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四）——耳雅

“嗯！非常正确的理解！当地人都懂这种神明与人类间的等价游戏，所以只有在遭受委屈和侵害的时候才来找巫师。可巫师们是让你自己提条件的。”托尼继续给众人解释，“如果有个贼偷走了你的家当，让你倾家荡产，那么你也可以诅咒他倾家荡产，这是最合理的交易。可有些人太容易憎恨，会来巫师这里诅咒对方全家死光之类的……那么你还回去的砝码就太多了，迟早还是会回来一部分！”

“这个祈祷还真是高难度，或者说，这些个巫师们其实还都挺恶趣味，嗯？”蓝冥笑了，“看来，这几个探险的死也并非无缘无故，他们死前都有鬼猫出现，我觉得他们可能对丛林神许了什么愿，然而愿望达成了，就开溜，于是黑猫上门讨债！”

“去问一下巫师就知道了。”导游点头。

说话间，众人已经能听到瀑布的轰鸣之声传来。

“是神像，看！”契獠指了指河边的那尊土神佛像。

“嗯，就是这里。”宵北拿着照片比对了一下，一模一样。

蓝冥站在他身后盯着佛像看了良久，突然一挑眉，“嘶……觉不觉的，这佛像和那些供奉的小佛像似乎不太一样？！”

众人都一愣，白楼凑近，拿着其他几张照片仔细一对，“没错，手上拿的东西不同。”

“拿着不同神器的是不同的神明。”托尼说着，接过照片，“你们的意思是，他们家里供奉着不同的土神像？天哪……这群自作聪明的愚蠢白痴！”

“怎么了？”宵北觉得他们可能找到了症结。

“太胡作非为了。”托尼耸耸肩，“这群笨蛋戏耍了神明，所以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说着，加快了脚步带着众人往瀑布边的楼梯走，边走边喊，“巫师大人！”

宵北等急匆匆地跟着托尼冲入了瀑布下面的洞穴，就见洞口有一条厚重的帘子，多尼在门口喊了好几声，才有人缓缓地答应了一句，“进来吧。”

托尼松了口气，挑起帘子走进去，宵北等也跟了进去，洞内空间还是很大的，四周摆放了大量的书籍、地图、信件甚至还有电脑……

众人不禁感慨，这丛林神的日子过得还挺潮挺惬意的么。

“你怎么样？”托尼问他，“没事吧？”

宵北等看到的丛林神巫师，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干瘦老头。据托尼说，巫师们是丛林神与外界对话沟通的工具，黑猫是执行丛林神命令的杀手或使者。

巫师萨姆正低着头，颤颤巍巍地用翻着桌上的书页。

听到托尼询问，他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伸手撩开了右半边的斗篷，回答了一句，“还可以。”

可是众人看到他衣服下面的情况时，都抽了一口气，只见他右边的胳膊没有了，蓝冥低头看……右腿还没有了。

“你……萨姆，你和神明做了交易？”托尼走到他身旁，有些哀伤地看他，“糊涂的老头！”

“别伤心孩子，我必须那么做，这是我的疏忽造成的错误！”萨姆笑得有些惨淡。

“呃……这位巫师？”蓝冥递过去了那张照片，“这些人是你害死的么？还是他们跟你做了交易？”

巫师低头看了一眼照片，浅浅一笑，“是……也不是。”

这时候，就听到了“喵呜”一声，一只硕大的黑猫走了过来，跃到桌上蹲下舔毛。

宵北往后退了一步，靠着蓝冥，“蓝冥，鬼猫！”

大袋子里的芬妮原本冒着头好奇地注视着众人，一看到那只黑猫，赶紧缩了脑袋。古鲁伊钻进袋子里陪它去了，让它不用害怕！

“几个月前，这些人误入了我的领地。”萨姆神情淡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众人。

NO.99

丛林神的代言者，萨姆巫师给宵北他们讲述了几个月前的那段经历。

“不久前，有一支探险队进入了萨拉布罗地区，都是外乡人，他们上找到了我。那些人似乎有一些神秘力量方面的知识，或者接触过一些非人类，得到了某些指点吧。总之他们一开口，就说要我帮着诅咒某些人。”

蓝冥等找了个地方坐下，听萨姆详细说当时的经过。

“这些人说自己是自然保护主义者，禁止人杀生，不准吃肉，世间万物都平等。”

“又来了。”契獠不屑地撇撇嘴，冷笑一声。

“我开导他们说，这种想法是仁慈的，然而世间万物的存在并非是平等的，只有生命的意义是书等的。人类本身就是杂食性动物，他们的存活是需要吃肉的。想要全世界的人与动物和平相处，就好像要求狼与兔子和平相处一样，愿望和想法都是美好的，但是要实现太难了！当然，我代表神明，感谢了他们善待动物与自然的那一份心意。”萨姆轻轻叹息，“只是他们并不愿意就此罢休。他们给了我一些人的照片、生日、姓名等……其中，有的是专门猎杀动物的猎人、有的是做皮革生意的大富豪、有的是美食家或者厨师……等等大概十几个。他们要我诅咒这些人，让他们痛苦或者不幸，这样他们就可以警告世人反省自身的行为，能劝导一个算一个。”

“这算什么理论？”宵北觉得这些人有点儿不可理喻。

“我告诉他们，做这种诅咒是需要代价的，而且代价可能很沉重。他们则是希望我能用那些被挽救了的动物们作为代价。”巫师说到这里，笑了笑，“在我看来这很荒谬，你去挽救某个生命，然后让它自己付账，这和刚开始就伤害他们有什么区别？！我这样反问了他们，他们却说同样作为人类，他们愿意为人类的发展而牺牲自己，那么作为动物，若是能够让动物得到平等对待，牺牲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

“他们干脆自我牺牲去喂动物吧。”契獠撇撇嘴，“省得为祸人间！”

话没说完，被肖华捂住了嘴巴，示意——听巫师说，别打岔！

契獠乖乖闭上嘴，在众人看来，现在他的样子可不像是狼王，而是一直彻头彻尾的听话狗狗。

“他们后来到门口商量了一下，进来告诉我说，同意给予代价，但是要求杀死那些人。”

众人皱眉，级别一上来就那么高啊，这一口气可害死不少人了呢。

“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无论什么原因，除非那人是曾经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否则都是不能施以死咒的。”

“的确，根据等价交换的原则，要人命的同时自己也得付出生命的代价？”白楼想了想，“而且下辈子还不会有好的时运！”

“是这样！曾经有一位当地的妇女，她的丈夫被一个女人抢走了，那个女人给她下毒，中毒的时候她正在怀孕，胎死腹中不说，还险些丧命……后来她来找我，对那个害她的女人和男人下了死咒。等咒语实现之后，她最后也惨死，这就是生命的代价！神明是不会随便取人性命的，憎恨是代价最重的惩罚！”

“然后呢？”宵北问。

萨姆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威胁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蓝冥皱眉，“威胁你？”

“是的大人。”巫师显然已经辨认出了蓝冥的身份，对他非常尊敬，“没想到我有一天能见到那么多凌驾于神魔之上的人物。”

他还用一种虔诚的眼神看着宵北，“大祭司阁下。”

宵北干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巫师先生，继续说吧？”风小宇正听得津津有味，就催促，“后来怎么样了？他们怎么威胁你？”

“他们用枪指着我让我就范，给他们下死咒，我于是询问了丛林神，丛林神让我答应他们的要求。”萨姆说着，打开桌上的一个盒子，里头有十几个草扎的小人，上面写了那些探险队员的名字，还有那些被诅咒人的名字，一个名字贴在正面，一个名字贴在背面，相对应的。

“哦。”景耀风看了看那些被诅咒着的名字，“难怪最近死于非命的人那么多，这几个人我都有印象，全部死于意外了，但是S市那么大，每天都有一些人死于意外，不说还真是分不出来真假。”

“你是因为等价交换，而最后让鬼猫取了他们性命？”蓝冥又看了看萨姆，“可你自己为什么弄成这样子？”

“我把他们弄丢了。”巫师轻轻叹气，“这些人显然了解了很多关于诅咒方面的学说，他们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愚弄了我，也愚弄了神明！”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很聪明，却也很愚蠢地去了东南亚，找了另一位丛林神。”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心说找另一个丛林神做什么？

“他们去另一位丛林神那里，也要求杀死这几个人，用他们的命来做交换！”萨姆笑的无奈，“于是我的使者，和另一尊丛林神的使者产生了冲突。这个咒语是捆绑式的，我答应帮他们杀死所有的十几位受诅咒者，才能要他们的命。而那位丛林神也是这样答应了他们……可实际上，那位丛林神杀死了一半的人，我这边的使者又杀死了一半的人……于是，双方都没有杀死所有受诅咒者，于是咒语没法继续实行，我们也要不回报酬，倒反而是两位执行任务的使者之间发生了冲突。”

说着，萨姆让大家看那只鬼猫身上的伤口，“两位使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彼此都受了伤，鬼猫是丛林神的神宠，也是神物，带着伤回来的鬼猫，立刻惹怒了丛林神。”

“那后来呢？”肖华问，“就这么拖着了么？”

“不错，下过咒语和接受过咒语的都知道，咒语这种东西就好像是一张合同一样，它是死的。”萨姆说的无奈，“好比说我们签订了十天后交付十件活物，十元钱。然而我只完成了五件，于是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小宇忍不住皱眉，“那个……神明也太直了点儿吧，怎么就不能彼此商量商量变通一下呢？可以他取五条人命，你也取五条人命，那不就完事了么！”

萨姆摇头，“这是千百年的规矩，你想象一下，人类的寿命不过一百岁，老年人就已经很固执，而神明们往往活了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他们自然更加更加的固执。”

宵北听后看了蓝冥一眼，蓝冥耸肩，“我心态很年轻……”

“那到最后是怎么回事？”蓝冥问，“契约不是坏死了吗？为什么那些人还是死了，而且还是鬼猫执行的任务？”

“因为他们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惹怒了我们。”萨姆脸色沉了下来，“虽然事情拖着，但并没有轻易解决，要直到，哄骗神明的罪非常重，惹怒神明的后果也自然很严重。那些人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他们寻找到了很多丛林神的神像……这些神像很大一部分是从当地的信徒家里偷窃或者购买走的！于是……丛林神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众人都没听明白。

“当地人大多是丛林神的信徒。”萨姆给宵北他们解释，“其中有一些人会被赐予丛林神的神像，他们类似于丛林神的分shen，得到丛林神的保佑并且不受任何同等级神明的监视。”

“哦……”宵北等点点头。

“神怎么可能去监视自己？！然而这些被祈福的佛像却是丢失了一部分。那些人将佛像放到了自己的家里供奉……于是，他们从我们的监视之中消失了，要知道茫茫人海，只要他们带着那尊丛林神的神像搬了家，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哦！”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每个死者的家里都供奉了丛林神像，还以为是信徒呢，原来用了这么取巧的法子。”

“这件事情彻底惹怒了丛林神，然而说到头来，还是我的错误！”萨姆非常自责，“是我一时疏忽和胆怯，而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唉，别那么认真么。”小宇摆摆手，“你虽然是巫师，但也是人类，会害怕是正常的。”

“感谢先知大人的理解。”萨姆对小宇也是恭恭敬敬，风小宇到现在为止一直没闹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只是指了指鼻子，问宵北，“哈？我是什么？”

“你长得像先知。”蓝冥拍拍他肩膀。

“哦……”小宇抓抓头，不疑有他，哆米无奈地摸了摸他脑袋，小宇太单纯了。

“结果，你该不会是自己也做了诅咒吧？”白楼猜到了一些，问他。

“是的。”萨姆道，“我用一只手、一条腿，换丛林神改变咒语，对那些人执行死刑……丛林神答应了，并且派鬼猫四处寻找那些人的下落，终于，一切都平息了。另外一尊丛林神也是这样的做法，那位巫师大人也现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代价。”

众人听完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说黑猫看一眼就杀人了，原来只要找到人，就能让咒语实现。

“可是小芬妮说，那些人居住的地方附近也及二连三发生不幸。”白楼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胡乱供奉神灵的关系！”萨姆非常气愤，“每一个神都有他的领地，离开了领地他们就会焦躁不安，哪怕只是他们的一个分shen！所以灵力有些躁动，导致周围的无辜受到伤害！”

“喵……”这时候，鬼猫叫了一声。

萨姆帮他翻译，“死者房中的死鱼死老鼠，还有作恶的野猫是鬼猫特地安排的，因为污秽之物会让神明的灵力消失，这样就可以避免祸及无辜了。鬼猫大人说，他那天看到这只小白猫，并非要伤害它，而是看到它有灾祸，可能会被车撞死，因此一直追它……不过大概自己的样子太凶恶了，小猫很害怕地逃走，还是被车撞到受了些轻伤。想要去救它的时候，那么巧，它掉到了一个灵力聚集之地，那里太可怕了，集合了神魔组的至高灵力，所以它不敢靠近，于是离开了。”

众人欣然点头，这回全部明白了，看来这次的案子也不用查，因为本来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终结，当然了……如果这些神明和巫师能别那么迂腐老实，可能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给丛林神提了个醒，神明们已经开始关注契约和咒语太过死板的事情了。”萨姆笑着给众人行礼，“可能很快会有改进！”

宵北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和蓝冥手腕上的咒语，赶紧问了句，“很快是有多快？”

“很快！”萨姆以一种轻松愉悦的语调说，“一两百年就够了！”

宵北嘴角抽了良久……望天。

蓝冥瞧了瞧手上的咒印，头一次觉得，神明们偶尔迂腐，也并非坏事。

案子就这样结束了，难得进一趟丛林，导游带着宵北他们去了印加古城遗址游览，买了纪念书还去城市中好好玩了一把，书尝当地美食买了纪念书，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