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六）——耳雅

希林娜对一旁皱眉看着自己的希塞尔做了个鬼脸，“人在碰到感情的时候总是非常不理智的。”

希塞尔冷眼看她，“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希林娜转回身，指了指远处的那幅油画，“那是王年轻时候的样子。”

宵北和希塞尔一愣，竟然是蓝冥的父亲？

“曾经的异世界是多么的强大，原本的王位应该是蓝冥接替的，可你却使得他背叛了，去投靠那些懦弱的人类。强大的王朝从此衰弱，真正的强者却变成了逃跑的胆小鬼！”希林娜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蛊惑的能力，让宵北渐渐地深入，心也跟着开始晃动，难怪蓝冥总是很不安。

希林娜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为了桎梏蓝冥而故意不想起曾经对他的伤害么？”说完，转回身，扶着扶手一点点地下楼。

她一直走下去，最终停在了画像正下方的血红地毯中央，伸出苍白而干枯的手臂，张开五指虔诚地对着画像，“王……你归来之日，就是异世界再次繁荣之时，人类这种低等又自私的生物，将会彻底被消灭！”

她最后的那句话说完，突然，就见那巨大的画像动了一下，随后，整个倾斜，落了下来。

“啊！”希林娜大惊，赶紧逃开，幸好她逃得快，不然一定会被拍扁。

而再看那油画像，已经坠落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希林娜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只见楼上希塞尔吃惊地往下望，古鲁伊幸灾乐祸地拍手。

宵北冷冷看着她，“你想消灭所有人类，我就先消灭你。”

希塞尔吃惊地回头看宵北。

此时，宵北的眼中有一种古怪的光华在跃动，而且全身都似乎有某种能量在释放出来。

希塞尔睁大了眼睛，喊他，“北北！”

宵北转眼看他，双目一对，希塞尔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一样了！

古鲁伊也歪过头看宵北，皱了眉头过去，用小胖手在宵北的腮帮子上拍了两下，“北北醒醒！”

宵北似乎一惊，猛地醒悟过来，他茫然地看四周，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啊！”

这时候，就听到楼下希林娜女王突然惨叫了起来。

宵北和希塞尔都望下去，只看到希林娜捂着自己的脖子，而此时，她的脖子正在极度扭曲之中，头无情地往后转，似乎是有什么力量要将之扭断。

她的惨叫声引来了宫里的侍卫，都想上去解救她，可同时都飞了出去。

“北北，快停下！”希塞尔推了推宵北。

“我……我没。”宵北不明白。

骚乱也引来了房间里的众人。

“怎么回事？”契獠不解地抛出来看，见楼下希林娜的惨状，挑眉，“哦！拧下来就可以解决吸血鬼了，光扭成麻绳还不够。”

朱诺也点头，“加油！”

“北北！”蓝冥跑了过来，拉住宵北，“停下！”

“不是我……”宵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干！”

“北北冷静下来，想一下停……”蓝冥还想说什么，宵北就皱眉，“不是我！”

他的话刚出口，蓝冥猛地一侧脸，脸颊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宵北。

他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他什么都没干。

幸好蓝冥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了。

宵北转身就跑。

“北北！”蓝冥赶紧去追。

宵北只觉得不对劲，他刚刚那一刹那失去了一会儿意识，然后就感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似乎是某扇门打开了，有东西冲出来！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干，他没想杀死希林娜，也没想伤害蓝冥，他不会伤害身边人的！尤其是蓝冥！

“北北，等等！”蓝冥一把拉住了宵北的胳膊。

宵北猛地停住，才发现身边的墙壁突然全部消失了，自己站在了悬崖绝壁之上。

“啊！”宵北赶紧抱住古鲁伊，古鲁伊被他吓了一跳，也不解地看宵北。

“你怎么了？”蓝冥见宵北忽然神神叨叨的，站在窗边吓成这样干什么？

“没路了蓝冥！”宵北指着旁边的墙壁，“掉下去会摔死的怎么办？”

蓝冥看了看他身后，皱眉，“北北，你清醒点，是幻觉，不要那么紧张。”

宵北回头看他，“紧张……好像是有点。”

“安静下来，我在这里没事的。”蓝冥问，“刚刚希林娜对你说了什么？”

“我没有想杀她。”宵北小声说。

“你把她撕碎了喂狗我也最多拍拍手而已。”蓝冥望了望天，“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宵北低头。身边古鲁伊抱着胳膊甩尾巴，忍不住开口“谁叫你不理北北，搞得北北那么紧张！”

蓝冥微微一愣，想了想，似乎醒悟了，“我……我不是不理你！”

古鲁伊一鼓腮帮子，“还不承认！”

蓝冥皱眉，忽然……他注意到了宵北的眼睛里，最黑的那一圈瞳仁里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辉，仔细一看，非常深邃，就好像是整个夜空被缩小放了进去。

“北……北北，你什么时候觉醒的？”蓝冥捧住宵北的脸仔细看！

“什么觉醒？”宵北不解，“我不是大祭司！就是苗宵北，我没有忘记！”

“不是！”蓝冥摇了摇头，“你当然不是大祭司，我说的是你祖先给你的力量！”

宵北叹了口气，“力量力量，你们就知道力量。”

蓝冥一愣。

宵北有些失落地抱着古鲁伊往回走，“快些找到舞夜集吧，我想回家了。”

蓝冥看着宵北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唉！”这时候，希塞尔跑了回来，跟蓝冥说，“北北好像出状况了！”

蓝冥点头，“是我不好，我太紧张了，可能感染到了他。”

“啊！”希塞尔一拍手，“我知道了，你们有封印连接的呢！你高度紧张，觉得随时有危险，所以催促了北北体内的封印被冲破……哇，北北完全是为了你啊！”

蓝冥也有些懊恼，“我没想到这一点。”

“那怎么办啊，他还没学会如何控制自己超强的能力！”希塞尔皱眉。

“我来控制。”蓝冥看了看手腕上的封印，“那个希林娜呢？”

“还没死，北北跑过来后那边力量停止了！”

蓝冥轻轻点了点头，“她应该是受人指使。”说着，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古堡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人！”

NO.156

宵北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有些无力应付自己现在的情况，再加上心情不好，就抱着古鲁伊回了房间，呆呆地坐着。

契獠和肖华对视了一眼，就看到蓝冥走了进来，略带尴尬地对众人做了个眼色。

众人便乖乖地到外面去看热闹了，此时楼下也是一团乱糟糟。

希林娜惊吓过度，而且脖颈严重扭曲，双眼都泛白了，宫中的巫医正在帮她治疗。

希塞尔托着下巴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感叹，“北北的力量好可怕！”

白楼微微皱眉，“比较麻烦的是他还不能合理控制自己的力量……希望蓝冥可以帮到他，不然的话，恐怕会伤到他自己。”

众人一起望向下边揉着脖子喘粗气的希林娜，莫名，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宵北坐在床上，古鲁伊放在膝盖上，甩着尾巴扭来扭曲，想要逗他开心，宵北逗逗他下巴，心情稍微好了些。

蓝冥到了他身边坐下，伸手，弹了古鲁伊的屁股一下。

“唔……”古鲁伊一下子扑向前，滚到了床上，蹦起来鼓着腮帮子要跟蓝冥拼命。

蓝冥却只是看宵北。

北北将古鲁伊提回来，放在膝盖上轻轻抚摸。

蓝冥见他不说话，只好开口，“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把我变成和古鲁伊一样大，这样他就能狠狠揍我一顿了。”

古鲁伊一听就扬起了脸，满怀希望地看着北北。

宵北忍不住挑了挑嘴角，看了蓝冥一眼，蓝冥赶紧挡住脸，“我开玩笑的，你可别把我变成那样，又胖又圆，跟个球似的。”

古鲁伊狠得牙痒痒，上来就狠狠踹了蓝冥一脚！

蓝冥又将他弹开，看宵北。一大一小合力在眼前闹，就是想逗宵北开心些。

宵北摸了摸手指，这是他比较紧张时经常做的事情，也是他有话要说之前的习惯动作。蓝冥立刻静下来，看着他，等他说话。

犹豫了一会儿，宵北才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是我干的么？”

蓝冥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给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印记，“还记不记得我们连着守护咒语的！”

宵北点头，他只以为这是个很普通的咒语，因为蓝冥根本没告诉他这是一个彼此相互制约，类细雨情侣的结合咒语。

“我最近因为接近黑暗，所以变得很紧张很不安，那种情绪不自觉地就通过这个福州传递给你了。于是，你原本封印着的力量就被自己强行冲开。

宵北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了蓝冥的意思，“刚刚那个希林娜，是我干的？”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蓝冥脸上刚刚受伤的位置，虽然恢复很快，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也没留下伤疤，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自己伤到了蓝冥的事实。

在他只是弱小的人类，蓝冥拥有强大力量的时候，他都不曾伤害自己，可如今，自己却……

“是她对你有恶意，所以你本能地反击了！”蓝冥低声说，“你的能量非常强大北北，要小心控制，不然会伤到很多人！”

宵北低着头，显得很失落，“就跟刚刚伤到你那样……”

“那只是个意外而已。你如果处于极度混乱或者不安之中，那么你的力量会帮你隔离开外界所有可能接近你的事物，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刚刚就算不是我，是古鲁伊，你也会弹开他。”

宵北一惊，下意识地去抱古鲁伊，蓝冥挑了挑眉，“果然他比我重要！”

宵北看了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谁对你有恶意，你的力量就会干掉他。”蓝冥想了想，“这个能力倒是不能说不好！不过最好能你控制力量，而不是让他乱来”

宵北有些无力，“那我要怎么办？尽量不发火，不情绪激动？”

“是想法子去控制这种能力！”蓝冥仰起脸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壁画，“你的祖先是凌驾于神明之上的天人，是一种极度强大的存在。他们灭亡之后，力量全部继承在了你的身上。在现实世界，这种力量是用不到的，所以一直被封印着。然而到了异世界，就渐渐解开桎梏，开始显现出来！”

“我要怎么控制这种力量？”宵北更加不解了，没人教过他。

“相信自己就可以了。”蓝冥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十分之欠揍的答案。

宵北鄙视地看他，“说了等于没说！”

“真的。”蓝冥很认真的回答，“你相信自己能控制，就一定能控制！因为你才是力量的真正主人！”

“好的，我尽量！”宵北答应后，看了蓝冥一会儿，盘起腿，换了个话题，“那你之前干嘛不理我啊？”

“我不是比较紧张么。”蓝冥支支吾吾说了一句。

“什么紧张啊，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你紧张不紧张我还看不出来么？你分明就是有意躲着我，不跟我说话！还摆脸色给我看。”宵北说出了这几天的极度不满。

“我不是有意的。”蓝冥还狡辩，见宵北斜着眼睛看自己，那眼神像是威胁——不说实话真的把你变成古鲁伊！

蓝冥最终还是软化了，老实说，“我是因为……怕之后我们会分开。”

“哈？”宵北没太领会蓝冥的意思，“什么分开。”

蓝冥沉默了一会儿，“你也懂的，如果要彻底消灭他，就要把我也彻底消除。”

“谁说的！”宵北有些急了，“不是拿到舞夜集把门一关就好了么……”

“你也看到了朱诺他们吧？”蓝冥笑着摇摇头，“异世界也是有人有善良的神魔的。”

“所以你就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同归于尽是不是啊？”宵北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跟古鲁伊一起，那种小白言情片看多了？所以觉得跟我疏远一下，这样你要是死了我也没那么伤心，是不是呀？”

蓝冥很老实地点了点头，看了古鲁伊一眼，古鲁伊也对“小白言情片”几个字很感冒。

“你那么肯定这是你父亲在搞鬼么？你觉得，他们都想复活你父亲？”宵北抱着胳膊，“万一只是个骗局呢？你不是说了么，血族都是骗子，希林娜说的话怎么可以相信？！”

蓝冥皱了皱眉，看宵北，“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宵北问，“当年你爸爸是死了，身体死了，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然后你被封印了。你也说了，他唯一的存在就是和你的血缘关系，也就是说，换句话说，他只存在于你的血液里！只存在在你的思想里，他不是实体啊！你怕他做什么？”

蓝冥让宵北绕晕了，不过听着倒还似乎是有几分道理的。

“说简单点，他根本不存在，除非他占领你的身体，把你的整个意志都夺去了，才可能复活！”宵北说到这里，问蓝冥，“那你说，这和我的能力有什么区别，都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啊！你到目前为止，有没有那种你爸爸要从你身体里把你挤出去的感觉？”

蓝冥听到宵北的话，愣住了，良久，他皱起眉头，“这么一说……”

“咕咕！”古鲁伊也扑扇着翅膀飞上了宵北的肩头，认真说——北北说的都是对的！

蓝冥沉默不语，自从拉法出现之后，似乎的确有一种声音在召唤他，召唤他进入异世界，再进入黑暗的北方地区，最后肯能是黑暗森林的深处。可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感觉到他父亲的召唤！那种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宵北见蓝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的皱痕稍微减缓了些，就知道，其实蓝冥最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其他他都比较有信心去克服，这个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童年阴影。另外，在宵北看来，曾经既然赢过一次，那现在自然也有机会再赢一次！只要克服心理障碍，也就是有信心就行，他对蓝冥非常有信心。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想了想心事，最后，彼此对视了一眼，豁然开朗。

蓝冥对宵北笑了。

宵北推了他一把，也对他笑。

古鲁伊已经等得很无聊了，正趴在枕头上看，见两人彼此对视，看了很久很久，气氛绝佳。

古鲁伊赶紧飞起来，推了宵北的肩膀一下，让他向蓝冥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