吧。」

语毕，翠绿的珠帘被掀起来，一位妙龄的女子从珠帘后面走出来。此女子眉宇清淡，似一壶清茶。那一双总是淡淡含笑的

眼睛在看见贺荣莲的时候却是多了一些明亮的光泽。

「小女子柳施，见过贺公子。」银铃一般的声音清脆悦耳，贺荣莲微笑回道。

「不用如此客气，贺荣莲这次还是有事来找柳姑娘呢。」

只见柳施的眼梢瞥过坐在一旁伸长了耳朵准备旁听的两位老人，而后说道。

「贺公子来我房里吧，我细细帮公子看。」

「这……」

「女儿，他还没娶你，你可不能带他进房间啊！」老头痛心疾首的喊道，却被妇人给制止了。

「没事的，公子请随我来。」柳施换上一脸清淡的笑容，拉着贺荣莲进了厢房。

待着二人离开时候，那老头子才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身旁的妇人不解，问道。

「如年，你叹什么气啊？」

「女儿这次只怕要伤心了。」老头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说道。

「伤什么心？难道这贺荣莲另有心上人了？」妇人皱了皱眉，又说道。「就冲着我们施儿这些日子以来这么思念这小子，

也得把人抢过来。」

「夫人，贺荣莲这病要治好，没什么可能了。」老头子叹了口气道。

「怎么这么严重？你出手治也不行么？」

「现在只看有没有什么转机。如果没有，只怕就算我亲自出手救他，也未必有力回天。」

「你这个死老头子，明知道没救，刚才还放那个要死不活的小子进来干什么！」一想到这里，那妇人又气又急，一把将那

老头子从椅子上推了下去。

「我也是抓了他的脉象才知道的，此病不同寻常啊。」

老头捋捋胡子，看着院中独立的一棵枯松，也不再说什么了。

厢房内的柳施正坐在贺荣莲对面，她眉头锁在一起，两只纤细的小手将贺荣莲的胳膊抓着，一面帮他细细把脉，一面若有

所思的看着贺荣莲。贺荣莲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柳姑娘，敢问我这是什么病？」

「贺公子的病乃罕症，各大医书上均没有记载过。」良久之后，柳施才缓缓说道，似乎是在脑子里搜寻着什么东西。「但

是，就公子你所说的吐血和其他症状来看，这病确实来的凶狠。就如我之前猜测的一样，在薛府里，你的伤虽好了但是面

色却依然很差。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原因，只能作罢，看来果然不是我多心。」

「这么说，这次的病发还是跟上次的事有关么？」贺荣莲问道。

「只能说上次的事只是个引子。公子身体内或许本身就有这种病，只是这病隐藏的很深，上次的重伤牵连到了这病的引线

。从而…… 」柳施擦擦额头的汗，推测着。

「从而引发我这一系列的症状么。」贺荣莲接口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么没错。」

「既然柳姑娘也不知这病……贺某就先告辞了，今日真是不慎打扰。」贺荣莲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改日贺某自是要请

柳姑娘去酒楼一坐的。」

「贺公子先别走。」柳施上前一步，抓住贺荣莲的衣袖说道。「这病，公子以后打算怎么办？放任它下去，还是如何？」

「既然是罕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索性……当它不存在吧。」

「这可不行！」柳施怒道。「你的脉象这样紊乱，如此放任下去必然撑不过几日的……说不准贺公子的祖传病史上会对这

病有记载。我们不妨去试试，说不定会有救！」

「祖传病史？以前家父书房里似乎有很多的医书，不知道有没有记载过。」贺荣莲沉思。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你家看看。」柳施面色凝重道。

「柳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贺某的家在霁月城。现在走的话，只怕到了晚上也赶不到那里。」贺荣莲顿了顿继续说道。「况

且，宅子已经盘给别人两三年了，也不知那些书还在不在。如真要去找什么书才能得救，贺荣莲自己去，不好扰了姑娘的

生活。」

「没有我，你即使是找到了，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你病发了呢，谁来救你。」柳施的情绪有些激动，一想到眼前这么个人

儿现在的状况如此坏，她就心痛不已。「贺丰姿不是也会医术么，听人说他医术不凡，怎么连你病成这样也没发现。」

「此事跟家兄没什么干系。」一听到这里，贺荣莲本来柔和的目光凝固了起来。那一瞬间柳施好像看透了贺荣莲心中所想

，不由得痛从心来，两行清泪顺着流了下来。

「时间真的不多了……贺荣莲，我只是想救你。」

就算他已有打算，但是此刻看见柳施的泪水，贺荣莲心中似乎又多出一丝希望。或许试一试会有更好的结果。他抬手抚上

了少女的长发，安慰似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便动身。」

贺丰姿做梦了。

夏季的莲花红艳艳的盛开，浮满了贺府后院的莲池。小小的贺荣莲站在池边发呆，就像一小朵娇艳的睡莲。贺丰姿一面叫

着贺荣莲的名字，一面朝他走去。只见小小的贺荣莲回头看了贺丰姿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跳进莲花池里去了。贺丰姿一下

子慌了神，他大步的跑到池边，二话没说跟着跳了下去！

夏日的池水依然冰冷刺骨，贺丰姿在池底不停的找着，可怎么也找不见贺荣莲。他一直向深处的池水游去，竟然从来不知

道自己家的莲池竟然这样深。终于，在一片深蓝的池水底下，他看见了仍然在下沉的贺荣莲。贺丰姿用尽了全身力气游了

过去，他伸出手，用力朝着贺荣莲抓去，却无奈只抓到了贺荣莲被水冲散开来的发带。贺丰姿的脸色惨白，抓着贺荣莲发

带的右手不断发抖，再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贺荣莲已经沉入淤泥中去了。

「小莲！！」贺丰姿大喊着从床上坐起来。微蓝的晨光透过纸窗照耀进来，他赶忙向身边看去，空的。平日里睡着贺荣莲

的地方现在是空的。贺丰姿伸出手摸了摸，一点温度都没有。这说明，贺荣莲昨夜没有回来。「小莲……小莲！」

贺丰姿顾不得什么形象，站起身就往外跑。他跑过了长长的回廊，跑下了古旧的台阶，跑去了前堂，跑过了后院，哪里都

没有贺荣莲的影子。

「小莲……」贺丰姿大口的喘着气，失神的站在前堂的桌边，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丰姿。」天还未亮，四下无人的厅堂里传来一声呼唤。贺丰姿猛然回头，却是心中一阵酸涩。楼梯口站了一个人，那个

人却不是贺荣莲。「丰姿，一大早就听你到处乱跑，找掌柜的。」

「小莲在哪……」

「昨夜里你医治完伤员回来的时候，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事出突然，分铺来了几个闹事的，掌柜的见你忙，就自己先赶

去了。特地交待我给你嘱咐两声的。」阿宝走了过来，将贺丰姿按在椅子上坐好，继续说道。「昨夜里讲给你的时候，以

为你都知道了。」

「昨夜里……」贺丰姿坐在椅子上细细思索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昨天很累，一进了贺荣莲的屋子就倒头

睡着了。不记得是谁帮自己脱去的鞋袜，也不记得是谁为自己关窗盖被。「是这样么……那小莲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

「可能要一两天，也可能要两三天，不会太久的。」阿宝揉揉惺忪的睡眼，在贺丰姿身边坐了下来。「还早呢，看这几日

把你累的，再去睡一会罢。」

「不了，我坐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