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上!”
他拿出一个巨大的银制十字架,尖利的底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出炫目的银色光泽。
“我也让你尝尝全身血液慢慢流光的滋味吧!”
说完,他高举起十字架,将它用力插进了我的左胸口,把我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
滴答……滴答……
我听到了血液流失的声音,如生命之蛇垂死舞动。
我听到了时光流逝的声音,如生命之钟暮迟残鸣。
我能回想过去,却快要无法呼吸。
赫蒙斯之城,马赛之滨。星光在夜空中闪烁不定。
巴洛尼克的钟声长鸣。
视线在渐渐模糊。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威尔、伊丽莎白、维拉妮卡……甚至莎柏琳娜。
我想见他们,那些把我当作朋友,或者是敌人的人。
颤抖的指尖勾勒出生命的图腾,那是呼救的信号。
费立安,我所信奉的唯一神明。
红光闪现之初,我仿佛看到他站在那一片红色花海之中,对我伸出了双手。
如天神降临。
……
第六十三章:回到现代
“骆先生?”
“骆先生!”
“醒了,他醒了,快去叫医生!”
……
是谁?好吵……
……
很痛。像是全身骨骼在被压碎以后又重新拼凑而成,僵硬、麻木,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睁开沉重的眼皮的刹那,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睁眼所见,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垂挂着的吊瓶以及放在床边花瓶里的香水百合。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骆先生,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许久未曾听到过的语言在耳边响起,虽然亲切,却让我没来由地恐慌。
我回到现代了?费立安呢?他在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嘶哑的声音是长久没有说话的结果,我看着正站在我床边一脸关怀望着我的医生。
刚才我明明还在伊福堡,明明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骆先生,几日前你被人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现,接着就被送到了医院,经过治疗,你的身体已没有大碍,只是……”
医生托了托眼镜,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检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你昏迷前曾经遭到过严重的性侵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
可以报警……”
“不,不用了……”我打断他,闭上了眼睛,心情完全跌入谷底,“医生,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好的,你休息吧,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几天以后就可以出院了。”说完这些,医生就离开了病房
,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病房内又陷入了一片静寂。
窗外风声轻响,摇曳着翠绿的树枝,代表着新生的生命。
与300年前的血族社会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
我所熟悉的,充斥着冷漠,欲望与暴力的社会。
难道,那些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吗?
……
在医院待了没多久,我就出院了。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这个社会里,我还是我,一个靠出卖身体换取金钱的男妓,所以在休息了几天以后,我回到了
TONNADOES,兴城最有名的酒吧,那是我工作的地方。
因为还不到营业的时间,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我进去的时候,几个新来的男孩子正凑在一块抽烟打牌,见到我来了,其中
一个叫小炎的立刻冲过来笑嘻嘻对我打招呼,“真凌哥,你可来了,我想死你了。”
“我也挺想你的。”我笑着摸了摸他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毛茸茸的摸起来挺舒服,“最近怎么样?”
“生意还不错。”他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笑得一脸得意。
小炎是那些新来的男孩子里面与我走得最近的一个,因为我曾经救过他。
TONNADOES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的地方,来的客人一般都是熟客,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小炎第一次接的客人是另一
个熟客介绍进来的,长的倒是不错,谁知有SM的癖好。那天晚上小炎被他折腾得很惨,后来我把他换了下来,代价是陪了
那个男人一个晚上。这件事情被莫子钦那个家伙知道了,他狠狠揍了那个男人一顿,那个男人从此没有在TONNADOES出现
过。
想到莫子钦,我笑了笑。那家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真凌哥,子钦哥已经来了,现在正在休息室里。”小炎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咧着的嘴里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子
钦哥最近烦得很,有一个金发洋妞迷上了他,天天来店里堵他。”
“是么?呵呵。”我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去做准备吧,快开店了。”
“好嘞!”小炎应了一声,马上就跑走了。
走进休息室,我一眼就看到正躺在沙发上不眠的莫子钦。与我太过于纤瘦的身材不同,莫子钦长的很高大,小麦色的健康
肤色是他长时间锻炼的结果。他是那种一眼就能让女人尖叫的类型,所以他一般只接女客。
TONNADOES并不是一个纯GAY吧——这也是TONNADOES能够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莫子钦睡得很熟,他看起来很累,我在他身边站了很久他也没有醒过来,最后还是我等得不耐烦了,一巴掌把他拍醒的。
“谁他妈的吵老子睡觉,老子我……”莫子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看到我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真凌,是你啊,你出院了?”
“嗯,出院几天了。”我对他笑了笑。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被他睡得乱糟糟的鸟窝头,“对不起啊,这几天有点忙,所以一直都没去看你。”
“因为那个金发洋妞?”我有心取笑他,“说吧,你怎么勾搭上的?”
“呃……”他抓了抓脸,表情十分苦恼,“也就是她来店里消遣,看上我了,所以我就陪了她几天,谁知道她竟然一直盯
着我不放了。”
“她爱上你了?”我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捶了几下,“要是真喜欢你也不错,早点赚够了钱离开这里,就不用在这里继续活
受罪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入了这行还会有什么真心,那种东西我早就已经不想了。”
做这行的人基本上都会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是深深烙在心底的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揭开一次,就痛苦一分,
在血流如注的心灵深处翻开泛着恶臭的腐肉。
对于莫子钦,对于我,生活就像个泥沼,我们在泥沼的最低处艰难的喘息。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那么你呢?真凌,你已经在这里做了四年了,你还想再待多久?”
“不,我没想过要离开。”我摇头,“我大概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再也待不下去。”
“因为秦一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是。”
“他是救过你没错,可是这几年你替他赚得钱也够多了,你也应该替自己想想,不要……”他抓着我的肩大声说。
“不,子钦,你不明白。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那帮玩死了,所以从那时起我的命就是他的,我会在这里待到他再也不需
要我为止。”我打断他,挣脱开他的钳制,取了块毛巾扔给他,“好了,我不想再说这些了,去洗把脸吧,快开店了。”
“——好吧——”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们都深刻地了解对方的性格,知道再也劝不动我,他不由有些丧气。
作为TONNADOES真正的幕后老板,秦一辉对店里大多数的MB和客人来说都是神秘的,因为他极少在店里出现。即使是已经
在他身边呆了多年的我也搞不懂,拥有良好家世以及高学历的他为什么会来星城开这家TONNADOES,也许只是因为想要发
泄,仅此而已。
推开TONNADOES最里面的那扇门,我知道秦一辉就在里面。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会在店里出现,这也是我选择在今天来上
班的原因。我从不敲门,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敲了门他也不会回应。
他永远只会在这繁华世界的背后,用那双冷漠的眼俯瞰这世间肮脏黑暗的每一处,就像一个……孤高的怜悯者。
“辉哥。”我站在他身后,静静等待。
他坐在落地窗前,窗外五彩的流光透过玻璃印入他的眼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的灰暗。
“你来了。”他转过来,年轻英俊的脸上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的双眼。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家族才会创造出
像他这样的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是的。”
“身体没事了吧?”他淡淡地说。
“是的,谢辉哥关心。”
“小凌,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拘谨。”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知道你来是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已经迟了,伤
了你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在大西洋喂鲨鱼了。”
“……”我苦笑。对于动了他东西的人,他从来没有放过的习惯。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出去了。”正要离开,手却被他拉住。
他站起来,将我揽进怀里。
“小凌,今天晚上去我那里,我想你了。”
第六十四章:梦往事空
偌大的室内,两个白色的人影在KING-SIZE的大床上死死纠缠着,粗重的喘息和低哑的呻吟在昏暗的红光下使气氛显得愈
加淫靡。
“嗯……辉哥,慢、慢一点……啊……”
“嗯……呼……”
直到再一次满足地射到我体内,秦一辉才放开我,在我身边躺下。
我望着天花板,慢慢平复下身体内部的余韵。脑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飘渺无望的人生。
秦一辉不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说话,所以我们很少在床上交流。每次结束以后,我都会主动离开——因为他也不喜欢有人在
他的床上过夜。
但是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小凌,今天你不专心。”短暂的沉默以后,他先开了口。
“对不起,辉哥。”我闭上眼,淡淡地说,手指却紧紧抓住了床单。
我做了一个如此真实的梦。
梦醒之后,我一直在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至今都没有成功,我已经完全陷入了那个无望的梦境之中。
刚才在做爱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得把秦一辉当作了另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但这让我觉得恐慌。
某些原本就不敢奢望的东西,在得到之后又再次失去了,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即使那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梦已醒,情已分。什么血族,什么费立安,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取纷扰罢了。
秦一辉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再次翻身过来,将我压在身下,用那双比常人更淡上几分的栗色的眸子盯着我——那是他身上1/4意大利血统的证
明。
“小凌,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出院以后,你变得比以前更迷人了,却也变得更冷了。”他的手缓缓扶上我的脸,最后停留
在我右眼角的那颗痣上。
有人说有泪痣的人必定多愁善感易落泪,可我不会,自从16岁死过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对我来说,泪水是最无
用的奢侈品,它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怜悯。
“这样的呢,让我感觉,就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在你的身体里,能够感觉到你的心跳,却感觉不到你的活力。
你看着我,就好像是在通过我看着另一个世界。这样的呢,让我觉得陌生。”他说得很慢,细长的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
心跳吗?我差不多已经忘记心跳是什么感觉了。这温热的身体,蓬勃的心跳都让我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是么?”我半眯起眼,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魅惑十足的笑容来。在这行做了这么久,我知道怎样做对男人最有杀伤
力。
“辉哥,今天的呢似乎比平时话多哦!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你用行动来表达你的心情。”手指煽情地攀爬上他的肩背
,在他的腰线上打着圈儿,“……用你最自豪的家伙……还是说……你已经不行了?”
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质疑他的实力,我这番话无疑是自找死路,但秦一辉似乎并不在意。
“我行不行你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不是么?”他的视线意有所值地在我的腰臀上慢慢滑过,那上面全部都是他留下的痕
迹,炽热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分开双腿,早已松软的身体主动等待他的再一次进入,但他只是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就翻身下了床。
“你的身体才刚好,太纵欲对你不好,今天晚上你不用走了,就睡在这里吧。”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浴巾围在腰上,“我
要喝点酒,你想喝点什么?”
我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番茄汁。”
“番茄汁?”他笑了出来,我难得一次看到他笑,“你不是最讨厌喝这种小孩子喝的玩意儿么?”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我靠在床头上,点燃一根烟,并不打算与他深究这个问题,“那玩意儿看起来最像血不是么?”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是中午,秦一辉早已不在。他有他的事业,TONNADOES只是他偶尔用来玩乐的地方罢了。
随手套上一件睡袍,正打算去洗漱,我听到门口响起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秦一辉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除了我和他以外没有第三人有这间房子的钥匙,那又会是谁?
门很快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当那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难掩心中的惊愕。
竟然会是她?
“你来做什么?”我冷冷地说。
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搓揉着手中的袋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秦先生新请的钟点工,我、我来打扫卫生……”
抬头看到我的那一瞬,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最后又慢慢定格成了无尽的悲哀。
“小、小非,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非?呵呵,你认错人了吧?”我冷笑,取过放在桌上的烟盒点燃一根烟。
“不、我没认错,你是我的儿子,骆非!”她张开双手跨前几步似乎想要来拥抱我,却在看到我冷漠的脸时突兀地停住,
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曾经风华绝代的脸上早已在时光的洗礼下染上了细细的刻痕,这么多年没见,她老了很多。她站在那里,用一种凄哀的眼
神望着我,沧桑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留恋、不舍以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