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放心里已经一团乱了,秦瑞阳这时候还有心情粘糊自己,更是烦上加烦,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瞪去,就吓唬他:“你父母、亲戚一定注意到了吧?你敢只身上来,不怕他们急着找你问话?”
“怎么会,我出来前就和父母一块呢,他们压根没看见。”秦瑞阳急忙又补充,“而且是我姐让我来找你的,你看,大家都没在意带子里是谁嘛。”
秦瑞阳见楚天放脸色还是难看,灵机一动,转了话锋:“所以说,都是那带子的主人卑鄙,没事偷拍我们小放放,明知道我们小放放一上床就没了方向感,还乱拍!拍了也就拍了,还乱放!这种人啊……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下贱,下十八层地狱……”
“好了好了。”楚天放见他越说越恶心,越说越让自己汗毛直竖,赶紧给他打住,“你少来这套,你心里早就知道这儿是怎么回事了吧?别拿哄小孩的话唬我,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楚天放走回房间,窝坐在沙发中,秦瑞阳死皮赖脸地不走,上去贴坐在他旁边,手背拍他肩,问:“洪道穹干的吧?他威胁你的事儿是这个不?”
楚天放‘啧’了声,一把年纪的男人,都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掩盖心事,每次都被这人猜中心思的感觉非常不好受,蹙眉斜眼看他。
秦瑞阳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男人的成就感就是这么微妙,掌控得住一切,就会飘然起来。
“既然他不义,你就不仁得了,别辞职了,跟着我干吧?反正威胁也成真了,是吧是吧?”
楚天放眯缝着眼看他:“原来你半夜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我还以为你来安慰我呢!小兔崽子,滚蛋!”
“不嘛,我是来安慰你啊,可是你看你也挺好的,没缺胳膊少腿的,我就觉得我说啥都多余了,还不如说点实际问题,你说呢?”
秦瑞阳攀到他身上,就开始摸,看着楚天放西装革履的禁欲模样,就想招惹他。
楚天放拉开他的手,斜眼看他:“做什么呢!?我表面没伤就不代表心里没伤了?你丫的之前那点‘破事儿’还不是哭哭闹闹了好久,就不许我心里感伤感伤?这时候还跑来和我腻歪?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你心里感伤呀?我摸摸。”秦瑞阳说话就上手从钮扣中间缝隙探入。
被楚天放拉住,瞪他。
“你不让我摸,又说我不安慰你。”秦瑞阳委屈起来。
“我今天没心情和你闹。”楚天放面色一直没有跟着秦瑞阳起闹,始终很沉重,秦瑞阳也是知道的。
秦瑞阳笑着坐起,手指摸弄他的刘海,看着他:“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我毕竟不是你心尖的那个人,我正儿八经的安慰你,你就受用了?”
似乎又被秦瑞阳说中痛处,将他拉开些距离,楚天放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些凉水,镇镇心头邪火。
秦瑞阳斜靠在厨房门上,看着他说:“不过我有一句话是真心的,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就算再心尖上的肉,也得削了。”
楚天放将水杯放在台子上,转动了下,背对着秦瑞阳苦笑点头:“你没说错,其实我已经打算削了。”
秦瑞阳耸肩,看看时间,确实也晚了,父母突然来了电话,秦瑞阳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去接了。
楚天放大概能猜到秦瑞阳父母会问他些什么问题。
秦瑞阳父母不停追问晚上片子上的人是谁,怎么看都像楚天放,还说秦瑞思也不肯说,楚天放又一早就走了,这事儿不会有蹊跷吧?
秦瑞阳闪躲地回了几句,就让他们别瞎猜,这事儿是人有相似,只是播放短片的工作人员自己出错了而已,和楚天放一点关系也没有。
楚天放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虚地挂了电话,又挂起高高的笑容走回房里。
楚天放已经躺床上睡觉了,完全不招呼他,随他怎么着。
秦瑞阳脱了外套也钻上床,楚天放一个激灵转身,瞪着他:“干什么?还不回去?!”
“太晚了,没车。”秦瑞阳开始磨蹭起来。
“放屁!你专车接送的吧?你让人司机一个人在下头等你好意思呀?!”楚天放挣开他。
没了办法,打了电话给司机让他先回去,然后转身对着楚天放楚楚可怜的模样闪着眼泪就说:“你看,人打发了,你给我留在这儿吧?”
“去去去,打地铺,大热天的,两人挤一块黏糊死了。”
楚天放没心情和他闹,踹着他就往床下挤,秦瑞阳想今天是擦不出火来了,楚天放这模样,看样子是伤透了,就说:“那我就睡你旁边,什么都不干,不碰你成吗?”
“你没房子睡觉啊?整天往我这儿跑!”
“撒吧撒吧,把晚上的闷火全撒我身上,这下你舒服了不?”
楚天放一口气提到喉咙口没喷出来,想着秦瑞阳凭什么受自己的冤枉气,也就没脾气了,不理他,背着他闷头睡觉。
秦瑞阳看着他背影,笑起,想着楚天放应该气没了大半,自己刚才不过是和楚天放打闹玩笑,就是怕楚天放一下又钻牛角尖,才死皮赖脸地贴在他旁边,想着想着也就入睡了。
秦瑞思从叶青那儿打听了楚天放家里的地址,她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弟弟和楚天放的关系有些微妙,颇为揪心。
还是鼓起敲开门,楚天放到半夜才入睡,这会儿正睡得死,听不见敲门声,倒是秦瑞阳给敲醒了,起来开门,结果却对上秦瑞思惊诧的神色。
秦瑞思上下扫了一下秦瑞阳的打扮,只穿了一件背心,挂了条内裤就奔出来了,头发也凌乱不堪,睡眼惺忪的。
秦瑞阳立马惊醒,手足无措地比划着:“姐,你……你怎么……我……这……”
秦瑞思惊诧过后,就恢复了平静:“进去再说吧。”
秦瑞阳‘诶’了声就把秦瑞思带进门,一室户的房子,厅和房间打通着,楚天放四脚朝天睡得死沉的模样,正映入秦瑞思眼帘。
秦瑞思回头对着秦瑞阳无措神色,就低声问:“昨天你在这儿过夜了?”
秦瑞阳挠着头,尴尬一笑,点头。
“你和天放是……”
“姐,你别误会。”秦瑞阳急忙摆手,“我和天放没有你想的那关系,昨天我我们只是聊天聊晚了,就在这儿睡了。”
秦瑞思笑了,看着秦瑞阳,好像能看透他似的:“你从小就这毛病,一撒谎就犯急,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和天放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这事儿,我也清楚,至于你自己,你可得掂量掂量。”
秦瑞思叹气,秦瑞阳一语也发不出,秦瑞思又说:“看来我也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我没恶意,也不是说天放不好,可是终究,这档子事儿,没结果,你说姐老套也好,怎么都好,姐是劝你,也是劝天放,男人,终究要找个女人过日子,你们俩不管如何,能窝一辈子?”
“姐,你越说越远,我和天放怎么了?什么都没有。”秦瑞阳心虚回了句。
“真没有?昨个儿你当我没看出来,一个是洪道穹,一个是你。”见秦瑞阳要说什么,秦瑞思紧跟着摇头,“行了,这事儿本来我想和天放谈的,谁曾想碰上你,你还小,不懂事儿。”
“什么我……”秦瑞思不等秦瑞阳发话,转身出门,秦瑞阳追着他姐后头就说,“我和天放怎么了我?姐,你别找天放瞎说,其实我和他什么事儿都没。”
“你有没有,心里清楚,我也不会和天放瞎说,姐只想说该结婚的结婚,该给家里交代的,你还是得交代,爸妈在那等着抱孙子等得望眼欲穿,你几岁了?老大不小了吧?前些年的事儿一闹,拖了这些年,现在又左右不肯谈朋友,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让爸妈干等着?”
秦瑞思发完问,不等秦瑞阳发话就走了。
楚天放怎么会没醒,他醒了,想着,秦瑞思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其实她要和自己说什么,自己都估摸到了,起身摸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秦瑞思,一是谢谢她如此关心自己,二是希望她能找到个珍惜她的人。
秦瑞思就回了他一句:你说的,再见亦是朋友,没缘分做夫妻,还是朋友,我弟弟玩性大,要伤了你,别在意。
楚天放笑了,秦瑞阳怎么会伤着自己,他们俩这破关系,至多是炮友,彼此心里,除了肉体,就是事业上的扶持。
10.
秦瑞阳的咖啡店陆续收关,咖啡师老丁没什么大反应,倒把宇文化吉急坏了,三无的乡下小子找工作多困难啊,窝在秦瑞阳办公室哭了半个小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从为了逃脱他爹的毒打摸着几十块钱和身份证只身进城,到女朋友平日的花销,就差没平日买根葱都算到秦瑞阳头上了。
秦瑞阳苦笑着看着他,巴巴地等着他说完,问他:“说完了?”
宇文化吉抽咽着:“嗯。”
“你怎么这次说的版本和你面试时说的不一样?”秦瑞阳没别的好,记性特好。
宇文化吉‘嘎’的声面色一青一红,圆不上了。
“我记得你家乡虽然是农民,但其实也都算是自给自足,你爹是让你进城长见识才送你过来的,是吧?”
宇文化吉纠结了半天,没应。
秦瑞阳笑起:“我不是来戳穿你的,不过,你也别哭哭囔囔的,我这儿也不算是倒闭,只是结了把资金精力投到新公司去,你要真是怕找不到工作,就去我新公司做个基础文员,薪水和这里差不多,社保也照旧,不过,工作比这里就要累多了,可能时常要义务加班,但是有双休日,怎么样?”
宇文化吉睁大双眼,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坐办公室,赶紧应下:“好、好……可是老板,我……”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不免堪忧。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给你高工资,到时候你要是有问题,就问老楚,他也跟着去呢,努力好好干,公司做得好,就给你加薪。”
宇文化吉立马连连点头:“我一定努力,一定向楚哥多讨教,绝不给老板的新公司添麻烦。”
用新不如用旧,秦瑞阳不是贪便宜才用宇文化吉,其实琐碎的杂工,交给一个有一定能力的新人,也要一段时间适应,加上工资低,未必留得住人,不如交给宇文化吉,他不但学习能力快,而且觉得自己待他有知遇之恩,还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是秦瑞阳一早打好的算盘,只要宇文化吉哭求,他就借机压榨又可以带个心腹。
秦瑞阳打发了宇文化吉,正要出去找楚天放,结果却没找着人,心里一下预感不好,就问老丁:“老楚人呢?”
老丁正忙着弄蛋糕就回话:“刚才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出去了。”
“出去了?”
“对。”
秦瑞阳觉得不放心,出门到旁边的小巷子口,就看见楚天放靠在墙上抽着烟,听着洪道穹说话,街上车水马龙,巷子太深,实在嘈杂得听不清内容。
他似乎看见楚天放冷笑了一下,点着头。
秦瑞阳心焦,却也实在没立场出面,踌躇了一下,还是回去店里。
“只要你肯,天福营运经理的位置给你。”
“说完了?”楚天放碾了烟,抬头看洪道穹。
“要说的我都说了。”洪道穹直视他。
楚天放默声点头,准备进去,被洪道穹拉住:“你真的打算帮他?”
楚天放侧过头看他:“不是你‘让’我帮的么?”
“什么行当,都没有一家独大的事。”楚天放补充说起,“你有本事的,自然是不需要害怕任何。”
戳中洪道穹的软肋,对洪道穹来说,罪大恶极,手捏得更紧一分。
“别去。”洪道穹的眼睛埋入刘海,声音是几近在求他,却又不情愿。
楚天放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知道洪道穹已经放到最低的姿态,然而,他却苦笑:“我不帮他,也不可能回去你那边,你根本不允许我回去这个圈子,天福也早就是个空壳了,不过是替你公司做个挂名公司罢了,你根本就是怕我扳倒你,卷土重来,你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楚天放是真下决心切除洪道穹这颗毒瘤了,才把话说尽,尽管他相对来说,他更痛苦,然而,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这颗毒瘤。
“你难道以为我真的在怕?”洪道穹看着他,轻蔑。
楚天放笑了,不以为意的:“怕不怕,你心里清楚,我是替人打工的,不是去当老板的,就这样吧,以后你也少来找我,给人看见,你可是‘市长女婿’,对你不好,加上我老板也会以为我和你暗通公司消息,对我也不好。”
说完挣开洪道穹的手,尽管费了些力气,却还是挣脱了。
胡思乱想着这些年的混蛋账,扎进店里。
秦瑞阳没有问楚天放和洪道穹具体谈了些什么,这都不重要了,楚天放没有跑来和自己说,自己不干了,这就足够了,他没有立场和资格,有的也只能调节自己以前那种狭隘,给身边人最大的信任和宽度。
老丁却一时口快和楚天放顺了句:“咦,对了,刚才老板找你去了,你碰见他了么?”
楚天放脑子一瞬就想起刚才似乎是看见巷子口有人影闪过,滞了会,跑去敲开秦瑞阳的办公室门。
秦瑞阳看着对面坐着的沉默男人,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开口就是‘虽然洪道穹不仗义,但我这人就是感情用事,公司的事儿,还是算了吧’。
心里替楚天放模拟着各种推辞,然而楚天放却眯眼看他:“你没话问我?”
“不是应该你和我说什么吗?”秦瑞阳反问。
“可我没想说什么,我是怕你有什么心思膈应着,没事转个身误会了拧巴了,又得看心理医生去。”
楚天放想起秦瑞阳因为刘娜一个拥抱跑去找人算账,别重蹈覆辙以为自己和洪道穹刚才在巷子里谋划要陷害他什么,到时候转个身跑去找洪道穹拼了命又给弄成了个什么障碍的,他可赔不起。
秦瑞阳笑开,转头翻眼看他:“那你就别做让我看心理医生的事儿呗。”
“我还想呢,可是没退路,所以还是算了。”
“真没退路了?”秦瑞阳问。
“没退路了,我早就没了,不过自己不想面对罢了。”
秦瑞阳知道,洪道穹那宴会的事儿是真伤眼前这人心了,也好,给自己可送来了一个好帮手。
“你搬我那儿去住吧?”秦瑞阳见楚天放愕然又狐疑的表情就立马跟上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洪道穹到时候还去你那儿找你,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心尖上还‘缺块肉’呢,他到时候跑得勤快了,你别一个不留意就让他钻你心眼里去了,被人利用,到了找谁都没用了。”
“放屁你,你就是想监视我吧?怕我被洪道穹万一一个纠缠的,就把你新公司的机密抖落出去了。”
“嘿,我好心当驴肝肺的。”秦瑞阳别了气,虽然他有些私心,但却始终觉得,自己哪怕没和楚天放真怎么确立‘关系’,但却实在不希望楚天放再栽洪道穹手里。
“你那儿几间房?”楚天放问秦瑞阳,他也确实希望能摆脱洪道穹这个魔障,希望能找一个洪道穹绝不会找上门的地方,目前也只有秦瑞阳这个光棍那儿比较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