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当然是不可能的,今天大家的目的都不过是多争得些利益罢了,决计不会做那抖出所有家底与人背水一战的傻事。于
是乎双方商议,定下十场比斗之约。
夕言大摇其头,刚出关的席琴很是不能理解,不耻下问道:
“他们不是来报仇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跑这里来比试切磋的了?”
“那些人是既想要得好处,又舍不得自己手里的筹码,因为双方都这么想,却是正好一拍即合。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明明
心里恨得对方要死,背着人根本是不择手段,可一到人前就得做出据理力争道貌岸然的表像,谁也不肯拿阴暗的真面目示
人。从这一点来看,还真的比之妖类都不如了。”
夕言本着教导一下席琴的念着,一针见血地剖解出表象之后的真情,没有给下面的人留半分面子,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哪
一方都是一个样。
比斗开始,夕言远远见到乌雅镡也被排进了十人名单当中,一边侯在一旁,一边朝着对面阵营张望,只希望他等一下打到
兴头上时不要忘了他们来此地目的才好。
天林最先出场的是个大光头,人长得膀大腰圆,一开口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哪一个来当我的对手?”
瞧那狂气,混不把对面一群人放在眼里。容铭这一方就有一个沉不住气的青年跳出来应战,两人各出法宝斗在一处。
夕言看了片刻,出场的那名青年实力不算差,身怀法宝也有中阶上品的程度,想必是哪一门的后起新秀。不过他的争斗经
验少了些,时间一长就被对面的光头大汉压住了气焰。光头眼见对手落了下风,长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从嘴里发出一阵
怪异的尖啸,闻者只觉刺耳不堪。
那啸声来得突然,连冥水楼上也受到了影响。夕言一发现不对立刻撑起冥水楼的防护阵法,这才把怪声挡在外面。下面那
些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与光头拼斗的青年首当其冲,被震得倒飞而去,在空中翻滚两圈而后吐血倒地。眼尖的夕言看到
他耳鼻处也有鲜血溢出,大大吃惊于光头音攻之威力。
尖啸持续着没有停歇的意思,鹿城众人除了已被震晕的都撑起了防御法宝或是符纸,饶是这样也有不少东倒西歪,明显受
啸声影响不小。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先让那啸声停下来。
“席琴,你能驱散那人的尖啸吗?”
席琴闭关出来之后信心大涨,此时闻听夕言之语便知道到了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他蹭蹭几步窜到冥水楼三楼,随即袅袅
琴音就从那高处一泻而下,直透入人的心脾。
琴音悠扬婉转,比那厉声尖啸不知好听了多少倍,最可喜的是被琴音拂过之后那尖啸声竟威力大减,虽然仍是刺耳惹人烦
的,可再没有刚才如被大石砸到的压抑感。
心知此次危险已然平安渡过,容铭抬头对冥水楼投去感激的一瞥。
他们在这里高兴,对头那边就是不爽了。光头大汉本想拔个头筹去向他家掌门邀赏,音攻本就是他的秘密武器,他极有自
信这一回定然要让鹿城人原气大伤。哪知就在他最兴奋的时候被一阵琴声搅了所有设想好的计划,心头焉能不怨?
“这一局我方认输!”
容铭当机立段站出来宣布,并把那名受伤青年接回自家阵营。林海平微一摇头,感叹:
“此人足智多谋、当断则断,真是一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掌门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他……”
林海平扫一眼心腹手下,低声训斥: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那样一个小人物,什么时候收拾他都不算晚。当前我们最要紧的是把这十场约斗打完,天林门
这回是栽了跟头,我也准备好了付出一点代价,不过这也要他们有这个实力来拿才可以。”
说完对着刚刚退回来的光头大汉称赞道:
“第一局头开得不错,希望下一局的人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大汉得了赞扬,眉飞色舞起来,而后双方再次派人上场斗到一起。
前面失了一局,容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第二局里讨回来,否则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士气会被打击得半点不剩。
“阿战,这一局你上,一定要拿下它。”
孙战刚才就紧盯着场下激动莫名,这一下得了令跑得比谁都快,一转眼,那边两人就已经打上了。
孙战的灵气金中带红,他的对手则蓝中带木,战在一起单是这此起彼伏的光影就很是漂亮。夕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孙战动手
,当下津津有味地观摩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战(三)
孙战的打法大开大阖,除了一把金红长刀再无其他法宝,却是杀得对方顾头不顾尾。两人修为本就有着差距,这一下被孙
战打出气势来那就更不是对手了,没多久天林门弟子认输下场。
下一场天林门出战的是一名结丹后期修士。不知是不是林海平瞅准了鹿城这边最强的一名高手孙战已经退场,而显得肆无
忌惮,连带得出场这名中年修士也眼高于顶。
容铭认识此人,他是天林掌门林海平的师弟,姓余名少舟,与林海平私交甚好,本人也是天林门三大结丹后期之一。刚才
为求一胜他把孙战派了出去,想必天林门一定认为自己这方再无人能节制余少舟,不过这一回他们可是想错了。
容铭微微一笑,对乌雅镡传音道:
“乌兄,这一战就有劳你了。”
乌雅镡刚才看孙战出手看得挺高兴,奈何对手实力不够总觉没有尽兴。这回一见余少舟出场就很是意动,当下对容铭一点
头,飞身而出。
乌雅镡本就长得极为俊美,再带着一脸邪邪笑意,好几个观战的女修都被他牢牢吸住了眼神,连林海平的女儿林莺也不例
外。这位大小姐吵着闹着要来观战,本来是被她父亲安排在本阵中一个众人拱卫的地方,此时见到乌雅镡一个激动,马上
把父亲的叮嘱丢到了九霄云外,越走越前,站到离比试场地不远的地方。身边有天林弟子想要拦住她,也被大小姐一记眼
刀杀了回去。
场上乌雅镡与余少舟已经动起手来。火红的绯炎剑暴涨三丈,吞吐着道道火蛇点起满场炙热,余少舟则以一把厚重凝实的
土属性飞剑相抗,一边还不时挥出符箓,升起地刺、飞石夹击乌雅。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乌雅镡主攻,他的剑法刁钻狠辣,如毒蛇吐信;他的剑法也快到极点,如银电横空。在数条火蛇的交错盘绕中,火红的剑
影总是突出其来地出现,一击之后无论中与不中到会消失无踪,等待下一次的突袭。
余少舟主守,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守。乌雅镡的剑实在太快,快到他根本不敢与之硬拼剑术。而两人论修为也相当,想要用
灵力重压对方也根本无从压起,便也只能守着一处,将那剑影火光挡在外边。这边心头还要冷笑:
“小子,太年轻太不知分寸是你的弱点。想我土性灵力最重守势,如今我固守于此谅你也拿我无法。只等你灵力耗尽,就
得眼睁睁看着我尽施手段!”
余少舟想得没错。乌雅镡攻了半天还真没能拿他立起地这道厚厚土之灵壁如何。恨恨地骂了一句:
“该死地乌龟壳!”
转念一想。一计浮上心头。
乌雅镡嘿嘿冷笑着,手上攻势不停,另一边则取出一长一短两把飞剑。这是他那日的战利品,夕言挑了两把属性相合的送
给席琴和安通文,余下的飞剑、法宝和灵石之类的他与夕言平分之。现在拿出的两把飞剑是他分到的几把中最次的,却也
是低阶上品。没有祭炼过,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操控,但这也足够了。乌雅镡把它们混在绯炎的剑影中送了出去,悄无声息
地接近余少舟的护壁。
余少舟敏锐地发现对方进攻力度小了,直至红影一收,近身处再不见半丝火星。余少舟心喜,看来是到他出手的时候了。
紧盯着对面正在飞退的身影,余少舟起步想追,却见乌雅镡古怪一笑,一道剑风当头斩下。
余少舟反应奇快,一觉不对立刻斜掠一步,却像是被对方算好了似的,背后又是一道剑光突现。
余少舟被迫撑起灵壁硬挡了一剑,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嘎”声之后,两把飞剑悬停在灵壁之外。
便是余少舟如何身经百战也还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一个毛头小子(在他看来),也有此等心计。不过,依然不是自己
对手!余少舟冷眼怒视乌雅镡,阵阵灵力从他身上涌出。
与此同时,在天林门的看台上和冥水楼的玉栏边,有两个人同时一惊。
冥水楼上惊的自然是夕言,乌雅镡这些飞剑的来历他一清二楚,这些可是“黑货”,乌雅镡这个专会惹麻烦的家伙就这么
青天白日地现出来,难道是怕别人抓不到他的把柄?夕言眉头一皱,盯着天林门动静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被那边的人认
出飞剑来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天林门还真就有人看出了这两把飞剑的出处。林海平只听身边罗黾“咦”了一声,问道:
“怎么了?”
“回掌门,那两把飞剑如果属下没看错,应该是上次派去鹿城的一队人中两人随身之处。”
林海平一听此话眼中精光一闪:
“你看清楚了?”
罗又侧头看了一眼,道:
“不会错。”
林海平怒极反笑,
“好好好,冤有头债有主,总算是找到人了。”
他正待说什么,却看罗黾脸色一变,叫道:
“不好!”
罗黾一直都在观注场中情势,此时见到悬在余少舟头上不远处的两把飞剑“嗡嗡”振动着发出白光,顿觉不妙。他这一出
声,林海平也顺势看去,却只能见到刺目白光与轰隆巨响同时在比试场上爆发出来。
爆炸的制造者乌雅镡早就远远逃开,眼下看到自己所造成的后果,咧着嘴得意非凡。
这一场爆炸之强,连山都为之震了几震。所有人都想着,余少舟多半是没救了,连余少舟自己也已经绝望地闭目等死。因
此,当那一道柔和的白光降下,并在惊涛骇浪般的冲击中护住自己时,余少舟简直不敢相信。
由飞剑自爆引起来巨大冲击过去,原本平整的地面出现一个大坑,坑中只有余少舟孤零零地飘浮着,做梦般的表情。
全场静默,余少舟的存活出忽所有人意料,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此人是怎么在这大爆炸中活下来的,还毫发未损。
乌雅镡更是脸色铁青,不过他倒是比所有人都更先明白过来,扫一眼天际,一定是有人帮了他的对手。而那个人如此轻易
就保下人,只有一个可能,那是一名元婴期修士。一想到这里,乌雅镡的脸色更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一线牵
夕言的反应不比乌雅镡慢多少,他正死盯着碧蓝的天空脸色发白,并在心中狠狠道:
“不是说元婴期相互牵制不会出手吗?难道容铭那家伙敢骗我?如果真是这样……”
夕言召出清冥提在手上,要是真有元婴期修士插手,那他少不得只能跟乌雅镡合力拼一把了。
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本来空无一物的青天之上突然一阵扭曲,一个人影显出隐约痕迹。随后就听一声冷哼,显露踪迹的修士一挥衣袖,重新隐
没,同时空中响起一个恼怒的声音:
“田一恒,你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詹道友是何意呢,不是说好了让小辈们自己解决此事,我们都不插手吗?莫非詹道友不想遵守此约?”
另一道缥缈的声音回应着,詹儒被田一恒的话一堵,还真不好回答。要说他会守约,可刚才在众目睽睽下出手救了余少舟
;要说他打算毁约,却又没这个胆量——两派元婴期修士出手争斗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一个人根本担不起挑起战端之责。
不过詹儒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很快就给自己圆了个说法:
“我并没有干涉他们拼斗的意思,这一场算是天林门认负。”
这也叫没有干涉?还好自己不是明皇星的人,不然以后在明皇星上还得时刻担心那个差点被灭掉的家伙来报仇,想想都觉
得不安稳。夕言暗自腹诽着,无奈人家元婴期实力在那里摆着,自己还能怎么样呢?夕言从没有比现在更加渴望修入元婴
的时候了。
倒是乌雅镡不太在意会被人记恨,反正恨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只是不满于自己的猎物被人横插一杠——这才真叫到嘴的
鸭子都会飞,晦气!
全场又在静默中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天上地那两名可怕的元婴期的确没有再插手地打算。才又有人关注到拼斗场中来
。
余少舟被人扶着退下,估计一时半会儿他都没什么精神再关注其他,一脚踏进地狱的感受让他心神受损,不知要多久才能
恢复。容铭对此结果也极为惋惜。不过好歹己方胜了一场。接下来可是大有希望了。正想让乌雅镡回来,天林掌门林海平
站起来喝了一声:
“且慢!”
乌雅镡知道他在盯着自己,混不在意地与之对视。林海平沉声问:
“刚才这位乌道友所用两把飞剑,看着很眼熟,似乎是我天林门弟子随身之物,不知道友从何得来?”
“你说那两把被我爆掉的飞剑?”
乌雅镡满不在乎地说着,在场一大半的人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在咬牙切齿地想着此人真是个混蛋,好像他引爆的只是两
块废铁而不是价值不斐的飞剑……
“那两把飞剑是我前些日子在鹿城附近遇上两个打劫的家伙,居然敢抢到我的头上来了,便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谁知他们
胆子很大本事却很小,没两下就被我宰了,那飞剑可是我的战利品。怎么,那两个劫道的是林掌门座下?”
林海平脸色发青,堂堂天林门弟子被人说成打劫的,这完全是对整个天林门、对他林海平的挑衅!旁边有几个沉不住气的
,呼啦一下跳了出去,在乌雅镡面前一定排开,尽皆手握飞剑杀气腾腾。
乌雅镡挑挑眉头:
“你们这是打算一起上?也好,那我把你们全都打趴下,是不是后面的几场就不用比了?”
容铭听到他这样狂妄的宣言竟然呆住了,随后心里一急,对于后面的比斗他早有安排,这时被乌雅镡这么一搅要是胜了还
好说,万一败了……其实容铭并不认为乌雅镡真的能同时对付好几名天林门结丹修士,在没有相差出一个境界的情况下,
一个人再强也是有限的。
林海平对于自家弟子明显的以多欺少不置一词,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乌雅镡放倒在这里。容铭挺身而出想要与林海平力争,
乌雅镡则热血沸腾地期待着大挑战,那么夕言在干什么呢?
夕言什么也没干,他正紧紧盯住下方场边的一抹鹅黄身影。细细地看了一番,夕言很快想起她的身份与当时众人对她的言
听计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在天林门中必是个重要人物,而且她的修为不高。有了这两点认知,林莺在夕言
的眼中立刻成为一个绝好的、可爱的肉票。当然,这得在他绑人成功之后才能下定论。
“夕兄,乌雅兄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个,能成吗?”
席琴趴在栏杆上不无担心地询问着,夕言扫一眼场上,顺口答道:
“那你帮帮他好了。”
“怎么帮?”
席琴很高兴自己也有了用武之地,夕言一比他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