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绝色的脸色变了一变,说:“难道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云家的人弄出来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东无敌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做的。师父当年没有再深入调查,他只是觉得,如果把好不容易才保住小命的你送进南棉王宫,说不定很快就会又遭毒手。既然如此,何不让所有相关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让你在这世上好好地活下去?于是,师父怀着这样的想法把你带了回来,然后编了个假身世来欺骗你。”
北绝色怔了好一会,说:“因为这样,所以师父才会在临终前千叮万嘱不要让我和一切王族中人有任何瓜葛吗?”
东无敌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后来师父无意中得知那个幸存下来的云氏少女,成了大明皇帝的妃子。”
北绝色问:“那个妃子就是云太妃?云太妃看上去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不象坏人啊。”
东无敌说:“看人不能看外表的。师父说过他觉得那云氏少女很有可疑,而我,也觉得云太妃很有问题。在宫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从你被人无端刺杀到我被冤狂杀人,再到你和公主被捉奸在床,认真地想深一点,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是为了除掉你而逐一出现的。有人想置你于死地,而且从这手法来看,那个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并不想让你死得痛快。如果只是看不惯或嫉妒你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而对你出手的,不至于用这么多手段来对付你,毕竟你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太监,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太监,看不惯你或嫉妒你的,也顶多是宫中和你地位差不多的人。但是,那天刺杀你的那个人功夫极高,而依我在宫里的那段日子的观测,宫中的侍卫并没有一个武功能高到那个地步的。试问,一个地位和你差不多的人,能有这么多钱或能耐请得起一个一流的高手来杀你吗?最大的可能,就是宫中有一个地位比你高,又对你恨之入骨的人想要除掉你。你进宫不久,就算是有人恨你,也不至于恨你恨得入骨;如此说来,那肯定不会是新仇,而是累积多年的旧恨。”
北绝色问:“大师兄,你是说,云太妃就是那个最有可能想我死的人?”
东无敌说:“不知道。以上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真实证据证明到她就是想你死的人;更没有证据说她是坏人。”
听了东无敌的话,北绝色低下头去,不言。
东无敌说:“如果,你想知道背后隐藏的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把真相找出来。”
北绝色抬起头,问:“回王宫找云太妃问个明白?”
东无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她会告诉你吗?”
北绝色皱着眉问:“那要怎样找真相?”
东无敌说:“和月华郡主有关系的人,除了云太妃,还有南棉国的太子。”
北绝色定定地望着东无敌,象是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话。
东无敌接着说:“所有你应该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了。以后要怎样做,全凭你自己去作决定。”
北绝色沉默了很久,最后象是下定决心地说:“我要去南棉国一趟。”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在出发前我想先回山里拜祭师父,很快就到师父的生忌了。”
东无敌笑了一笑,说:“好,那我就先陪你去拜祭师父,然后再出发到南棉。”
第十一章 新的旅途
东无敌和北绝色回了山里一趟,拜祭过西方常败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去南棉国的事宜。
西无涯特意为他们准备好一辆千里马车,以及一个曾经押过镖到南棉国的镖师,而南无极则为他们找来了一个精通南棉语的非江湖朋友。
几天后,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向南棉出发。
出发前的一晚,东无敌路过北绝色住的地方,看到他房里的灯火还没有熄灭,于是便上前敲开了他的房门。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怎么还不睡?”东无敌用略带责怪的语气说。
北绝色看了一眼桌上那打开着的木盒,说:“睡不着。”
东无敌拍了拍他的头,说:“把那个木盒收好,别想太多就能睡着。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休息吧。”
“大师兄……”北绝色抬眼看了一下东无敌,欲言又止。
“怎么了?”
北绝色“我”了一下后,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大师兄,我想请你教我武功!”
“哦?”东无敌有些意外地看着认真的北绝色,“为什么忽然想学武功了?”
北绝色咬了咬嘴唇,低下头说:“因为,师父当年费了那么多心血才把我的命保下来,我不能再随意去糟蹋师父的心血,所以,我想变得强一点,好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东无敌并没有为他的话而感到意外。
“好,只要你要学,我一定教。”东无敌欣慰地一笑。
北绝色露出真挚的笑容,说:“真的?谢谢你大师兄!”
东无敌用力地一拍他的头,说:“其实,你根本不用学武功来自保。”
北绝色对他的话投以不解的目光。
东无敌接着慢悠悠地说:“你的笑容那么迷人,如果真的有人对你下手,你只要对着他拼命笑,用笑容把他彻底地迷倒,让他酥到骨头里去,那他就不会忍心对你下手了。”
北绝色的脸色一沉。在他发作前,东无敌接着说:“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他伸手拨了拨北绝色额前的乱发,“你这孩子有什么心事都放到脸上让人一眼看穿,这样会很吃亏的。其实,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心事,用笑容来减低别人的戒心,是一种很好的自保方法,更是一种非常好的生存方式!”
北绝色有些不明白地问:“既然如此,大师兄你为什么不用这种这么好的生存方式?”记忆中的大师兄,在别人的面前基本上都是摇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装酷表情,绝对是个能把小孩吓哭、把鸡狗吓死的人才。
东无敌想不到他会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但他很快就摆出一个型男姿势,说:“你大师兄我不用笑也能自保。再说,我走的是冷酷型男的路线,笑多了,不但突出不了我的人物性格,更会减低我的人格魅力。”
北绝色听了他的回答,嘴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一个圆圈。
东无敌猛地一拍他的头,说:“小孩子别太多问题!快去睡觉!”他又忽然笑得邪魅,“小色儿,你刚才不是说睡不着吗?”
很久没有听到“小色儿”这三个字的北绝色怔了一下,然后警惕地退后一步,说:“你想怎样?”
东无敌继续笑得邪魅,虾@米@手@打说:“要不要大师兄我陪睡?我不介意把床分一半给你,也不会介意……”
“我介意!晚安!”不等他把话说完,北绝色生气的“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还听到他象是搬了桌子还是什么的东西过来把门顶住。
东无敌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把真相告诉北绝色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自从让北绝色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又回山里一趟拜祭过师父后,原本颓废得可以的他就渐渐地有所改变。现在的他已经开始想自保的问题,会生气,比起之前那个颓废的活死人已经是进了几大步。希望,他很快就可以摆脱那个沉重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东无敌和北绝色带上所有的行装坐上了西无涯给他们准备的马车,带上南无极那位非江湖朋友和几张去南棉国的详细地图,由去过南棉的镖师赶车,开始往南棉出发。
又一次踏上旅途向未知的前路出发,北绝色探头望着窗外快速地向后倒退的景色,心中不由得涌上了些许的不安。这一次,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一番怎样的遭遇?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一股让马车停下来往回走的冲动。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东无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在担心吗?”东无敌一看就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
“有一点。”北绝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别想太多!”东无敌用力地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再拍着自己的心口保证,“有你的无敌大师兄在,不用担心!”
“大师兄,谢谢你。”虾@米@手@打北绝色微微地笑了一笑,又转过头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看到北绝色心事重重的模样,东无敌的心很不好受。他知道宫中发生的一切让北绝色受到了极深的伤害,但那伤害究竟有多深,他无法彻底摸透。他不能把北绝色心里的那道伤痕抹去,他能做的,是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循序渐进地帮助北绝色忘记应该忘记的伤痛。
在沉默中继续向前进。
马车出了小城后便跑上了一条宽阔的官道,据赶车的镖师说,只要顺着官道往前走十天左右,到了一个小镇后再转走水路南下,大概走七、八天水路后再换走陆路过领南,进广西,再向南走一个月左右就能到达南棉的国境。
于是,沿着原计划的路线在路上顺利地跑了十天。到了第十天,马车到了镖师所说的那个小镇。减了速的马车沿着小镇的主道往前跑,但跑了没多久马车忽然停下来了。
东无敌探头住外问:“发生什么事了?”
镖师回答说:“据说快要有迎亲队伍在这里走过,所以前面的路被看热闹的人堵住了,马车没法走过去。看情形,我们只能等迎亲队伍过了才能继续向前行。”
东无敌说:“那我们停在一边等等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敲锣声不甚真切地冲进车厢内。那一下的声响让原本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北绝色清醒过来。他把头探到窗外张望,想找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了好一会,终于给他看到有一队迎亲队伍从远远的那边往这个方向慢慢地走过来。
洋溢着欢乐的耀目大红,散发着喜庆的喧天锣鼓,热热闹闹地走过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胸前挂了一朵大红绸花球的新郎脸上挂着灿烂得连阳光都被比下去的幸福光彩,昂首挺胸的骑着马走在迎亲队伍前面。
那幸福的笑容,象一记重重的锤敲到了北绝色的心里。心中一些黑暗的东西,在那一瞬间掉了下来。
那队迎亲队伍慢慢地走过来,从马车前面慢慢地走过去,最后消逝在另一端的远方。北绝色看着队伍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把头收回来。
东无敌对镖师说:“我们继续上路吧。”
马车准备起动的那一刻,北绝色却把头收回来,连声喊:“等等!”他一边喊一边动作迅速地跳下了马车。
东无敌赶紧跟着跳下车,见北绝色正拉着一个围观迎亲队伍的众人问:“这里附近哪里有布庄和卖绣花线的地方?”
那众人指了指前面的一段路,说:“在那边有。”
“谢谢!”北绝色放开那人,快步往那人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他走得很快,不明真相的东无敌只得紧跟在他的身后。
北绝色进布庄挑了一匹上等的红绸缎,又在布庄旁边的绣花线店里买了好些大小不一的针,以及大堆各种颜色的绣花线。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好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抱着那匹布和一包线往回走。
上了马车后,东无敌终于忍不住问:“师弟,你怎么忽然想到买布和线了?”
北绝色摸了摸怀中的布,笑着说:“因为,看到那迎亲队伍我忽然想起,我以前曾经答应过静儿要帮她绣一套百花嫁衣。虽然现在绣是迟了点,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男子汉是不能食言的,大师兄,你说对不对?”
看着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东无敌点了点头,说:“对。”
只要你能面对现实又觉得开心,什么都可以是对的。东无敌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
第十二章 南棉国境
走过了十天的陆路,接着换乘了一艘船在水路上漂了八天后,又一次重回陆地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跑。
跑尽了官道后便要攀高山越低谷、过深河趟混水的,这一路上翻过几个山贼窝、挑了几家土匪寨,砍倒了百来棵挡住去路的树,撞死了上千只拦车的苍蝇后,马车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出了大明的边境。
长途跋涉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马车坚定地住南而进,终于在离开大明边境的一个多月后,到达了南棉国的国境。
被那漫长的旅途折磨得无精打采、各自占据了车厢一个角落来萎靡不振的东无敌和北绝色,在听到镖师伸头进来说了一句“已经到了南棉国的边境了”的时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过了好一会,两人才不约而同地跳起来大声欢呼。
那段象是永无止境、让人压抑得快要发疯的旅程暂时画上一个休止符。虽然说离目的地--南棉国的都城南棉城还有三天的路程,但是,这区区三天跟之前那段漫长的旅程对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了。
所以,从长途跋涉的痛苦中解放出来的东无敌和北绝色丝毫没有被那未来三天的路程打击倒,两人比较关心的是:今天投宿的那家客栈有没有上好的沐浴设备。虾@米@手@打在过了领南进了广西后,天气越来越热,越往南走越感觉到气温在渐渐地上升,到了南棉后,更觉得象是走进了一个火炉,坐在马车里就象是被放进烤箱里用猛火狠烧一样,热得大汗淋漓不在话下,更热得让人坐立不安、心情烦躁。
从没有被这样的高温招待过的几个人,一进南棉国后立刻达成一致的决定:白天投栈休息,晚上赶路。
作了决定后,那位精通南棉语、姓除名语的非江湖朋友立刻找了一个当地人带路,带他们到最近的一家客栈投宿。
钻进了客栈的客房,淋了一个冷水浴洗掉了一身旅途上的风尘和疲惫,换上一套干爽的夏衣后,北绝色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心情舒畅下来的他这时才发现现在身处的这家客栈和中原地区的客栈不一样,这家客栈的墙壁不是用泥或砖筑成,而是用叶来扎成的,除了墙壁,屋顶也是用一排排的叶扎成的,那种叶并不是茅草之类的东西,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形状有些怪的叶。
怀着好奇的心情,北绝色推开了那扇同样用叶扎成的窗,探头望外看。
窗外是一条挤满了人的大街,在那熙攘的人堆中夹着许多的小档摊,而大街的两边是一大片同样是用叶为墙为屋顶的建筑群。
正当北绝色全神贯注地看着街上的人群时,一些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飘过,回过神来,看到那是一缕象棉花一样的白色飘絮。一阵风吹过,带来更多这种飘絮,有些还带着一颗黑色的、象是种子一样的东西。那朵朵的飘絮在空中随着夏日的热风飘飘扬扬地高低起舞,转眼间又被风吹向远方。北绝色伸手捉住了一朵在窗前飘过的白絮,放到了掌心。忽然想起了云太妃曾对他说过,到了夏天红棉树结果的时候,随风飘扬的棉絮不时地从头顶飘过、在身边擦过,难道这一缕的飘絮就是那种叫“红棉树”生出来的棉絮?
他连忙抬头往窗外望去,看到大街的另一端有许多棵他从没有见过的树,高大笔挺,绿叶成荫。一阵风吹过,树上抖下了大片的白絮随风飞扬。这种树,可就是“红棉树”?
看着那些树,北绝色不由自主地想起云太妃以前跟他说过的关于南棉国的一切,“能看到最美风景的地方是南棉宫里最高的飞凤阁”,那句并不重要的话,在此刻,竟清楚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起。
“南棉宫中看到的红棉树,会不会比在这里看到的更漂亮?”北绝色望着手心中的棉絮,在那么一瞬间,他莫名地想去南棉宫中的飞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