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倾尽又逢君(生子)上——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12-31

……

想起昨日之事,赵羽辗转反侧,实在无法入睡。索性起身,来到中军主帅营帐。取出两军对峙的作战图仔细研究,企图找到反败为胜的方法。

地图上画着连绵的山脉,广阔的草原,或大或小的城镇星罗棋布。赵羽的视线被一个狭长的契形标识吸引住了。这是一道深窄的峡谷,绵延近数百里,两边是陡峭是石壁,中间仅容数匹马同时经过。赵羽盯着它看了好久,灵机一触,一个计划在心里渐渐形成。

忽然,帐外有个清朗圆润的声音喊道:“宁王殿下,末将王瑾求见!”

赵羽应了声:“请进!”

王瑾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对着深深一拜。

赵羽手一摆,道:“王瑾,军中不同朝堂,我虽为王你为将,到了战场上就是并肩而战的热血同袍。你有事就直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摆这套虚礼。”

王瑾浑身一凛,抬头望着赵羽。

昨天初时满脸的血污已经洗净,赵羽看到一张极其年轻秀气的面孔,黑玉般的大眼睛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坚定和深思的神色,没有了昨日那种急躁失措,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第四一章: 诱敌深入

赵羽看到一张极其年轻秀气的面孔,黑玉般的大眼睛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坚定和深思的神色,没有了昨日初见时那种急躁失措,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赵羽多年征战沙场,看到年轻人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历练成长,总是深感欣慰,于是放缓语气,面带微笑地问王瑾有何事。

王瑾迎着他的目光也笑了,丝毫没有怯懦,在军中长大的孩子没有那种太强烈的等级观念,见赵羽虽为天子御弟,却丝毫没有架子,于是也不拘礼,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得拘礼,扑闪着晶亮的大眼睛,说:“殿下,末将想了一天一夜,相出了一条诱敌深入的计策,请王爷指教!”

“哦?诱敌深入?”赵羽脑海里电光火石般一闪,想起作战图上那道深窄的峡谷,“诱敌深入”这个词与自己预想的作战计划不谋而合。

赵羽饶有兴味地看着王瑾,“好,本王愿闻其详!”

王瑾爽朗的点头,道:“昨天王爷说夏军以骑兵为优势,末将谨记于心,总在想,我军要取胜,就要把他们的优势变为劣势。我自小熟知这一带的地况,这里是连山之阴的山麓地带,有一段深窄峡谷,绵延数百里。我们在两边山设下埋伏,再诱敌深入,彼时,在狭道中夏军的精锐骑兵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我们在两旁万箭齐发,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王瑾说完,满眼期待地望着赵羽,希望自己的计划得到主帅的赞同。

赵羽也看着他,那目光已经不仅是赞同,简直是惊叹。

“王将军小小年纪见识不凡啊!”

“王爷过奖!请问王爷末将明天就可以按这计划出兵了是吗?”

赵羽忍不住一阵大笑,“我说小瑾啊,这个明天太迟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兵如何?趁天没亮还可以搞突袭呢!”

王瑾一下子明白自己又一次心急失误了,又羞又窘,满脸通红。

赵羽看他那小麦色的肌肤上泛起的霞光,心里笑道,真是孩子呢!于是正色道:“王瑾,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才,就是太年少气盛。灵光一闪的意念要付诸于行动,期间要做充分的准备,反复推敲,不容丝毫疏漏,更要众将士通力合作,方能成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尽快拿出一个详细方案来!”

“是!末将谨遵王爷教诲!”王瑾心悦诚服地揖拜而去。

赵羽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依稀看到少年时代的自己的影子,不禁微笑起来。

夜阑人静,赵羽步出主帐营,看那清朗的月光映落一地薄霜,不由得想起那个翩然如仙的身影,一双晶莹灵动的明眸又在心头浮现出来,心中反复默念一个熟悉的名字,繁衣……繁衣……已近两月不见,你在汴京皇城还好吗?隆冬已至,想起贺纾自从那一次落水后,身体一直畏寒虚冷,不禁担心起来,也许,该去信问一下。

这是件极其麻烦的事,自己和贺纾分处两个对立的阵营,一封私信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不通过官方驿道传送,而是通过车骑大将军谢云程,他跟林靖嘉有频繁的书信往来。也只有在别人的书信里,夹带上只言片语的,聊表安慰。

通信一事,唯有暂时搁置下来。赵羽把所有的心思集中到目前的战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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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皇宫,延英殿

已经是掌灯时分,贺纾正在伏案,奋笔疾书。努力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眼前的奏折上,不让自己分神。

林靖嘉捧着一个食盒进来走进来,轻轻喊了他一声,“繁衣。”

贺纾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哦,是子晏。”

林靖嘉看着他的样子,皱起眉头,“繁衣,该吃饭了!”

贺纾忽然想起了什么,“子晏,谢将军回信了吗?”

林靖嘉故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嗔道:“我说,繁衣呐。你这几天一天三次问我谢将军的事,到底他是我的表哥还是你的表哥啊?”

贺纾脸一红,不好意的说,“子晏,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嘛,别戏弄我了。”

林靖嘉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他。

贺纾一看,果然是赵羽的笔迹,寥寥数语,只是表达问候,对战况只字未提。贺纾长叹一声,心里不只是失望还是担忧,惆怅得难受。

拉着他坐下,关切地注视着他,“繁衣,战乱当前,危机四起,宁王那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贺纾勉强一笑,算是同意。心里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隐忧。

林靖嘉把食盒推到他勉强,“你该吃饭了。”贺纾蹙眉道:“我不想吃。”

林靖嘉急道:“这怎么行,你连午饭都没吃,现在都已经晚上了。繁衣,现在你都已经知道宁王殿下平安无恙,不至于担心到茶饭不思了罢?”

贺纾笑了,“我什么时候因为宁王茶饭不思了?只是,最近不知为何,胃里老涨得难受,根本吃不得东西,一吃就想吐。”

林靖嘉担心地道:“我去请林大人帮你看一下,你这样熬下去不行的。”说着起来要走。

贺纾按住他,“别忙,让林大人知道了,就等于皇上也知道了。”

林靖嘉不解地问:“知道就知道了,皇上关心你难道不好吗?”

贺纾叹了口气,“我不想再欠皇上的情。皇上的知遇之恩我这辈子还不清,我无论如何不能再接受他的垂顾……”

第四二章: 宁王遇险

话没有说完,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谁欠了朕的情啊?”

两人吓了一跳,一个明黄的身影已在眼前。

慌忙跪倒在地,给君主请安,贺纾连声请求降罪。

赵顼一摆手,“你们两人都起来。子晏,你说,繁衣为什么怕欠朕的情?”

林靖嘉只好老老实实把刚才的对话给君主复述了一遍,又故意把贺纾的身体状况说严重了几分。

赵顼果然面露忧色,奇怪的是,他没有让林靖嘉去请太医,反而对林靖嘉说,“子晏,惠卿在宣德门外等你,你们今晚把西域‘开边’的策略事宜准备一下,明天朝会上朕要对百官推行此事。”

林靖嘉遵旨而去。

赵顼示意贺纾坐下,自己坐在他旁边,仔细审视了他一番,说道:“繁衣,你脸色很不好。你实话告诉我,你这病到底多久了?”

贺纾慢慢回忆了下,“好像……。一个月前就开始了。”

赵顼眉头深蹙,“那你还有其他什么难受的吗?”

“没什么了——”

赵羽恼怒道:“繁衣,给我说实话!”

贺纾只好说:“真的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赵顼沉思了一会,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朕去看看国师,你也一道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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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宋军主营。

宁王赵羽正与众将商议退敌之计。

宁王道:“昨夜,王将军进献一计,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怕鄙陋疏浅,拿出来大家帮忙审度审度。”于是的诱敌深入之计告诉众将。

众将一听,纷纷称妙:“宁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神机妙算,无人能及!”

宁王谦和一笑,制止了他们的溢赞之词。道:“是王将军小小年纪便见识广博,某略不凡,稍加历练,日后必成大器。”

接下来,大家又商量了一阵,作详细的部署。

这时,刘宏提出一个问题:“西夏将领仁多零丁狡诈多疑,恐怕不那么容易引他上当。”

王瑾思索了一会,站出来说:“雄鹰恶鹞之类的凶禽准备向猎物发起攻击,先收缩翅膀盘旋低飞;凶猛的野兽准备捕食时,先抿着耳朵把身子贴俯在地上不动;聪明的人准备进行大的动作,常常表现出一副愚笨无为的样子,用兵也是一样,想要战胜别人,必得先示之以不能胜人,使人心骄志懈而自己则积极准备,伺机乘隙而攻之。”

宁王顿悟,道:“王将军所言极是。仁多零丁出兵谨慎,事前总会派人仔细查探敌方动向。我们就搭台做场戏给他看看。”

第二天,宋军兵分两路,一方面由赵羽亲自率领三万人马在连山峡谷两边部署兵力,另一方面,王瑾自动请缨带领两千人到阵前假意挑战仁多零丁,并引军入阵。

赵羽在站在高处,隐藏一片浓荫密林后,等候着敌军入瓮,等至天快黑了,迟迟未见动静,开始心急如焚。暗自后悔太轻率,王瑾虽然谋略出众,毕竟太过年轻,尤其见到杀父仇人仁多零丁,怕会沉不住气,忘记按计行事。

正在疑虑间,峡谷入口处骤然见到尘土翻滚飞扬,萧杀之声自远而近。赵羽立即命众将士作伏击准备。

且说王瑾领兵至肃州城下,就让手下士兵叫阵。仁多零丁起初考虑到刚刚攻下城池,兵疲马倦,须待修整,便不予理睬。

王瑾见仁多不上当,便让几个懂西夏语言的士兵到阵前大喊大叫,出言挑衅,不停辱骂仁多。仁多终于耐不住,见是败军之子前来挑战,已心生轻视,备齐人马杀出城去。两军刚一交锋,王瑾立即佯败后撤。鉴于之前成功攻下肃州,仁多对于宋军四散逃走,兵力不足的假象没有太大怀疑。认定宋军败绩已呈。于是只身带着部分精锐骑兵,追击宋军。

王瑾沿着预先设定的线路,且战且跑。仁多在后面紧追不舍。追至天黑时,赶到一深谷地带。仁多零丁见此地道路狭长,沟深林密,道路曲折,意识到这里适于设伏,敌军可能已在两旁密林中布下重兵,心里骤然惶骇,顿悟中计,刚要下令撤退。突然,三道白光从天而降,伴随着尖锐的嗡鸣。

突然,两边密林中无数羽箭射出,宋军伏兵万箭齐发,西夏军顿时倒下一大片。

仁多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丝毫不显慌乱,急忙率军原路后撤。王瑾岂容他逃脱,跃马上前拦住其退路,势要将仁多置之死地。仁多的几名偏将见状一同加入战局,王瑾渐渐寡不敌众。

赵羽带兵从山上冲下来,见到这情景,忙喊:“王将军,按计划行事!”

王瑾自然明白主帅的意思——让仁多带兵撤退,因为三里外,刘宏布控的两万宋军已经在路上等候。

但此时王瑾的心里只有父母家人的血海深仇,除了手刃仁多他再也顾不上别的。

西夏军阵容大乱,死伤无数,兵败如山倒。仁多自知败局已定,也无心恋战,此时见到宁王出现,突然心生一计。他放弃了原路后撤的打算,向着另一条小路逃去。

王瑾想也不想就紧追上去。赵羽也带领众将士一路追随。

仁多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专门挑选那些僻静崎岖的山路。转眼间,已经进入一条只容一人一马通过的野径,看其势是上山之路。

王瑾心里顿生不安,此路不但异常狭窄,而且另一边是悬崖,及其凶险。他对赵羽说:“王爷,您别追了,让我一个人去吧!”

赵羽严肃道:“废话!你见过临阵退缩的主帅吗?”王瑾只得噤声,心里却愈发忧惧。

突然,前面逃窜的仁多速度慢了下来,回身就是一箭射来,直取赵羽。王瑾反应极快,一剑挡去,箭断为两截。

王瑾忙挡在赵羽前面。

奇怪的是,仁多没有继续向他们发箭,反而命令手下往山上射箭,而且那些箭都是带火药的,山上顿时火光一片。

王瑾突然明白过来,连话都来不及说了,一把拉着赵羽,两人一同落下马来。赵羽惊骇,正要质问。王瑾一手抓住悬崖边一棵小树,一边紧紧拉住赵羽。

还没有等他们站稳,山上无数乱石滚落,后面的宋军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跌入无底深渊。

第四三章:生死未卜

宋军将士被沦落的乱石击中,纷纷掉下悬崖。王瑾拼命拉住赵羽,两人勉强依靠一棵小树的支撑暂时躲过了坠崖而亡的命运,但头部已经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只能用手护住。

就在此时,仁多指挥手下攻过来。两人连忙迎击,大门但寡不敌众,很快处于下风。仁多一心要活捉宁王,吩咐手下围而不杀。

在混战中,为了更有效的防护,两人逐渐靠近,背紧相贴,王瑾忽然在赵羽耳边轻声说道:“王爷,拉紧我,跟我来!”说完,他长剑挺出,直杀向一名夏将,那人向旁边一闪,包围圈露出一个缺口,但缺口外面就是悬崖。

突然,王瑾做出一个使人惊呆了的举动,他拉着赵羽跨前一步,双双往悬崖下跳去。仁多见到手的猎物宁死不屈,恨的直跺脚,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河州,宋军主营。

宋军还没来得及品尝伏击夏军大获全胜的喜悦,便被主帅坠崖的消息弄得一片愁云惨雾。刘宏立即组织营救,到连山山麓、悬崖下方搜寻赵羽及其他坠崖的将士。他们陆陆续续找到不少尸体,确认了一批阵亡者的身份,但由于一些尸体已支离破碎,实在难以辨认,直到最后都无法断定赵羽和王瑾是否在这些尸骨里面。

无论如何,刘宏都要将此噩耗上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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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贺纾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宁王回来了,站在自己的床前,一脸深情的笑,热切地喊着:“繁衣,繁衣……”贺纾惊喜莫名,一下扑进赵羽怀里,赵羽抱着他,轻抚着他。贺纾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泪如泉涌。

赵羽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惨然一笑,说:“繁衣,我要走了——”

贺纾震惊不已,一下心痛如绞,拼命抱住他,“不!别走,别离开我——”

赵羽推开了他,“对不起,我必须离开你,繁衣,对不起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赵羽慢慢地向后退去,贺纾这才看清,赵羽身上全是血,慢慢地向他摇了摇手,眼神变得空洞,终于转身离去,在眼前消失了……

“鸿渐!鸿渐……不要!……”贺纾悲痛欲绝,不停地哭喊。

有人奔到他床边,将他扶起来,不停地叫他的名字:“繁衣,繁衣!你醒醒!”

贺纾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来,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是林靖嘉。

林靖嘉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贺纾浑身战栗,额头满是冷汗,脸白如纸。

半晌,贺纾才缓过神来,无力地说了句:“没事的,子晏,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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