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五）——耳雅

宵北也惊讶睁大了眼睛。

“嘿嘿。”斯塔亚颇为自豪地一拍胸口，“我早就不是人类了！”

蓝冥觉得费解，“为什么？”

“你不记得了么？”斯塔亚脸上露出了略带残酷笑容来，“屠魔一千，并且饮食他们血液，就能魔化！”

蓝冥张了张嘴，屠魔确可以魔化，但是屠魔魔化……他下意识地看了身旁景耀风一眼。

白楼也微微皱眉，景耀风情况是不一样。这种转变不是是个人就可以，必须有十分特殊体制，或者某个高级神魔帮忙，才能通过屠魔手法来魔化……怎么可能一个健全人类，就魔化了。而且人类如果饮食恶魔血液，都会有不良后果，有些甚至会死亡！

这里众人，除了宵北和刚刚出生古鲁伊不知道之外，大概其余众人都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因此全部都有些怀疑这个斯塔亚善恶。要知道，恶魔都是可以变化形状，会不会是有人假扮呢？

“你这是什么神情？”斯塔亚似乎对蓝冥怀疑有所不满，笑道，“看到我不高兴么？我为了能活下来见到你，可是费了不少苦心，你好歹也高兴点么！”

蓝冥脸上神色更加微妙，盯着他看了良久，问，“你为什么在尸洞里？”

斯塔亚愣了愣，随即一笑，“我找个暖和点地方睡觉而已，顺便……吸收一些养分。”

“你从尸体身上吸收养分？”白楼吃惊，那是邪恶属性很强恶魔才会做事情。

“我约了人见面，本来准备就这几天，把这个村子吃完了，我养分吸收得差不多，那人也就来了，没想到遇到你了！”斯塔亚看起来兴高采烈，“走，我去喝一杯。”

“你说什么……把村庄吃完？”蓝冥皱起了眉头。

“那些僵尸晚上吃了人，白天就可以在睡觉时候将他们吸收养分提供给我，省我自己消化了！”斯塔亚说这些时候，显得非常坦然，“早就说过，我为了活下来下了一番苦心。”

“是么。”蓝冥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已经会吃人了么？难道忘了你自己也是人类。”

“我已经不做人类好几千年了蓝冥，你看着我死去，忘记了么？”斯塔亚脸上笑容也收敛了一些，“你表情，好像不怎么高兴看到我。”

“确。”蓝冥也不客气，“当年是谁把你从坟墓里挖出来？”

斯塔亚笑了，“当然是你父亲，伟大王者！”

蓝冥一脸我就知道神色，“那你也该回蛮荒去，这里不属于你。”

“蓝冥……”斯塔亚茫然地看着蓝冥，“你被封印傻了么？我是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做些更有意义事情，怎么样？”

“什么有意义事？”蓝冥话语中带刺，“谁在一堆烂尸体里，等着回来吸收那些肮脏养分？”

斯塔亚微微蹙眉，打量了蓝冥一会儿，随即，他目光转移到了一旁宵北身上。

略微吃惊地上下看了看他，“哦……你身边竟然带着个人类？”

蓝冥愣了愣，蓝冥站到宵北跟前挡住他，微微眯起双眼看斯塔亚，“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人类，你是通过黑暗力量成为魔物，你也知道，我是驱魔人，你是不想活了么？”

斯塔亚微微一愣，向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着蓝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蓝冥伸手就要将冥拿出来，宵北觉得毕竟是自己人，手足相残不太厚，伸手轻轻一把拉住他，“唉。”

蓝冥停了手看他，示意他不用担心，能应付。

“呵。”斯塔亚笑着摇头，“你竟然听从一个人类话，蓝冥，我真为你父亲感到悲哀，你那么好血统……”

“你别忘了，姨妈也是死在他手上！”蓝冥脸上带出杀意来，宵北知道，蓝冥想到了他妈妈死。

“那又怎么样？”斯塔亚一耸肩，“她们都是人类，有美丽躯壳却不懂得珍惜，宁可让自己慢慢老死。其实只要她们想，完全可以保持住那份永远美丽……”

可是他话没说完，就被蓝冥一脚踹了出去。

“你……”

斯塔亚一开始没提防，想要站起来，忽然……林中黑影一闪。

只见梅尔林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窜了出来，用他袖子里藏着一把黑色匕首，猛地一划斯塔亚脖颈……

同时，就看到斯塔亚身体倒地，头颅被取走了。

“梅尔林克！”蓝冥愤怒，果然他是有所图。

“多谢了蓝冥！”梅尔林克抱着斯塔亚人头窜入了林中，等契獠他们去追，早已跑得踪影全无了……而再看斯塔亚身躯，已经开始腐烂，很快就变成了干尸。

“怎么回事？”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弄得有点晕。

蓝冥只是沉着脸，咬牙不语。

宵北这时才算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蓝冥总说吸血鬼是骗子。

那个梅尔林克刚刚故意惹怒契獠，这样他就能被孤立而躲进林子，然后先发制人……他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斯塔亚。

只是……这个大吸血鬼，要那个不人不鬼斯塔亚人头，有什么用处呢？

NO.137

梅尔林克突然抢走了斯塔亚的头颅，这种行为在众人看来难以理解。

蓝冥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本来么，在宵北面前颜面丢尽，自己也是的，吃过多少次亏了，就是记不住教训。

众人都看出来蓝冥心情不好，但是也不好安慰，的确挺懊恼的。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白楼提议。

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如此。

往回走，宵北见蓝冥还闷闷不乐的，就走上几步低声说，“我当时不阻止你就好了。”

“傻瓜。”蓝冥见宵北也心情不好更不爽了，“是梅尔林克卑鄙无耻。”

“你既然说他们卑鄙无耻了，那别为这种人生气了。”宵北劝他，“饿不饿，吃东西去？”

蓝冥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宵北是在安慰自己，心情稍微好转。

“可是……”希塞尔凑过来问，“我们要怎么给陈伟答案啊？”

“是啊。”宵北也响了起来，“梅尔林克的话如果不是真的，那……当晚杀死杨丽丽的凶手是谁？”

“可是刚刚的确有看到病毒！”希塞尔皱了皱眉头，“总不能告诉陈伟说，他被杨丽丽变成吸血鬼了，道行太浅所以中招，然后兽性大发将她杀了。杨丽丽因为爱他太深所以就顺便牺牲自己给他还原系统？”

众人都望天，这事情不说吧，案子不好交代，说吧……太残忍了。

正为难，走到了路口，宵北忽然听到肩膀上古鲁伊咕咕叫了起来，并且一个劲地蹦跶。

契獠皱着眉头，“不好！”

“怎么了？”宵北不明白。

“血腥味！”

蓝冥等也都察觉到了，众人快速往回赶，而看到的场面可谓是触目惊心。

只见独家村里一片狼藉，幸好那些度假的游客都逃走了，但是一些留守的老村民受了很重的伤，倒在地上怕不起来，还有村庄里的牲畜都被咬死了……头颅割下，死法和杨丽丽很接近。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样？！”宵北大惊。

蓝冥等纷纷寻找凶手。

宵北走到一匹死马的身边，蹲下，伸手轻轻触碰马匹的身体……同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狰狞的大白脸。

“是那个人！”宵北仰起脸对蓝冥说，“就是杀死杨丽丽那个僵尸！”

众人都猛然回过神，纷纷寻找陈伟的下落。

然而陈伟的车子还在，人却不见了。

“这边！”这时候，契獠闻了闻空气之中陈伟的气味，开始追踪。众人跟在他身后，宵北和古鲁伊对视了一眼——犬科类鼻子就是好使啊！

可追出了老远，依然不见人影，古鲁伊就趴在宵北的耳朵边嘀咕——狼狼就是不如狗狗。

惹来契獠一个飞白。

“等等！”这时，就见白楼伸手阻挡住了众人。

契獠也停下了，低声道，“陈伟的气味一直在变化！”

“变化？”宵北不解。

“不知道怎么回事。”契獠叹了口气，“挺好的人类的味道夹杂着腐烂恶臭。”

“变身之类的？”宵北也意识到陈伟如果骗人的话，很可能是和梅尔林克一伙的……而这次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引出斯塔亚，然后借机抢他的头颅。

宵北自从EX成立以来，他一直觉得这个事务所虽然是收钱的，但却是帮助善良的人解除来自非自然界的困扰的。可事到如今才头一回发现，原来如果接手工作不慎重，是可能害死别人，刚刚那些倒在外面的老人就是证明。如果这一切真的和血族有关系，宵北觉得自己也就快和蓝冥一样讨厌这个族群了。

宵北越想越觉得有些犯迷糊，心情也比较低落。

古鲁伊低头看了看他，伸出手，在他背后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蓝冥对众人道，“回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都有些扫兴地转回身……然而就此同时，之间蓝冥嗖地一声窜进了一旁的林子里，往回一带……拽出了一个人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人想要站起来，但是希塞尔的镰刀已经插在了他耳边的地里，只要他稍一动，后果怎么样他很清楚。

而再看这人，众人都忍不住皱眉。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是衣不蔽体，那张大白脸就是之前宵北见过的，就是杀死杨丽丽，以及村民的那些人。

“他身上的衣服……”

蓝冥忽然提醒了一声，宵北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陈伟的衣服。

正在疑惑，就见白楼往树林里面看了看，问，“喂，没事吧？”

不多久……就见一个人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身上受了伤，有些血，一手还拿着把菜刀。

“没！”那人见众人都在，放心地扔下了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气，“妈呀，吓死我了！”

爬出来的人，正是陈伟。

宵北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那个高大古怪，僵尸一样的白脸家伙……并不像梅尔林克说的那样，他和陈伟不是一个人！那血族又骗人！

“你怎么搞成这样？”契獠递了张纸巾给满手血的陈伟。

“我刚刚到村口的时候，就听到有求救的声音，才发现一个怪物在袭击人。我拿了刀用砖头丢他，把他引到林子里来。这一片林子我从小玩到大，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躲，想着耗一会儿是一会儿吧，省的他去村里害人，等你们回来也就好了。”陈伟边说，边指着那怪物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杀了丽丽？”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蓝冥点头，“没错。”

陈伟脸上立刻出现了怒容，冲过来踹了那怪物两脚。不过那家伙身上似乎相当的硬，疼得陈伟直蹦。

宵北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古怪……

古鲁伊又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你是什么人？”蓝冥蹲下看那怪物，但是他只是费劲地喘气，边张着嘴依依呀呀不知道说什么。

“蓝冥。”

正这时，宵北忽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指着那怪物衣服破裂处若隐若现的皮肤说，“你看，好像有个纹身！”

蓝冥一皱眉，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衣领子。

就见那怪物的胸前虽然皮肤破败，但是那纹身还是清晰可见，是和斯塔亚棺材上一样的，那种蓝冥母亲家族的徽章。

蓝冥似乎是惊诧地仔细辨认了那个怪物，良久，干笑了起来，“是你啊……”

“你认识的？”众人异口同声询问。

蓝冥轻轻点了点头，“他是斯塔亚以前的管家，形影不离的家伙。”

“那斯塔亚死了吧？头都被砍走了……”希塞尔问，“所以他暴走了？”

“嗷！”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斯塔亚死了”这句话，突然就狂叫了起来，拼命挣扎。

希塞尔赶紧让他别动，不然碰到了镰刀就完了……对于魔物来说，死神的镰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为时已晚，那怪物似乎自身已经不受思维控制，疯狂地挣扎了一阵，脖子碰上了镰刀。

死神镰刀巨大的灵力夺走了他那残存在丑陋躯壳里面的魔力……只见他张着嘴，流出了大量黑色的血液，一命呜呼。

蓝冥皱了皱眉头，良久，对古鲁伊说，“烧了吧。”

古鲁伊鼓鼓腮帮子，宵北却拦住，“等一下！”

古鲁伊赶紧捂住嘴巴，不解地看宵北。

宵北走上了两部，在尸体边蹲下，伸手，轻轻地触碰他的尸体，感受他死前残留的思想。

刚刚希塞尔说了斯塔亚的头颅被砍掉后，他非常激动，也许，其中能探寻出他思维中的一些片段，从而判断梅尔林克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宵北触摸尸体的一瞬间，只看到一个祭台，机台上放着斯塔亚被夺走的头颅，他的头颅后方有一座破败的城堡，还有一棵凋零的大树。

这一切似曾相识，宵北猛地想起来，那城堡曾经很漂亮，城堡旁边的大树曾经非常美丽，枝繁叶茂，也是蓝冥梦中完好保存的场所。

而同时，宵北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两个字——复活和末日。

猛地一惊，宵北才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刚刚那一瞥，他似乎看到了梅尔林克，带着一大帮人，对着一个帝王模样，似曾相识的人下跪朝拜……这意味着什么呢？

蓝冥见到此情景，伸手将宵北拉了起来。

宵北回头看，同时，就见古鲁伊已经“呼”一声，点燃了尸体。

那句腐朽的尸体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陈伟在一旁常常地出了一口气，伸手摘下脖子上那窜杨丽丽留下的项链，看了起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看他，莫名觉得陈伟才是最可怜的一个。如果梅尔林克的谎言是真的，那倒反而好了，证明杨丽丽真心实意地爱着陈伟，可现在看来……杨丽丽的确只是利用了他而已，可他却是痴心一片。

宵北甩甩头，忽然觉得这个案件自己投入了比较多的感情……不是，确切地说自己在EX工作的这段时间，越来越投入感情到案件之中。他忽然想到曾经一本侦探小说上，一个侦探说过，侦探要具备两个原则，一个是富有同情心，而另一个就是要冷血。有同情心让你站在正义的一方，而冷血让你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宵北自身是个舞者，他随时随地都是感性的，现在才发现……也许自己不适合做EX的工作吧。

“走吧。”契獠看了看众人，他倒是想回去了，这里倒胃口，回去还有肖华和小狼崽。

白楼也拍了拍陈伟，“回去给你包扎一下。”

陈伟却是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看着手中的链子，问宵北，“结果……丽丽她是人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