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钊捉住他的手臂就把人往怀里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3
傅守瑜背抵着冰箱门了,再无退路,来不及开口提议回卧室,曾钊刚碰了冷水的手就探进了衬衣,傅守瑜“嘶嘶”地抽气
,随着他的抚摸战栗,很快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卧室里突然想起小丫头嘤嘤的哭声。
确认不是幻听,曾钊停下动作,和傅守瑜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哈……不、不知道啊……”傅守瑜还是不太会在接吻时用鼻子帮助呼吸,急促地喘息着整理衣服。
曾钊帮他把乱七八糟扎进去一半的衬衣下摆全拉出来,手掌覆上脸颊,用拇指擦去残余在嘴角的津液。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像个咒语一下就把傅守瑜给定住了,此时此刻曾钊看过来的眼神,让他很想张嘴从他指头上咬下一块皮
肉来——不管两人在情事上已经多么契合,百无禁忌也是要分时间空间的。
这么一耽误,小丫头自己从卧室里跑出来了,穿着小碎花大蝴蝶结的可爱睡衣,粉红色的hello kitty棉拖鞋踩在地上一
路吧嗒吧嗒响。走得近了才发现她又流鼻血了,怀里抱着的白猫背都被染红了。
这孩子过来好几年了还不适应北边的干燥天气,稍不注意脆弱的鼻粘膜就破了。
傅守瑜赶紧把她抱到水槽边清洗急救,曾钊去卫生间拿毛巾,匆忙间踢了挡着路的白猫一脚。白猫“喵呜”叫了一声,乖
觉地跳开了——它在学校里被傅守瑜捡到的时候就只有三只脚,左后腿不知道什么原因折了,诡异地翘在半空中,不过这
一跳一跳的也是相当敏捷,尤其是干完坏事之后就没人能撵得上它。
安抚女儿睡下,傅守瑜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刚关上门曾钊就贴了上来。
傅守瑜笑了一下,得到一个惩罚性质的吻。
两个人一路纠缠着回到主卧室。
三脚白猫在门外蹲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搭理,只好自己跳去客厅沙发上窝着。
大清早起床,屋子里哪儿哪儿都是一层灰,B市这浮尘天气太让人无可奈何了。家里没人有工夫收拾,请了一位钟点工每
天上午十点来一趟,每月结一次工资,傅守瑜盘算着这个月差不多到时候了,把牛奶锅子往燃气灶上一搁,跑回卧室。
曾钊醒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床穿衣,听见吧嗒吧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又躺回去不动了。等到傅守瑜毫无防备地背对他悉
悉索索地翻衣服找钱包,才默不作声地坐起来,猛地把被子一抻,裹了人就往床上拖。
“小贼,看你往哪儿跑!哼哼哼哼~”
傅守瑜扑腾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唉哟,放手,我还热着牛奶呢!”
吃过早饭,杯碟碗筷放进厨房水槽,一家三口挤在玄关处换衣换鞋,傅守瑜给女儿仔细戴好口罩围巾再加一副特制的小防
风镜,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手拉着手准备出门。早就收拾停当等在门口的曾钊递上一副医用口罩,这个大的呼吸系统也不好
,据说十几年前刚过来B市读大学就患上了过敏性鼻炎,每到春天,沙尘、花粉、杨絮、柳絮,哪样都能折腾死他。
傅守瑜笑着接过来带上,顺手摸走了曾钊放在外套兜里的香烟。主动说要戒烟的是他,偷偷买烟的也是他,傅守瑜真是拿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曾钊的烟瘾倒没有真的大到戒不掉的地步,要不是特别糟心,他有时候一整天都想不起来抽一支。怎么说呢,他就是
想找个人来管管自己,大半辈子恣意过去了,这种心情实在是微妙得不足为外人道。
在小区门口挥手道别,曾钊把车停在路边,看见傅守瑜拦到了的士才踩油门大方向盘,载着小丫头往城中心去。
今天是分组轮换的日子,傅守瑜懒得穿全套的无菌装备,在无菌区外面把学生们都安排好了,叮嘱各组组长、班委负起责
任来,顺脚就拐进研发部。
碰巧今天老孙也过来了,一见他,匆匆跟边上人交代两句,就脱了实验服拉他去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抽烟。顺手从烟盒里拿
出两支来,一支扔给傅守瑜,等人接住了才笑着拍脑门:“瞧我,怎么忘了你不抽。”
“谁说的?”傅守瑜已经把烟叼在嘴上了,没火,他兜里就早上出门时从曾钊那儿没收来的一包烟,摸出来扔给老孙。
老孙帮他点上,看他像模像样的吞云吐雾,靠过去跟他一个姿势一个动作,抽完了半支,看那人还没被呛到咳嗽,偏了脑
袋问:“谁教你的?真够坏的。”
傅守瑜的肺活量比他小点儿,抽得稍慢,刚过了三分之一多一点儿就按灭了扔垃圾桶里,深呼吸几次,像是要把肺里的浊
气都排干净,才说:“反正不是曾钊。”
“想也知道不是他。”老孙好心提醒,“不过你可小心点儿,别被他发现了。”
一只烟熏兔子?怎么有点幻灭的感觉?
“我又不抽。”
向来纵情声色的老孙立即表示很难理解。
傅守瑜也立即表示这个他完全可以不用理解。
其实傅守瑜只是一时有点郁闷而已,自己班上一男一女谈恋爱谈崩了,闹得沸反盈天,据线人报告那俩就是今天早上在来
的路上还差点出状况。傅守瑜特意留心了一下,女孩儿的眼角确实红红的,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好好谈谈,跟女孩儿谈完了
再跟男孩儿谈,等双方情绪稍稍稳定些再找过来一起谈,务必保证他们不出事。
大清早的一背过身就觉得累得慌,果然咸淡生活不易啊,真想快点儿结束了回到实验室。
下午四节发育生物学连堂,傅守瑜打算回学校吃中饭,然后在家里躺会儿养精蓄锐好对付那帮小恶魔。出了高新科技园区
才发现钱包不翼而飞,明明早上付车钱的时候还拿出来过,今天又没换衣服,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弄丢的。
幸好手机还在,拨通了老孙的号码,问他方不方便送自己一程,老孙说不方便。
从东五环专程跑一趟北三环确实谈不上“顺路”啊“方便”什么的。
傅守瑜说:“那你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
老孙那厮不晓得正在干什么,敷衍了一句:“园区大门口就有提款机。”
傅守瑜说:“我钱包都丢了我哪儿还有卡?我着急回去上课呢,出了教学事故负不起责,你快点儿过来吧!”
老孙心想这到底是你找我借钱呢还是我欠了你钱要还你,怎么还得我巴巴地送到你跟前?转身冲倚在实验台边上的曾钊笑
:“瞧瞧,越来越像你了。”
曾钊也笑:“不像我,还能像你了?”
傅守瑜心里火烧火燎在园区大门口来回踱步,老孙没等到,等来了移动提款机。那车牌熟悉的银灰色别克缓缓驶到面前,
停下。傅守瑜赶紧开了车门跳上去,转脸冲驾驶员同志笑,一脸傻气,俨然就是那种让你舍不得伸出手来打的笑脸人。
“钱包丢了?”
“啊。”
“怎么丢的?”
“不知道啊。”
“在哪儿丢的?”
“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丢的?”
“都说了不知道了。”
看看,他还有理了。曾钊往副驾驶座上瞥了一眼,手指头有节奏地点着方向盘。
平白损失了一笔巨款,傅守瑜的脸色和心情一样糟糕,注意力没放在曾钊身上,靠在椅背上肩抵车窗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
努力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怎么把钱包给弄丢的。
“嘿,给你看样东西。”曾钊出声打断身边人的痛苦沉思,扔过去一样东西。
傅守瑜下意识地接住,一看,赫然正是自己遗失的钱包,脑子一下就有点转不过来了,抬起头来看着曾钊讷讷地说:“你
偷的?”
“啊。”曾钊随口应了一声。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应啊,还应得这么理所当然,傅守瑜满脸黑线,捧着钱包又问:“你在哪儿捡到的?”
“从安和开出来不到一百米。”曾钊说。
傅守瑜知道自己错了,当即服软表示讨好:“早知道你在我就不着急跑出来打车了,哎,白出了这么一头一脸的汗,等会
儿回去还得洗个澡。”说着抽了纸巾出来胡乱擦拭原本不存在的汗水。
曾钊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现在专心开车腾不出手来所以暂且不计较,让他做好身心的双重准备晚上回家再算账。
饭桌上老太太提出这周末清明想回老家给老头扫墓,这头傅守瑜正盘算着清明能放几天假,那头曾钊已经应了:“傅守瑜
恐怕走不开,我陪您吧。”
老太太说:“不用了,我带宝宝走,宝宝也好几年没给爷爷扫墓了。”
曾钊夹了粒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放嘴里狠狠嚼,心想我这儿还一次都没孝敬过老丈人呢。
一不注意嚼破一颗花椒,那麻味四下一蹿差点没把他的眼泪给逼出来。傅守瑜立即起身去倒了杯水来让他漱口,老太太把
回锅肉换到他面前,连小丫头都把小勺递过来说:“曾叔叔你要是不吃花椒就给我吧,我帮你吃。”曾钊摸摸她的小脑袋
,虽然嘴里不舒服,可眼前这一家子围着他转的场面让他很是受用。
老太太拍板决定就自己带宝宝回老家扫墓,俩大人谁都不用跟,该干嘛干嘛去。
曾钊订好了机票回到房间,傅守瑜已经动作迅速地钻进被窝里了。床有点窄,他大模大样地占了正中,曾钊推推他:“过
去点儿,我也要睡。”
遇上这种四节连堂的时候,傅守瑜都会下意识地多吃些,免得讲到后面体力顶不住,这会儿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部,大脑钝
得厉害,爬上床不到三分钟就已经看见周公在招手了,不爽曾钊的打扰,迷迷糊糊地嘟囔:“去睡沙发。”
“不,去!”曾钊脱了衣裤鞋袜强行挤上去。
傅守瑜实在是想睡得不行,懒得跟他闹,抱着被子往边上蠕动,给他腾地方。
曾钊捉住他的被子角往自己这边拖。
傅守瑜委屈极了,半撑开眼皮说:“我又没惹你。”
曾钊拍着被子说:“我也没惹你啊,凭什么升我当厅长?还不给我被子盖?什么意思!”
“神经。”傅守瑜无心恋战,不仅大方让出半个被窝,索性连曾钊摸到腰上的爪子也不搭理了,任由他从背后环着自己沉
沉入睡。
安生了恐怕还不到五分钟,傅守瑜又被一阵接一阵的“嗡嗡嗡嗡”声给闹醒了,强劲且规律,像是手机在震动,刚哼了一
声还没来得及动作,感觉肩头被曾钊按了一下。
“我的,你睡吧。”
“唔……”微颤的、似有若无的尾音像是一根无形的绳子在人的心头打了个死结。
老孙在电话那头说:“你把人送太平洋对面儿去啦,怎么还不回来?”
曾钊直接问:“你又有什么事儿?”
老孙笑:“没有‘又’,就是今儿上午把你叫过来那件事儿。”
“不是跟你说了吗,就那么办!”
“哎哎,你算过账没?加一条机械臂才十几万,节约下来的六个工人,每人每月光工资就一千二啊!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福
利,一年下来是亏是赚?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单说安和有几个药厂,有多少条生产线?你你你自己算算。”
“那么激动干什么?节约下来的钱又装不进你兜里。”曾钊闲闲笑道,靠在窗台边,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拉老
太太养的茶花叶子。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呐~
“傻X!”老孙被他噎了一下,立即破坏气氛地骂回去。
“你才傻X!”曾钊最不怵的就是跟这厮对骂,二十几年的革命友情不动如山也多亏了三天两头的补品滋润。
“有钱不晓得省的是傻X!”老孙哼哼哼哼笑。
“只晓得赚钱的是傻X。”曾钊与他笑得如出一辙,“我提供这些就业机会才花了多少钱?安和每年凭着个功劳能从政府
兜里掏出多少钱?你要是不会算这笔账回去找老梁教你!”
刚想挂电话,被老孙叫住,放软了口气:“远在天边的咱先不说,近在眼前的这个麻烦你先回来解决了成不成?”
曾钊皱眉:“什么麻烦?”
“就小傅领过来的那批学生崽子,今天头一次进包装车间实习,刚拧了半天瓶盖儿、折了半天包装盒就闹手疼,嫌弃没有
技术含量,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人听见他们说要罢工。”
“操!”曾钊一激动,手上就多了一朵半开的茶花,四下张望没人发现,赶紧丢窗户外去。
“你操我有什么用?你去把那帮小混蛋轮番操一遍啊!”
“你马上给我们院院长打电话,让他下午就来把人领走。”
“你说让他领走他就能领走啊?”
“那你就跟他算账!上次那谁直接穿着球鞋就进车间,害得咱们那批乙肝疫苗全部销毁,几十万的损失你让他先赔给我。
”
“要账的事情还是你这个高层自己来吧,我只是一个搞科研的小蓝领啊小蓝领,何况你们学院的人民内部矛盾人民内部解
决呗,干嘛非让我去冲锋?”
曾钊贼贼笑了一声:“这事儿要公平公正的解决还非得你出面不可了,我两边都有利害关系,我得避嫌呐。”
老孙那头沉默了半晌,问:“能不打这通电话么?”生科院的院长他见过一回,至今心有余悸,何况要真把来实习的学生
都赶走光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mission impossible。
曾钊的声音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那就麻烦你出面安抚一下,让那帮小混蛋给我安安分分混过这一月实习期。”
打完电话回到卧室,傅守瑜已经起了,被窝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曾钊这一觉睡得很舒适安稳。
学生闹罢工这事儿傅守瑜上完了课才知道。彼时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灵魂与肉体分离的诡异状态,看见线人发来的短信,
很是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元神归位,马上给班长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
班长说没有啊我们没有罢工,就是几个同学随口抱怨了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付诸实践,我们又不是傻子。您这是听谁告的
黑状啊?
这种时候傅守瑜当然会保护线人,岔开了话题让他特别注意一下恋爱谈崩了的那对,一有异动立即报告,他手机24小时开
机。千万不能出事,不然谁都负不起责。
班长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吧嗒,电话挂得比老师还快。
这要换了曾钊,估计得想法设法折腾死他。可傅守瑜只是苦笑了一声就再不介怀,现在的孩子个性一个比一个强,其实心
地还是好的,当老师的首先得学的就是包容再包容。
曾钊陪着小丫头在主楼前面广场上边轮滑边等傅守瑜一起回家。小小的身影跟在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后面像模像样地绕桩玩
花式,引来阵阵热烈喝彩,傅守瑜自豪之余想起了远在四川成都的方云深,女儿的轮滑还是他教的。
傅守瑜在回家的路上给方云深打电话,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家乡特产,正好母亲要回去一趟多少可以带一点儿以解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