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峰平稳了呼吸,“我感受到她在呼唤我……”
他注视着面前镶着三面镜子的墙,慢慢走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忽地一拳砸向镜子,顿时鲜血飞溅。
上官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连魏墨清都不禁轻蹙眉头,手指结印,在他眉间轻轻一点,周晓峰感到一股清冷的气息灌入自己的脑中,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她在里面。”他指着镜子道,
魏墨清转而注视着破裂的镜子,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或许女鬼向周晓峰传达了什么吧,她毕竟不是恶鬼,也不曾害人,不带怨气,他们现在的法力也很浅,无法深层次的感知,因而她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潜入周晓峰的意识也很有可能。
“澜儿,你去找周先生,带人来砸了这堵墙看看。”
上官澜便一溜烟的跑出去,速度之快,常人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周晓峰开始相信他们是真的有能耐,而并非装神弄鬼了。
少顷,周平就带了几个人过来,手里拿着锤子凿子等各式工具,一个个挽着袖子,只等魏墨清一声令下就把墙给推翻。
魏墨清观察了一下,道:“好像不用费太多劲。”
他手指在墙上一摸,好像捻住了什么,然后往慢慢往外拉,人也一点点慢慢地退后。在阳光的反射下,众人才看出,他手中拉着的是一根头发。
随着头发往外拉,墙体竟然开始慢慢地松动,砖块与砖块之间摩擦,摇摆不定。众人找了安全的位置站好。魏墨清凭着手中的感觉,用力一扯,面前的墙便倒了下来。
等到烟尘散去,来的几个人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吐。
在墙的里面,站着一个人女人,她的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钉钉在里面的砖块上,整个姿势就好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她的尸体早已腐烂,黄色的尸水一滴滴往下渗,发出腥臭的气味。长到膝盖的头发附着在身体上,像是裹上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突然,钉着她手脚的钉子突然崩开,她倒下来,压在周平的身上,周平并不是离她最近的人,她却压在了他的身上。
周平发出一声尖叫,跳起来往外狂奔,跟发了疯似地。
魏墨清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女尸身上,轻声念了咒语,符纸自动燃起,等到符纸烧完,又对着其余几个稍微缓过来的人道:“先把尸体安排妥当,再去报警吧。”
其余几个人急忙去张罗了,抬了一副担架来,想把女尸先抬出去,女尸的手却地抓住了站在旁边的周晓峰的脚,怎么也掰不开。
周晓峰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喊了声:“妈……”
女尸的手一哆嗦,缓缓地松开了。
上官澜后来了解到,原来杀人凶手是周平,那个看上去老实的一塌糊涂的人。
死去的女人是周晓峰的亲身母亲,他的母亲其实是周平的情人,周平另有一个原配,她们几乎在相同的时间怀了孕,可是,原配的孩子因为一场大病夭折,周平怕妻子伤心,便假借带孩子出去看病的理由,将情人的孩子抱了回家,因为两个孩子长的极为相像,周平的妻子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终究还是接纳了下来。
如此,周平便搬了家,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但是他没料到,情人竟然还是找上了门,不但要向他老婆高发奸情,还要夺回周晓峰,周晓峰可是周平的命根子,怎么能让她夺走呢。
因此周平将女人杀害,趁着厕所正在修建的时候,把女人封在厕所的墙里,还钉上钉子,让她死了之后,魂魄也不能随便游走。
他以为一切万无一失,当初请上官澜与魏墨清来的时候,也是看他们年纪轻,没有真本领,谁想最后还是翻了船。
至于周晓峰为什么会叫女人妈妈,据说是女人抓着他的脚的时候,他脑海里听到一声声呼唤,他情不自禁地就喊了声妈,这或许就是亲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19.好人好事:迷失(上)
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孤单地徘徊在街上,看着人们各式各样的表情,我竟觉得如此陌生与冰冷,大概是我自己很久没有过表情了吧。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喷薄而出,许多模糊的景象在闪现,然而当我用力想的时候,景象却消失不见,画面是模糊的,连眼前都开始模糊,有冰冷的东西连续不断地滴到脸上,原来是下雨了。街上的人开始跑,寻找躲雨的地方,我抬起头看灰色的天空,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有办,那种预想很浓烈,而我却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么重要的事,怎么会想不起来?
脑海里住着一个人,白色的衬衫总是干干净净,有着恬淡的笑容,我想不起来他的长相,他是谁,我扪心自问……咦,我的心呢,我的心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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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电话铃声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三更半夜的,谁那么恶劣,扰人清梦,上官澜恼怒地挠挠头发,半支起身子去接床头柜上的电话。
“喂,哪位?”上官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他睡觉,因而他的语气很是恶劣。
“……”
“喂?说话?”
“我想委托你们一件事……”
那头传来冰冷低沉的男生,语气之冷冽,仿佛六月飘雪,上官澜一个激灵,睡意已经去了一大半。
“请讲。”
“我要你们找到我的心……”
“什么?”
“玛利亚医院,B2,三十三。”
“这位先生……”
嘟、嘟、嘟……
还未等上官澜说完,那头已挂了电话,等到他再回拨过去的时候,电话里却传出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郁闷地放下电话,怀疑自己刚才做梦了。他开了灯,想问问魏墨清,回过头,正好撞见他清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
“墨清,我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魏墨清并不直接回答他,朝着床头柜的方向轻抬下颌,上官澜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又是一个激灵,床头柜上只有一盏台灯发着暖黄的光,哪里有什么电话,房子里除了客厅,其余的房间都没有安装电话……
那刚才是???魏墨清将他拥入怀里,轻拍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上官澜顺从地靠在魏墨清的怀里,他撇撇嘴,道:“我才不害怕呢。”
魏墨清淡淡一笑,“我知道,我不是怕你纠结,接下来都睡不着么。”
“你知道刚才是什么东西么?”
“大概是执念过深,进而实体化的鬼魂吧,唔,性质跟袁林差不多,不过应该比袁林厉害许多,因为他能隔空化物。对了,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让我们找到他的心,还给了个地址,玛利亚医院,B2,三十三,接着就挂了电话,连个名字也没给。”
魏墨清见着他苦恼的样子,伸手捏捏他圆圆的脸蛋,“既然他选择了我们,也算是对我们的信任,不如明天去医院走一趟?”
上官澜往他的怀里一扑,煞是苦恼地哀嚎几声,“义务劳动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管他有多痛苦,但秉着事事为善,多多锻炼增强法力,争取早上回天庭继续逍遥快活的理念,第二天他们还是乖乖地去了玛利亚医院。
进了拥挤的电梯,上官澜伸手按了B2,换来旁边的人一阵疑惑打探甚至有些怜悯的目光,他耸耸肩,甚是莫名其妙。电梯里的人除了他们两个,都在B1就下去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来。上官澜总算知道为什么电梯里的几位大婶会对他们报以怜悯的目光,因为看头顶半亮不亮的日光灯,以及阴森的气氛,B2分明就是太平间,她们八成以为他们是来认领尸体的。
这里除了没有人之外,远不如电影和小说里描写的恐怖,只是因为缺少阳气,较为阴冷一些而已。
停尸的地方被一圈毛玻璃隔着,在中间有一扇门,需要磁卡才能打开,门的右边是一间值班室。值班室里有一个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在看电视,猛的听到敲门声,被惊吓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留着挺长的白胡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透过老花镜的缝隙看了看上官澜与魏墨清,然后走过来,打开玻璃上的小窗户,问道:“两个小娃娃来这里做什么?”
“大爷,我们来找一个人。”
老头裂开嘴嘿嘿一笑,“小娃这话可讲错了,来这儿不叫找人,要么叫认尸,要么叫领尸,你们是哪一种?”
“三十三号,我们,只是想见见他。”虽然觉得这样说有些奇怪,但上官澜也想不到好的说辞,他们与他非亲非故,顶多,就是来问问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继而为他超度而已。
老头的脸色忽然一变,“你们是他什么人?”
上官澜求助地望向魏墨清,魏墨清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他只得轻叹一声道:“大爷,如果我说有人托梦给我,叫我来找他,您信么?”
谁知道老头坚定地点点头,道:“我信。”
他打开值班室的门,让他们俩进来,值班室里开着暖气,驱散了寒意。
“老头我在这里守了二十多年的门,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你说的话,我信,不过呀,三十三号的事,我帮不了你们。”见上官澜露出疑惑的神情,又道:“他走了。”
“走、走、走了?”
老头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吐出,看着升腾而起的烟雾沉默许久,方才道:“是的,他走了,早些时间他就躁动不安,屡次抓磨铁皮柜,上次趁着我不注意,终于跑了。”
魏墨清看到值班室的墙上挂着一柄桃木剑,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上面隐隐环绕着一层白色的雾气,那是多次斩妖除魔之后,桃木剑带上的灵气。
他便问道:“大爷,墙上挂着的桃木剑,是您的吗?”
老头点点头,又吸了口烟,露出赞许的笑容,“看来小娃懂些门道,既然都是行内人,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具尸体是十多年前送来的,具体多少年,老头子老糊涂也记不清了。当时他是出车祸死的,外面看上去没什么伤痕,可能是伤着内脏死掉的。据说他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医院与警、察也找不到他的家属,他就一直被放到这里了。”
“本来无名尸停留一定的年限是要火化的,我看他似有心愿未了,或许是想见家人最后一面吧,执念深的很,冒然火化是有危险的,于是便作保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几个月前他开始骚动,半夜抓东西,吱吱喳喳的吵人,前几天终于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跑出去了,我晓得他有未了的心愿,也就随他去了。”
“大爷,您这儿没有一点他的信息吗?”
老头摇摇头,“要是有,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两人没得到什么线索,只能先回到上面再从长计议。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三十三号和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打电话的人说他没有心,要他们帮他找回心,可是人海茫茫让他们上哪儿找去,难不成他的心在三十三号那里?
再说这三十三号,一具冷冻了十多年的尸体竟然还能起尸,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还是因为老头说的,他的那股可怕的执念促使他起尸,去完成未了的心愿。
啊,上官澜恼火地抓抓头发,这些事情想多了,脑子都混乱了。他转过头去想询问魏墨清的意见,却不见他的人影。
身后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接着人群迅速往那个点聚集起来……
40.好人好事:迷失(中)
大概是发生车祸了,人群迅速往那个聚集起来,待到上官澜扒开三重人群挤进去的时候,魏墨清已经扶着一个人从地上站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还好躲的快,没有受伤。
“袁……袁老师?”
袁林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点点头。他的气色不怎么好,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睛下面还有很浓重的黑眼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们走进一家咖啡馆稍做休息。袁林看上去很疲惫,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
“我这几天休息不好,来医院拿点药,也不知怎么的昏了头,走到马路中央等着让车撞,还好墨清救了我,不然别人看到车从我体内穿过去,估计会把我抓去研究。”
他企图开开玩笑缓解气氛,然并没有缓解多少,反而他的样子让上官澜更担心。其实袁林没有说实话,事实是他走到路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呼唤他,周围的一切全都不存在,脑子里只有一声声的呼唤,并且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老师是不是太累了?”
袁林摇摇头,其实大家都清楚,他的元气快耗尽了,他等的那一天越来越近,心中的期盼和执念也开始渐渐消散,没有执念的支撑,他自然没有办法再以实体化的方式出现,若那一天等不到希望的结果,怕是会魂飞魄散吧,其实自己也早已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傻乎乎地等待的人最可悲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上官澜颇为懊恼地喝了口咖啡,“还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呗,弄的我头大。”
“你这焦躁的性子,多学学墨清,淡定处事没什么不好。”
“这叫性格互补,两个人都太淡定的话,不就是冰山对冰山,那得冻到方圆几十里的动植物啊,而一个暴躁一个淡定,就好比烈火遇上干柴,烧起来才激情,就算熄灭,也保有余温,微风一吹又死灰复燃。”
魏墨清的嘴角微小地抽搐了一下,生生地折服在他的干柴烈火论之下。
袁林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真羡慕你们呀。”毕竟,要两厢情愿,才能一起走下去不是,特别还是不被人理解的爱情。
上官澜的八卦之心顿时大起,正想问点什么,却被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打断。
“墨清……真巧呀。”
呀呀呀,这不是墨清的绯闻女友,叫什么,小洁?嗯,就是她,上官澜对她的敌意还未消除,瞪着一双牛眼望着她都不带眨巴的。
小洁好像完全忽视他的目光一般,大大方方地在袁林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你们好,我叫小洁。”
按照肥皂剧的基本发展路线,敌人既然主动出击,且态度友好,主角应该比他更加友好,方才能制胜,不然只会沦落成为一个悲剧性的角色。
思及此,上官澜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大眼睛都闪闪发亮,“你好,我叫上官澜,这位是袁老师。”
魏墨清被上官澜突然的热情冻到,虽然他不知道上官澜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虎子投胎去了吗?”
说起虎子,小洁又开始苦恼,“哎,我本来想再去找你的,这孩子,明明在人间的期限快到了,他却一点儿也不急,我跟他说过很多次,道理也讲完过,他就是不听,整天悠哉悠哉到处乱晃。”
“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说只是想陪陪我而已。”
上官澜捅捅魏墨清,问道:“虎子是不是上次要杀我的小屁孩?”
魏墨清点点头,把虎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上次小洁想让我超度他,可他坚持不走,且态度坚决,我也勉强不来,只得让小洁慢慢开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