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六）——耳雅

人鱼静静地听着。

“如果我死了，蓝冥可以继续照顾古鲁伊，可如果我现在承诺他写什么，蓝冥以后说不定会很伤心……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很没用。”

“人类也不可能灵魂出窍，你根本不是人类北北！”人鱼摇头，觉得北北有些杞人忧天，“你可以和他一直到最后的，珍惜时间吧。”

“可是现在也回不去。”宵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如果现在能回去，干脆跟蓝冥表白算了！

“我以前做过无数次这种探究人思想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灵魂竟然会回不去，这是怎么回事啊？”宵北问人鱼

人鱼微微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根本不存在真实的末日之城，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我特意让你看的。”

“啊？！”宵北一惊，“你骗我啊？”

“并不是……这是波塞冬他们让我给你和蓝冥的礼物。”人鱼微微一笑，“真正的末日之城，现在是这个样子……”

他的话说完，宵北感觉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美丽的城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的海底墓葬群，到处都是墓碑。

“原本美丽的城市已经完全消失了。”人鱼低声说，“我亲手埋葬了那些失去的朋友……独自一人。”

宵北惊讶地看他，“可是卫星图上，的确看到了好多你的同类，还挺恐怖的。”

“是后来才找到的，失散在大海中的朋友。”人鱼微微一笑，指了指上空。就见那里聚集着不少人鱼，各式各样的都有，他接着说，“我们等了近千年才能再见面，这是波塞冬给我的礼物，作为交换，我答应他也送你们一份礼物。结束浪费时间的勇气，不再等待和犹豫。”

说着，宵北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叫声，“北北！”

回过头，只见蓝冥他们正游向他，众人对着他招手。

宵北看见了那条跟在蓝冥他们身后的人鱼，再看身边……人鱼消失了，而同时，自己也在缓缓消失。

宵北熟悉这种感觉，他要回去了！

就在意识渐模糊的瞬间，宵北听到人鱼轻轻地跟他说了一句，“有一样礼物，藏在你的口袋里。”

蓝冥见宵北消失不见了，惶恐大喊起来，“北北，别走！”

“蓝冥！”希塞尔拉住他，“北北可能回去了！”

蓝冥一愣，猛地想起来这个不是实体。

契獠等赶紧往回。

此时，留在岸上的肖华和白楼就看到宵北动了一下。

“北北？”肖华赶紧晃了晃宵北。

果然，宵北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他醒了！”白楼捏了捏宵北的腮帮子左右晃，“北北，快醒醒！”

没一会儿，宵北的眼睛缓缓睁开。

“北北！”肖华和白楼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蓝冥第一个从水里爬了上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古鲁伊。

“北北！”蓝冥冲上前，将宵北扶起来，“怎么样？”

宵北晃了晃脑袋，可算看清楚了蓝冥，他肩膀上，古鲁伊也盯着自己看，“北北！”

宵北微微地挑了挑嘴角，这种回归实体的感觉太好了，就对着蓝冥说，“波塞冬搞的鬼……”

蓝冥微微一愣，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斜着眼睛齐刷刷看向希塞尔。

希塞尔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那什么，之前波塞冬说正准备给北北蓝冥一个惊喜什么的，谁知道他这么无聊。”

“没事就好了，等我有空，在教训他……”蓝冥扶着宵北坐起来，就见宵北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来。

北北感觉口袋里的是一枚指环，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蓝宝石的戒指，海蓝海蓝的宝石，十分漂亮。

蓝冥不解地看着宵北手里的戒指，“北北？”

宵北将戒指递给蓝冥，“喏。”

蓝冥看着他，“戒指？”

宵北点了点头，“嗯，还记得你从异世界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么？”

“记得啊，我都跟你告白了啊，咱俩回来后就做情人永远别分开……”

“不要说出来！”北北吼了他一嗓子。

身边众人集体望天。

古鲁伊抱着胳膊坐在蓝冥肩头斜眼看他——还挺会把握机会。

宵北将戒指递过去放到蓝冥眼前，“我答应你了，这个是回礼。”

蓝冥惊讶地张大了嘴，似乎一时间无法相信，惊喜过度，“真……真的？”

宵北笑得灿烂，点头，“嗯！”

“北北……”

可能幸福来得太突然，蓝冥有些无所适从了，伸手要接戒指再给北北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好再亲一口，古鲁伊却飞过来，一把抢走了戒指。

“古鲁伊！”蓝冥扑上去抓他。

古鲁伊闪开，赌气对着蓝冥做鬼脸，拿着戒指就跑。蓝冥撒腿就追，“你死了心吧，北北答应我了，你这死小孩以后我就是你监护人！”

古鲁伊那个不服气啊，北北竟然真的被蓝冥追到手了，气死！

宵北从地上爬起来，远处的海中，那条人鱼正看他，见他看到自己了，巨大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咧开嘴，那一口尖牙吓得宵北往后一退。

人鱼满意地一个转身，游走了……

NO.177

宵北鼓起勇气，总算是把那道坎给跨了过去，成功的表白让他和蓝冥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当然了，蓝冥不可避免地兴奋过头了。

如果以前蓝冥只是稍稍有些厚脸皮，那么现在已经彻底不要脸了！宵北只好每天通过揍人来控制欢喜状态中的蓝冥，只是幸福，对于两个终于走到一起的人来说，还是难以控制地流露出来。

EX众人自然很替两人高兴，就连一直捣乱的古鲁伊，也是为宵北的笑容和两人终于坦诚的心，赶到喜悦。

这一天，宵北休息，他起了个大早，将古鲁伊放进书包里，带着它一起出门。

刚偷偷溜到门口，就被蓝冥截住了。

“北北，你不今天休息么？去逛街？我也去！”

古鲁伊从包里探头出来，叽里咕噜抱怨，北北偶尔也是要跟他单独出去玩的，蓝冥这个讨厌鬼不可以独占北北！

蓝冥伸手将古鲁伊按回包里，拉上拉链问宵北，“我给你做司机？”

宵北想了想，“嗯……想去个地方，不过不太适合你去。”

“什么地方？”蓝冥见宵北吞吞吐吐的，凑近问，“幽会情人？”

他自然是调侃一般说的，不料宵北像是被说中了，睁大了眼睛，局促状“嗯……”

蓝冥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刷拉一下翻脸，“哪个混蛋敢拐带你？我宰了他！”

宵北失笑，“骗你呢，我去图书馆借书。”

“图书馆？”蓝冥不解，“图书馆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了，干嘛不带我去？”

“你是图书馆杀手好不好！”宵北嘴角一翘，“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个被你拆掉的图书馆么？”

蓝冥愣了愣，“哦？那个破破烂烂的图书馆啊。”

宵北笑摇头，“原来的阿姨退休了，现在换了一个新的管理员，这几天在整理书籍，据说整理出了很多老书，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关于魔法和古老舞蹈的。”

“这个好玩儿啊，我陪你去。”蓝冥乐呵呵跑去开车。

宵北原本只想带着古鲁伊去逛图书馆的，倒不是不想和蓝冥在一起，但是这人一点不爱看书还吵，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在图书馆动手动脚，最后说不定还演变成什么事件……总之蓝冥擅长搞破坏。

蓝冥将车子开过来，见宵北磨磨蹭蹭的，就说，“北北，我帮你那书，书多重？再帮你找书，旧书有虫子。”

宵北想了想，觉得到也行，就往车上一坐，“走吧。”

蓝冥心满意足发动车子，古鲁伊从包里爬出来，嘟着嘴抱着胳膊瞥蓝冥——跟屁虫。

蓝冥挑衅地对古鲁伊挑挑眉，边跟宵北说，“北北，古鲁伊也不小了，该跟他分房睡了吧？”

“为什么？”宵北和古鲁伊异口同声。

古鲁伊跑过去踹了蓝冥一脚——你又想怎样？！

蓝冥咧嘴坏笑，“考虑到小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一个人睡一间房比较好吧？不然会过分依恋父母。”

“嗯……”宵北仔细想了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古鲁伊赶紧搂住宵北的胳膊晃，他才不要！边小声跟宵北嘀咕，如果自己不在，蓝冥肯定每天都很疯！

宵北立马警觉起来，瞧蓝冥，“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古鲁伊还小呢，分房住再过个一二十年再说！”

蓝冥脸垮下来，计划没得逞，沮丧。

车子往图书馆的方向开，宵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是白楼，“北北，你是不是去图书馆啊？”

“是啊。”

“图书馆好像有情况。”

宵北不太明白，“闹鬼了不成？”

“据说是很多书莫名其妙被扯碎了。”白楼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搞怪，起先以为进了破坏分子或闹贼了，后来监控录像拍到了这样一段，景耀风说不是人为的，你们正好去，顺便查一下吧。”

宵北点了点头，让白楼先把录像发过来。

监控录像拍到了很诡异的画面，就见一柜子的书突然都飞了出来，然后胡乱地翻着，最后都撕得粉碎落到了地上。

“哇……”古鲁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厉害！”

宵北问蓝冥，“这算什么神魔？很恨书么？”

蓝冥摇了摇头，“我觉得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没找见发怒了。”

宵北不解，“找东西？”

蓝冥想了想，“这图书馆重建过是吧？”

“可不是么，原来的被你拆掉了啊。”宵北埋怨，“当时丢了不少书的。”

“咳咳。”蓝冥咳嗽一声，“也许……是地灵在找什么书。”

宵北听得莫名——地灵找书？

到了图书馆，管理员已经从阿姨变成了一个热情的小姑娘，讲起闹鬼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说这图书馆晚上都成鬼宅了，好几个管理员听到哭声。

宵北让她今天暂时休息，将图书馆的大门关上，他和蓝冥挨个书架找了起来。

宵北在楼里逛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古鲁伊，本来扑扇着翅膀在书架间穿梭，还挺高兴的，突然就停在了一个书架前边，盯着看了起来。

宵北和蓝冥走了过去。

只见在书架的一个格子上面，平趴着一个很小很小的透明灵魂。

宵北伸手戳了他一下，那小家伙醒了过来，一眼看见宵北他们正盯着他看，惊讶地飞了起来，“你们是谁啊？能看见我？”

“果然是个地灵啊。”蓝冥瞧了瞧他，问，“图书馆的书是你撕碎的？”

小鬼转身就跑，古鲁伊飞过去一把抓住他拽了回来。

“你们要干嘛？！”那小鬼十分害怕的样子，“挣扎，一旁的书都飞了出来。”

“你干嘛破坏书籍啊？”宵北伸手过去提住他衣领子拿下来，托在手上，感觉好轻巧啊，他头一回瞧见这么小的灵魂。

“你们不是人啊？”小家伙抱着胳膊看看蓝冥又看看宵北，忽然一指蓝冥，“哦！我记得你啊！就是你把图书馆弄塌了，你把妈妈还给我，我讨厌死你！”

蓝冥被那小鬼一顿抗议，不解，“我把你妈弄丢了？”

小鬼郁闷地抱着胳膊，瞧着蓝冥，“我和妈妈原本住在一本书里头的。”

“你和你妈是死在书边的？”蓝冥知道地灵有地域性，死的时候灵魂依附在哪里，死后也就在哪里活动。

“是啊，本来好好一直在一起的，但是那天你把楼弄塌了，然后我那本书被弄破了！”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半本书，“妈妈不见了！”

宵北横了蓝冥一眼。

蓝冥一脸冤枉——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后来再没找到那半本书？”

“没有了。”小鬼伤心地说，“我把图书馆都找遍了，妈妈不见了。”

宵北拍拍它脑袋，“所以你一生气把书都撕碎了？”

小鬼撅个嘴。

“我们帮你找好了。”宵北一拍身边蓝冥，“他搞出来的就让他负责！”

蓝冥睁大了眼……心说不是吧？地灵很脆弱也很复杂的，说不定他妈已经灰飞烟灭了呢。

话没出口，宵北已经感受到了他脑袋里想的，一眼瞪过去。

“我找，我找。”蓝冥拉着拽了古鲁伊帮忙，一起寻找那半本书。

“我都找过了。”小鬼不满地坐在宵北肩头，“到处都没有。”

宵北拿着另外半本书，轻轻地摸索着，追述之前的记忆。那天塌方的时候，这本书的确一分为二了，另外一边……

宵北就看到了一个图书馆修书架的工匠，书架似乎不太稳当，他就用半本书，垫在了架子下面。

宵北指了指地面，“可能被书架压住了！”

蓝冥微微一愣，觉得有可能，地灵一旦被压住，可能会出不来。

众人蹲下细细寻找，还是古鲁伊眼尖，他贴地飞行，很快找到了那书架，原来缺了一个角没法平衡了，那修理人员图省事，就用半本破书来垫着了。

“在这里！”蓝冥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一抬书架，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妈妈！”

书抽出来的瞬间，出现了一个地灵，果然是个女子。小鬼飞扑过去，那地灵赶紧接住，母子重逢了。

宵北正高兴，蓝冥放下书架，“切，就这么点儿事……”

只是他刚一放手，就听到“轰”一声巨响。

众人转脸一看，那个不稳当的书架轰然倒下。图书馆的书架都是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排放的，一个倒下就撞翻了一片。一大排书架不停地倒下。

门口，那小姑娘管理员傻眼了。

古鲁伊赶紧钻进宵北的包里，宵北踹蓝冥，“跟你说慢点慢点，赶紧把架子挡住啊！”

蓝冥见架子都倒得差不多了，赶紧过去挡住。他一手托住了十几个靠在一起倒下来的书架，总算，书架的倒塌停止了。

不过总也不能这么一直托着吧，蓝冥左右看了看，将书架靠在了一旁的立柱上，边对那目瞪口呆的女管理员说，“去找些收拾的人来……”

话音一落，他身边的立柱喀喀地响了起来，随即裂开，“嘭”一声巨响，立柱倒塌，倒下去的同时撞断了另外一根立柱。

古鲁伊捂住眼睛，宵北就听到那管理员小姑娘喊，“是不是地震了？”

再感觉，整个地面都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