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
而且,更重要的是,莫小桥存了私心。握紧手里的牙牌,惴惴!
那个人不是坏人。
楚音尘拼了全力才躲开了身后的追兵,喘着粗气,摘下面罩,摸了摸胸口,嘶——!那一脚真是结结实实硬挨的。
楚音尘揉了揉,只希望不要有内伤。
轻轻的呼一口气,坐下来,休息片刻。差点以为逃不出来了呢!
楚音尘轻轻笑笑,空寂的夜空里印出那人的笑颜,清澈而温暖。
接下来,就等着他来找到自己了。楚音尘相信,以莫小桥的聪明,一定会找来的!
莫小桥一直在院子里守到大半夜才看到裴圣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回来,赶紧上前询问:
“怎么样?抓到他没有?”
裴圣沮丧的摇头,又是不甘又是愤恨的喃喃:
“太可恶了!简直就是狐狸,不,是老鼠!是泥鳅!狡猾无比!这么多人都让他跑了,这下,要让我怎么向皇上交代……
”
这就够了!莫小桥没有再理会裴圣的絮絮叨叨,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了。
太好了,他跑掉了!这样的话,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莫小桥背过身去,小心的抿嘴轻笑。
这一夜,对于裴圣等人而言,自然是一无所获,可是,对于莫小桥而言,却是收获颇丰。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裴圣,但莫
小桥更不愿意看到那个人受伤。
现在唯一的问题所在就是这块牙牌的出处。
“大人,快点休息吧,熬了一夜,你怎么受得了。”
天亮的时候,小禄子才盼到这位大人回来,赶紧打了热水,让他清洗一下。跨进房间却看到他盯着一块牌子发呆。
略有些不悦的凑过去看看,脸色大变,慌忙的遮住莫小桥手里的牙牌,紧张的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
“大人,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莫小桥被小禄子一连串的举动也是弄糊涂了,挑眉问道:
“小禄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禄子粉白的脸上泛出窘迫,瞥了瞥那块牌子,思索好一会儿,嘟囔道:
“这,这是花街柳巷中,烟花楼里惯用的牙牌。”
“烟花楼?”
莫小桥不明所以的盯着小禄子,一片茫然。
“啊,就是那个,有很多女人,歌姬,舞姬等等很多女人的地方!”
小禄子又是尴尬又是窘迫的连比带划的解释,莫小桥莫名的看他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不由得好笑:
“小禄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内侍,也能去哪种地方?
小禄子垂了头,言辞闪烁:
“因为,宫里的那些侍卫,有时候会去那种地方,奴才也曾看过他们拿着这东西炫耀。”
“哦,原来如此。”
莫小桥清楚了,现在想想,能有胭脂香粉的地方若不是女子的闺房,便是在花街柳巷之中了,自己还真是笨啊!这都没有
想到。
“那,小禄子,你知道这种牙牌出自哪家花楼吗?”
小禄子拿过牙牌,仔细看了看,皱着眉摇摇头:
“不知,各家花楼制作的牙牌是不一样的。而且,小人也只看过几次这种东西,所以,奴才也不清楚。”
稍微有些失望,莫小桥拿过牙牌,不过,就算这样,也不是毫无办法。
窗外,天色清明的泛着光芒,晨曦清澈的光线落在莫小桥浅笑的眉眼上,小禄子却莫名的打着冷噤。
莫大人的笑容,怪瘮人的!
大理寺。
“噗——!”
裴圣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幸亏莫小桥闪得快,略有些不满的瞪了裴圣一眼。
“小桥,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要不是气愤之极,裴圣绝不会这般脱口而出,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莫小桥,表情愤
然。
裴圣的反应比想象中要激烈些。莫小桥淡定的笑笑,撩了下摆坐下,轻笑道:
“干嘛这么激动!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真的是看看吗?”裴圣又气又急的挠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朝廷命官!去那种地方会被查办的!你自己去就算了,还
想拉我下水?”
莫小桥稍微愣了愣,继而笑笑:
“裴圣,不用这么慌乱。去那种地方,并不一定是做龌龊之事,更何况花楼之中也有琴乐之曲,我们权当是休闲而已吧。
”
裴圣瞪着悠哉的莫小桥,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抓不到挠不到,焦躁不安,看莫小桥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模样,顿
时泄了气。
暗自翻了翻白眼,上次抓捕“天下第一偷”失利,皇上的责罚还没下来,这次,莫小桥又出了这么个妖蛾子的想法,真不
知道自己的仕途会变成什么样!
裴圣,二十四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这么重大的危机!
035.垂柳-玉杯重现
在取得裴圣的同意之后,莫小桥和裴圣便开始走访瑞安城的各个花楼,几日下来,几乎走遍。
裴圣兴致缺缺,莫小桥又怀揣着牙牌,想要查清楚那个人的住处,根本无心赏花,于是,在各家花楼之处只是稍坐即走。
两天后,裴圣指着最后的一家花楼,遮着脸,生怕遇到熟识之人,飞快说道:
“这是最后一家花楼了,也是瑞安城最有名的花楼:香如故!”
莫小桥借着高楼两旁树梢上挂着的灯彩之光,细微呢喃着打量香楼门槛上的匾额,思索一会儿,淡然道: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是香如故!即便被碾作风尘,也要将那一点香气散发吗?刚烈如此,着实让人佩服。”
“喂,小桥,快走吧。”
裴圣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牵了牵莫小桥的衣袖,真希望不要碰到熟人。
“嗯,好。”
莫小桥笑笑,跟着裴圣的进了香如故。
车水马龙,繁华如昼的香如故门前,各式马车,各色人群穿梭期间,交织出一副旖旎艳丽的夜景。
魏连瑜细眼微眯,嘴角轻轻划过一丝笑意,轻声呢喃:
“莫小桥,你过的很滋润嘛!”
目光里,满是讥诮和寒光。
上次没能杀得了你,算你运气好,但是我不相信,你的运气会永远那么好!
“大人,……”
身边的侍从悄声唤道,魏连瑜敛了神情,换上了平淡如水的面具,冷冷道:
“走吧。”
清瘦的背影融入到沉静的墨色中,寂寥而落寞。
香如故。
裴圣和莫小桥照往常一样,选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让老鸨找来了精通琴艺的歌姬,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倒也是极风雅之事
。
水翘在风月行当里也算是有些年岁了,自诩阅人无数,可是,第一眼见到莫小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当事人却是一脸无知的继续展露他万人迷的笑容,正对他的歌姬早已是红霞满天飞了。
莫小桥细细摩挲着酒杯,心头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问出关于牙牌的事情。
之前去过的花楼,所见到的牙牌和自己拾到的牙牌都有所不同。这是最后一家了,应该会有所收获吧。
莫小桥端着酒杯放在唇边,凝神片刻,忽然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内急。”
冲着裴圣歉意的笑笑,便不慌不忙的出了门。
莫小桥并没有打算真的出恭,而是细细的打量沿路所看到的门牌,上面所绘的花朵中都没有紫薇。
有些奇怪,莫小桥伸手捏了捏牙牌,拦住了从身边路过的侍女。
“打扰了,我想问问,这间房要怎么走?”
拿出了牙牌,递给红晕满脸的侍女。
“哦,紫薇啊!这间房在楼上,一直向左走的尽头,就是了。”
莫小桥心情忽然变得飘忽不定了,果然在这里!瞬间的慌乱之后,立刻镇定下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后退了。
莫小桥沉沉的呼吸一口气,坚定的朝楼上走去。那个房间的背后,或许是那个人,也或许完全是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错
的!
这样的结果是一半对一半,可是,莫小桥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只能亲自去确认,到底是对是错。
紫薇花。
莫小桥抬头看看门牌,又看看手里的牙牌,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敲门之时,门忽然开了。
“小桥,你终于来了!”
楚音尘欣喜若狂的表情,映衬着此时的莫小桥,更是错愕莫名。虽然之前猜到几分,但毕竟猜测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莫小桥有些郁结,喃喃道:
“音尘,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偷’!”
后面明显加重了语气,而且透出少有的严厉。
楚音尘稍微有些不悦,拉进莫小桥,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的关上门。
莫小桥忽然烦躁不堪,提高声音嚷道:
“玉杯!九龙白玉杯在哪里?”
楚音尘轻轻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坐下来,喝一杯酒,淡淡道:
“这么久不见,你就只想到玉杯,不想见我吗?”
夜色朦胧安静,难得一见的冬月从厚重的云层中羞涩的露出了脸庞,缓缓的从楚音尘洒脱的眉眼碾过,移到莫小桥迷糊的
眉眼中,清清的恍若洒了一层白霜。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莫小桥挑了挑眉眼,些许恼怒,恼怒他竟然真的是臭名昭着的“天下第一偷”、恼怒他知道
自己在查办玉杯被盗之案还能这般从容自如的在自己身边转悠、恼怒他竟然欺瞒自己!
“我问你,玉杯在哪里?”
楚音尘深深的吸一口气,放下酒杯,竭尽平静的转过脸看着莫小桥,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眸,抿抿嘴唇,缓缓起身,走到床
头的柜子前,拿出锦盒放到莫小桥面前:
“呐,玉杯。”
失踪了整整两个月的玉杯终于现身了,莫小桥打开锦盒,仔细的查看,曾经见过九龙白玉杯一面,莫小桥凭着记忆端详着
,不过,依旧不能确定这就是真的。
“放心,这是真的。”
楚音尘仓惶的笑了,真不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眼前这个人所担心的只是一个杯子而已!
这样的自己,滑稽的像个小丑!
从结识莫小桥的那一刻起,曾经清晰的人生轨迹仿佛因为这个男子,出现了偏离的痕迹。渐渐迷失了方向。
那是第一次,莫小桥看到楚音尘这样落寞的神情。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但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也让自己的
心变得飘忽而郁结!
默默的收好玉杯,忽然没了言语,寂静的房间变得沉闷。
莫小桥和楚音尘就这样静静的站立,不发一语,尴尬的让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楚音尘终于打破了沉默,轻笑道:
“下一步是不是应该抓我归案啊?”
莫小桥心再沉了沉,抬眼看了看一脸轻松的楚音尘,悄悄的垂眸,沉吟片刻,才喃喃开口:
“呃,这个……”
“啊,我想起了,你不能抓我的!”
“为什么?”
莫小桥不明白为什么仅仅瞬间之后,楚音尘就变得如此自信满满。
“因为,是我让你找到玉杯的啊!”楚音尘咧嘴笑着,阳光灿烂。
莫小桥微微惊讶,转眸思索一会儿,恍然道
“是你故意留下牙牌的?”
“当然了。要不然就凭大理寺的那群笨蛋,能找到本公子!”
莫小桥略有些不悦的垂下眼,楚音尘慌忙补充道:
“啊,我不是说你,你除外!再说了,小桥,其实你早就猜到是我吧。”
楚音尘凑近莫小桥耳边,一边说一边仔细的打量莫小桥的眉眼,一颦一笑,都给那个绝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风情。
莫小桥有些不自在的避开楚音尘,却挡不住光洁的脸庞上泛起红晕。他不否认楚音尘的话,然而,就像自己的私密心情被
人戳穿一样,变得有些害羞而恼怒。
“我不会抓你。”
莫小桥轻轻开口,声音里有着压抑的颤抖。
楚音尘总算有了些安慰,刚想出声,便听莫小桥又说: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并无其他!而且,若是你下次再犯,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并无其他吗?”楚音尘深深地叹口气,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多少还有有点失望,勉强笑笑:“小桥,你还真是冷淡呢。
我为了你,可是做了亏本买卖呢,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啧啧。”
莫小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脑袋里的逻辑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楚音尘,你要弄清楚,是你偷了不属于你的东西,……等等,你刚刚说亏本买卖?”
突然抓住了楚音尘话里的重点,莫小桥厉声反问:
“你是说,有人要买这玉杯?”
楚音尘无奈的笑笑,和莫小桥说话真的要小心再小心呢。
“啊,是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这个玉杯早就卖出去了。”
这个消息让莫小桥再次震惊,喃喃低语:
“九龙玉杯被盗已经是天下皆知,居然有人敢冒着这样的风头购买此物,真是大胆!”莫小桥略想了想,转眼看着楚音尘
道:
“楚音尘,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楚音尘浅浅的酌一口酒,缓缓道:
“听说这个人叫独孤行。”
“独孤行?”莫小桥疑惑的看着楚音尘,继续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楚音尘放下酒杯,叹一口气,轻声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嗯,做我们这一行的,销赃之事有我们自己的独特渠道,在没有敲定确切的交换日期,买方和卖方是不会见面的。”
“哦,难怪大理寺的人抓不到你。”
“那是自然。”楚音尘挑挑眉,言语之间隐隐的有着骄傲。
莫小桥动动嘴唇,对于此人怪异的思维自动过滤。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是浓黑而寂静的深夜。
“好了,我也该离开了。否则,等裴圣察觉,就跑不掉了。”
楚音尘站起身,不紧不慢的伸个懒腰,靠近莫小桥,邪气的笑笑:
“不过,小桥,你可要记住,你可是欠我三个人情哟。”
“诶?”
莫小桥眨眨眼,正视楚音尘。
“当然了。救了你的性命,然后还让你找到玉杯,最后还附带着告诉你了这些盗门中隐秘的事情。这样算来,不是三个人
情是什么?”
面对楚音尘坦荡荡的无赖,莫小桥开始头疼,已经无力再去跟他争辩对与错了,只要打发他离开就行。
“那我走了!小桥,我们会再见的。”
楚音尘微笑着撩了撩发丝,自以为风情无限的朝莫小桥眨眨眼,然后跳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莫小桥小小的恶寒一下,全身鸡皮疙瘩骤起。
接下来,莫小桥环视一下房间,便动手给这件案子营造最后的结局。
推到桌椅,把房间里的物件打乱一通,做好这一切,莫小桥打开门,露了一丝缝隙,接着,对着柜子的一角,狠狠的撞了
上去。
啊——!好疼!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满眼小星星,莫小桥捂着头,晕乎乎的,顺势倒在地上,把玉杯放在自己身边,最
后,用尽全力的大叫一声,紧闭双眸,静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