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梦（垂柳扁舟和烟雨 第一部）——猫猫舟

“谢谢你送我回来，楚公子。”

“不是让你叫我音尘吗？”楚音尘略有不满的揉揉莫小桥的头发，轻声道：“是不是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啊？”

莫小桥慌乱的遮挡楚音尘的大手，尴尬的说道：

“啊，不用了，音尘，快住手！”

楚音尘停下了，那一声“音尘”如同天籁之音，悠远的从天边而来，落在心坎上，珠玉脆响，动人心魄。

“音尘？你没事吧？”

莫小桥轻声唤道。

“嗯，没事。”

楚音尘凝视莫小桥，脸上浮出一抹化不开的温柔。伸手理了理莫小桥凌乱的发丝，柔声道：

“是我冒失了，小桥的病刚刚好，经不起寒风的。”

莫小桥倒是无谓，反而心情大好，轻声道：

“没关系，我觉得很好。”

“是吗？”楚音尘心下安慰，想了想，拉过莫小桥的手窝在手心里，细细的暖着：“但还是很冷啊，小桥的手。”

这是第二个人握过自己的手，莫小桥木然的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心里的异样又来了。

和墨景鹤一样，都是那么温暖都是那么温柔，要说不同的话，楚音尘除了温柔还有一丝丝霸道的力度。

可是，这样的力道，反而让莫小桥无比安心。

回到静虚宫，疲惫了一天的莫小桥躺在床上，盯着高高的吊顶出神。

小禄子跟在莫小桥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对他的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是容易犯懒，便由得他在床上休息，径直出去给他

打来热水，让他洗尽风尘。

再进屋的时候，莫小桥已经坐了起来，盯着手心发呆，疑惑的走过去，小心问道：

“大人，你在想什么？”

莫小桥看的是最初找到的线头，旁若无人的盯了好一会儿，这个小小的线头似乎还有自己不曾发现的东西。

凑近点嗅了嗅，莫小桥额间的眉深深的拧了起来，有一丝香味，很淡很淡，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味道。抬眼便看见

小禄子在一旁侯着，笑了笑，朝他招招手：

“小禄子，你过来。”

“是，大人。”

“你来闻闻这个。”

说着，把线头递过去，小禄子虽然不明白这位大人的用意，但还是顺从的接过来，仔细闻了闻，片刻后，才犹豫的说道：

“好像，有香味。”

果然，自己没有猜错！莫小桥肃然的皱皱眉，又问：

“那，你知道是什么香味吗？”

小禄子拧着小脸，想了想：

“似乎是脂粉香，我曾经在于妃娘娘那儿当值，见到过。”

“脂粉香？”

莫小桥喃喃自语，一时间又陷入迷雾，为什么会有脂粉香？难道那个贼是个女人？叹口气，又闻了闻，这味道很熟悉，似

乎在那里闻过。

在哪里闻过呢？莫小桥挠挠头，没有头绪。

莫小桥聊赖的起身，推开窗外，夜空里独有的清新气息夹着泥土的芳香而来，顿时神清气爽。

辽远的夜空中，依稀间，似乎看到楚音尘那张笑得绚烂夺目的脸，自信又自负。

忍俊不住的轻笑出声，楚音尘是个很有趣的人。

莫小桥轻笑着低声呢喃：“楚音尘，……”

然而，就在下一刻，莫小桥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怔忡的不知所措，终于想起来那个熟悉的香味在哪里闻过了！

楚音尘，是楚音尘！刚刚在他怀里的时候，鼻息间就能闻到这个淡淡的香味。

捏了捏手里的线头，莫小桥眉宇紧皱，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刻，瑞安城，柳絮巷。

香如故的某个房间，冰蕊看着一回来就一脸傻笑的楚音尘，略略不悦的开口道：

“音尘，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啊？有吗？”

楚音尘摸摸自己的脸，稍微正了正快咧到脑后的嘴唇，红光满面的看着冰蕊，笑道：

“好事情嘛，天天有，自然开心。”

冰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对了，冰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楚音尘忽然正色的面对冰蕊，轻声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冰蕊的脸色一僵，眼神暗淡，神情尴尬的别过脸，没有说话。

楚音尘说出口后也觉得有些失言，勉强笑笑，试图安慰她：

“真是对不起了，冰蕊。你们这一行，很难找到喜欢的人的吧！”

楚音尘说这话没有恶意，只是想弥补他的失言，但好像起反作用了，冰蕊的脸色更难看了。

尴尬的笑笑，挠挠头，撇开这个话题，兀自说道：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冰蕊心一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问道：

“是吗？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

“呵呵，他不是姑娘。”

楚音尘憨憨的笑笑，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比过漫天星斗的眼眸，如同冬季的那一点暖光，魅惑着自己一步步靠近，义无反顾

。

莫小桥思索着线头和楚音尘之间的联系，模模糊糊。可是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线索告诉给裴圣，裴圣却给了莫小桥一个惊喜

。

“真是太嚣张了，居然还敢给我们下挑战书！简直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裴圣气愤异常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叉着腰，本来就黝黑的面容更显得铁青。

莫小桥仔细看看裴圣拿过来的一封信函，上面是“天下第一偷”写给裴圣的挑战书，大意说，三天后会到裴家盗取“胭脂

血玉千手观音”，让裴圣做好准备，迎接大驾！

默默的放下信函，莫小桥又陷入深思，“天下第一偷”作案从不曾这么明目张胆，即使是盗取九龙白玉杯，也是悄然无声

直到被发现。

可是这次为何要提前通知？似乎是在提醒裴圣和自己，做好准备。

莫小桥深深的叹口气，这件事情，也许很简单，但似乎也会很复杂。

不管有什么问题，莫小桥和裴圣决定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然后由皇上定夺。

墨景鹤听了莫小桥和裴圣的禀报，轻轻一笑，眼里划过凛冽，森然道：

“既然他想给自己一个展示的机会，那你们就成全他吧！裴圣，你好好的安排大理寺的衙役准备，好好的款待这个客人。

另外，朕再派二十名大内侍卫辅助你们。”

裴圣大喜，叩头谢恩。

然，莫小桥却开心不起来，轻轻的皱眉，不安而忐忑。

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希望，不是他。

三天之约到了，整个大理寺都处于戒备状态。反正已经挑明了，裴圣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调集了大理寺能调集的衙役和

捕快，再加上皇上派出的二十名大内侍卫，全都做了精密的安排，将裴府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铁桶一般。

裴圣紧张又疲惫的在裴府里转来转去，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裴圣的精神已经紧绷的到了顶点。

反观莫小桥，虽然也是一脸肃然谨慎，但相较于裴圣，还是有明显的差别。

“哼，这样安排，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我就不信，那个什么第一偷能平安回去！”

莫小桥干笑一声，很想提醒裴圣，现在是冬季，不会有蚊子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静默的看着外面阴沉的天际

，心情有些落落。

说不出原因，只是隐隐的希望，那个人不要来。

“小桥，你在想什么？”

待莫小桥回过头，就看到裴圣放大的脸庞，勉强扯了扯嘴角，轻轻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想。”

裴圣只把莫小桥的失神当作是紧张，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不要紧张，小桥。到时候真的交起手来，我们躲到后堂就行了，不会伤到你的。”

莫小桥已经笑不出来，只略点点头，继续仰望天边，沉默不语。

黑夜的幕布终于拉开，裴府的院子里点了些许灯彩，不明不暗的照在院子里。气氛愈发凝重了，裴圣和莫小桥一言不发，

只静静的等待那个人的来临。

衙役捕快和侍卫们神情紧张的拿着兵器来回巡视，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每一个角落。

时间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点点的流逝，院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裴圣的脸越来越沉，莫小桥看看漆黑的院子，再看看

裴圣，没有说话。

浓雾渐密，即使在精明的鸟儿也困倦了，脑袋埋在翎羽间，静默的休息。

这个时候了，那个人还没有来，莫小桥有一丝欣慰，或许，他不会来了。这是莫小桥的想法。风乍起，吹动屋檐下的灯彩

晃动，吹乱了莫小桥的发，不禁迷了眼。

待他重新睁开眼，莫小桥惊住了。

幽暗的光线下，一个人影腾空而起，正对莫小桥过来了。

“出现了！出现了！”

众人一片哗然，几乎是同时，侍卫们飞速的挡在莫小桥面前，保护他往里屋走。

莫小桥的视线被交战的双方挡住了，看不清了，可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看见那个身着黑衣蒙着面巾的对自己微笑。

弯成月牙的眼眸，温暖而漂亮，像极了某个人。

正在莫小桥错愕的时候，院子里已然闹翻了天。

几十个人围成圈，把蒙面人困在中央。可是除开那二十个大内侍卫，其余的衙役捕快简直不堪一击。

莫小桥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依然看的出来，蒙面人很轻松，一点不觉得困窘。

裴圣紧张的左右张望，抓耳挠腮的恨不得自己上阵。

然，再怎么着急，依旧改变不了局势，蒙面人成功的从包围圈中跳脱出来，直奔书房而来。

裴圣大惊，拉着莫小桥往后退，一直退到暗阁所在之处。莫小桥明白裴圣的想法，不管怎样也要守在千手观音之处，不能

不管！

可是，这样一来也把准确的位置暴露给了对方！

果然，本来还在观望的蒙面人，一看到裴圣的举动，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莫小桥大惊，来不及细想，猛地站到了裴圣的前方，挡住蒙面人的去处，蒙面人生生的停住身形，往别处撇开。

蒙面人细长的眼眸直直的盯住莫小桥，看不出情绪，只是凝视。

莫小桥抿着嘴唇，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喉头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来。

就是停滞的片刻，后面的侍卫重新追了进来。

又是一番打斗，从屋内又打到院子里，夜色下，莫小桥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蒙面人，腾挪跳跃，游刃有余的在众人之间闪避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盗财，不伤人。

可是侍卫们却是目的明确的想要抓住他，只要能抓住他，哪怕伤人也不在乎。

所以，招招杀手，毫不留情。寒光闪闪，剑气凛冽，一个不留神，便会受伤。

莫小桥握着门框，心被高高的揪起，忐忑而不安。目光紧紧的锁在那个人身上，不想离开。

那个修长的身影，轻盈的翩若惊鸿。

莫小桥想起了那夜的旖旎和浪漫，不自觉心猿意马，怦然心跳。

034.垂柳－柳暗花明

寒冷的冬夜里，裴圣呼吸急促，双手紧紧的攥着门框，目光一直落在院子里的打斗，手心里全是密密的汗珠。

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也是抓住这个“天下第一偷”的最好时机，要是再不能抓住他，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怪罪！

但是，事情依旧还是朝着裴圣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生了，蒙面人显然是技高一筹，很快就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再次冲着书

房而来。

就在此刻，半空中忽然横出一个人影，幽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那人面容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衬得有些可怖。

“啊，飞月大人！”

裴圣惊呼一声，声音里透出兴奋。

“飞月？”莫小桥似乎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想不来了，看裴圣两眼发直，不禁好奇：

“他是什么人？”

“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是执行秘密任务的，一般不会轻易现身，这次，有他出马，定能手到擒来！”

裴圣说的很是兴奋，两眼放光，莫小桥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神情更加凝重的看着正和飞月纠缠的蒙面人。

莫名的担心，莫小桥揪着胸口，目光落在院中的蒙面人身上，身形渐渐困窘，动作也没那么敏捷了，明显的被飞月牵制住

了。

情势开始慢慢倾斜了。

楚音尘根本没料到会有飞月这样的高手存在，顿时有些吃力，毕竟他是以轻功见长而不是武艺，没有再犹豫，抽出了缠在

腰间的软剑，拔剑相向。

眼角的月光落在角落里的莫小桥身上，心软了一寸，不管怎样，都要留下一点证据。楚音尘一边挡住飞月的进攻，一边思

索着逃离的对策。

飞月毫不留情的进攻，凛冽而咄咄逼人。

楚音尘难得的皱了皱眉，稍不留神，被飞月踹翻在地，生疼！

莫小桥听见裴圣在旁边一声欢呼，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飞月没有给楚音尘喘息的机会，闪身过去，准备再补一剑，措不及防，人群里一片惊呼。莫小桥的心顿时悬在嘴边，几乎

跳出来，那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关键时刻，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要是现在真的喊出来了，事情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楚音尘眼见着飞月扑来，眼疾手快的翻身起来，躲过一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现在总算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连裴圣都看出来楚音尘的企图了，一边打一边往后退，招式里也不再尽是戏耍，更多的是简洁的一招制敌。

那人想要逃跑！裴圣大惊，立刻呼喊道：

“快点缠住他，他想逃跑！”

但还是晚了，楚音尘挑剑直刺，飞月惊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开，举剑准备架挡，然而没料到楚音尘并没有刺过去，相反

，而是瞬间收回剑势，转身腾跃空中，点着树枝假山，飘然而去。

裴圣心中一暗，仕途啊仕途！这下全毁了。

飞月也是皱眉，眼神里泛起杀意，没有犹豫，提剑跟了上去。一众侍卫也是忙不迭的跟着去了。

裴圣提着衣服下摆准备追上去，忽然看到一旁的莫小桥，飞快的叮嘱道：

“小桥，你就在这里看家！”

莫小桥看着裴圣跑出去的背影，心想，要是“天下第一偷”再返回来，不是唱空城计了！深深地吸一口气，看看突然变得

空寂的院子，心中的焦躁依旧没有消退。

没有办法做到安静的等待，莫小桥裹着衣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希望能第一时间听到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有些意想不到，会对他这么上心这么在意！

莫小桥看着四周沉沉的黑夜，脑海里不断的闪现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安稳的窝在他怀里，似乎所有的危险都不存在。

在他身上，就有这样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是，明明他是那样的调皮和恶作剧！莫小桥不由的垂眸一笑，浅浅的温柔。

屋檐下的灯光，依旧微弱而安静，却很努力的照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莫小桥目光所及，隐约发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露了一角。疑惑的过去，拾起，是一个象牙木雕的牙牌，所谓牙牌，就是

一些客栈或是酒楼里，分发给客人的住房牌号。

莫小桥仔细的打量这个牙牌，上面没有写门牌的号数，只是雕了一朵紫薇花。雕工很精细，质地也算是良品，手感光润，

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

香味？莫小桥放在鼻下仔细的嗅了嗅，这香味很熟悉，和残余的线头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心下了然，这是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几乎可以肯定了，那个人就是“天下第一偷”，但是，无法定案，因为没有确凿的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