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孩子的手给大家看,众人发出惊呼,在孩子的手腕处除了几道血痕以外,还有一只黑色的手印,只是颜色很浅。
张嫂一下子慌了,无助的眼神望着上官澜。
“是中了尸毒,不过不严重,回家用草木灰拌上公鸡血敷一下就没事了。”
张嫂连声道谢,把孩子交给别人,然后自己回家去拿草木灰,她还是不愿孩子在家中独处。
上官澜想起奉潋的脚上也有过黑色的手印,当时以为是水鬼留下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东西身上的毒可比水鬼厉害的多,既然它能控制水鬼,法力应该也不弱。
魏墨清蹲在一把锄头前观察着,这把锄头是张嫂的,她对着水鬼狠狠地挥了一下,并且打中了。锄头的末端有一些绿色的液体,现在已经凝固了,变成了墨绿色,散发着一股鱼腥味。
奉潋拍拍他,问道:“有头绪吗?”
魏墨清站起身来,道:“先回家再说。”他不希望某些话引起村民的恐慌,他们过于质朴。
上官澜惊奇道:“你说在水库底下的是水猴子?”
魏墨清点点头,道:“张嫂所说的手跟水猴子的爪子不是很像吗?而且水猴子也都是潜伏在水底,不能见太阳,某些成精的水猴子则喜欢吸收小孩子的魂魄,它们的血呈绿色,有一股腥味。”
奉潋瞪大眼睛,眼里尽是疑惑的神色,“真的有水猴子吗?那不是传说吗?”
上官澜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你见到鬼之前,是不是也认为那只是一种迷信呢?”
奉潋被上官澜白森森的牙齿寒到了,他缩缩脖子,一想也对,毕竟世界上存在那么多未知的事物,哪能单纯凭传说二字,就把它们划入不存在的范围呢。
“可是它为什么要害人呢?”上官澜敲敲他的头,一如魏墨清往常敲他一样,“笨,墨清刚才就说了,成精的水猴子喜欢吃小孩子的魂魄,因为孩子的魂魄至阴至纯,这样有助于它们修炼成妖。”
奉潋摸摸头,嘟着嘴,模样颇为可爱,“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我们要怎么办?”
魏墨清与上官澜对视一眼,“有一个办法。”
气氛似乎有点不妙,不过一向神经粗大的奉潋也没有感觉到,只是听到有办法,便露出高兴的神情。
“什么办法?”
“用你做诱饵。”
54.好人好事:水猴子(下)
这次的所说的诱饵可不是弄个稻草人再贴张幻化符完事的,而是真真切切地让奉潋下到水库里去引诱藏在水底淤泥层里的水猴子。
水猴子的血带有毒性,今早来到水库边的时候,水库里的水已经发黑发臭,水面上浮着死鱼和一层厚厚的苔藓状的东西。一想到要下到这样的水中,奉潋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满身红疹,痒不可耐的模样。
不过上官澜取出随身携带的葫芦,向着水库里倾斜了一下,从里面飘出一些白色的烟雾,少顷,湖水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除了水面上浮着的几条死鱼。他解释说,葫芦里关着的都是怨气极大阴气极重的鬼魂,当两种不同的气息接触时,某一程度上会抵消,这叫以毒攻毒。
尽管上官澜说的很明白,奉潋还是听不大懂,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对于一个诱饵来说,不需要知道太多。
也不知上官澜是从哪儿弄来一个卡车的内胎,充足了气,立起来有半人高,又大又重,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把内胎抛下水,内胎浮在了水面上,变成了一个救生圈,这在农村很常见,很多孩子都会把汽车内胎作为救生圈,除了材质,区别也不大。
魏墨清在奉潋的手腕和脚踝处涂上公鸡血,公鸡血阳气十足,是水猴子所畏惧的,不过水阻隔了阴阳,它在水底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的。他还在他的眉间画了一个难以辨认的符号,奉潋觉得如果此时再在脑袋上插上鸡毛,就是一个彻底的印第安人了。
当然,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上官澜也说过,这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水猴子本身就具有攻击性,本性凶残,成精的水猴子就更不用说了。
奉潋被上官澜放到漂浮在水中的卡车内胎时,一脸迷惘地问道:“为什么是我做诱饵呢?”
上官澜将绳子绑在卡车内胎上,另一端握在手中,“难道要用村里的孩子们做诱饵吗?那太危险了。”
“你和墨清不可以吗?”他问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怕,只是单纯地想知道。
“水猴子视力不好,但是感知能力却极好,能透过水感知灵气,若是我和墨清去诱敌,它肯定不一样,你就不一样了,不会法术,又有至纯至阴的灵魂,舍你其谁。”
他说着就把内胎一脚瞪大,简易的救生圈晃晃悠悠地往水中央飘去。奉潋仰躺在内胎上,还在思考方才上官澜的话,不知是不是赞美。
他倒是真的不怕,这出自于对魏墨清和上官澜的信任。微眯起眼睛,在水中悠悠地漂浮着,背部接触清凉的水面,带着热气的风吹拂而过,传来清新的泥土的香气,耳边是风吹过秧苗发出的沙沙声,如此静谧的午后,不觉有些困顿了。
水底平整的淤泥微微隆起滑落,露出一双无神的老鼠眼,它的视力不好,常年处在阴暗的河水底部,要视力也无用。它仰起头,淤泥从它的头顶滑落,阳光照射着水面,湖水荡起涟漪,波光粼粼,很是晃眼。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水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圆形的东西,正悬浮着,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荡一荡。
但它嗅到了魂魄的气息,很纯洁的魂魄。
因为那两个会法术的小子,它失去了手中可替她捕食魂魄的傀儡,饿肚子的它不得不亲自动手,可该死的人类用锄头狠狠地砍伤了它。它从淤泥中伸出昨天被砍伤的手,所幸伤口已经愈合,它对自身的治愈能力还是相当满意的。
它知道那两个小子已经知道它的存在,而现在在水面上漂浮着的人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设的局,毕竟他们也是用那样的方法抓走那个笨蛋女人的,不是么。
重新潜入淤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它决定暂时不采取行动。
纯净的魂魄的气息实在是太吸引它了,况且因为那两个小子,它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用过餐了,带着腥味的生鱼肉难以下咽。
水面上漂浮着的人用脚一下一下地蹬着水,它能感受到上面传下来的细小的水纹波动。
它从淤泥中钻出身子。
魏墨清和上官澜安静地伏在田埂上,目光落在水中央的奉潋身上,水面很平和,只有微风吹起的一丝丝涟漪。他们已经趴了两个小时,汗水顺着脖颈淌进白衬衫里,一半是因为热,一半是因为紧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上官澜想到了这句话,他把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用手牢牢地抓着,奉潋的性命握在他的手上,而他也要对得起奉潋的信任。
就在奉潋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上官澜的大喊声。
“抓紧。”
奉潋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汽车内胎,内胎飞速地朝岸边飘去。紧接着他感到脚踝一疼,有什么东西抓住他的脚踝之后又急速地缩了回去。
同时,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缠绕上他的腰,尾巴上面长着黄褐色的毛,还有倒刺,划破腰上的肉。奉潋本就生的瘦弱,轻易被尾巴从内胎中间的空隙扯入水中。
奉潋呛了一口水,在水中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恐怖的脸。有点像猴子,圆而突出的眼睛,鼻子很尖利,稀疏的头发披散着。他立刻就屏住了呼吸,因为上官澜告诉他,水猴子能在人呼吸时吸走人的魂魄。
水猴子面对着他发出一声叫声,十分尖利,刺的耳膜生疼,就算在水中也能清晰地听见,它立刻转过身,背对奉潋,奉潋想,或许是额上的符咒起了作用,可是公鸡血很快就融在了水里。
不能呼吸,胸口胀痛,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沉。勾着腰的尾巴倒刺扎在肉里,说不出的疼,奉潋划动手脚想往上游,他的水性本是极好的,可再好也敌不过一只水猴子,挣扎也是徒劳的。
正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有人勾住他的头,将他托出水面,拖回岸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头一次觉得呼吸空气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没事吧?”上官澜紧张地问道。
奉潋摇摇头,指了指水里,示意他快点去帮魏墨清的忙。在水里的时候,他看到魏墨清朝着水猴子的尾巴挥剑,砍断了它的尾巴。
上官澜摇摇头,两个人在水中反而会给对方带来负担,而他留在岸上,也有事情要做。
湖水已经变得十分浑浊,能见度极低,到处都是淤泥和水底的植物,翻滚着随着气泡从水底浮上来,而水里是水猴子的天下。
它跟魏墨清玩起了捉迷藏游戏,出其不意地从各个黑暗的角落冒出来攻击他,从水纹的波动里得知他的动作,并且轻松躲过。
要抓住它必须把它弄上岸去,可现在要碰触到它也是一件难事,因为根本看不见东西,避水符的实效为半个小时,他们下水已经十来分钟,必须抓紧时间,否则错过这次,估计就没有机会了。
魏墨清闭上眼睛,既然视觉没有用,就学着水猴子用感知。
那是自我入定的一个过程,摒弃心中一切杂念,用心去感知周围的一切,如同一个入定的老僧,这对于一个神仙来说,其实很简单,打坐入定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
他感知周身的水波,开始时很缓慢,一道强劲的力量从他的头顶袭来,他侧身一躲,然后抓住水猴子尖利的爪子,粗糙的皮上有粘液渗出。
水猴子发出尖利的叫声,拼命地想挣脱,它的力气极大,魏墨清咬着牙,用身上的备用绳子把它的爪子与自己的手绑在一起。
绳子是用公鸡血浸过的,水猴子显得异常痛苦,不停地想要逃走,不过力道明显弱了不少,渐渐地停止下来。
魏墨清将它拉出水面,扔到岸上,然后松开绳子。
奉潋这才看到水猴子的原貌,大概有五岁的小孩子那么高,手脚齐长,手指和脚趾都长着弯弯的尖利的爪子,除了尾巴长着黄褐色的毛以外,身体的部分裹着一层枯黄的皮肤,像七八十岁的老人,还长着褐斑。
它躺在地上,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魏墨清坐在岸边喘气,刚才体力消耗过大,他接过奉潋递来的毛巾擦头发。
就在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水猴子突然从地上跃起来,企图跳进水里。水猴子与水鬼不同,它能在岸上活动一段时间,只是上了岸就会消失所有的法力。
“不能让它入水。”魏墨清喊道。
上官澜立刻打了个手结,喊了声起。水猴子像撞到了什么,被反弹开来,发出尖利的叫声,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上官澜呼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在水边设了层结界,不然可要白忙活了。
三人皆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水猴子,水库以后可平安了。
上官澜把水猴子收进葫芦,回了家。魏墨清和奉潋身上都挂了彩,都是些皮外伤,不大严重,用拌了公鸡血的草木灰敷了伤口,第二天就消了肿。
水库开闸放水,把污水排尽,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下午的时候就有孩子下水游泳,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在夏天寻觅凉爽的心了。
55.最后一宗生意:火锅店(上)
“澜哥哥,你才刚回来,就又要出去了,你们是不是不要玄儿了。”玄儿憋着嘴,不悦道。
上官澜狠狠地掐了他粉嫩的脸蛋一把,“玄儿这么可爱,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玄儿斜睨着他,不语。上官澜耸耸肩,无奈道:“好嘛好嘛,玄儿也跟着来吧。”
魏墨清抱着玄儿,上官澜锁好门,远远看去,倒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他们今天刚从乡下回来,在家里还坐不到十分钟,就立刻来了个业务电话,电话里的男人慌张恐惧,希望他们立刻前去,于是他们顾不得疲惫,带着玄儿奔赴目的地。
男人起先打开一条门缝,确定了除他们三人之外再无任务东西之后,才打开门,让他们进来,然后‘碰’地一声大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喘着粗气。
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人高马大,较平常人要壮硕许多,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苍白的没有人样。他住在一处单身公寓,一个男人的住所,自然干净不到哪去,四处散乱着杂志和啤酒瓶。
“我见鬼了。”他开口道,喘着粗气。
上官澜看出他很紧张,便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我见鬼了。”他还是这么说。
上官澜望着他,将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他,“郑先生,如果你不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们,我想,我们也不能帮助你什么。”
郑泰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他的双手还在颤抖,不过感觉好多了,家里多了丝人气,让他觉得有种安全感。
他在沙发上坐下,搓搓双手,以手掩面,又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口气,开始述说那令他惊恐了几个夜晚的故事。
那天公司要求我的部门的人加班,一直加到晚上十点,直到最后一份订单结束。大家都很累了,作为部门经理,看着手底下的员工为了部门的业绩拼命地干活,觉得很是愧疚,为了鼓舞士气,于是我决定请大家吃夜宵。
当时大家都挺开心的,难得的一次部门聚餐,商讨过后,一致同意去吃火锅。公司不远处就有一条大排档街,到了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夏天吃火锅的乐趣就在于吃的大汗淋漓外带和朋友拼酒,之后回家冲个澡安心睡觉,大概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有街上的大排档全都没了位置。
我们一行五个人,也不知什么心理在作怪,都不死心,沿着街边的绿化树一直走,一直走到街角。有几只野猫在翻街角的垃圾桶,听到人的脚步声也不逃跑,只是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就又继续翻找。
街角是倒垃圾的地方,众多的生活垃圾都堆放在这里,臭气熏天,除了环卫工人,平时是不会有人经过的。这里与人声鼎沸的街头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这里仅有一盏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我觉得很难受,想叫同事快点离开。正在这时,其中一位同事发现了街角的一个火锅店。
那家火锅店开在一幢老式的居民楼下面,没有名字,红色的霓虹灯只闪着三个大大的火锅店三字,看起来跟不卫生的路边摊没有区别。大家都不想再走了,纷纷表示就凑合吃一顿吧,还开玩笑说如果我心里过意不去,大不了以后再请一顿就是。
既然他们都同意了,我也没有异议,即使当时我走进火锅店里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发毛。
火锅店里收拾的还算干净,雪白的墙壁和瓷砖跟日光灯很刺眼。里面放着几张桌子,普通的吃火锅的桌子,中间有个洞,洞下面放着煤气,火锅可以直接放在上面烧,店里还有空调,环境还是挺舒适的。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掀开门帘走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艳。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披肩的长发,五官很端正但不出众,但是气质很妖冶,很难形容她当时给我感觉。
她微笑着请我们坐下,问我们需要什么。
我们点了一箱冰啤酒,一个鸳鸯汤底,十来盘肉,包括涮羊肉,牛肉等等,老板说店里正在搞促销活动,还送了我们两盘涮羊肉,我们都挺高兴的。
在汤底送来之前,她先给我们上了几个冷盘,瓜果之类的,还说是免费赠送的,同事们都夸这家店实惠。店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服务员,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忙。
汤底很鲜美,汤底还在厨房的时候,我们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她端出来的时候,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汤底。之后她又端出我们所点的菜,那一盘盘肉鲜红鲜红的,有的还带着血丝,她说是下午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还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