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东点头,对方恒的表述多少有些意料外,“然后呢?除了危险,还有什么?”
“侦察兵不是特种兵,是常规部队的特殊兵种。”
“还有呢?”
方恒咬住下唇绞尽脑汁的挖出自己对侦察兵浅薄的了解,开口道,“因为侦察兵是先驱部队,能否完成一次任务事关重大,与后方大部队能否完美完成一次军事任务息息相关。”
“嗯,还有吗?”
方恒想了想,摇头,他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乐正东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看来你对侦察兵还是有一些了解,行了,就这样,回去吧。”
方恒莫名其妙,却只能听话回走,可是迈出两步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就问,“指导员,您的意思是我会分到侦察连?”
乐正东挑眉,下一秒笑了。
方恒巴巴的眼霎时间就亮了,“我会留在这个连队是不是!?指导员,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的人我管那么多干吗!?”
“指导员……”这句话方恒喊的贴心贴肝,差点给激出泪来。
乐正东很满意方恒这反应,那是比石磊强烈多了,看着窝心啊~~
咳!嗯……
乐正东移开视线端了两秒,一转头就见到方恒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还是软了下来,难得满腹情感的说道,“看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既然真喜欢这里,下了连队就上点儿心,别老给人添麻烦。”
方恒“嗯嗯”的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乐正东见他这样,顿时失笑,指着方恒的鼻子说,“做事走心,别给你排长丢脸,这名额不容易,别浪费了。”
“嗯。”方恒点头,再抬起来的眼底有些困惑,“排长?”
“你除了那个排长还有谁?要不是他打了招呼,看我要不要你!你这臭小子,前科不良,我巴不得把你有多远送多远!”
方恒还没来得及琢磨杨翌的事儿就被乐正东的话给怔住了,连忙讪讪的笑,“我保证不会了,做事情前一定好好想想,绝对不会给你们脸上抹黑。”
乐正东不置可否,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到了时候谁都不知道,但是提个醒是必须的,所以补充了一句,“到了七连也没你蹦跳的地方,记着,和老兵关系好点儿。”说完,就像撵苍蝇一样把人给撵走了。
方恒一路轻飘飘的往回走,不得不感叹这人生和人参呐~简直比暴风雨还来的变幻莫测,前一秒还迷茫困惑,后一秒就忐忑不安,乃至现在已经轻飘飘的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欲上青天揽明月,这可就是他此刻真实的心情写照啊~~
所以,一回到新兵连,看到杨翌在门口和人说话,被鸡血冲了脑袋的方恒直接就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明月’,带着颤抖的嗲音嚎叫,“排长~我耐死你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杨翌脸上的笑一僵,缓缓的偏过了头,看着搂着自己脖子蹭的家伙,蹙眉,“你说什么?”
方恒笑眯了眼,额头抵在杨翌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却不说话了。
杨翌往石磊那边看了一眼,又扭头看了方恒的头顶一眼,抬手就开扒,“你吃撑着了是不是?抱什么抱?抱什么抱!?恶不恶心你??”
方恒被推出去,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就见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双手合十放在胸口,特真诚的说了一句,“排长,耐死你了~~真的~~”
杨翌僵了半秒,顿时失笑,微微弯腰看向方恒,“怎么?突然发现我好了?”
方恒嗯嗯点头,杨翌无语了半秒,正准备说话,方恒一扭身,脚上一错,绕过杨翌就冲到了石磊面前,脆生生的开口,“班长,指导员叫你是不是那个事儿?七连的事?”
石磊从杨翌略显僵硬的背影中收回目光,老实的点了一下头。
“战友~~”方恒感性的喊了一声,抬手抱住了石磊的肩膀,“耐死你了~~”
“咳!”杨翌从挫折中站起,醒了下嗓子,凉凉开口,“你的爱还真不值钱。”
石磊抿着嘴笑,拍了拍方恒的后背,让他松开。
方恒听话的松开了一只手,然后转过身单手挂在石磊的脖子上,吊儿郎当歪头看着杨翌,然后手臂一用力,压着石磊一起弯了腰,清脆的叫了一声,“排长好。”
杨翌无语,很明显方恒目前处于鸡血满棚状态,有点儿丧失理智,只能‘嗯’了一声应了,淡声问道,“指导员找你了?”
“yes!”
杨翌蹙眉,然后抚着后脖子抬头望天,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行了,你们两个人知道就行,别到处唱,还有你。”杨翌看向方恒,“嘴巴严点儿,暂时别和侯珏他们说。”
“为什么?”方恒不满的嘟起了嘴。
“不为什么,叫你别说就别说!”
“那总得有个时间吧?”
“你还和我提时间!?”杨翌的声音一下提了起来,“永久!”
“啊!?”这次不单方恒惊讶的张了嘴,就连石磊都诧异的看了过去。
杨翌无视他们的询问,再次确认点头,“对!永久!”
“……”
43.萌芽(七)
这世界有一种病,叫做心里有秘密习惯与兄弟分享如今你不让我说我会憋死症候群……
方恒如今就得了这种病,处于一种即将被憋死的症状下,和侯珏他们聊天的时候欲言又止,没聊天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小范围打转,睡也想醒也想,就连训练的时候一看到杨翌的脸也想嚎出来。
一天之后,方恒真的快不行了,这么大的一个喜悦竟然没法和兄弟分享,简直就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所以,距离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方恒又找上了杨翌,噼里啪啦的问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留在连队里?问他这事儿真不能和侯珏他们说吗?问他能不能等到授衔一结束这禁就解了?然后又问侯珏和岳梓桐会去哪儿?杨翌您老人家能不能送佛送上西天把他们两个也给留下来?
杨翌此刻正在厕所里小便,方恒就站在他身边噼里啪啦的问,站了半天也尿不出来,干脆一回头恶狠狠的瞪他,“你能不能滚远点儿?”
方恒点头,往后退了两步,站定,眼巴巴的看着他。
杨翌咬牙,“再远点!”见方恒又退了两步,在安全距离外,杨翌这才舒坦了下来,结果一回头就见到方恒又贴了回来,站在他隔壁的格子里开口,“我也上。”杨翌只觉得额头上的黑线不止出现了三根,最起码有十根!
方恒大大咧咧的解决完,一扭头见杨翌还在那儿站着,蹙眉,“你这样不行啊,不就旁边有人站着吗?这里到处都是人,你总不能一直找没人的时候上吧?”
杨翌叹了口气,全身无力,他要真计较这个早就没法在部队里混了,问题方恒让他很烦,又不断强调自己的存在感,摆出一个娘们兮兮的脸盯着他看,他难受!
“那……我出去等你吧。”方恒想了想,终于退了一步,只是临走前似笑非笑的眼让杨翌差点儿想一脚踹过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呢!?
杨翌解决完出去,果然方恒就在大门口堵着,他暗自叹了口气,绕过方恒径直往洗手池走了过去,随意洗了下手,刚刚关上水管,就听到方恒说了句,“排长,你手很好看。”杨翌诧异的扭头看过去,视线落在方恒的小脸上,那双圆溜溜的眼注视着自己的手,表情古怪的让杨翌有点不太舒坦,干脆一抬手把水珠洒到了方恒的脸上,“怎么?”
“没。”方恒摇头,抿了抿嘴,暗自咒骂,怎么心思又绕到那里去了?最近只要一和杨翌单独在一起就老是东想西想。
杨翌随意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了出去,边走边说,“这事我不让你讲是有原因,排里大部分人的去向都没有定,也不是我或者指导员能定下来,哪个兵分哪里还得师里做决定,既然这样还不如大家都别说,都当不知道,回头听统一调配就好。所以,你明白我意思不?侯珏和岳梓桐的事情我能力有限,尤其是侯珏,尖子兵没那么好要,各个连队都盯着呢,明白没?”
“嗯……”方恒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问了一句,“那岳梓桐呢?”
“岳梓桐人自己有安排。”
“他爸?”
“你知道的还多嘛。”
“但是每个连队最起码都该分一个尖子吧?留下侯珏不行?”
杨翌叹气,“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我说过,尖子师里很注重,有统一安排。”
“就留这一个都不行?”
“对!不行!”
“连长开口也不行?”
“嘶,我说,你还真够劲儿!说了不行就不行。”
“哦……”
“行了,一次性问完,还有什么没有?”
“没了……”
“这可你说的啊,再来烦我我削死你!”
“……排长……都能问?”
“?”杨翌挑眉,磨牙,“什么?”
方恒把视线移开,落在了杨翌的手背上,小声问了句,“排长,你打手枪是不是很厉害?”
“?”杨翌愣了两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咒骂了一句,“我操!”转身就走。
方恒摸了摸脑门,看着杨翌的背影,蹙紧了眉心,结果没走出五步的杨翌一个帅气的转身又绕了回来,莫名的看他,“诶,我说,你问这个干吗?你什么意思你?”
方恒一下反应过来了,惊讶的瞪圆了眼。
杨翌蹙眉歪头,“这三个月练的还不够狠是不是?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方恒嘴角抽搐。
杨翌插腰来回走了两圈,盯着方恒的脸看,真真的一头雾水,竟然有兵问他打不打手枪?这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那个手枪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儿?想着,杨翌脚下一顿,直勾勾的看着方恒,亡羊补牢,“我不和你说过吗?枪王!”
方恒绷了两秒,没忍住,‘噗’一下笑了!然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堵着,一双眼笑得就剩一条缝。
杨翌的脸一下就红了,这……这枪王,无论怎么想,歧义都很大啊。当即一扳脸,色厉内荏的警告,“你他妈再胡思乱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恒笑的胃疼,还不敢笑出声来,整个人给憋的浑身颤抖,那之后杨翌说了什么基本就没过脑,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不断的浮现撞击,枪王枪王枪王枪抢枪王王王……
杨翌见方恒已经抽风了,尴尬是一层叠一层的往上累,最后被笑的实在恼了,抬手就卡住了方恒的脖子固定好,另外一只手去扯方恒堵住嘴的手,想要好好教训一顿,免得这小子到处去唱,可是怎么想到对方正是笑的抽风的时候,这一卡脖子不打紧,就像戳着痒痒肉了一样,‘哈哈’的大笑声震的天高,在这夜里惊悚的吓人,杨翌急忙抬手又把他的嘴给堵上了,恶狠狠的低吼,“闭嘴!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疯了是不是?”
方恒缩着脖子点头,后脖子被抓的好痒,又紧张又脱力的挣都挣不出去,只能僵硬的站着,努力的憋笑。
杨翌面色不好的瞪他,看方恒终于有些回复正常,于是又把话提出来说了一遍,“开玩笑的话不准当真知不知道?别跟个喇叭一样到处广播!!”
方恒继续点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抬手就去扳杨翌的手,挣了两下没挣出来,一急了,下意识的想咬,但凡被捂住的人都知道,那肯定是咬不到,于是方恒直接伸出了舌尖去顶杨翌的手。
两个动作同时进行,杨翌的注意力都在方恒的手上,等被扳下来的时候才发觉手心像是沾了水,冷风一吹,透着冰冰的凉,霎时间杨翌就反应了过来,呲牙恶心的在衣服上蹭,接连瞪了方恒好几眼。
方恒没脸没皮的笑,杨翌那句话简直就是戳到了他的致命笑点,短时间内绝对恢复不过来。
杨翌狠狠擦了手心,往后退了两步,无语的看着方恒,转身真的走了。
这天夜里,方恒和杨翌都很晚才睡。
方恒被结结实实戳到了笑点,大脑皮层正是特别活跃兴奋的时候,东想西想的最后再绕到之前的画面笑喷,折腾到12点过才睡着。
杨翌是一头雾水,他就不明白方恒为什么会问那些话?难道是上厕所的时候盯着自己看的那几眼联想到了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事关男性尊严,他不介意都不行。
第二天是周末,但是因为还有两天就要大阅兵,所以新兵连没有放假,训练照旧,只是下午的训练安排的稍微宽松了一点儿。
这一天的时间,方恒和杨翌的目光只要碰撞在一起,一个就要忍不住笑,一个就要蹙紧眉心,杨翌越清晰表明尴尬方恒就笑的越凶,好不容易捱完上半天,睡了个午觉后这才正常了下来。
下午杨翌在常规训练结束后又带着他们玩游戏——‘丢手绢’。
虽然说这游戏是幼儿园小朋友玩的,但是实际上依旧可以锻炼耐力,毕竟当兵的跑步和小朋友没法比,30人围出的大圈,被丢的那个人追丢手绢的人,这一顿疯追,俩人可以说不下200米的计时跑,甚至可以说爆发力更猛,既不枯燥,练的还猛,被抓住的人还要在圆圈的中间做30个俯卧撑,寓教于乐。
杨翌带兵鬼名堂很多,这都是读军校的时候就想到的训练方法,与普通士兵出身的军官不同,军校军官的思路多少要活跃一些,趣味和锻炼同时进行,又可以增加团队的凝聚力,绝对的另辟蹊径,并且效果不菲。
当然了,这么练也有个弊端,可能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里,有人一次都没跑过,所以说这是游戏,而不是训练。
要说这丢手绢,被丢的最多的就是岳梓桐,这‘万金油’跟谁关系都不错,一场游戏下来差不多要跑上两三千米,还要做俯卧撑,累的差点儿哭了,所以一旦他抓着手绢,侯珏和方恒也不会免除,也没少起身跑过。
方恒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旦让他丢手绢,就一定会丢到杨翌的身后,到了后面,一旦是方恒抓着手绢,杨翌就必定做出起跑的姿势,然后半圈就把方恒扑倒在地上,狠狠的教训一顿。
杨翌知道方恒这货什么意思,拐着弯的闹他,提醒他昨天夜里的挫事,又不能真骂方恒,只能吃着哑巴亏,憋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把方恒剥皮去骨,挫骨扬灰!!
不过杨翌毕竟年纪大不少,又是排长,小孩子闹就闹,他不可能真的抓着不放,方恒逗了他几次,他就默默的承着,下了训练也没去找过方恒的麻烦,琢磨着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时间一长也就彻底被掩埋。
可是他虽然能够正确的了解自己,却不可能完全了解方恒,方恒这货很闹腾,性格外向的甚至有些招人烦,而且还没有底线,昨天才发生的事儿让他一天就揭过去绝不可能,所以吃过晚饭后,方恒抓着石磊又找上了杨翌,说是让他带他们去七连看看,看看七连的宿舍,提前和那些老兵们套套近乎。
这事儿都还没公布呢,杨翌当然不可能答应,单独带俩兵去七连看环境,这不摆明了特殊照顾?但是方恒这人特别能磨叽,而且完全不怕杨翌的瞪眼发怒,杨翌实在没辙,只能约法三章,带着他们去七连的住宿楼门口绕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