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找你,弈扬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本来就讨厌他像橡皮膏似的粘人,又听到他提起那家伙,顿时来了火气。
“别跟我提他!”我一把推开巧巧,对他吼道。
他也不做声了,像做错了事一样站在一边,虽然裹着棉衣,但脸和耳朵都冻得红红的。
我也不好再发火,就径直往楼上走,他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我也不去理会,回到家倒在床上,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的。
整个晚上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躲在被子里面,边忍受着头痛,边不停地啜泣,边想着弈扬的种种好,边在心里说要
痛恨他一辈子,而罗大大所说的那些,或许在我的身上就根本不适用。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孩子,这个让我无比幸福过又无
比绝望过的孩子,十年,二十年,直至三生也难以忘却。
我就这样含着满腹思绪流着眼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当空,挂钟的时针呆呆地指着13点。
我才反应过来我没去上学!
头还是轻微地痛,刚站到地面上的时候险些晕倒。
肚子空空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发现餐桌上有张字条。
“哥:
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喝了那么多,整整一宿都在辗转反侧,早上看你难得睡得很香,实在没忍心打搅你(不会怪我吧……)
。看你现在的状态也上不了学了,于是帮你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整吧O(∩_∩)O……给你买的面包放在桌子上了,牛奶
在微波炉里,一定要记着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啊……
弟弟敬上”
我久久地呆立在桌边,握着的字条渐渐有了温度,在掌心融化开,前所未有地温暖。
家门忽然被撞开,吓了我一大跳,不过定睛一看,原来是巧巧,倚着门大口做深呼吸。
他看到我,明显地一愣:“你醒啦?!我还准备回来叫你的。”
“是吗?”我拿着他写的字条,坏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这……”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上课啦!”
他说着一溜烟就跑掉了,不过在楼梯口冲我喊了一声:“晚上我给你买饭,不要劳您大驾啦!”
我继续看着那张字条,然后莫名地笑了,笑了好久……
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理由是患了病。因为我既不是优秀学生又不是捣蛋分子,学校很轻松就准了假。
我怕在学校会见到弈扬,即使见不到,也一定会想起他。
我需要一周的时间来是自己对他的感觉渐渐淡化。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巧巧这一周很照顾我,每天都为我买好三餐的便当,即使是中午也会抓紧午休的时间跑回家一趟,不让我独自出门。
被人宠着的感觉挺好的,早知道就请一年的假了。
每天空着肚子期盼巧巧给我带饭回家,然后边讲着学校发生的奇人异事边陪我用餐,晚上陪我下象棋或是打扑克,有时我
会赖着悔棋,他也笑着默许,甚至我无理取闹他也依着我。
这样的日子过得蛮充实的,我真就没抽出来大块的事件用来想那个人。
“明天就要复课咯。”巧巧边看着手中的纸牌边讲到,“没关系的,老爸现在在日本,据说已经掌握了森田的要害证据,
森田的日子不好过了。”
“哦?”我恍然大悟,“其实他们根本不是去旅游,而是你老爸借着和我爸妈去玩的名义暗中调查森田的底细了对不对?
”
“哈哈,哥哥最聪明了。”他冲我憨憨地笑起来。
“笑什么笑,快出牌啊,我从4一直出到K,怎么样?管不上了吧?”我得意地看着他,叫你只聊天不看牌。
他皱了皱眉头:“那我从5出到A。”
他把牌一张一张地抽出来,正好从5到A十张。
我见势忙喊道:“不算不算,都怪你非跟我聊天,不然我才不那么出呢。”
“哦,”他默默地把牌一张一张地又放回去,“那就不算吧,这回你要想好了再出啊……”
嘻嘻,欺负巧巧还真是好玩。
第二天,我背着轻盈的书包前往学校。
“喂,是辰曦吧,有你的邮件。”收发室的老头叫住了我。
“哦,谢谢大爷。”我接过厚厚的一包,竟有些激动。仅仅一周没来还会有人这么想我,太感动了。
在班级和同学们打了招呼后,和往常一样在最后一排着了空座位就座,第一节上课时,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看看是谁
这么好心。
撕开蓝色的封口,把包裹倒过来抖了抖,一个白色的本子掉在了地上,我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我感觉这本子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但当上面的五个字闯入眼帘,心脏骤地一紧!
森田事务所!!!
是弈扬寄来的!他竟然把事务所的账簿交给了我!
这说明他把他全家的命运交付给了我,可是没有理由的,难道是想让我原谅他吗?
或者是他的计策?博取我的同情,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第一节下课,我把本子紧紧地夹在外套里面,飞快地向初中部跑去。
初一·一班还没有下课,我从后门看见了弈扬,他正在认真地抄写黑板上的笔记。
我静静地站在走廊里,静候下课的铃音。
那个看似普通的本子变得好重好重,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承受它的重量。
终于,孩子们都如释重负地从教室跑到操场上玩耍,我在出入的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弈扬!”
我喊住了随着人群向外挤的那个孩子,他的脚步骤然刹在了半路,像被打伤的小兽。
他慢慢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却看不出丝毫欣喜。
周围不断有学生说笑着路过,有的会偏头看一眼一个高中生到底要来做什么。
我没等他开口,把本子递给他:“这个我不要,还给你。”
他并没有接过去,而是依旧愣在原地,嘴唇在抖动。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受不了看他的样子,那两片曾经迷恋过的薄唇,此时此刻像两片冰冷的刀刃割在我的心脏。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
“不会。”
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心脏似乎停跳了半拍。
明明走廊里有好多人,空气却像是两个人的,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有人从背后将我推开,然后挡在我面前。
“喂,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再找我哥了吗?!”
是巧巧!
空气中有种不安的因素被点燃,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弈扬脸色很苍白,冷冷地说:
“我们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还要不要脸了?!他是我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巧巧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愤怒。
弈扬的嘴唇急促地抖动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听上去很绝望。
“我喜欢小曦哥……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四周的围观者骚动起来,瞬间议论纷纷。
“啪!”
一记响亮的拍击声划破了整个走廊,刚刚的议论戛然而止,片刻的鸦雀无声后终于爆发了。
“打人啦!”“打人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走廊混乱不堪。我急忙抱住怒气冲冲的巧巧,以免他再冲动。
“你还嫌害我哥害得不够惨吗?!这样的话谁不会说啊!!!你……”
我拼命捂住他的嘴,但他胸口的起伏依然明显,犀利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我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到了走廊的一端,围观的人唏嘘地散去,又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弈扬用手捂着脸,低下头,怅然若失地走回教室,步履蹒跚。
巧巧又骂了他好多难听的话,整整一节课才平息下来。
我是当事人,却始终是旁观者。
我想起巧巧说的“一个是弟弟,一个是老婆”,心突然疼得厉害。
幸福的日子为何总是短暂,到头来最亲近的人要化作仇人才罢休?
整整一天,我都趴在课桌上,不是睡觉,而是在哭,没有一滴眼泪。
晚上八点半,放学的铃声响过。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拎着空空的书包走出教室。
“嘿,哥!”
有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
是巧巧。
“还在想白天的事啊?都过去那么久了。”他问我。
我没有作答,也可以算是默认了。
“我就知道!所以一直不放心,就来接你咯。一开始算错时间了,还以为你们八点放学,多等了半个小时呢!”他撅起嘴
对我撒娇,“补偿我啦,请我吃顿饭!”
“哦。”我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他。
他拉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我看得出他的开心也是强装出来的。
从学校出去总要路过一条漆黑的林荫道。因为傍边在盖楼,所以没有路灯。今天出来得比较晚,连人影都难觅。
“弈扬把森田的账簿给了我。”我没有语气地说道。
他没有惊讶,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你准备放他一马?”
我没有做声,也可以当作是默认。
他依旧蹦蹦跳跳地走,若无其事。
突然,从拐角处开来一辆疾驰的面包车,两道明晃晃的灯光冲我们打了过来,引擎刹车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过。
车门打开后,几个大汉把我和巧巧团团围住。
“谁是安德烈的儿子巧柯栗?”
为首的人喊道,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是,你们是谁?”
巧巧松开我的手,在我想制止之前向前迈了一步。
惨了,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指名要找巧巧,这下麻烦大了!
“我们是森田的人,上!”
为首的喊了一句,后面的几个人冲了上来,把巧巧推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干什么??!!”
见巧巧有危险,我立刻冲上前去,却被两个人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
“妈的你们是谁!??放开他!!!要打就打我!!!人多算什么本事啊!!!!操!!!!!”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大骂,他们却没有放手的迹象。
拳头打在他瘦弱的身躯上的声音震撼着我的心脏,每一声传来都会紧紧地绞痛。
难道要置我们于死地?!绝望一点点地蔓延,甚至连自己呼喊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巧巧,你一定要忍住!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说过,做我的弟弟已经很开心了,可是你付出了那么多,我还没来得及回
报啊!一定要坚持住!你永远是我的弟弟!我会让你永远开心!!!
巧巧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任那些人蹂躏。
站起来巧巧,站起来啊!!!
“啊!!!”
我绝望地呼喊,似乎快把胸腔撕裂,你们这些畜生!!!
“有警察,快跑!”为首的突然喊了一句,接着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
巧巧躺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我使出全部力气朝他奔去。
“你没事吧?”
眼泪没出息地流下来,不停地流……
“没事……哥哥会保佑我,有哥哥在永远都不会有事的……”
他微弱的声音飘荡在稀薄的空气中,触痛了我心里最脆弱的神经。
我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警察终于赶来了,把巧巧抬上了车,来向我调查情况。
我忽然想起来那个为首的说,他们是森田的人。
难道是弈扬!
弈扬……怎么会是你……你想要我死吗?
第十五章:这就是我的结局?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重症监护室的每一个角落,熏得整个屋子都是一股令人鼻子发酸的味道。
在这个随时随刻都会有人被蒙上白色床单抬出去的鬼地方,巧巧正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一个氧气罩几乎要遮住他半张
脸,里面流动着他呼出的微弱气流。
此时的我,正坐在巧巧的床边,握着他打吊瓶的另外一只手,一个劲地嘀咕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记得以前每在电视剧中听见相同的台词都会觉得矫情,但现在的我却不明所以地重复着。或许,在最喜欢的东西即将把握
不住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挽回,即便把世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自己也心甘情愿。
消毒水的味道呛得眼睛快要睁不开,视线被泪水模糊的东一块西一块,完全没有真实感。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巧巧没事,但依然止不住眼泪。那些打他的人简直要置人于死地,出手重的要命。记得大夫刚从手术室
出来的时候,紧皱着眉头问我:“你们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能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我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就连站立的力气都消失了,贴着墙沿坐在了地上,哭得整个走廊都听得到。
如果不是因为我,巧巧也不会这样的,至少他不会失手打弈扬,给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都是因为我……
“我们要给病人做一下检查,家属能先出去一下吗?”一个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立刻冲她喊道:“不行!我不能离开这!”
护士有些不耐烦:“你呆在这里只会加重病人的病情,再说他现在正在昏迷,你要是想看的话等他醒来随便看。”
接着,巧巧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两下,轻轻咳嗽了一声,氧气罩上瞬间蒙上一层白雾。
我激动地拉着护士的衣角叫起来:“他醒了!你看,醒了!”
护士或许在后悔刚刚说的话,叹了一口气说:“你总呆在旁边对病人不好,一会我们做检查的时候你不许插手啊。”
我一个劲地点头,满脸的鼻涕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真可谓感激涕零了。
巧巧长长的睫毛动了几下,眼睛睁开了一个小缝,楞楞地望着天花板,含糊地喊了一声:“哥……”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崩溃了。被人殴打至昏迷的经历我也有过一次,但当时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物竟然是“水”,
紧接着是“我在哪啊”,最后才察觉到身边的人。
我凑到他跟前,如炸碉堡般坚定地答道:“哥在这呢!”
他虚弱地看了看我,问道:“我……在哪啊?”
我说:“这是医院,你先别动,等他们正在给你做检查哥带你回家。”
他“哦”了一声后又说道:“水……”
原来不论是谁,昏迷初醒后想到的都是这三样东西,只不过先后顺序有所不同。
我忙对身边的护士说:“快去倒杯热水来,他渴。”
护士狠狠瞪了我一眼,很职业地吼道:“你当自己是二级伤残啊,接个水都按电铃!”不过转身看到巧巧如此可爱后,立
刻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弟弟先等一下啊,姐姐这就给你接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