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遇到清昊吗?”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压了压,似乎是一个吻。
“每次都有一个新的希望和机会出现来改变过去存在的状态,一点好转后就又失去了,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漩涡。快要沉
底时,又被捞了起来,这样周而复始,直到……生命终止。”
“最精密的仪器,最容易因为一个小小零件的问题而整个报废,因为它们需要最高契合度和纯净度。”贺司潇从夏程巍的
怀抱里摆脱出来,脸憋得红红地。“巍,谢谢你。”
“我爱你。”所以永远不用谢我。
“那么。”贺司潇站起身,平视着夏程巍。“别再挡在我前面了,我想和你一起,并排。”
“好,我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Ju爷给我讲的故事快要到最后一页了,他只告诉我一个人全部的他所理解的真相。常常
有人说,一个故事与其被众人闲谈后遗忘,还不如永远成为一个人的秘密。Ju爷的秘密已经不在他那里了,见到他时,不
要逼得太急,这个大人物,已经快把自己耗尽了。”
“巍,你知道的,Ju爷……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应该原谅自己的。”
“他选择了。”浅浅的一个吻落在额前。“他已经选择了。”
人们将生命中的错误聚到一起,制造了一个恶魔,叫命运。——John Hobbes(著名作家)
Ⅲ释放.34
就在他们商量着给贺司潇易容成什么模样最合适最安全时,Ju爷自己出现在了宅子里。他不会放心让贺司潇出去找他的,
这点,还是什么秘密?还需要什么推敲和算计?只要他们中随便哪个人往Ju爷那里吹个小风,说贺司潇有多么多么想要见
他,迫不及待地想方设法地要去见他,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后,自然这个人自己就会屁颠屁颠地回来,管他是不是还被叫
Jupiter,出息不是在这地方的。
“Ju爷!?”一干孩子望着门口那位有着非凡气势的男人,都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咪咪什么也不怕,走过去叫了两声,用尾巴扫了下Ju爷的裤腿,头也不回又走了。
“去我书房。”四个字一丢,Ju爷转身上了楼,连个多余的手势也没有。
贺司潇扔下他们要塞给他的便装,三步两步地跟了上去。
厅里还留下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某种很奇妙的联系,让他们总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并且能让那样的相遇扭转
和左右他们各自的人生。都说Ju爷对贺司潇的生活是负有责任的,因为他一直在背后替他做着各种各样的选择和安排,事
实上,贺司潇在很大程度上也左右着Ju爷,他的思维,他的判断,他的价值观,甚至他对生死的看法。那个我们喜欢叫它
缘分的东西真的替我们解开了很多未解之谜。
啊,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缘分。好吧,其实那只是被看到的发生了的一部分现实而已。
“我们中有谁不知道,Ju爷会自己回来?”司空问道。
“我想我们不知道的是Ju爷几点回来。”收拾好用来易容的东西,夏程巍也上了楼。
“贺司潇那小子,越来越像我们自己人了。”望着空空的楼梯,罗阳说道。
常邵宇没有说话,回到沙发上坐下,对着茶几上的电脑加班处理起工作上的事情。罗阳知趣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称职地扮
演着助理的角色,就司空还站立在原地发呆,直到那位隐士把他叫走。
我们做很多事情,来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们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去做很多的事情。
书房里,就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橘色的灯光映上相对而坐的两个人的脸,朦胧中带着一丝诡异。
“你气色很好啊,司潇,越长越有精神,真怕将来小巍压不住你。”开口第一句话就差点呛到贺司潇。
“Ju爷,我看得出来的,你的气色不好。”原本用来遮挡的昏暗灯光此刻反而更明显地显示着Ju爷越见糟糕的身体状况。
“你是想明白了才回来的吗?还是怕我不听话地瞎跑出去?”
“该知道的,他们都已经告诉你了吧,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Ju爷,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要见你吗?”
“说来听听,看看我是不是猜对了。”
没有往常两个人见面时必备的点心和茶水,贺司潇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Ju爷再也不把他当作一个小孩看待了。亦或者,
他再也不是他的客人,因为夏程巍他们和他见面谈话都没有那样的待遇过。
“我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称呼你,族里的人怎么定义你,其他的少爷怎么看待你,我所知道的事情非常简单,三岁的小孩
子也知道,那就是,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要吃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要快点好起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督促你,赌着
Ju爷还是抵挡不住贺司潇的糖衣炮弹。”把话全部扔上桌面后,贺司潇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好像真的把该说不该说的,要
先藏着的都给说出来了。
“呵呵。”Ju爷不出意外地笑了起来。
“怎么?是因为尝到炮弹没吃到糖衣,不服气么?”贺司潇往前挪了挪。“Ju爷,你喜欢生病吗?”
“没有人喜欢生病,但是医院还是得到处开,我说的对吗?”Ju爷的眼睛从贺司潇脸上移到桌面上的相框又很快移了回来
。“你知道有人在追杀你吗?你不怕死吗?”
“我怕,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怕,我都杀过人了,还是怕得不行,哪个人傻到不怕死?”回答没有停顿,Ju爷一问完就说了
出来。“你也怕死的,不是吗?只是怕的不是死本身,是除了其本身之外连带的一切。”
“比如说……”
“再也没有机会原谅自己该原谅的人,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原谅,没有机会告诉那个自己爱的人自己爱他,没有机会
听到那个人说过爱自己。每天睡下去,第二天一早还是醒了,生活没有变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昨天的错误还在延续
,没有丝毫修正,再看不清它,却烙进了自己的心里,留了个疤。我们这次不谈小琪,也不谈我,甚至不谈你。我要见你
,就是想知道,我们如何保守已经开始破败的身体。”
“咪咪,先天发育不好,我给它找了几个宠物医生,还做了几个小手术,它受了不少苦,不只一次有人告诉我,这样对一
只小猫太残忍,还不如给它一针,安乐死处理了。我看着咪咪,问它我该不该答应,它看着我,半眯着眼睛……我知道它
想活下去,尽管它永远不会去思考为了什么。而我们思考了,所以我们会放弃,会对医生点头说,好吧,我想好了,我要
结束自己的生命,全凭我自己的意愿。”
“咪咪不死,不是它不会思考而无法选择放弃,是你,替它选择了坚持。我想你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你看到我时所想的那
样。Ju爷,从我们认识那天开始,你就常常欺负我,捉弄我,一脸我很开心的模样。那时你只是一个小报社的无良老板,
没事逗着自己的小员工开心,日子一天天过,报纸一张张出,你春风满面很是惬意。后来你摇身一变,变回了一个神一般
的Ju爷,挥一挥手说着我控制着多少多少人的生死。底下的人对你毕恭毕敬,再也没有玩笑和反驳,你注意不到,其实你
自己的脸上,也再没有了那样的笑容。你并不是Ju爷,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别人,像你在B城白天过的那种。那不是一场你
演给我,演给别人看的戏码,那是你过着的一种生活,你在里面,Ju爷,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谈话持续着,谁都把不住准脉,往着自己想好的方向带,听到的声音从自己才身体里,从对方的身体里传出来,我挡不住
,你也挡不住,拉锯着僵持着,只是一再模糊最初的那个目的,进到这个屋子,看到一个人,知道他过得还好,知道他会
过得还好,就是还好这样的奢求,对方摇头,说,我不要了。
“司潇,你的那颗心脏,可以让你活得和任何一个没有做过心脏手术的普通人一样久。也许有一天你早上醒来,你会忘记
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心脏手术,你会忘记要去想想自己的心脏今天状态怎么样,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们
甚至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Ju爷伸手调整了一下台灯的角度,把更多的光投向了贺司潇。“而我,想
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我想要感受到,哪怕它是在疼痛。”
“我也不能说服你,是吗?”
“你不是也想着要我对你放手吗?我要放手了,司潇,是你抓着我不让我放的。”
“Ju爷,这次,我抓着你,不放。”
Ju爷闻声闭上双目,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很均匀,能看到胸腔起伏。
书房里没有钟,听不到时间滴答的响动,贺司潇尝试着去听自己的心跳声,它记录了自己生命的时间,也一样记录了Ju爷
生命的时间,因为时间走过这个屋子的时候,给每个人的间隔都是相等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下咪咪吗?小巍本来是要把乖小白送给我的。”再次睁眼开口,说的又是猫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我像它?”
“如果你是一只猫,也是一只漂亮性感的小猫,咪咪长得可真是不敢恭维,丑东西一个,就还是那脾气挺像,不把我当回
事情。”Ju爷说着又开始笑了起来,轻松自如的神情,仿佛他们的谈话是从为什么留下咪咪开始的。“猫咪不是单配性的
,乖小白不是花小乖的孩子,咪咪才是。而你们说过,送给我一只花小乖的孩子,我自然会要咪咪而不是乖小白,答案其
实就是那么简单,那么字面,是我们,想多了,说多了。”
“难怪巍说你已经选择了。”贺司潇深吸了一口气。“Ju爷,我们也一样。”
“记得你那次对我说过,如果没有那次杀戮,我的小琪宝宝可能会甜甜地叫我爸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一直在
做一个梦,那个梦真的很美,所以司潇,我不想出来。如果可以,如果Ju爷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请求,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帮我,实现一个梦想,好吗?”
怪物和鬼都真实存在,它们存在于我们体内,有些时候,胜利属于它们。——斯蒂芬·金
Ⅲ释放.35
常邵宇他们的担忧在贺司潇入住宅子两个礼拜后发生了,就是在贺司潇和平常一样吃完早饭后,突然胃疼得厉害。Ju爷的
私人医生给检查后脸色一下变得有些白,结果很简单,食物中毒。
宅子里的食物一般情况下都是很安全的,接触食物的都是老资历的仆人,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早餐是一起准备的,只有贺
司潇吃了之后出现了中毒反应,却也不是严重到要去医院或直接口吐鲜血。私人医生最粗略地检查了当天的早餐后,最后
发现被下毒的不是食物,而是贺司潇碗里的一个勺子。
“可是用这勺子喝下一碗粥,按照上面的用量,是足以致命的。”私人医生表情严肃,一脸疑惑。
“嗯……”守在贺司潇身边的夏程巍先是张大嘴巴愣了会儿,马上又莫名地笑了。“我知道为什么了。”
捂着胃缩在床上的贺司潇一把抓住夏程巍的手臂,苍白的手指几乎有些痉挛。
在场的人除了那个脑筋不带弯的私人医生,其他人都很快自己想明白了原因。
“宝贝,记住了,以后对我给你喂食物不可以推三推四,看,捡回一条小命。”夏程巍揉了揉贺司潇有些凌乱的头发,又
得意又惊慌,傻傻地想笑,又害怕地想哭。“要是你一开始就让着我,胃都不会疼。”
“幸好我没有你那样的癖好。”原本只是胃疼的贺司潇现在是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情?”不解风情的私人医生很是执着。“难道我检查错了?”
“你跟我去书房。司潇,你先好好休息。小巍,看好他。”Ju爷说完转身离开了贺司潇的房间。
私人医生犹豫地看了看床的人,不太情愿地跟了出去。
“我们也出去了。”罗阳拉了拉在杵在一旁没有反应的常邵宇,识趣地也退出了房间。
现场脸色发白的人不只病人一个,常邵宇听到消息冲进来时,整个人的魂都不在自己身上。罗阳庆幸前天晚上他留在宅子
里,不然以这样的状态开车赶过来,估计到的地方就一定是医院。
“我们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你就负责照顾贺司潇。”关门前,司空留下了一句话。这是他来宅子二十多年里第一次遇到
的事情,居然有人在Ju爷的眼皮底下伸出了魔爪,这个人,估计根本就不想活命了。
“巍,我很害怕。”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贺司潇一把抱住了夏程巍。
“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夏程巍也将贺司潇锁在自己的怀里,很用力地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背。他知道贺司潇怕什
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余悸。“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绝对不会。”
前夜纵欲过度,害得贺司潇没法和往常一样步履矫健地去饭厅用早餐,所以夏程巍就把他们的早餐一起端进了房间。可能
是因为心里愧疚,毕竟那是由于他的不克制直接导致的后果,也因为真的想要那么做很多次,所以这个早上,夏程巍很矫
情地一定要给贺司潇喂早餐,还撒娇地要贺司潇也喂他,结果只是收到了两个大大的卫生球,估计那是夏程巍生命里第一
次对收到那样的卫生球诚心感谢上苍。
“你说的这件事情是哪件?喂饭还是被下毒?”贺司潇渐渐平复过来,也松开了被自己死命抱得有些岔气的夏程巍。“巍
,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喂饭的,你永远别想偷吃我碗里的东西。”
“你真的相信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还会继续呼吸下去的话吗?”吻着身前人潮湿的发鬓,心又跟着疼了起来。“这个世界
,这个时代,人们也许不再把爱情当作自己的信仰,不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信仰。我们追求物质上更高层次的享受,感
官上更直接的刺激,我们追求可以被所有人分享的无特质的物质乐趣,里面没有独特的你,没有独特的我,只有一个人模
糊的概念。贺司潇,我是一个很高傲的人,我不想这样。”
“你都在说什么啊。”坐起身,稍稍和夏程巍分开,却看到了他红了的双眼。
“我要说的是,我不要一个没有你对我欢笑的世界,我不要看不到你的生命。”
“你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殉情?”
“对,所以哪怕你有那么一点儿善心,也不该看着一个像我这个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好人成为短命鬼。”
“我是胃疼,我看你是脑子疼。”贺司潇推开夏程巍钻进有些乱的被窝。“都给吓傻了。”
“我知道你刚才怕什么,因为我感同身受,我知道如果今天我真的吃了你勺子里喂给我的食物,如果我死了,宝贝,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