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缠身 下——云彦卿

或许是肉刚买回来的关系，鲜美异常，一片片切的很薄，放在火锅里一沾，就熟了，蘸上特制的火锅酱料放在嘴里，立刻就化了滑进肚子里，我们一个个饿虎扑食一般，吃了十几盘还不过瘾，又点了许多。

在我们吃的时候，店里始终只有我们几个，不见别的客人，店里很冷清，那么好的味道应该会有很多客人才是，不过当时我们只顾着吃，也没想那么多。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火锅。

从店里出来，我整个人都在打晃，刚才被灌了不少的酒，我回头看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家火锅店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也就没在意。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还是那家火锅店，我走进厨房，看见穿着一袭红色长裙的老板正在磨刀，然后走到案板前，开始切肉，她的刀工很好，每一片肉都切的匀称，厚薄始终，肉上带着血丝，显得很新鲜，她回过头来，对着我灿灿一笑，我这才看见，她的案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瞪大眼睛，嘴里还吐着血沫，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醒来后，才道是虚惊一场。来到公司，大家的气色的都还不错，纷纷跟我说昨晚的火锅很好吃，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吃一次，我嗤笑自己多疑了。

但是，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可怕的事。

56.最后一宗生意：火锅店（中）

之后，我的同事再去的时候，那间火锅店已经不见了，问了周围的居民，也都摇头说不知道，火锅店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如果说是幻觉，不可能五个健康的人会同时出现同样的幻觉呀。

同事们都一笑而过，只当当时被鬼迷了，我却知道，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之后，我就开始做梦。

到现在为止，一共半个月。半个月来，我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梦，每次都会见到一袭红色长裙的老板，她在案板上削肉皮，一片片晶莹剔透，唯一不同的是每次案板上的人都会不同，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有的人已经死了，大多数都没死，还张嘴向我呼救。

老板娘总是对着我笑，很阴冷，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做这个梦。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有梦游症，不过我临睡前在自己的床边放了相机，什么也没拍到，录像显示我在床上安安分分地躺倒天亮。

晚上睡不好，白天上班也没有精神，我的同事们也都没精神，我试着询问了他们，他们的状况不如我严重，只是在睡觉的时候听到有惨叫声。

两天前，我做着同样的梦，只是案板上的人，换成了我的同事，他躺在在灶台上，四肢都用圆形的铁环固定，口吐着血沫向我求救。我像救他，我是真的想救他，可是我动不了，连眼睛都闭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肉被一点点割下来，整整齐齐地码放盘子里。

醒来后，我只当是个梦。去了公司之后，听见同事说，我们部门有人死了，死的就是我梦见的那个同事。他被女朋友发现死在家中的床上，身上的肉所剩无几，只留下一个骨架子，骨头上渗下的血染红了整张床单，我听完之后，就吓晕过去了。

事后，我又把我的梦告诉了另外三位同事，自然没有明说，谁知道他们三个人也梦到相同的场景，我们都知道是那家火锅店的问题，也尝试过深夜再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谁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我们四个中的哪一个，而我们又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静静地等待死亡。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好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重重地喘了口气。

玄儿已经被他的故事吓的发抖，整个人都猫到魏墨清的怀里，魏墨清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上官澜问道：“这两天，你还有做梦吗？”

郑泰喝了口水，点点头，“不过梦境却变了，她没有再杀人，只是在磨刀，然后望着我笑，边磨边笑，她还跟我说，刀钝了，要好好磨磨才能使肉片削的更均匀。”

上官澜看出他的表情，似乎还有难言之隐，又问道“还有吗？”

“她还问我，她店里的肉好不好吃，我回答她，肉片入口即化，鲜美异常。”他捂着脸，双肩抖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上瘾了，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回味那肉片的滋味，甚至还想再吃一次。”

“鬼怪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你受她阴气的影响，迷失心智，很正常。”

“是吗？”

上官澜点点头。

听到上官澜那么说，郑泰舒了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心理问题，没想到是受鬼怪影响，如此说来，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他的求生意志更强烈了。

上官澜又转而问魏墨清的意见，“你怎么看？”

“我曾听说，被男人始乱终弃的女人们，死后会残留很强的怨念，这些强烈的怨念聚集在一起，变成煞之后又幻化成一个女鬼，以杀人为乐，喜欢吃人肉，吸食人临死时的最后一口怨气，也靠这为生。”

郑泰想起自己的梦，每次案板上的人快死的时候，女人总会低下头，对着他们的脸狠狠一吸，开始时不解其意，只当一个奇怪的癖好，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她会不会把玄儿也吃了。”玄儿抬起眼，怯怯地望着魏墨清，他被故事吓坏了。

魏墨清摸摸他的脑袋，“哥哥会保护你的。”他决定今后工作时，都不再带玄儿了，恐怖故事说不定会给小孩留下阴影，影响成长，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玄儿并不算孩子了。

魏墨清和上官澜讨论了一下，然后打电话把张一凡与顾浩然叫来。

既然女鬼在现实世界不轻易现实，那便到虚幻的世界去抓她好了，而这个虚幻的世界，就在郑泰的梦里。

“墨清哥哥，就算在梦里抓到她，也不过是一个幻影，有什么用么？”

魏墨清摇摇头，“如果郑先生自然地做梦，那么梦里所存在的一切只是大脑构筑的幻影，若是某些鬼可以地将他带入梦境，那么势必要出动真身。”

“所以，只有去梦里抓到她，就能解决问题了。”

“对。”

张一凡与顾浩然二十分钟之后感到，对此张一凡颇有怨言，不过在上官澜在开出请客吃饭的条件后，一切怨言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有用的着的地方，随时吩咐，谁叫我们是朋友呢。”他洗洗笑着，被顾浩然白了一眼。

入梦，对顾浩然来说，不算困难，不过要送两个人入梦，倒不简单。

“你们也太偷懒了，明明自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还叫我家浩然来做。”张一凡嘟喃着。上官澜白了他一眼，“帮不上忙的人请闭嘴好吗？”

他们两个是能自己做，不过进入郑泰的梦境之后，他们的法力也会消耗，万一到时候于是厉害的角色，他们还不得残败。况且，以魂魄入梦，身体就没人看管了。

郑泰吃了一颗安眠药，躺在床上睡着了。顾浩然在他的床边布了一道结界，一切准备就绪。

他的梦开始是黑色的，上官澜和魏墨清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走，梦境里没有任何阻碍，即使他们眼睛看不见，也走的很顺畅。

四周开始亮堂起来，从黑色到灰色，然后周围的景物都点缀上色彩，就好像夜晚华灯初上的城市，这说明他有意识地引导他们前进。景物一阵剧烈扭曲，停下来时，景色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他们站在一条冷清的街上，边上全是垃圾桶，有许多野猫在翻找事物，它们并不怕人，仅仅是抬了一下头而已。街边只有一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

他们抬起头，看到那家火锅店，开在居民楼下，三个红色的霓虹字亮的诡异。

他们推门进去，屋里开着空调，一股阴风迎面吹来。白色的瓷砖和白色的墙壁亮的刺眼。从帘子后面传来磨刀声，‘喀次喀次’地响着，帘子后头有灯光。

掀开帘子走进去，头顶那盏六十瓦的白炽灯晃了晃。一个一袭红裙的女人背对他们，坐在一张矮小的钓鱼凳上，她的面前放着一块巨大的磨刀石。

听到有人进来，女人直起身子，把刀举到灯光下瞧了瞧，薄薄的刀刃泛着寒光。

她转过身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她还是人的模样，长相确实如郑泰所说的，很是妖冶。

“客人，需要点什么？”

这女人身上的阴气怨气极重，跟她站近了，整个人都不舒服，怨气转为煞气，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个千年是不行的，所以说，他们很不幸地遇到了一个女鬼。

“需要你去地府接受应有的惩罚，你肯吗？”

女人晃了晃手中的利刃，笑的很轻蔑，“就凭你们两个矛头小子行吗？前两个人好歹也找了两个有点道行的老道，这人却找了两个小鬼，是不是太轻视我了。”

上官澜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女人身后一口大锅上，锅内热气腾腾，能听见里面有东西翻滚的声音。

女人用一把又长又大的汤勺在锅内捞了两下，挑出一张头皮来扔到垃圾桶里。

“前两天的两个老道来的挺及时的，我正好没有老骨头炖汤底呢，”她打量了下上官澜和魏墨清，“你们两个的肉看起来又白又嫩，切好了整齐地码在盘子里一定很好看。”

上官澜一皱眉，朝着女人的背部扔出一道符咒，女人也不躲，披肩的头发急速伸张，像一只触手一般，接住符纸，裹进头发里，又恢复了原样。

女人转过身来，一条影子如蛇朝她面部扑来，她触不及防，脸上被抽出一块肉，露出肉下森森的白骨，没有流血，鬼是不会流血的。

上官澜收回鞭子，讥讽道：“看来你的皮肉没黏紧，一碰就掉了。”

女人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大笑起来，“如果你是想激怒我，很好，你成功了。”

她猛然跃起，利刃朝上官澜刺去，速度极快，上官澜只觉得一道寒光闪过，然后一切都没入了黑暗。

魏墨清醒过来，首先就是去查看上官澜的状况，他们以魂魄入梦，如果在梦境里受到伤害，身体也会出现同样的伤害，如果在梦境里被杀，现实里也会死亡。

幸好上官澜没事，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哼哼着坐起来。

郑泰也已经醒了，焦急地问上官澜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做出应急反应，及时停止了梦境，很可能那千年女鬼的刀已经刺在他的胸膛上了。

张一凡摊手，“看起来你们一点收获都没有，是不是还要进入梦境。”

“不必了，”魏墨清道：“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她了。”

女鬼被上官澜惹毛了，必定不会再躲躲藏藏的，而且在梦境里抓鬼也是有一定危险的，万一女鬼在梦境里找到梦的主人，会有严重的后果。

57.最后一宗生意：火锅店（下）

他们休整了一天，稍作准备，就前往郑泰所说的那条街去找千年女鬼的火锅店，所谓的准备，跟平时一样，画了几道可能用的着的符，他们的法力没有完全恢复，想要将法力最大化，还得依靠某些介质。

顾浩然跟张一凡因为有事，就没有跟着去，他们认为这大概和平时的事件一样，两个人可以轻易解决，上官澜和魏墨清也是这么认为的。

晚上十点，他们准时来到街角，按魏墨清的说法，千年女鬼被惹怒之后，大有与两人一决胜负的想法，自然不会再躲躲藏藏，果不其然，他们在街角看到了那家火锅店，店门打开，里面灯光大亮。

他们走进店里，却不见女鬼。

上官澜推推魏墨清，示意他看厨房，厨房过道的帘子被放下来，看不见里面的状况，缝隙里透出的暗黄的白炽灯灯光，女鬼就在厨房里，那块帘子后面透出一股阴气。

魏墨清走在前面，挡住上官澜，然后伸手撩开帘子，奇怪的是帘子后面什么都没有。

头顶的白炽灯晃了晃，那口大锅冒着白烟，里面的水已经沸腾滚动了。

上官澜越过魏墨清的肩膀去看前面，看到那口锅里沸腾的水托出一截截骨头，他正专心致志地查看时，猛然感觉一股阴气从背后袭来，他对阴气向来敏感，本能地一躲，一柄匕首擦着他的身侧过去。

再抬眼时，女鬼已经站在他们面前，手中耍着刀，跟杂技似地。

“身手不错。”

女鬼赞道。她脸上被上官澜打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仅仅留下一道红痕，她依旧一袭红色长裙，画着浓艳的妆，如果她不是女鬼的话，这副相貌在人类里算是很出众了。

上官澜挑挑眉，“过奖。”

先不说他们现在是一人一鬼，他们之间的气场就很难融合，一旦对上眼，就一副箭拔弩张的样子，所以话音刚落，一人一鬼立刻就又斗起来了。

没有用法术，跟普通人决斗时的一样。上官澜用的是长鞭，女鬼用的匕首，一个远程一个近身，女鬼的动作又极快，形势对上官澜很不利。他想方设法地要拉开距离，无奈厨房就这么大，还摆放了相当多的东西，要在这么点儿地方拉开距离实在不可能。

上官澜逐渐处于下风，匕首一次次地贴着他的身侧过去，只要一偏，就会刺进他的身体里。

女鬼的匕首可不是吃素的，杀过的人没上万也上千了，千人的怨气比任何毒药都可怕。她也正是通过吸食怨气来增强自己的法力。

魏墨清在旁边帮不上忙，女鬼把目标定在上官澜身上，不去管他，就算他们两个同时攻击她，她也能躲过魏墨清的剑和上官澜厮打在一起。

眼见着上官澜处于下风，随时都可能受伤，魏墨清的心就揪起来了。

他看着匕首即将没入上官澜的心脏，而上官澜正喘着粗气连连后退，明显的体力不支，便下意识地去推开上官澜，匕首刺在他的手臂上，伤口流出的黑色的血立刻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脑子一下子昏沉了，他后退了几步，坐到地上。

“墨清……”上官澜大呼一声，一脚踹在女鬼的胸口，将她踹出厨房。

上官澜撕下衬衫的衣角，扎在魏墨清的手臂上，阻止匕首上的尸毒随着血液在身体里蔓延，他扶起魏墨清往外走，女鬼挡在出口，挑衅地望着他，不将她除去，他们两个就出不去。

上官澜将魏墨清放下，让他靠在墙边，魏墨清的嘴唇发黑，身体变得冰冷，不过还是很努力地保持脸上的笑。

“墨清，你在这儿等我。”

魏墨清溺爱地揉揉他的头发，道：“好。”

女鬼感到上官澜浑身都散发着杀气，如果说刚才只是玩玩，那么现在才是真正开始。他明明在刚才就没了力气，现在整个人都爆发，招招致命，攻击迅猛，中间没有一丝停顿，

魏墨清靠在墙边，看着两个人影闪来闪去，眼皮很沉重，他强迫自己不要闭上眼睛，因为上官澜和女鬼还未分胜负，他担心上官澜，不想他受到一丝伤害。

他能感觉到怨气进入自己的体内，随着血液流动经过身体各处，然后血液的速度一点点地变慢，器官开始衰竭。他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然后视线一点点地模糊。

灶台上的锅发出嘶嘶的声音，因为时间太长，所以里面的水已经烧干了。对了，锅，连昨晚和现在，女鬼和上官澜打了两次，每一次都与灶台上的锅有一段距离，女鬼似乎不愿意让人碰到她的锅，只要上官澜一接近，她就会立刻插到中间，退开上官澜。

“澜儿，打碎那口锅。”

上官澜稍一停顿，便转向那口锅，女鬼慌了神，想要去阻止他，她拦住了上官澜，但是没有拦住魏墨清，魏墨清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灶台前，拿起了锅狠狠地掷在墙上，锅底破了一个大洞。

于此同时，女鬼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个大洞，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迅速雾化消失。

魏墨清猜的没错，古代有一种酷刑，就是将人抛进烧着滚烫的水的锅中煮，而女鬼最初的本体便是在这口锅中死去的，她的怨气留在锅上，与其他的怨气凝结，变成煞气，于是锅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并且成了最关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