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五）——耳雅

“嗯！”劳克点头，伸手隔着包戳戳包里的古鲁伊。

古鲁伊被戳了一下，一把反手抓住戳进来的手指头，劳克掐了他屁股一下，古鲁伊钻出来了，往外瞄一眼。

蓝冥在一旁看着，单手支着下巴，很感兴趣地问劳克，“你怎么会看到？能够透视么？”

“某种能力而已。”劳克笑了笑，又看蓝冥，“你呢？身边有一只长着翅膀的狮子？”

宵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盯着蓝冥看——他说的岂不是斯芬克？

蓝冥也觉得有趣，问劳克，“你在哪里看到？”

“梦境吧……或者已经忘记的很久很久以前？”劳克不确定地耸耸肩，“我从小就会做梦些很古怪的梦。”

蓝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古鲁伊见他不像是普通人类，而且也被发现了，就蹦出来，到了桌边坐下，宵北给他喂吃的。

劳克伸手摸了摸古鲁伊，笑道，“哦，原来是只小白龙啊？”

宵北更意外，“你可以感知？”

“嗯，我有个很古怪的能力，就是碰到别人可以感觉他的曾经。”说着，伸手去摸宵北的手，“北北，我看看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宵北本想拒绝，但是蓝冥对他做了个眼色，正好——他感知你的同时，你也可以感觉一下他。

宵北领会了，所以没将手抽回来。

只是等劳克的手接触到自己的手背，宵北却感觉不到他的分毫，一瞬间呆滞。

劳克却在接触后没多久就放开了手，感叹，“北北，你的生活还真精彩啊！”

“啊？”宵北茫然，看向蓝冥的双眼里也是疑惑加不解。

蓝冥微微皱眉，北北最近的情况似乎很不稳定，不知道是咒印的作用还是因为能量场失衡，再加上他本身就对控制能量不是很有自信，所以总是会表现得很无措。

劳克边吃东西边跟宵北说，“我在国外看到你的舞剧，你这几年好有成绩，在外边超级有名。”

“你不跳舞了么？”宵北问劳克。

劳克皱了皱鼻子摇头，“不了，跳舞容易出事。”

“出什么事？”蓝冥觉得这个劳克，似乎并不简单。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闹鬼的事情？”劳克问宵北。

“嗯！”宵北点头，他们以前排舞的时候，经常看到镜子里头出现的鬼影，还有林子里人影飘啊飘。不过只要劳克不跳就不会发生，该不会……和舞夜集一样？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劳克无奈地说，“只要我做几个动作，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宵北一惊，蓝冥则是心中生疑，能力貌似和北北差不多啊……能穿透包看到古鲁伊，这实在是不简单。

劳克则是一脸的无所谓，见古鲁伊奋力啃一个包子的样子超级可爱，就将他抱过来揉了揉。

古鲁伊扭脸瞄了瞄他，飞回宵北肩头坐下继续啃包子，边出人意料地对劳克竖起中指。

“古鲁伊！”宵北一惊，早知道不让他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了，除了会骂脏话竟然还会竖中指！

劳克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好有趣！”

“你对自己的能力难道没好奇过么？”蓝冥问他，“这种已经超越了超能力的范畴吧？”

“可能前世不是人类吧。”劳克笑着摇摇头，“我也经常做古怪的梦。”

“什么梦？”宵北问。

“总之很怪……”说着，劳克又看了看宵北，“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发生什么？”

宵北当然记得，他们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碰面，当时劳克热情得吓他一跳，仿佛认识很久的样子。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眼熟了！”劳克说，“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做梦梦到你！”

“我？”

“对啊！”劳克点头，对惊奇不已的宵北说，“我还梦到自己上辈子就是你这个样子，做了很多古怪的事情，不过梦境不怎么真实也不太连贯。”说着，指了指蓝冥，“你也有，还有会飞的狮子，还有混乱战场的画面。”

宵北已说不出话来，蓝冥则是皱起了眉，劳克的梦境还有他的能力，莫非和大祭司有什么关系？

宵北琢磨——自己的样子？那不是真正的大祭司么？劳克有过去的记忆，而且还是从小就有能力，自己是这几年才刚刚有，并且始终记不起之前的事情。

“那你这几年还是经常碰到麻烦？”宵北想知道劳克现在是不是也经常被神魔骚扰。

“哦，没了，自从我碰到一个人后，他说能把我过盛的能量转嫁掉，于是就彻底没烦恼了！”

“转嫁？”宵北张了张嘴，“怎么转嫁？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快两年了吧！”劳克仰着脸回想，“当时很多古怪的东西在追我，他救了我还教给我很多方法来锻炼自己的能力。另外，他说我的能量过盛，要转嫁给别人，成为我的替身，帮我吸引走那种东西的注意力，这样我就能安全地成长了。”

宵北瞬间有晴天霹雳的感觉，两年前，那不就是他去图书馆，莫名其妙找到假的舞夜集，开始一切故事的时候么？

蓝冥此时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单手托着下巴打量劳克，“把危险转嫁给别人，有些卑鄙吧？”

“呵呵，我也是这样想的。”劳克狡黠一笑，“不过那人说不会有事，我那替身身边有很多人在帮忙的。”

之后，劳克和蓝冥聊起了记忆中的片段，竟然还都是蓝冥以前和大祭司一起经历过的，两人倒是有些叙旧的感觉。

宵北坐在一旁，觉得自己才是局外人，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劳克才是真正的大祭司，自己，用他的话说，是承接了他一部分能力的、一个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替身？

宵北倒是没有多伤感，只是又有些心乱。

肩膀上的古鲁伊突然跳到了桌子上，拿起桌上一盘子菜，“啪”一声，不偏不倚，扣在了劳克的脸上。

“啊！”宵北赶紧要去抓古鲁伊，“古鲁伊，你干嘛！”

劳克拿下菜碗，抽纸巾擦脸，“哇，脾气好坏哦！”

古鲁伊飞起来用一个包子砸他，宵北一把抓住他拍屁股，“不准闹！”

古鲁伊却拉着宵北往门口飞，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

宵北可是听懂了，古鲁伊说——北北，那个是坏人，不要理他！

蓝冥坐在桌边看着热闹，边抽了一张纸巾给劳克，问，“你还能约到那个帮你转嫁灵魂的人么？”

“嗯？”劳克擦着一身的菜汤，点头，“可以啊。”

“我想见见他，他在不在？”

“哦，他一直都跟着我的，跟个保镖一样。”劳克说着，伸手一指窗户外停着的一辆吉普车。

蓝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吉普车边站着一个男子，熟悉的面孔，让蓝冥忍不住冷笑连连，这又算是什么把戏呢？

NO.144

宵北看到了站在吉普车旁边的男人，也是吓了一跳，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拉法的、蓝冥找寻了很久的男人。不是……他不是人才对，真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陪着劳克，为什么呢？

“他是……”宵北吃惊地看劳克。

劳克微微一耸肩，“哦，他一直照顾我，帮我阻挡了很多危险。”

“危险？”宵北意识到劳克的话，似乎前后不太同意。

“我的能力引起不少的危险，当然，据说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替身挡掉了，但我也不是平平安安过到现在的。”劳克见话题有些沉重了，就笑着摆手，“唉，别说这些了，都吃饭吧。”

可宵北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坐在那儿发呆，心里，稍微有一点点介意，替身这个，究竟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呢？劳克和拉法是一伙的在骗他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蓝冥则是对劳克说，“正巧我也认识他，不如让他进来一起吃，干嘛等在外面那么见外呢，是不是？”

“对啊，我记得你们认识的，以前他一直跟随你的对不对？”劳克的话，让宵北更加地疑惑，为什么他每有一点点记忆呢？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替身么？

劳克对拉法招招手，拉法转过脸。他有些遗憾地告诉蓝冥，“我早让他进来了，不过他不肯。”

宵北注意到拉法脖颈上还是挂着一个面具。那个面具跟上次见到那个一样，出现在他的背部。这样子非常古怪，面具就好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可是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都不曾注意，莫非是看不见？不然没理由不多看一眼的。

蓝冥放下筷子，跟宵北说，“你在这里聊，我出去见见老朋友。”

宵北点了点头，目送蓝冥出去。

“喂！”

宵北回过神来，就见劳克擦干净了脸，坐过来很感兴趣地问他，“蓝冥跟你什么关系？”

宵北看了看他，张张嘴，“呃，朋友……”

“朋友啊。”劳克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对他的记忆很深。”

宵北茫然地看窗外走向车子的蓝冥，记忆？自己一点都没有啊。

“我跟他深交你不介意吧？”劳克试探着问宵北，“我好想还保留有前世对他的那一点感情。”

“感情？”宵北惊讶，但又觉得心里堵。

“是啊。”劳克感慨，“很久没见了，他跟以前比起来，改变好多。”

“嗯。”宵北恍惚地点头，可他自己清楚，他并不知道蓝冥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古鲁伊坐在宵北身边，双手抱着胳膊仰脸看，似乎是在生气，虎视眈眈地盯着劳克，那样子像是一旦他有行动，就要扔第二盘菜。

宵北将他抱过来放在腿上，双手按住，以免他又突然袭击，那样太不礼貌了，劳克又没有做什么，才见面不久而已。

劳克见宵北情绪低落，就笑着问，“干嘛闷闷不乐的？”

“嗯？”宵北摇了摇头，问劳克，“你说你找的那个替身，是谁啊？”

“呃……”劳克脸上瞬间尴尬，伸手挠挠下巴，干笑了两声，“呵呵……这个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我不管，都是拉法处理的。”说完，催促，“吃菜。”边又给宵北夹菜。

……

门口，蓝冥站到了拉法的眼前，“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

拉法抬头看了看蓝冥，笑道，“你别弄错了，一开始也不是我们在找你们，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对你和你的所有朋友都不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见仁见智吧，我有事情问你。”蓝冥略微严肃了起来，问，“你们最近干了什么？为什么能量场失衡得那么厉害？”

“这不需要你关心，蓝冥。”拉法淡淡一笑，“别忘了，我们早已不是朋友。你很让人失望，但是没有你，对我来说本来也不是多大的损失。”

蓝冥听着他那不怎么顺耳的话，倒也不在意，，只是接着问，“梅尔林克，你最近有见过他么？”

拉法轻轻一声冷笑，“我为什么要见血族，你也该知道，我是最讨厌血族的。”

“人是会变的么。”蓝冥无所谓地笑，“就好像你以前还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还不是变了？”

“先变的那个人是你，蓝冥！”拉法严肃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你既然选择了你自己的路，就走吧，不要妨碍到别人。”

蓝冥见他不配合，就琢磨起他这次的意图。说他全无恶意那是扯淡，谁都不信！只是这里是大街上，总不能直接砍过去，武力解决问题吧。

“我真不明白。”拉法忽然笑着看蓝冥，“你的双眼也会被表象蒙蔽么？果然封印太久，会变傻。”

蓝冥皱眉，人多不方便揍人，并不代表他不想揍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拉法却是完全不为蓝冥的不爽表情所动，只是自顾自地问他，“那个宵北只是个替身而已，正牌的是劳克，你只是被一个皮囊所迷惑么？”

蓝冥失笑，“我问你，什么是正牌什么是替身？评定标准是什么？”

“劳克的前世才是大祭司，苗宵北不过是个转移视线的替身而已。

“那又怎么样呢？”蓝冥反问，“我为什么要找大祭司的转世？我跟宵北在一起也不是因为他和大祭司有什么关系。”

“自欺欺人而已。”拉法却是笑了，“如果他的能力都消失了，你还会留在他身边？”

蓝冥看了拉法一会儿，“你赶紧带着里面那个真品走吧，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了，我不保证下次还会这么客气跟你说话。”说完，转身走向饭店。

就听身后拉法喊了一声，“你确定要和一个人类在一起？如果他只是替身，那他是会生老病死的！他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你确定么，蓝冥？我没记错的话，你遗传了人类的感性，你最怕离开，是不是？”

蓝冥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饭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而刚刚拉法的话，在饭店里头的宵北却是听了个清楚。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能长生不老，他对年纪完全没有概念，这大概是每个年轻人的通病。可现在想起来，十年二十年可能一转眼就过去……那时候，蓝冥还是蓝冥，自己却已经很老了。古鲁伊要几百年后才能长成少年，可自己几百年后已经成了灰烬，他原本还想看着古鲁伊娶妻生子生出小龙宝宝的。

宵北的情绪大概传递给了咕噜一，他一脸伤感地搂住宵北，尾巴轻轻地一甩一甩，嘴里咕噜咕噜地安慰他——他们都是骗人的。

劳克看了看两人，不解，“北北，你怎么了？”

“没。”宵北摇头，给古鲁伊喂吃的，动作很僵硬。

“对了，你不是开了一个抓鬼的工作室么？我想去参观，可不可以？”劳克笑嘻嘻问宵北。

宵北自然不会拒绝，就点头，“嗯，当然……”

“那我们一会儿就走吧！”劳克说着，站起来，“我去换件衣服，再跟拉法说说。”说完，出门，正遇上走回来的蓝冥。

蓝冥只是跟他擦身而过，径直到了房间里坐下，有些扫兴地跟宵北抱怨，“那个混蛋啊，影响老子吃饭的心情。”

“咕咕！”古鲁伊挥着拳头怒瞪蓝冥，像是在抗议什么。

“他说什么？”蓝冥问宵北。

宵北也没法给他翻译，古鲁伊再问——为什么不揍那人，他们欺负北北！

“蓝冥……”宵北叫了他一声。

“嗯？”蓝冥抬头，塞了满嘴吃的。

“刚刚劳克说的，是不是真的？”宵北问。

蓝冥将嘴里的美食咽下，正色看着宵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