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六）——耳雅

宵北也想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人，可是蓝冥拉了他一把，转身就跑。

到了楼下，宵北不解地问他，“什么人啊？”

蓝冥不做声，带他到了房间，两人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蓝冥？”宵北适应了身体之后，轻轻拍了拍蓝冥，“怎么了？”

蓝冥睁开眼睛，“我们可能会有些麻烦，没想到希林娜和他有来往！”

“他是谁？”

宵北好奇，斯芬克在一旁睡着呢，可能感觉到了这边气氛紧张，就抬起头来看，“蓝冥，怎么了？”

蓝冥冷笑一声，“看到个老朋友，和希林娜在一起！”

斯芬克一皱眉，这里的老朋友，看蓝冥的神色，估计不是什么善类，“谁？”

蓝冥微微一挑眉，“卡德尔，大臣卡德尔。”

斯芬克脸上震惊的表情，让宵北意识到——貌似问题很严重！

NO.158

“卡德尔是谁？”宵北刚才没看到那个人的长相，有些耿耿于怀，蓝冥怎么那么急就拉自己回来了呢？

“是个心机深沉的谋臣！”斯芬克略带不屑地说，“还是个祸国乱民的巫师。”

“巫师？”宵北心说，那是不是和自己属于一个编制的？

“他在这里出现不是什么好兆头！”蓝冥提醒斯芬克和宵北，“我们明天一大早就离开！”

“呵呵。”

这时候，在一旁打盹的特勒古拉突然笑了一声。

众人都不解地看它，就见他还闭着眼睛，张着嘴……原来羊笑起来还挺瘆人的！

正当众人好奇它在做什么的时候，就听特拉古拉笑了一阵，突然动了两下，踹了踹蹄子，边说“对的主人，揍他！狠狠揍那个魔物！”

众人面面相觑——做梦啊！

古鲁伊歪过头瞧着手舞足蹈的特拉古拉，拽着宵北晃来晃去，嘴里叽里咕噜——吃烤羊排吧？烤羊排吧！

宵北将他按在枕头上，盖上被子，让他乖乖睡觉，不准再打特拉古拉的主意了，羊排回去给他弄了该吃。

当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蓝冥却是一宿没合眼，这点宵北感觉到了。当然了，让他放心的是，此时蓝冥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不安，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思考。

“北北，起床了！”白楼在一旁晃醒宵北，再睁开眼睛，就见大家都起床了，只剩下他还在床上睡着。

“啊？”宵北惊坐了起来，“你们怎么不早点叫我，是不是要上路了？”

众人心照不宣，昨天蓝冥和宵北进展神速，怎么好意思呢！是吧？

“别急北北。”白楼安慰他，“外面还是在下着暴雨，风暴也还在继续，我们必须等待雨停才能出发，如果下午还不停，估计还得耽搁。”

说着话，众人都看蓝冥，显然今天的蓝冥很不一样，让人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蓝冥很爽快地点头，“等到雨停再走。”

“荒野暴风雨一般都是很短暂就停止的，为什么这个一下就下了那么久？”特拉古拉自言自语一般。

“大概有人不想我们离开吧。”蓝冥脸上带出笑容来。

暴风骤雨并未对这古朴美丽的城堡造成影像，希林娜告诉众人，可以随意参观古堡景致，她要失陪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斯芬克提醒众人不要分散行动，住在古堡里，毕竟是血族的地盘。

契獠负责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华，以免他被拐走！宵北能力惊人，因此没人敢靠近他，可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肖华，在这个异世界，他就是一块最美味的肥肉！谁看到了，都能一口将他吞掉。

肖华如果知道契獠将自己想象成为那种油腻腻的肥肉，一定会很生气，不过他现在只是觉得契獠紧张兮兮地蹲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样子，相一致可爱的大狗。

宵北见蓝冥在眼前摆弄着罗盘似乎是在辨别方位和计划下一步的行动，突然觉得有些不顺眼，开始怀念昨天蓝老实巴交的样子。蓝的话，欺负一下应该也没关系……想着，宵北就伸手掐了蓝冥的鼻子一下。

蓝冥有些不解地看他。

宵北不满他的反应，一点都没意思！

蓝冥揉揉鼻子，不知道北北怎么了，算是一种示好么？

中午饭的时候，管家拿上来了美味的食物，宵北没什么胃口，拿着个面包走到了窗边，看院子里的风景。

院子里，暴雨已经转小了，雨水顺着屋顶的拐角往下落，形成了一条细细的柱状，院子里的花儿倒是还开得很艳丽。

宵北看了一会儿，就看见庭院里的回廊上，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这人看起来大概有个三十来岁了，留着小胡子，很西式的长相。有些像是古代中世纪的骑士……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看起来瘦削英挺。

宵北的艺术细胞让他一下子想起来，这身衣服很适合舞台表演！回去要不然排练一组中世纪主题的舞剧？就用异世界做背景好了，一定很有趣。

想着想着，宵北就发起呆来，原本放在嘴边的面包也机械地啃着。只是一口……却啃了个空。

宵北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就见面包短了半截，耳边却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转眼一看……古鲁伊拍拍肚皮正吃面包呢。

宵北将剩下的也给他，觉得古鲁伊好像稍微长了些个子，就伸手恰恰他的胳膊，“古鲁伊，长个了啊！”

古鲁伊扑扇了一下翅膀，瞄了窗外的院子一眼，歪着头似乎也看到了那个正靠在廊柱上对着院子里的大雨发呆的人。

宵北看着看着，忽然……就见有另一个人出现在了他身边——是蓝冥！

宵北一愣，回头看……却见蓝冥果然已经不再房间里了。

“蓝冥呢？”宵北问一旁的斯芬克。

“哦，他说出去走走。”斯芬克回答，“在屋里闷。”

宵北赶紧又回过头，只见蓝冥缓缓地走到了那人身后不远处。

那人还在发呆，良久才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转回身……楞了一下，立刻就笑了起来。

蓝冥还站在回廊里，逆光让宵北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那男子单膝跪地，给蓝冥行了一个礼，宵北微微皱眉——认识的么？

随后，两人就交谈了起来。

宵北听不清楚，有些好奇，不过开窗户会被人发现的吧？

古鲁伊见宵北想听，就扯了扯他，示意……下去听呗！

宵北考虑了一下，转身往外走。

“北北，去哪儿啊！”白楼靠门坐着，见宵北出门，赶紧问。

“呃……上厕所。”宵北随口答了一句。

希塞尔跟上来，“你不能一个人出门，我陪你去好了。”

宵北犹豫了一下，耳边古鲁伊咕叽两句——快哦！不然跑掉了！

宵北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就急匆匆出了门，希塞尔跟在身后，忍不住问他，“北北，很着急么？”

宵北却没去厕所，而是径直跑下了楼梯，边对希塞尔“嘘！”

希塞尔有些不解，跟着他到了楼下，就见宵北绕到了后门，果然……前方不远的庭院门前，蓝冥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说话。

希塞尔明白了，伸手一拉宵北，躲到了门后。

“邪恶这种东西，不可能彻底消灭的。”

两人开始偷听的时候，那男人正在对蓝冥说话，“你还不至于如此天真吧？”

蓝冥并不做声，沉默地站在一旁。

“你一直都站在人类那一边，可在人类眼里，你是邪恶的！而且你不得不承认吧？人类本身就是个邪恶的结合体！“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你回归本队的阵营，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蓝冥依旧不说话，站在那里。

“还是为了苗宵北？”那人提到了北北，宵北些微有些紧张。

蓝冥微微抬眼，看着那人。

“他非常强大！”对方笑了笑，“于是也很有利用价值不是么？”

蓝冥突然笑了起来，“一千年了，你还没改呢？所有人都想利用？”

“我是权臣，我只效忠于我的主人，为了主人的伟业，当然要不择手段！”那人无所谓地说，“更何况，我的主人也是你的父亲！”

蓝冥却是摇了摇头，“是么？可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他隐藏了。”

“在复活前，他最多只能藏在我的血管里。”蓝冥凉丝丝地说，“你是认了新主人吧？制造这次的事端，释放黑暗能量害死那么多人，搞得异世界人心惶惶，无外乎是想把我引来！”

“哈哈……”那人笑着摇头，“那么多年了，你想事情还是那么简单。蓝冥，我建议你多和聪明的神魔在一起，人类都非常愚蠢！”

回廊后面，宵北听得眼皮子有些跳，心说你才愚蠢！

另外，北北又有些纳闷，这个人身形气质都完全像是人类，为什么长生不老呢？

正在这时，就听古鲁伊打了个饱嗝。

……

宵北和希塞尔同时看古鲁伊，古鲁伊赶紧捂住嘴巴，缩道北北身后。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三人的气息已被发现。

蓝冥望了望天，他刚刚就感觉貌似宵北来了，果然……偷听来了！

“不介绍一下么？那个对你来说比信仰和出生都重要的人！”那人笑着问蓝冥，“说到信仰，蓝冥，你从小到大，有什么信仰么？或者什么追求？还是你现在依然和过去一样，是个完全看不到方向的危险存在？”

蓝冥没说话，宵北有些忍不住了，就探头望了望。

那人立刻与他对视，双眼纯黑色的眼珠让宵北相信了这人非人类的身份……好邪恶的感觉！刚刚在上面隔着窗户看完全看不出来，现在看就觉得眼睛诡异还有点恐怖，北北本能地防备他。

“你是谁？”宵北走到蓝冥身边，问那人。

“蓝冥没告诉过你么？”那人微微一笑，“我是他的老师，从小指导他人生之路的导师。”

宵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说不是吧……

那人则是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如果说，这世界存在神魔、神族、魔族、人类、还有动物等等低等生物。可众神之上并没有其他神明，只有早已灭绝的天人！那最强大的神魔，完全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行为，他们有没有信仰，会不会迟早有一天变成毁灭这异世界的元凶？”

宵北让他问懵了，心说这个人是在讨论宗教信仰的问题？自己是无神论者……虽然接触了很多神明但大多不靠谱。

蓝冥收回视线，告诉宵北，“他是卡德尔。”

宵北更加惊讶了，他原先听斯芬克他们介绍，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你就是卑劣巫师卡德尔啊！”希塞尔似乎听过他的名字。

“过奖了。”卡德尔并不生气，而是大方承认了。

“路西法说过，他是整个异世界最卑劣的人！”希塞尔小声告诉宵北，“你要小心哦，他曾经干过无数的坏事！”

“魔王对我的评价太高了。”卡德尔轻轻一礼，抬起头来，宵北惊了一跳……只见他的双眼变了。原本黑色的眼睛，两边突然被白色沾满，中间只剩下一竖条黑色——这是蛇的眼睛。

“他是蛇族和神魔的混血。”蓝冥给解释。

“北北，想知道一些关于蓝冥过去的故事么？”卡德尔还挺自来熟的，跟宵北攀谈起来。

宵北对蓝冥的过去实在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无论这里的人将那段过去讲成传奇也好，禁忌也好，都是蓝冥不想撕开的疮疤，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想罢，宵北伸手一拉蓝冥，“走了，雨看来快停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蓝冥抬头看宵北，点了点头。

“不想知道么？”卡德尔却不死心，追问宵北，“很精彩哦！”

宵北回过头看卡德尔，忽然轻轻摸着下巴盯着他打量起来，问蓝冥，“我的力量真的那么强大么？”

蓝冥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宵北。

“也就是说，我如果想让他灰飞烟灭，他也会立刻灰飞烟灭么，是不是？”宵北认真问。

卡德尔微微一愣，退后了一步，做出戒备的姿态来。

“原来真的可以啊。”宵北见他的反应，略猜出了一二来，一笑，“所以，离我们远一点哦，我如果很生气，那后果就很严重啦！”说完，拉着蓝冥走了。

蓝冥吃惊，一旁希塞尔和古鲁伊更吃惊——刚刚的情况是，宵北将蓝冥救走了！以前一向都是蓝冥英雄救美，这次北北帅了一把了！

希塞尔和古鲁伊对视了一眼，都喜滋滋跟了上去。

蓝冥被宵北拉着往前走，还听到宵北嘴里嘀咕，“你也是，直接揍飞他么，跟他客气什么！”蓝冥嘴角轻轻挑起，看着宵北傻笑。

等四人都走了，卡德尔伸手轻轻摸了摸脖子，“好危险的眼神啊！”

“知道厉害了吧？”

希林娜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原本一个蓝冥就很难对付了，这次又来了一个。”

“不见得啊！”卡德尔的笑容里带出一丝兴味来，“原本蓝冥不好对付，因为他完全没有信仰没有逻辑，可现在不一样了，苗宵北，就是蓝冥的信仰和唯一追求，就好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维持着那个强大的躯壳绑缚住那仅有的灵魂……恶心的事情。”

“神魔会信赖一个天人后裔么？”希林娜一脸同情，“那个苗宵北肯定不知道天人的灭绝和神魔有关系。”

“不应该从这里下手！”卡德尔却是摇了摇头，“那个苗宵北来自人类社会，对这种种族之间的恩怨完全不在意，甚至是蓝冥的过去，他都完全不计较！”

“那你准备怎么办？”希林娜耸了耸肩，“你还没对付过天人吧？”

“可是有一点很幸运，不管他有多少能力，他都始终是人类！是由人类抚养大的。”卡德尔冷笑了一声，“人类都有共同的缺点，比如说，富有同情心、正义感、珍惜朋友之类……”

“这种是人类的优点吧？”希林娜笑嘻嘻提醒。

“在我看来，可不是！”卡德尔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水晶球来，将球上方蒙着的一块土黄色纱布抹去，立刻……大雨和风沙都停了。

宵北等看了看天色，立刻准备上路离开城堡。

卡德尔将手中的水晶球用力一捏……球四分五裂。

看着拿起准备好的行囊，匆匆上路，还有说有笑的蓝冥和宵北，卡德尔笑了，“赶紧往前吧，有更多、更深邃的黑暗在等着你们……蓝冥！你要对人类有任何期望，就应该知道，结果只能是失望！”

NO.159

蓝冥等上路，继续往北方进发。

赶了三天的路，众人的车子进入了一片荒漠。不同于之前经过的那些一望无际的沙漠，这里的荒芜之体现在植被的缺失上。而荒漠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撕裂了一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山谷。此时，他们的车子就行驶在这条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