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当朝的太子倒也是个敢作敢当、重情重义的奇男子。何况,我若不应了他,难道真让白前辈去毁了龙脉,破了中原的根
基,任由蛮族侵略么?其实太子比之九皇子强了何止百倍,便是嫁了他也没什么不好的。爹爹虽说不愿我们涉足官场,但
他自幼心怀天下,岂会真正安心离去,我知哥哥你定不愿入仕为官?此番应了留在宫中,也算是慰了爹爹的忧国之心。日
后辅助明主,岂不是一桩皆大欢喜的美事?”
柳慕枫看着妹妹娇俏美丽的小脸,叹道:“妹妹心怀天下,忠孝两全,确是愚兄不能及的。”
柳慕梅看他正经八百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别酸啦,你只要看住小槿,不要让他跑了就对了。”
柳慕枫又好气又好笑,斥道:“我在和你说正经事,怎地你却是这般地顽皮胡闹?”
柳慕梅忽地面带疑惑,想了想正正经经地问了一句:“哥哥,你和小槿的事不是正经事啊?啊……哈哈哈。”一边大笑着
,一边拔腿便跑。柳慕枫咬牙喝道:“柳慕梅,你别跑!”慕梅银玲般的笑声划过天际:“哥哥,你来抓我呀,要你抓得
到再说!”她得白玉之助,法力已复,柳慕枫一时半刻竟真是追她不上,不由得也大笑了起来。
白玉抱着柳言初回到柳府,直接进了卧室,将他扶靠在床上,显了身形,坐到床头一只手拢住他带进怀里,另一只手抵住
他心口,慢慢运功。
半晌,柳言初低声道:“好了。”白玉收回手,柳言初笑道:“你竟看出来了。”白玉不屑道:“你时不时抚胸,真当我
不知么?我不理你,是想看看你能强撑到几时,怎地年纪越长却越是任性,你带着心疾之症,怎能如此强忍?”
柳言初见他不悦,陪笑道:“我知道啦,下不为例。”白玉恶狠狠地道:“还有下次?”柳言初忙道:“没有没有。”白
玉见他答得爽快,忍不住笑道:“这还差不多。”
柳言初推推他道:“底下的事怎么办?”白玉道:“又来烦了,我已与慕枫兄妹商议妥当,你放心,不会教你的夫人难过
伤心的。”柳言初窘道:“你这是什么话啊?存心气我呢?婉如嫁我实是委屈,这么多年,我心中从未念过她半分,现下
又要离她而去,唉,她身世清白,家财万贯,便是随便嫁个人也比我强啊!”
白玉见他颇有伤感之意,不忍道:“你放心吧,我确已安排妥当,反正你这宅子皇帝也没收回,她便留在此处,慕梅出嫁
后也可时常回府探望。何况,慕枫念着母亲,暂不会继承清虚观之职,不用挂心。”
柳言初不语,白玉知他心中仍是挂念,叹了口气,拿起柳言初以前搁在床头以备不时之用的药瓶,随手一挥,一个人活生
生地立在了面前,冲着柳言初行了一礼道:“柳相万安!”
柳言初望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目瞪口呆,白玉随手一收,将玉瓶重又放回床头道:“这两天我便将此法传于
慕枫,你可以放心了吧?”
柳言初惊奇地望着他道:“你的法力是越来越高深了。”白玉眉头一跳,十分高傲:“那是当然!”柳言初看着他得意的
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六十章.
一道圣旨下来,满朝哗然。柳言初的辞官归隐和太子的大婚都如一道大大的惊雷正正中中地劈在了一众文武大臣的头上。
若说柳言初的辞官只是一声响雷的话,那太子的大婚便是晴天劈雳。
想那柳慕梅年仅十岁,怎地如此幸运被太子看上?那些家有二八佳人的大臣们心下愤愤不平,一时间流言蜚语在朝堂上窜
来窜去,有人甚至将污水直接泼到了柳言初的头上,骂他不仅自己迷惑君王,还令幼女迷惑太子,实是本朝第一大奸臣!
竟将他以往的功绩一并抹杀。
这话传来传去很快便传到了宫里,传到了皇甫羲父子两人的耳朵里。皇帝勃然大怒,一道圣旨将造谣生事者尽皆处置;皇
甫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颁了本朝第一份太子令,正告天下柳慕梅乃自己真心实意所爱之人,日后母仪天下,世人共仰,
太子与其两情相悦,愿终身相伴,不离不弃,自此往后,太子仅此一妻,不再纳妃,若有人再胡乱生事,造谣中伤太子妃
及其家人,一率严惩不怠。
此令一出,一时间朝野震惊,有赞成的也有愤怒的,有感叹太子痴情的也有压根不信的。只不过,此举十分管用,渐渐地
再没有人敢随意议论。
柳言初知道这些事,只是淡淡笑了笑,清虚愤愤不平,柳言初道:“道长不必为这些锁事烦心。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言
初问心无愧便好!”白玉笑道:“你倒看得开,不过,世人多是下作,确实不必为此等无聊之谈恼心。”清虚叹道:“这
世间之事原是由人说的,无量寿佛,还是修道的人好啊!”
白槿好奇地问道:“道长,这和修道的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清虚笑眯眯地看着他:“修道之人一心用在练功上,便没
有旁的心思评人是非,岂不是天下太平?”
柳慕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师父,潜心修练的人是你,焉知天下没有存着杂心的道士?”柳慕梅也问道:“道长,
这摆下双龙金光阵的道士却不知是何方神圣?”清虚翻了翻白眼道:“一群毛孩子竟然为难我老人家,贫道不与你们一般
见识!”众人都笑了起来。
南宫清见万事安排已毕,也看过了白玉化出的柳言初。知道此事已经没有阻拦的余地,索性回了杭州南宫山庄,省得看见
这群人烦心,眼不见为净。
柳慕枫兄妹送义父送至城外,慕梅道:“义父,此番文慧姐姐竟未能赶来京城,实在遗憾,你回去对她说,慕梅十分想念
她,盼她来京一聚。”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道:“往后我只怕不能去杭州看她啦。”
原来南宫文慧来京途中遇着一人,自见了那人之后便芳心暗许,京中有父亲和清虚道长在,想必无事,索性跟着那人折身
南行,目下又回到了杭州。那人陪她住到南宫山庄,南宫文慧来信催促父亲,意思表露得清清楚楚,想将那个自己认为天
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介绍给父亲认识认识。
慕枫兄妹看到此信,颇觉意外,慕枫笑道:“想不到小文慧终于被人降服了。”慕梅噘嘴道:“哥哥,你怎么说话呢?”
慕枫含笑不语,他从小与文慧一起长大,对她的感情比对慕梅还深,见她终得如意郎君,心中着实为她欢喜。
南宫清听柳慕梅提起文慧,不禁笑道:“待你大婚之日,她必定前来,不定还会把那个人带了过来。唉,世事难料,想不
到,你竟在文慧前成亲!”
慕梅脸庞微红,慕枫见妹妹害羞,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对南宫清道:“此番多谢义
父相助,孩儿有空便去杭州看望义父。”南宫清叹道:“你要好好照顾你母亲。”
柳慕枫正色道:“义父旦请放心,孩儿必定尽心侍奉母亲。”南宫清点头道:“好,你们就送到这儿吧,梅儿大婚,我还
会再来,到时再见。”慕枫拱手道:“义父一路保重。”南宫清微一点头,扬鞭飞奔而去。
兄妹俩回到府中,便去父亲房中禀告义父已回杭州之事,正巧碰见清虚与白玉两人面对面坐在外间奕棋。白槿坐在父亲身
边,脸上似笑非笑。
慕枫讶道:“父亲呢?”白玉面色深沉,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声点,他刚刚睡着。”
柳言初用过午膳后,觉得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白玉见他十分困倦,迫他回房休息,自己同了清虚坐在外间奕棋。岂料白
玉棋艺不如清虚,几盘下来,盘盘尽输,输得他全无耐心,气极败坏。白槿见父亲输得额角都见了汗,实在想笑,又怕真
笑了出来父亲着恼,只得忍着,表情十分古怪。
白玉见慕枫兄妹回来了,自己输得实在太惨,索性立起身来,耍赖道:“不下了。枫儿,梅儿,我和言初明日便走,那法
术你们可学会了?”
自慕梅恢复法力后,千年功力着实不凡。白玉见她道行颇高,又十分聪慧,索性一并教了她。
慕枫尚未答话,清虚赢得性起,急道:“下完这盘!”白玉一不做二休,衣袖微甩,一盘棋全乱了。清虚瞪大眼睛望着乱
了套的棋子,喃喃道:“居然耍赖!”慕枫兄妹相视而笑,白槿再也忍不得,冲出门外大笑了起来。
第二日,白玉偕柳言初离开,白槿留在柳府和柳慕枫一起生活。柳言初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恋恋不舍,白玉宽慰道:“
以后我经常陪你回来便是,何况慕梅大婚,我们不是还得回来么?还是你不愿与我去凤落山了?嫌我那处简陋,想反悔?
”
柳言初听他前半句还说得颇为在理,后半句却是无理取闹,忍不住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岂是反悔之人,况凤落山中山
清水秀,鸟鸣花香,怎地简陋了?偏是你话多,便连我留恋一下也不许么?”白玉揽住他道:“我知你舍不得,定会常带
你回来看看。”柳言初点头道:“嗯。我不放心孩子们,你可得常常带我回来。”
慕枫兄妹见父亲伤感,也是依依不舍,特别是慕梅,算来这是她第一次与父亲分离,忍不住眼泪便落了下来。
白玉笑道:“是是,唉,我儿子不也留在你们家么?我怎不象你这般恋恋不舍?你放心,我想儿子了,自会把你一并带来
。现下我们还不走么?”
柳言初白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四周,叹了口气道:“走吧。”慕梅哽咽道:“爹爹,不用牵挂家里,好好养病要紧。”柳
言初点头道:“你们可要好好照顾母亲。”慕枫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白玉揽着柳言初的腰身对白槿道:“槿儿
,你年纪小,我又没有好好教过你,以后得多听听你大哥的话,不可任性。”白槿舍不得父亲,抹泪道:“父亲,我知道
了,我一定听大哥的话,绝不任性!”
白玉叹了口气,竟有几分不舍,缓缓道:“我们走了,你们好自珍重。”说着右手一划,隐隐一个圆形的白光将二人笼住
,白玉微一颔首,两人瞬间无影无踪。
三人呆呆地望着父亲们方才站立的地方,慕梅忍不住扑进哥哥怀里哭出声来。白槿挽住慕枫的手臂,暗暗垂泪。慕枫揽着
妹妹,轻拍着安慰道:“他们脱离红尘俗世,共享人间美好喜乐,是件大喜事。况且,以白前辈的法力,他们二人想来便
来得,怎地一个个哭成这样?”
慕梅不说话,哭得更大声,白槿抽泣着道:“就你心狠,呜……”柳慕枫见这二人越哭越来劲,叹道:“快别哭了,一会
儿被母亲看到,你们怎么解释?”白槿哭得气都接不上来,断断续续道:“就说……风沙……迷了眼睛!呜……”
慕枫见他俩哭得着实伤心,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劝解。突听清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咦,这两个娃娃怎么了?哭得如
此伤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跳了起来道:“你们的父亲跑啦?”
柳慕枫望着师父气极败坏的样子,扬眉道:“师父,您不知道他们今天走么?”清虚呆呆地立了片刻,突地又跳了起来道
:“我忘了,不行,我要去凤落山,我还从未见过缠丝草,我要去看看,我还要见见那千年首乌精。枫儿,师父也走了,
你不用送了。”话音渺渺,人已不见。
柳慕枫苦笑地望着两个犹在哭得天昏地暗的小孩子,仰天长叹道:“师父,你好歹帮我劝劝他们啊……”
——全文完——
后续:
第一章.
柳言初慢慢地在山林中走着,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鸟鸣声声。柳言初过惯了忙碌的生活,突然来到这里,每天闲着无所
事事,很是不习惯。
缠丝草真是一种神奇的药,柳言初初次见到它时,那细细弱弱的小草径看上去毫不起眼。当白玉将它熬成汤药端到他面前
,他才吃了一惊!平常的汤药全是黑黑的,怎么看怎么不想喝,这药却是绿绿的,看上去十分惹眼。喝到嘴里,也不象普
通的汤药一般又苦又涩,反而是又香又甜,柳言初每次都能一口气全都喝完,白玉笑得眉眼弯弯。
今日,白玉去查看龙脉,柳言初呆在屋中闷得慌,避过小寻,自己悄悄地出了门到山中散步。
小寻便是白玉救的那支千年何首乌。白玉将柳言初带回山中后,平时日日陪着他,不离半步。只是自己护着那龙脉,又承
诺了皇甫晟需保住大秦江山五百年根基不动,所以经常要去查看龙脉走向。原本柳言初觉得分开两三个时辰料无大碍,白
玉却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索性将小寻找了来,嘱咐他在自己离开时陪伴柳言初。
柳言初越走越深,突地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一大片花海,粉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花海边上,
长着一些娇弱的蓝盈盈的小花,柳言初从未见过蓝色的花,颇为奇怪,走了过去,折了一枝想着回去向白玉请教。
岂料那花方折到手中,便如活了一般,自动离了枝干,急如闪电地射入柳言初的嘴里,柳言初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已吞进
了肚去。他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花吃了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不敢再耽搁下去,急急遁着原路返回家里。
小寻在家门口跺着脚,急得六神无主,他方才一个不小心便被柳言初独自溜了出去,找遍了屋前屋后都找不到,他知道柳
言初患有严重的心疾,万一……他不敢往下想,哭丧着脸搓着手垂着头喃喃道:“完了!完了!”
柳言初慢慢走近,奇怪地问道:“什么完了?”小寻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熟悉的面容,欢呼一声,扒到他身上:“先生
,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了!”柳言初知道必定是自己冒然出门把小寻吓坏了,心里十分歉疚,连连道歉。
小寻笑眯眯地道:“先生,药煎好了,我去捧给你喝。”柳言初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小
寻蹦蹦跳跳地拉着柳言初的手往厨房方向走去,嘴里问着:“什么事?”柳言初便把方才遇到花海,不小心误食蓝花的事
源源本本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小寻,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小寻捧着药碗的手一软,药撒了一半,哭丧着脸道:“先生,你真吃了那花?”柳言初心下一沈道:“怎么了?那花有毒
么?”小寻神色慌张,眼神躲闪:“没毒,没毒,先生,快喝药吧,时间长了就凉了。”柳言初见他期期艾艾不愿说也不
逼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白玉回来了,小寻见到他,突然面现尴尬之色,匆匆忙忙道:“主人,您回来啦?先生已把药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