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很宠很宠我,却不知道小琪。那些没有人的时候,小琪就自己吃放在那里的面包,蛋糕和水果,热腾腾的饭菜等拿到那
里也已经微凉了。”
半干的后背上,有一行热热的水流淌过。
“小琪被姨婆关起来的地方会不会让小琪想到了小时候那些独自在家的夜晚?小琪是一个生命力极度旺盛的人,他的求生
欲比一般人都要强几倍,所以那样被遗弃和不被爱的感受也就更强烈了,不是吗?我想了好久,巍,有谁可以去承担这样
一个连锁的结果?小琪真的很无辜。”
“所以你也不怪Ju爷,是不是?Ju爷真的就如你想的那样很疼Mickey,这也是为什么族里有很多少爷讨厌他的缘故。这样
一说也实在讽刺,最后还是Ju爷决定了Mickey的生死……”
浴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在浴缸里紧贴着的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谁也没有说话。
遗传,心理,环境,就是编织我们所谓的命运的线,挣不开,躲不掉。
早餐,夏程巍很知趣地没有霸着贺司潇,由着他端盘子挤到了常邵宇和司空之间。用贺司潇在睡着前说的最后一句清醒的
话来说就是,他现在要各个击破他们,让他们去真的开始没有贺司潇的新生活。
“宝贝,你好狠心。”咬牙切齿地说着,还咬了他的肩膀,心里不知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夏程巍,你再和狗一样乱啃我就把你踢出去!睡觉!”好吧,这才是睡前最后一句清醒的话,但是夏程巍很自觉地把它
给屏蔽了。他的宝贝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不再扭捏,不再矛盾,还多了不少小脾气,可爱得不行,喜爱得不行,心痒得不
行,那半年的等待真是太值了。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他要和他的宝贝好好在家里窝上几天,和他们爱的大床亲密亲密,把
蹉跎掉的美好时光都给补回来。
筋疲力尽地去会周公的贺司潇自然不会知道环抱着他的夏程巍那时脑袋里在盘算着什么,不然他还真的会把他给扫地出门
,毫不留情面。心里疙瘩越来越少的贺司潇,身上的刺儿越来越多,在夏程巍的眼里,这实在是该放鞭炮欢庆的事情,这
说明他的宝贝是真的活了过来,积极地在追求他要的生活。
“吃过早饭我还要回房间整理些东西,里面有一张我和Mickey第一次见面时的照片,要看不?”
“要啊要啊。”看照片是一件事,常邵宇愿意和自己坐下来说说话是又一件大事,一样的重要。
“贺司潇,你……”司空看了看常邵宇和夏程巍,又把话给咽了回去。Ju爷从来没有骗过他。
“不错。”Ju爷将雪茄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的笑容就像拿到红包小孩。
“怎么都不回宅子里住?”司空站在一旁,替他点燃。
“偶尔换换环境,会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白白的烟圈腾空而起,又飘散了。
“我看到他了,在宅子里,倚着房门,一样的眼神,大大睁着,浅浅笑着,走几步就能碰到,却像中间隔着几个时空。我
在这个时间里,他在那个时间里,再也接触不到。”
“司空,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每天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快点下班回家。这个最没出息的心愿现在却大胆地嘲笑着我,回
家?呵呵……”Ju爷望着窗外,冷得打颤的笑容把自己给冰封了。
“Mickey,留在现场的符号,就是和家有关的。”司空面无血色,单板地陈述着。“他的家,和您的家,是一个吗?Ju爷
,我们刚刚抓到两个人,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贺司潇的照片和资料。”
“宅子里保安系统是最先进的,他很懂事,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Ju爷,我们很多人都不怕自己遇到危险。”
“他的亲人都在国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莫家的人有自己的保护伞,他们不敢动。你只要让人留意两个人就可以了。
就一阵子,过去就好。”Ju爷背过身。“你们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提醒下小巍,那个房子能不住这段时间就先不要住,
回到宅子里来也一样。养宠物的事情……为他破例的次数也不少了,两只小猫,养养就养养吧,正好和我的那只做个伴。
”Ju爷再次回过身时,已经完全恢复了Ju爷该有的样子。“病好了的话从兽医那里接过来,他看到了一定会喜欢,都是小
孩子。”
那只小猫,先天不足,老是生病,瘦骨如柴,Ju爷罩着它,给它看最好的宠物医生和一个最小猫的名字咪咪,咪咪都一样
。这只顽强的小猫长得很像花小乖。
“你想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会把咪咪从宠物医院接过来,Ju爷交代了,你喜欢,就留在你房间里,陪陪你。”
“咪咪?花小乖的宝宝?巍说它身体不好,我来宅子里没看到猫,也没看到猫用的东西,以为它……”
“有Ju爷在呢。”夏程巍接道。“Ju爷要护着的生命,轻易都是不赶溜走的。”
“是啊。”贺司潇点了下头,若有所思。
那么多年,Ju爷像小琪头脑里那个被父母遗弃的认知一样在自己的头脑里安置着一个关于天使和魔鬼的谎言。他知道他会
失去那个男孩,他不能再次接受自己失去他的男孩的现实,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挽留,和生存对立的,毁灭。那
个隐士相信的,就是Ju爷相信,那个没有在小琪生命里出现的最后一个满月,在B城的某一个地方,那张单子上的某一个
地方,会出现第五个没有尸体的血腥的犯罪现场。
为什么Ju爷要对小琪米说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现在我懂了,他只是想在这个已经存在的可怕以后,可以让自己站在那个被
审判的位置上,试图让自己,让我们相信,如果没有他,还有第二种完全不同的可能。他从来没有在爱的时候失去自我。
那个男孩的未来在细胞分裂之初就已经无法改变。
为什么当我知道了Ju爷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后依旧无法恨他,想要回来帮助他摆脱自己的困境?因为他把那本该由我父母承
受的痛苦吞进了自己的肚子,在它们与他合为一体后,这个人,也就成为了一个父亲。
拿着常邵宇放得很好的那张小小的彩色照片,贺司潇有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反应,呆呆地像一尊蜡像,他的意识钻进了照片
里,钻进了本只属于小琪和小乐的记忆里,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过去。
“照片本来在司空那里,只有这么一张,我硬给要了过来。”常邵宇坐在贺司潇身边,伸出自己的左手捏住照片的另一个
角。“我告诉我自己,这个人,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直都在常乐的身边。”
“这个人是我。”贺司潇侧过头,对着常邵宇笑了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友人到情人,从情人要友人,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都是我们生命里不再回头的一段路。
Ⅲ释放.33
“如果所有的保安系统都坏了,所有的防弹衣和防弹玻璃都失效了,我还是你最后一层保护。”
“我还有巍,何况,巍不会让情况变得那么糟糕的。”
出口的话没有半秒犹豫,没有看着常邵宇,不会再给你任何的希望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也清楚我的目的,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太执着,太认死理,钻在牛角里不肯出来。这样不好,
我们都看到过,道理这么说的,我那么信的,还是那么……喜欢你。”把“爱”字硬生生给吞了回去,留下“喜欢”二字
在外,应该没有那么沉重了。“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常乐,我和巍,分手过,现在,我们又好了。一直在我的感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对不起。”这句话对着常邵宇的眼
睛说得异常坚定。“对不起,我利用过你对我的感情,道歉是要的,我有不对。”
“曾经我以为你不会快乐,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夏程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忘了他是那个策划了一切的
人?是他派人把Mickey的心脏给挖了出来!”常邵宇跳起来,再也守不住那样的矜持和沉稳,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呼喊,
怕是贺司潇听不清楚一样。“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杀了你亲弟弟,即使你不能恨他,也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简单的道理
,那么明白的是非,你不懂了吗?”
贺司潇垂下头,没有辩驳,只是隐忍着。
沉重的呼吸声从头顶传递下来,整个屋子的空气都是凝重的。不知该放在何处的手脚,微微颤抖着,不知该向何处宣泄的
情绪,积压在柔弱的内心深处。不甘心,不死心,无力挽回,还是说不服自己。这样的结果早就料想过,一点也不意外,
可就是接受不了。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也要争取拨乱反正的机会。哪怕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个他一直
在等待的机会。
贺司潇慢慢扬起头,看着常邵宇的眼睛一如开始的坚决,薄唇亲启,平淡地吐出一句话。
“常乐,我想要幸福地活着,我不想再让自己生活在愧疚里,那都过去了,你也放手吧。”
瘫坐在床沿,埋首于掌心,做不了回应,只有沉默对峙。
“还有常乐,杀死小琪的人,从来不是夏程巍,你知道的,是不是?杀死小琪的……不是任何人。”
又是一阵沉默,掩盖着内心看不到的挣扎。所有的挣扎,都会有一个结果。
“Ju爷的死对头曾经让人给Ju爷带过话。”常邵宇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就是眼眶很红。“他要Ju爷在E城的所
有地盘和注册公司,不然他会让Ju爷后悔,他说他知道他怕什么。那次那个卧底被夏程巍揪出来后,我们就已经开始了应
对计划。他本来是这里的地头蛇,对Ju爷也恭敬,但是得到消息说Ju爷决定清盘和洗底后就开始蠢蠢欲动。你难以想象那
些生意有多大的利润,有多少人在明处暗处窥视着。原本Ju爷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像一个斩断所有后路的亡命之徒,
爬到最高的位置傲视四方,直到……”
“他们是拿我威胁Ju爷吗?”直到小琪死吗?意识清醒的时候,说不出那个字吧。
“他们下了一个追杀令,Ju爷也阻止不了,只能和他们交次锋看看。莫景东他们也在想办法联系那个杀手集团,要把追杀
令给撤下来,但是……那个组织很神秘,根本不太可能联系不到上面的人。”
“真夸张,呵呵。”贺司潇干笑了两下,看着常邵宇更严肃的神情,那带着不舍的眼神,立刻收敛起来。
“其实我们不怕那个什么杀手集团,我们怕的是Ju爷身边的一些人。族里的人太多,关系太复杂,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早不是Ju爷一个人能完全左右的。权力下放后,大家各司其职,为了全体的利益,没有人希望Ju爷调动那么多人去保
护……况且族里有些长辈根本就不想做正经的生意。”
“Ju爷很危险,你们其实也很危险,对不对?常乐,你还是那个对我最直言不讳的人。”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还不是很成熟,但是可能有效,我想……到关键的时候,你……还是要……听我们的,尽管我们又
在做一些不够尊重你意愿的事情,我们只是……如果你有什么危险,常乐会坚持不住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着,眼睛说红就红了,红得泪水一个劲儿打转。
“如果再那样来一个小琪,你以为我还能再次挺过来吗?”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了数秒,最后还是落在了常邵宇的肩膀上
。“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进退,你,我,Ju爷,巍,司空,罗阳,还有其他你们信任的人。”
“夏程巍应该会回到宅子里住,有他在你身边,我会放心的。”像你说的,你还有他,怎么都轮不到我。
“我怎么才能见到Ju爷?”
“这个……我想想。”常邵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着里面的一些文件。“我带你去见他。”
“他果然躲起来了。”
“和夏程巍,还有司空都说一声,不想冒不必要的险,然后……”常邵宇看着贺司潇的脸,居然傻傻地又笑了。“给你易
个容,你这张脸估计大家伙的手机里都存着呢,美不死他们。”
“又哭又笑的,真是。”贺司潇推了一把常邵宇,他没有防备,一下子摔下了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嘶!你……给夏程巍带坏了。”常邵宇皱着眉头歪着嘴角,揉了揉后腰,愣没站起来。
贺司潇在一旁哈哈大笑,然后屋子里瞬间又雨过天晴。
本来就是这样,各种天气轮番来,有的多些,有的稀罕些,都是大晴天艳阳高照,估计哭的人更多。
中午的时候,贺司潇的怀里多了一只咪咪,它的身体很瘦,显得脑袋特别大,眼睛突着,初看还真是一只很丑的猫。当初
Ju爷怎么就选中了它而不是漂亮的混血乖小白,真是个奇迹。
“为什么族里不能养宠物?”坐在床沿边,看着夏程巍把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往他房间里搬,贺司潇还来不及进行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情?于是他们又开始同居了?“我喜欢小动物,小琪应该也喜欢的。”
宅子里是什么东西都会有,就是有些私人物品还是要麻烦一点从自己的房间里转移过来,比如香水,内衣和大一号的睡衣
。属于贺司潇的香水,夏程巍喜欢使用二次接触和转移的方式涂抹到自己身上,比如亲亲抱抱什么的。自从这个人再次回
到自己的怀抱,夏程巍发现他所中的贺司潇的毒已经深入骨髓。
“以前是可以养小动物的,后来……”夏程巍身影消失在浴室,声音也跟着没了。
是有的吧,杜明明给的那盒磁带里,小琪分明有提到一位少爷的宠物狗。
“后来那些小动物都死了。”夏程巍跟着这个声音又出现在贺司潇的面前。“Ju爷说它们身上有传染病,就不再允许任何
少爷养小宠物,这样一来,族里便又多了一条规定。”
“而真相不是如此,对吧?”感觉到烫烫的掌心覆盖上自己的脸颊,抬眼望去,是那自己熟悉的黑瞳。
“有人杀了它们,都是一个死法,都是一个日期,他……自己都不知道。”夏程巍将贺司潇的头埋于自己的胸前,一手轻
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揉着热热的脖颈。“催眠术从它出现开始到现在一直都颇具争议,整个催眠的过程都有很
多不可控制因素,何况是对一个小孩子。”
“就像对于受精卵发育的干扰那样,不可控制因素,不确定变因。”脑袋下移,重重地抵着夏程巍结实的腹部,呼吸都有
些缓慢,脑袋里一阵恍惚,还是清醒地可怕。“后来怎么阻止的?再次催眠吗?”
“后来……应该是在他的生命里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让他在别处找到了让自己快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