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天哪,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真的是六块腹肌耶,好羡慕!
——不,那样太可怕了!
晏昔猛的甩甩头,试图把那些想法甩出脑子。有多远,甩多远吧!
然而,还是那句话,看在南宫一的眼睛里,这一切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怎么,你不屑看我?”南宫危险的眯起眼睛,更靠近晏昔一分,他的鼻息打在晏昔脸上,灼热的仿佛要烧出一个洞。
晏昔惊慌的否认,“没有没有,我们要做什么?”
“哼。”南宫轻蔑的哼了一声,但是仔细听又不难察觉出里面包含的趣味和愉悦。
他慢慢用左手撑起上半身,右手散漫的往某个方向那么一指,晏昔立马就顿悟了,老佛爷意思是要他往这个方向去。所以他条件反射的抬腿就走了过去。
南宫家是别墅,一楼是偌大的客厅,二楼和一楼之间又有一个独立的一层,是厨房和餐厅。三楼主卧,四楼是露天的健身房。但是除了这些楼层外,还有一间地下放映室。楼梯恰好在客厅的右边。
现在南宫一手指的方向,就是那个通往放映室的小楼梯。
木质的扶梯在灯光下绽放出一个亮点,晏昔莽撞的走到那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那个黑暗暗的放映室里万一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南宫的自拍果照什么的……嘶——!
“走下去啊。”南宫适时的开口,他轻佻的声音在客厅里顺着地板渗入晏昔脚底,然后蔓延全身,晏昔一个冷战。
“莫衍,蠢死了,我要你走下去!菲尔普斯,你走一个给那家伙看看!”
话语还没落下,小菲菲雄壮的身子“嗖”的一个猛扑,咬住晏昔的拖鞋就要往楼下拖,那根尾巴摇摆着“啪啪”的打在晏昔小腿上。
所以南宫,你的意思是……我连小菲菲都不如吗?
晏昔右手扶着扶手,神色哀切的缓步走了下去。南宫在晏昔走的在客厅已经看不见的时候,也从沙发上爬起来,顺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灯突然被打开,晏昔的神经瞬间绷紧。背后传来南宫恶作剧得逞后的奸笑。
“莫衍,看你紧张的。哈哈……”然后他像是返老还童了一般,嘻嘻哈哈笑着蹦到放映厅巨型沙发上,用脚一挑一挑的对晏昔说:“去挑张碟,咱们看电影。”
走到柜台然后蹲下,晏昔死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然后平静的伸出手,揪住了——没错,是“揪”住了小驴子还是小猴子还是小马玩偶的头,拖出来——沉重的质量告诉晏昔,里面全都是光碟。
至于是什么光碟,估计就是……南宫的激情自拍?咳!
当南宫看见晏昔手里的玩偶时,表情极具喜剧意味,我们可以称其为“喜感”,因为他尴尬的既想要摸鼻子又想要自恋的理头发,却最后还是干咳一声的样子真的很喜感。
“那是我哥哥放的。”南宫像是一只扎毛的猫,恼羞成怒的对晏昔吼。
“我知道。”晏昔很淡定的点点头,然后身体固定不动,只是头部旋转过来,用一种淡然的超脱的置身事外的语气问道:“看那一盘?”
“切,我哥哥幼稚啊不是我幼稚啊!”南宫懊恼的摇晃着小菲菲的狗头,企图说服……小菲菲?或者他自己--。
反正就算是说给晏昔听,晏昔也不会相信的。
你当他傻啊。
不过,有时候现实就像叛逆期的少年,总是要往人们预期的相反方向奔跑,你抓不住他,他也不愿意停下。
很久以后,晏昔才了解,那只布偶,确实是南宫一的哥哥买来的,然而知道又如何,他不会因为误会南宫而道歉或者送上一个尴尬的挠头,因为那时,早已物是人非。
晏昔挑选了一盘放在靠外的一盘——这个位置的碟片,不是新放入的,就是物主喜爱因而经常翻看的。
对于细节,晏昔不会放过,因为细节才是真正能直击人内心的东西。心理学,就是如此,从细节看到整个世界。
就好像他一直记得,南宫不抽烟。南宫不喜欢别人违逆他,即使是小菲菲都不行。南宫对于他哥哥,总是有一种莫名情绪——那样自大的南宫,每每称呼其兄,都是恭恭敬敬的一句“哥哥”,就像每个少年人年幼时那样崇拜尊敬的呼唤哥哥一样。
不是“哥”,不是“他”甚至不是“南宫连觉”,而是一个字不落的“哥哥”。字正腔圆。
电影很快开始了,音乐声匍一响起,晏昔就了然的笑了。
原来如此啊……原来南宫狂的不是暴露,而是自恋。这部影片,是今年南宫刚下架的新片,荣获最佳男主角奖的《寻找那些足迹》。
果然符合南宫的性格。
经过南宫的批准,晏昔受宠若惊的坐在南宫身侧,僵硬着身子看着屏幕上出现一身牛仔打扮的南宫一。小菲菲不安分的蜷缩在南宫脚下,南宫恶劣的把脚藏在小菲菲的皮毛中取暖。
“再动?我让林姨的小母猫挠死你!”南宫恶声威胁乱动的小菲菲。
然而天真的傻狗还以为主人在和自己开玩笑,用狗嘴啃了啃南宫的脚趾头,就弓着身子要爬到晏昔的脚边。
南宫不让,小菲菲就挣扎的越凶,最后南宫恼了,咒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面色是真的变了,铁青的可以和石头媲美。
晏昔无措的咳了一声,说:“南宫,别介意,小菲菲只是……额,只是……叛逆期。”
当初许三胖告诉晏昔的,对于不听话的人,年龄大概小于18的,我们就可以用处在叛逆期来解释。现在小菲菲怎么看也不像过了18的样子,用这个词,没错吧?
不过倒是把南宫逗笑了,他嗤笑了一声,笑着拍拍晏昔的脑袋,又踢踢小菲菲,说:“你俩都一样,一伙的。”
人眼狗眼俱是一翻,一致转向屏幕不搭理南宫了。
当城中心的大楼钟敲过10响后,这一天的22点降临了。此时影片接近尾声,小菲菲也已经困倦的趴着睡了很久,南宫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询问道:“今晚睡这好了?很晚了。”
“你哥……”晏昔吞吐道。
“哥哥他今晚不回来。”
“哦。”晏昔想想宿舍楼恐怕早已将他拒之门外,便别扭的应承下来。
于是,没有注意到南宫那一抹怎么看怎么邪恶的得意笑容。
南宫,你是装过荧光假牙吗,牙齿闪亮成那样?
浴室哗哗的水声仿佛击落在南宫心底,溅起一片水花。
隔着一扇浴室的门,透过磨砂的玻璃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人身体隐约的曲线和那些没有防备的动作。
沐浴露的香味从门缝钻出,冲进南宫的鼻子,湿润的空气将南宫的心浸染得一片潮湿——潮湿中滋生出一股冲动,邪恶的,大胆的,毁灭一切般的冲动。
他想……砸碎那块玻璃,他想……撩开那些烟雾水汽,他想……在这没有其他人的夜晚走近他,然后,用目光欣赏他,用手感受他,最后占有他。
当一个那样能勾起他兴趣的人只属于自己后,那种快意,恐怕是灭顶到让人疯狂。
月亮悄声无息的隐入浓云,黑暗中的欲念,不受控制的要这个男人臣服于自己。
南宫用手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晏昔从水汽中回头,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个迷途的天真孩子,他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惊呼道:“南宫!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这是我家,我进浴室,还需要敲门么?”
南宫笑着把手里的浴巾衣物放进衣柜,然后转身望着晏昔,目光肆意。
沐浴中的晏昔肤色红润,身体修长,水流从上往下淋得那具身体像被水晶包裹一样,透亮的一层。透亮里,是殷红的两点和挺翘的臀。
南宫觉得嗓子干涩,他吞了口口水,然后缓步走近晏昔。
晏昔惊恐的张大眼——他……南宫变得好可怕!他当然知道那眼里的是什么,掠夺,和企图占有。
当南宫也走进水流中时,他轻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扣住晏昔的头部,压向自己的肩膀。
他用两只手围住晏昔的脖子,收紧,再顺着脖颈的曲线划去锁骨,流连不已。皮肤的弹性,恰到好处。
晏昔只是不动,他用一种异常镇定的口吻说:“南宫,你在做什么?把我当做女人吗?”
闻言南宫僵直了背,手难堪的停在晏昔唇上,半饷,颓然的放下手。
“抱歉,我只是想索取我的报酬。”
你所谓的,“随便做什么”,可是莫衍,其实你早就忘记了吧?利用完之后,就把承诺丢弃的一干二净。
我不为我的牺牲换回一些什么,是不是太亏了,莫衍?
19.不走寻常路(上)
闻言,晏昔身形一滞,旋放松下来,他用湿漉漉的右手绕过南宫禁锢住他的手臂,将额前的发撩向脑后。
——指尖上滴落的水滴,落在晏昔额角,顺着弧度落下去,滞留在眼角片刻,才不堪负重一般滑落下去。一道水渍。
南宫看的呆了。
“既是如此……”晏昔轻轻喟叹一声,“那你索取吧。”然后他打开自己的身体,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凉薄的笑着。
他的眼角被刚才的水滋润的痕迹犹在,一厘米之隔的眼眸里波光粼粼,仿佛荡起了一片又一片涟漪。
南宫像被魔鬼蛊惑一般,将身体压向晏昔,双手扣住他的头,注视着那人的眼睛,缓缓沉下脸去。
南宫的手背是冰凉的浴室瓷砖,手心里却是晏昔温润的发,两人头顶的莲蓬头还在尽职的喷洒着水,温水逐渐将南宫的发也淋湿。带着南宫的味道,流向晏昔。
那些水就这么顺着南宫的发丝:鼻尖:唇角一直滴到晏昔的脸上,一些滑入了晏昔微扬的嘴角,顷刻间消失不见。一些顺着脸颊隐入耳际,划出数道暧昧的痕迹。
他们还在对视。南宫用掌心托着晏昔,眼眸里是无尽的黑。
晏昔依旧笑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然后——
“嗷!”菲尔普斯叼着晏昔的拖鞋从浴室门口飞扑进来,因为惯性竟然刹不住车,顺着瓷砖冲向淋浴房。
等摔在淋浴的地砖上了,才狼狈的爬起来,继续和晏昔的拖鞋恶战。他咬紧了那可怜的拖鞋,歇斯底里的甩着头,一边甩一边“呜呜”的哼唧,就像人类嗑药了一般,宽大的拖鞋就从狗脸的这边甩向狗脸的那边。
小菲菲,你是在自扇巴掌吗?
南宫被自家傻狗打断,悚然从迷糊中惊醒,发现自己和晏昔是那样尴尬的一个姿势,顿时面色发白。
我在做什么!南宫惊吓的一身冷汗,如果继续下去……那么……
晏昔若无其事的推开还在发愣的南宫,然后用脚轻踹了小菲菲的狗脸,自顾自的从衣柜里取出浴巾,开始擦干身体。
南宫这才回过神,然后尴尬的咳了一声,惊慌的关掉莲蓬头,要从浴室走出。
“莫衍,我不是有意……”南宫的嗫嚅被晏昔打断。
“是因为我太美丽。”晏昔玩笑似的回头戏谑的看了南宫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询问道:“今晚我睡哪?”
“屁!是今晚月色发黑让我什么也没看清。美丽?我看我自己就知道什么是‘美丽’了。”南宫炸毛一般在晏昔背后哼声道。
如果内心太慌乱,只有说很多的话才能排遣和掩饰内心。
晏昔了然的笑笑,说:“恩,你真的好美丽。”看见南宫像是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难看的表情,又说:“好了,美丽的南宫先生,请问今晚我睡哪?”
“额,睡客房,跟我来。”然后南宫就大步流星的踏出那件可怕的浴室,小菲菲踉跄的紧随其后。
凌晨三点,窗外的世界浮起一层微弱的灰蓝光芒,晏昔在梦中睡的并不安稳。
他在梦中惊慌的逃窜,到处都是嗜血的面孔,人们挥刀在同伴的身上,热血四溅,然后他们像野兽一般用指甲撕扯着同伴的身体,低下头凶狠的啮咬。
人们在追着晏昔,要撕裂他,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晏昔四面楚歌。他哑着声要呼救,然而却也只是张着嘴。
——他没有能够让他求救的人名,一个也没有。
晏昔的心里,并没有能救赎他的任何人,没人让他倚靠。
南宫推开晏昔卧室的门,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走向在床上痛苦挣扎着的晏昔,目光担忧。
他走近了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在灰蓝天色下显得朦胧的那人的脸庞,几乎是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然后蹲下来用手帮他揩去发间细密的汗珠。
你在不安什么?
晏昔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徒然的张着嘴翕合,反抗却无果,痛苦的呻吟间间断断,压抑着最毁灭的悲伤。
梦里面,晏昔慌乱中闯进了一家民宅,有一位老奶奶再给孙子换尿布,苍老的脸布满皱纹。看上去很亲切的样子。
他终于长吁一口气,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当他再一次抬头,去却看见那个老奶奶忽然变了脸一般,用手撕开孩子的腿,一口咬在嘴里!
血液顺着那苍老的皱纹,布满整张老脸。晏昔失声尖叫,他一挥手想要挥开这一幕。
“嗷——!”南宫猝不及防被睡梦中的晏昔挥了一掌,打开眉骨间。
晏昔睁开眼睛,便看见身侧南宫疼到扭曲的脸,几乎又要条件反射的挥出一掌。但是醒了就是醒了,他还是会忍会笑的晏昔。
“抱歉抱歉!南宫,你没事吧?”晏昔故作失措的要从床上爬起,略薄的毯子从他的肩膀处滑落,露出浅浅的曲线。
南宫一下把毯子拉上去,然后王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蠢啊,睡觉都不会。”
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会睡觉吗?
晏昔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低下头,委屈的说:“做恶梦了。”
南宫心中好笑的揉揉那乱糟糟被汗濡湿的,说:“别睡了,陪我聊天。”
其实南宫,是你睡不着,所以要我也别睡?你太周扒皮了!我鄙视你!
晏昔不知道,南宫其实是被他的呻吟吵醒的。南宫家的人,一般都是浅睡眠,他们的警惕性向来很高。
南宫不由分说的拉起晏昔,拖到阳台,铺了垫子然后坐下。
晨曦的天空很美,是冲破黑暗后的释然。
“莫衍,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梦想没有?”南宫侧头询问身边的晏昔。
“啊,爸妈不要再管我了,算不算?”说完也觉得好笑似的弯了嘴角。
他有什么梦想,小时候除了唱戏练习,生活还有什么?这应该算莫衍的幼时梦想吧。
“瞧你的出息。”南宫不屑的撇嘴,然后他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喃喃道:“我就想,我要超越我哥哥。”
他的声音很轻,晏昔疑惑的看着旁边突然失神的南宫一,不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何必好奇。有时候知道太多,就会更难受。没必要。
晏昔伸出手揽着南宫的肩膀一下,然后很快收回,两个人就并肩坐着,各自发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们的头上,是两人洗干净晾着的衣服,整整齐齐的一排,被风吹的摇晃,旋转,晃出一片风华。
早上,晏昔先醒来,僵硬着慢慢舒展自己酸痛的身体,然后南宫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