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纪事 下——西苑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肯定先是去哥哥那里寻我去了，嘿嘿。”

“你还笑得出来啊。”

西苑见他和苏皓月聊得挺熟的样子，便扯扯苏皓月问

“这位公子是……”

“闲人一个，你少理他。”

“喂！苏皓月，你太嚣张了。”

西苑对他的态度很是随和，大概是觉得这人挺有趣的，某一方面觉得他自己和他还有点像。小乐见他一直都微笑着看着他，心里也是好感大增，下巴一抬，问苏皓月道

“你让他和我一起出去玩么？”

“不行。”

小乐瞬间炸毛了

“为什么！！！”

“跟着你这身份的人有哪个没有受伤过的。”

“苏皓月，你够了喔！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皓月懒得理他，却听见西苑肚子咕噜一声响，西苑满面通红，苏皓月问

“你还没吃早饭？”

西苑点点头，门外小镜寻了来了

“原来公子你真在这儿啊，我就说等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来用早饭呢。”

小乐见了小镜，便扑了上去

“小镜镜！！！”

小镜还没看清是谁，待稳住了，才知道

“啊，乐公子……”

小乐抱住他蹭蹭

“嗯嗯嗯，好久不见了呢，想你呢。”

小镜有点羞涩地笑笑，他认得这位乐公子，觉得他为人也挺好的，很随和，每次见到自己都挺热情的，可就不知为何，青洛好像不大乐意见他和他亲近。

“咳咳。”

小镜立即站直了，道

“公子先去用早饭吧，都备好了。”

这边小乐也摸摸自己的肚子说

“我也饿了呢。”

苏皓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

“你没吃早饭就跑出来了？”

小乐点点头，苏皓月摆摆手对小镜说

“备多副碗筷。”

“是。”

小乐坐在一旁，小镜给他盛粥，另一边的西苑却是让苏皓月服侍着的。

“啧啧啧，还说不是娘子呢，你们这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又是什么呢。”

小乐一语点破，西苑的脸快埋在了碗里了，苏皓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你还是吃饱一点吧。”

小乐诧然

“为何？”

刚说完，青洛过来对苏皓月道

“门外薛大人求见。”

苏皓月摆手示意请他进来，小乐顿了顿

“这么快？”

苏皓月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小乐突然捧起了瓷碗喝了几口粥，就乖乖地坐在那儿。

西苑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瞧见门外有人进来，竟然不是先来和苏皓月打一声招呼，而是直接走到小乐身后，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那人身着玄衣，高大英俊，从容不迫的模样，带着一番气宇昂扬的王者风范，而此时他寒着一张脸，看起来煞是慑人，只是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小乐的样子有些滑稽，此刻他眯起眼睛问道

“谁准你出来了？”

小乐也不闹腾

“我想出来嘛，无聊死了，你又不陪我玩。”

那人有点咬牙切齿道

“我只是走开一下而已，还是你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小乐缩了缩脖子，那人看着桌子上还装着粥的碗，便放他下来，自己也径自坐下，捧起碗，看样子是要喂小乐。西苑的眼里又开始透露着诧异了。那人无奈道

“还不吃早饭。”

小乐嘿嘿笑道

“大庭广众的你也不避嫌啊。”

这样一说，那玄衣人这才回头说

“皓月兄，打扰了。”

苏皓月点点头，淡淡道

“无妨。”

小乐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玄衣人递过来的粥，脸上是满足的笑意，西苑一直在一旁看着，冷不防的，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也让苏皓月给抓住了，他张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苏皓月，苏皓月则是温柔一笑，他再看着小乐和玄衣人，这些人都是谁呢？看起来和苏皓月挺熟络的样子，原来他还是挺不了解苏皓月的……有这么多人他都不认识，关于他的一切，他原来一直都知道得不多，可手上的温暖却没让他失落，反而让他更想的是，想要了解苏皓月多一点……

43、温柔不罢

西苑看着那玄衣人从进来的寒潭脸色在喂着眼前这位叫做小乐的少年吃早饭当中慢慢转化为带着温和怜爱的柔和脸色。由此可见，其实这位玄衣人并不舍得真正与这位少年生气起来，看着小乐满足地吃完早饭，那人还细心地给他擦擦嘴巴。西苑内心充满了疑问，这玄衣人是谁？这小乐又是谁？怎么好像在皓月这儿挺随意的样子，应该与皓月是挺要好的朋友吧？

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苏皓月，苏皓月看他吃完了早饭，便摸摸他的头，给他介绍

“这是薛燃序薛大人。”

西苑心里不解，苏皓月没细说什么官职，该是比较敏感的官职不能让自己知道吧，不过还是要给那玄衣人行礼，那玄衣人的脸色温和起来就不会让人觉得像刚刚进来那样慑人。于是他微微笑着对西苑道

“公子不必多礼。”

苏皓月拉他坐下，西苑脑袋里又变浆糊了，刚刚小乐说他是“贵公子”。却不晓得他是哪儿的贵公子，看这位薛大人对他百般宠爱的摸样，只怕不是什么普通的“贵公子”吧。皓月身边的朋友果然都不简单。对比起来，自己却是再平凡不过了。

那边小乐与薛燃序在撒娇

“燃序燃序，我想和西苑出去玩嘛，苏皓月他不肯，看得可紧了，明明就是他娘子还不承认，还不让我和他玩！”

西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小乐是指着他说的。苏皓月则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薛燃序也没好脸色，反驳少年道

“哼，谁叫你每一次出去都闯祸，留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很好玩是吧。”

本来小乐想点头附和的，不过点头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想经历，还是装作乖乖的摸样撅着嘴道

“哪有，每次都是倒霉运而已，不关我的事。”

薛燃序皱皱眉头，每次他一这样撒娇，他就拿他没办法，唉，谁叫他是他的心尖儿呢。西苑见苏皓月好像还是不大肯让他和小乐出去。便握住他的手，苏皓月一顿，随即淡淡笑意从眼里流露出来，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看着他，西苑内心就有了满满的充实感。他道

“就只是出去一下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吧，这云安的治安也没那么差啊。”

前两天在五王爷府只是意外而已，不是么。小乐猛点头道

“自从建乐帝登基以来，在当今皇上的统治之下我朝哪日不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啊。”

苏皓月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而薛燃序听到他说这话实在是有点无语了。西苑倒是真诚地点头附和

“的确是呢。”

小乐沾沾自喜，趁热打铁道

“所以啊，就是一起出去玩一会嘛，苏皓月你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苏皓月倒也真不能对西苑禁足，毕竟还是疼着他的，怎么舍得呢。于是便道

“和你出去可以，但我会跟着。”

小乐等着铜铃眼看着他

“天啊，燃序！我每次来找苏皓月玩只有赶我的份，从来就没有和我一起出去玩过，他们果然是一对连理夫妻！”

西苑微微脸红，对小乐描述他们两个的关系的言辞还是不赞同的，却没有开口反驳。薛燃序笑着拍拍小乐的头，让他别乱说话。

于是西苑就这么在小乐的软磨硬泡下和他一同出去。末了，想想，好像才认识他不到半天啊。不过总是好的，他们都是皓月的朋友，多些接触总是没有坏处的。也带上小镜，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侯爷府。

当小镜说起前两日与西苑在街市上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后，小乐羡慕极了，摇晃着薛燃序的脑袋嚷着道

“你从来就不给我买这些！还不准我买！！！！！我不和你玩啦！”

薛燃序抓住他的爪子，嘴角抽抽道

“那是因为你每次一买就是一车子，回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出去了是吧。”

小乐不干了

“今天你不给我买，我回去就咬死你！”

薛燃序哭笑不得，西苑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打闹，觉得他俩的感情还当真是好呢。只是……咬死他？当真咬？怎么个咬法？？？

到了目的地，小乐几乎是跳着下马车的，若不是薛燃序拉着他，他早就想刚刚那样摔个正着。薛燃序嘴里不忘训斥

“你就消停一下好么，你不心疼自己，还有别人心疼你呢。”

小乐还是嘿嘿地笑，拉着西苑就往人多的地方钻去，也因不是人多，不然满大街疯跑也不为过了。西苑有点无奈地笑笑，回头看了看有没有走得太远，不然等下如同保镖模样的薛燃序该对小乐皱眉头了，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直都看着他的苏皓月。苏皓月见他回过头来，是微微的宠溺一笑，像是在说，尽管玩去吧，我看着呢。不知为何，脸上是微微发热，心里却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小乐拿着糖葫芦正想往西苑嘴里塞，却看见他脸儿泛红，再看看他的视线所在，便凑近西苑道

“嗯哼，真是浓情蜜意呢，这也能脸红。”

这下西苑的脸更红了，快比得上那糖葫芦的色泽了。小乐嘻嘻笑着，说

“来，吃一口嘛。”

西苑微微迟疑，但还是在上面咬了一个，小乐接着咬

“好吃吧，死燃序每次都不准我吃太多，讨厌死了。”

西苑笑笑，刚刚想到他们身份太高而感到的疏离感在渐渐淡去。想想也是，人不怕别人看不起，其实最怕就是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感觉有人拍拍自己的脑袋，回头一看，心里叹道，这云安什么时候变小了，怎么去到哪里都会看见熟人呢。林辙看到他心里很是高兴的，于是笑着问

“出来玩呢。”

西苑点点头，看见林辙虽有点想逃走，但也是高兴的，林辙始终都是他的童年唯一可以谈心的兄长，自然是乐意亲近的。

林辙留意到他不是一个人，转眼看看站在西苑旁边的人，却是一阵惊愣，脱口而出

“皇……”

小乐早就看见他了，林辙就要脱口而出他最不喜欢的称谓，赶紧提醒一下

“嗯咳！哎呀，这不是林大人么。”

林辙也是个聪明人，话锋一转便成了

“黄公子，当真是巧啊。”

小乐很是满意地笑笑，林辙面上虽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里却是道，小苑什么时候和“这位”那么熟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此时，走着后面的苏皓月和薛燃序都跟上来了，林辙见了他们两位礼节性地问候了两声。也完全收起心里的讶异了。

苏皓月看见了林辙，不动声色的靠近西苑，柔声问

“刚刚吃什么呢？”

西苑乖乖答道

“糖葫芦呢。”

“又是甜食，就不怕吃坏牙齿。”

西苑笑笑，对苏皓月道

“我睡觉前会好好漱口的。”

林辙微笑着，问

“你们这一起的是去哪里呢。”

西苑回过头答道

“没去哪里呢，就是到处走走。”

林辙点点头，抬眼对上苏皓月看似波澜不惊的冰冷眼神，唇角微微上扬。薛燃序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波涛暗涌，西苑也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大对劲。小乐倒是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只是把糖葫芦递到西苑嘴边让他再咬一口。

西苑不大爱揣测别人的心思，但眼前这两个一个是苏皓月，一个是林辙，他始终忍不住在想，难道他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好？难道有什么过节？咬着嘴边的糖葫芦心不在焉，糖葫芦还没进到嘴里就咕噜咕噜地掉下去，滚在地上，沾了泥土。

西苑一怔，小乐咬着最后一颗道

“可惜了。”

西苑挠挠脸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他多大了，吃东西还会掉出来。

“我再给你买。”

异口同声的两人一顿，对方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西苑正要回答，小乐却嘟起嘴对身边的薛燃序道

“你看你多混蛋啊！人家小苑想吃啥都有，就你不给我买。”

薛燃序无语道

“别人没你这么馋嘴。”

西苑这才说

“嗯，不必再买，我还得留着肚子吃中午饭呢。”

林辙道

“不如今个儿让我做东，请大家上菱兰楼一坐吧。”

小乐问

“菱兰楼是什么地方？”

“新开不久的酒楼。”

“嗯嗯，要去要去！”小乐替众人点了头。

苏皓月执起西苑的手，说道

“也好，坐下来总比这街上人多混杂的好。”

西苑感到苏皓月在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看了看他，发现他眼里透露这坚定。却是对着林辙的，林辙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似是完全没有留意苏皓月眼里的强势。看看西苑，西苑发现这在外面从未试过与苏皓月这么亲密，便想挣脱他的手，那人肯定是不放的。也只好由着他握着，掌心的温度一直暖烘烘的。

林辙却不再看着他了，而是向前走去，众人跟上。西苑心里无由来地紧了紧，林辙的情绪变化他从未这么清晰地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因为自己么……

44、美玉满堂

白玉管子细长精致，还镶上繁复花纹，仅仅这么一支细小管子却一眼就看出它价值不菲，更何况此人正被含在身着红色裘衣的美人丹唇里，缓缓地，从口里呼出一口白烟，随即消散于这清冷的空气中。

这白玉烟管是前两天被送到唐萦手上的，唐萦一眼看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一有烟草在手上就抓着不肯放，此刻他正倚在门柱那儿，慵懒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痒，拿着烟管的手更是比那白玉要更胜的是白皙光泽柔嫩。此刻他更是眉眼含笑地看着正向他走来的一干人等，西苑瞧见他，心里咋舌，唐萦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妖艳了？？

等众人一走近，唐萦就站直了身体，偷看他的，光明正大看着他的，都赶忙收回视线，各做各的事去。唐萦对林辙和苏皓月道

“今个儿怎么这么热闹，是什么风把咱们的林大人和苏侯爷都招来了呢？”

这话说得是暧昧了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唐萦是哪家青楼的老鸨。苏皓月是连鼻子都懒得哼他，林辙则是温和答道

“不过是在路上碰见一些老朋友一起来喝酒而已，不知纭墨又为何这么巧在此处呢？”

唐萦明媚一笑，与两年前有大大的不同，两年前他还是爱以冷脸待人，不知为何最近越来越爱笑了，不管什么场合，唐萦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的西苑，西苑见他笑得如此美艳，涩涩地回报一笑，唐萦道

“啊，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这菱兰楼今天开始就归我名下的了。”

苏皓月什么表情都没有，林辙也没表现得惊异

“原来如此，不见两年，纭墨的能耐是变得更厉害了呢。”

此话说得真诚，没有讥讽之意，也没有揶揄之心，唐萦大方地接受林辙的称赞

“好说。”

唐萦见跟他们两人都打哈哈得差不多了，正想过去蹭蹭他真正在意的某人，却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