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南宫连觉面无表情,他用手遮着眼睛,平静得发问。
“其实南宫先生,”晏昔顿住脚步,认真地望着南宫连觉开口“南宫一的意外,或许我也有责任。”
南宫连觉还是保持着用手遮盖眼睛的姿势,没有动作表示。但是晏昔知道他在听,因为他的肌肉忽然的僵硬。
“其实如果没有意外,或许走在后面的那人是我。”晏昔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语气变得缓慢而悠长。
“那时……因为我的生疏,南宫一他要我走在前面给我断后。”晏昔顿了顿又说:“然后就爆炸了。本应站在后面的我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否则就该是我了吧……”晏昔的声音仿佛喟叹一般,袅袅消散在空气中,被粒子带走了。
正在这时,南宫连觉悚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得仿佛能撕裂一切,他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缓步靠近晏昔,将他拉在背后。
“靠近我!”
然而还是太慢了!
一颗直径大约在2:5厘米的子弹,带着破开时空的力量以一种快到极限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向晏昔飞来,瞬间消失在晏昔逐渐被血晕染红了的胸口。
衬衫上,黑暗暗的一个孔洞。映衬着晏昔痛的扭曲的脸和奋力瞪大的眼睛——一切只在一瞬间。
“莫衍。”南宫连觉迅速抄起逐渐疲软下去的晏昔,语气沉稳,带着一种悠远的,让人无条件信服的语气开口道:“猜猜是什么型号的枪支?”
仿佛现在根本不是什么危急关头,仿佛刚才的枪杀不过是一片树叶落下,仿佛,怀里的男子依旧鲜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命被迫流失。
“哈……”晏昔艰难地叹口气,咬字极不清晰的说:“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是,德国瓦尔特?”
“呵。”南宫连觉闻言轻笑了声,他背起晏昔平稳地走向急诊室,边走边带着宠溺地说:“猜错了。是以色列的‘沙漠之鹰’。我和你说过的。”
“……”这一次,晏昔没有答话,他的手在南宫连觉的背上无力的下垂着,随着南宫的步调一晃一晃。
在护士们惊慌的簇拥下,晏昔很快又一次靠近了抢救室,只是这一回,他也“医院抢救室一日游”了。但愿,不会是“一生游”。
两次接近抢救室,南宫连觉的心情极其混乱,他想摸出颗糖吃,却在一堆果胶糖中找不出一颗硬质糖果——他想狠狠地嚼碎那些硬糖,让他们粉身碎骨,入口即化。
抿了抿唇,南宫连觉走出医院大楼,回到事发现场——地上除了晏昔的血迹,滴落在阴影斑驳的空地上,像一幅悲壮的油彩画,周围树影莎莎。
远处高楼的天台上空无一人。
南宫连觉的目光变得深沉,漆黑的眼眸瞬间收缩,就像要把周围的色彩全部吸入瞳孔一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近期接二连三的事故报道也不免让娱记们有些兴致缺缺。
人家南宫大神还赶“受伤潮流”没有恢复,你莫衍也凑什么热闹?!
晏昔这次的枪杀,被公司对外宣传成误伤——至于被什么误伤,公司绝口不提。明眼人一看就是蓄意谋杀,然而还是有人愿意接受这种朦胧的解释,在网上恶搞的不亦乐乎。
自然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可能是大BOSS,也可能是南宫连觉,甚至是其他幕后黑手在操纵。但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晏昔也躺在医院了。粉丝很心疼。
网上关于近期的不平凡事件似乎都有了一个一致的解释——人在做,天在看。
那些平时只在家里逛逛天涯点点帖子闲的抠牙的网民,谁又真能了解到事情背后的真相?反正事不关己,我想高高挂起还是低低吊起全凭心情。
还有小部分网友明摆着再胡扯,他们说,2012要来了,防护措施要做好。先拿大人物开刀,所以咱泛泛之辈先凑桌麻将打打?
太多不以为然。
那枚子弹估计也是偷懒党的,在晏昔心脏周围几厘米处偷工减料地驻扎,保了晏昔一条小命。
手术结束后,晏昔扮演“睡美人”这个角色很是投入,直到南宫一都清醒了,能动弹了,能开口损人了,他还像小孩子一样躺在床上不停不停地酣睡,不分日夜,也不管别人怎么着急。
床尾处吊着尿袋,多么羞人啊!然而一直羞涩的晏昔这次却坦然的大爷似的躺着,脸不红心不跳。
John和许三胖都来了,甚至是苏文远——他也赶来了。
说是不请自来,其实是毛遂自荐,堵在奈森娱乐公司门口和John苦苦相求了许久才被带来此地。
晏昔的父母并没有被告知实情,许三胖怕两人受打击,只是宣称小事故,也让两位老人担心了一整夜,大半夜的还心神不宁,最后尴尬得致电许三胖,又详详细细地核对了一番才勉强安下心来。
一伙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哀戚在神色举止间若隐若现。
病人需要静养,几人来过了看过了,又被请走了。当时苏文远一步三回头扒拉着窗口的样子让许三胖心里也不是滋味。
“苏文远。”他唤他。
“衍衍他身体已经不好了……”苏文远担忧道。
“无碍,你且相信莫衍,会挺过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
几天后,在南宫一都没时间哀悼自己的美貌被毁,就开口询问晏昔情况后的第二天,晏昔的小手指抽搐了几下,姗姗醒来。
眼前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模糊的影像让晏昔觉得胃部难受,隐约有呕吐的欲望。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却被胸口的疼痛压倒在床,艰难地喘气。
这一切在南宫连觉眼里不过是极其细微的动作罢了。
他收回一直捂着点滴的手,覆盖在晏昔眼睛上轻轻抚摸着。
“醒了?”
“……”晏昔没后说话,只是眼珠在南宫连觉手心里转了几圈。带动睫毛微微颤抖。
“阿一一直在担心你。”
“他和你在一间病房。”说到这他侧过头,然后向着某个方向说道:“自己说。”
“咳!”晏昔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同样让他熟悉的恶劣口气道:“莫衍,你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运气。”
晏昔笑笑。他试着睁开眼,睫毛刷过南宫连觉的手掌,于是南宫连觉把手掌收回,继续捂着点滴瓶。
终于看清了。是在病房里。眼前是……南宫连觉用手捂着点滴瓶,想用体温来缓解点滴进入血液的微凉。
晏昔偷偷去看南宫连觉的表情,太阳光隐去了他棱角的峥嵘,神色专注的样子。转头,引来一阵头晕,却还是看清了旁边的病床上,南宫一同样头朝着他,眉头紧皱。
两人对视许久,都忍不住笑了。——劫后余生,看见对方狼狈的样子竟显出几分亲切来。
晏昔酝酿了许久,忍着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微笑着对南宫一说:
“南宫,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横着你的。”
28.番外之当主角不死定律失效
抢救室门口高悬着的红灯还亮着,四周安静的很,与医院其他地方吵吵嚷嚷人头攒动的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明显少了人气。
南宫连觉嘴里含着糖,牛奶甜腻的味道通过味蕾感受到,有点甜,他用舌头一弓,奶糖滑至脸颊处,仍旧在被融化。
许久之后,等奶糖融化没了,口腔里只有淡淡的奶香时,久了都开始变味时,手术室的轻轻打开了。
手术医生疲惫不堪,又饱受惊恐,他的双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假装镇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到护士们都出来站在他身边了才开口道:“南宫先生,莫先生他,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
南宫连觉抬头看着他。
“只是或许会成为植物人。”
一小会的安静,南宫连觉无声地点点头,看着小护士们把手术车推出,上面的莫衍浑然不觉地躺着,他走上前,以一种无容置疑的力度接过某护士的手,慢慢的推着。
两次在手术室前等候,两次都是他一个人默默不语。
他能做什么呢,除了缄默,难道还要嚎啕大哭?
待得南宫一醒来,得知了莫衍的消息,就开始失神。他有时望着自己哥哥的眼睛仿佛在寻找答案或者安慰,有时又对着窗口出神。
窗外的天空中呼啦啦飞过几只鸟,掠过窗口很快飞去了看不见得地方。
因为南宫一提出要和莫衍一间病房,南宫连觉点点头,让医院的工作人员将南宫一的病床移至另一间CPU病房——因为莫衍的床位不能动。他需要的仪器设备不能被变动。
时间过去了,根本没有给人们留下迟疑的余地就飞奔而去。当莫衍床侧的心电图以一种极其微弱的波形震动时,南宫一可以走动了。
他站在窗前,望着床上安静的莫衍,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天半夜,心电图开始趋向平稳直线,最后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当医生护士破门而入已是无力回天——电击心机复苏什么的,根本没有用上。
莫衍死了。在一种别人无法知晓痛不痛的情况下,轻巧的死了。盖上了尸布,被推进太平间。
南宫一只能站着看着他们推走莫衍,骄傲的脸上是灰蒙蒙一片颓败。
南宫连觉走上前,拥着弟弟,将他的头转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用手温柔的轻拍着。
他微笑着,语气难得一见的轻快:“阿一,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南宫一从哥哥肩窝上抬起头,用一种仰视着的姿态扯起了嘴角,他说:“是啊,哥哥……”
莫衍的尸体僵硬地躺在担架上被推得越来越远,失去生命的脸庞是一片木然的僵硬。
消息很快传至奈森,大BOSS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着人在莫衍官网上发布死亡消息。一时间,官网贴吧里的温度迅速回升。
哀悼帖被置顶被精品,粉丝们在帖子里情绪激动的发表帖子,说什么“爱莫衍,至死不渝”什么的话,结果不久之后贴吧就冷了,许多粉丝纷纷爬墙,入驻其他新秀的粉丝吧。
袁纯纯在贴吧后台管理中的页面已经保持很久了,她静坐在电脑前,觉得心情很烦躁。仿佛有一阵风把灰尘都吹起来迷了眼睛似的,难受得紧。
当时和自己在莫衍贴吧里嬉笑怒骂的那些ID不再出现在贴吧,电脑前面的那些人也不再和自己联系。就好像原来火热的热情不过都是袁纯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不知道该难过自己,还是莫衍。
网络的虚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残酷地天经地义。
还未离开北京的许三胖和苏文远等人,是最先听到这个坏消息的,苏文远当时就愣怔了,茫然不知所措。许三胖有些泪眼,他走上前,握住苏文远不自觉颤抖的手,默默鼓励。
那天晚上,许三胖不放心苏文远一个人,拨了苏的电话。
“苏文远,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夜里的公园湖泛着幽光。霓虹清冷,梧桐遮岸,两个人的影子被倒映在湖面上,晃晃悠悠地破碎又复合。他们慢慢的走着,沿着人工河岸。
当许三胖第三次踩断河岸边的枯树枝,枯干的树枝无力的“咔嚓”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叫住了苏文远。
“苏文远。”
苏文远站住脚,却没有回头。背对着许三胖的正脸上泪痕犹在,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用沙哑的嗓子“嗯。”了一声。
“别难过,我来代替莫衍给你爱……”
那晚不知是弯月还是圆月,但是这都不重要。那两个人就在湖边都停住脚步,然后靠近,相拥——湖面上是一个人的影子。被水波晃得人眼晕。
莫父莫母最后得知的消息,依旧是许三胖告诉的,然而这次许三胖也瞒不下去了。夫妻双双抢呼欲绝,莫父独自僵坐在沙发一角,沉默地抽着烟,茶几上是满满一个烟灰缸的烟头。莫母呆呆的,却也不知该做什么。本该是做饭时间,而厨房里一片冷清。两人相对默然。
儿子没了。养育了二十几年,怀胎十月的儿子,前几天还在和自己说要自己做主生活,转眼那已成回忆,怎叫两老人受得了?
悲痛欲绝。
然而莫家不能断后,莫父掐断了手里的烟,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回头道:“再生一个吧。”
于是十几个月后,新生的胎儿冲走了丧子的阴暗,莫家再次充满生机,随时随地充斥着婴儿嘹亮的哭声。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父母的孝道也有那个小弟弟来继承了,他晏昔还有什么难过的?
继续灵魂状态飘在空中的晏昔静默地闭上眼,尽管没有实体,那眼角的微热却仿佛能感受到。
其实他并没有死去,或者说真正的死去。那具莫衍的身体死了,而他晏昔的灵魂却自动脱离了躯体,游荡在外——像游子一般,找不到家,而他是找不到合适的躯壳。
冷眼看着那些人哭哭笑笑丑态百出,晏昔只是有些怅然。
毕竟曾经走过那些岁月,和他们一起,却没想到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也好……本来就没有奢望如此。
奢望?晏昔皱了眉,难道自己曾经一直在渴望着这些吗?
“是,你真相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晏昔的思维,他望着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不明物体。
似人非人,如狼似虎。
“你是?”晏昔问道。
“哦活活活。”其人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然后睁着一双猥琐至极的小眼睛紧盯着晏昔说:“儿啊……偶是你亲妈啊!老娘是淑女。”
“……”
见晏昔并不答话,那人自顾自地说开了:“剧情需要啊~要是我真的这么写,那还不被读者给虐死咯?小昔昔,老娘还指望靠你母凭子贵一番,炒炒人气。你可不能就这么挂了,否则要亲们那句‘小强受’情何以堪。”
然后她大手一挥,四周陡然转换成漫天雪地。天空中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头皮屑一样,纷纷飘落下来。日月天地变色。
“哇咔咔,用了海飞丝,就是这么自信!”她搔了搔头,周围的雪花更大了。
晏昔勉强眯着眼才抵挡住雪花吹进眼睛,他几乎不怎么开口的问:“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那人笑笑,说:“不好意思,打下广告。同志们,对,说的就是电脑前无辜围观的你们!事先说好,咱们这次是抽风,和剧情无关,主要是我卡文鸟。这次灵感来自起床时的鼻塞,果然很让人无语。以后你们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嘛,让我写番外。”
“所以……?”晏昔问道。
“所以就是……我还是在打广告啊。因为很少人看作者有话要说,我只能在这边瞎嚎。最近天气多变,大家注意防范感冒!我已经被传染了,咳嗽咳得连我娘都不认识了,披头散发——虽然我本来就是短发。还有,各种药都给我备好了,谁敢感冒试试,我让许三胖坐死你们,这就是我所谓的‘连坐’~嗯哼,还有,看文之后记得休息眼睛,别成为像我一样的近视眼。如此这般,没了。”
好了好了,大伙收拾收拾继续逛你们的文文吧,我先吃药去。
29.事故与枪杀(下)
春日的风夹杂着花草泥土的气息吹进窗内,窗帘拂动,像是在跳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