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中——嗟然

国际机场T2航站楼大厅，蒋煦戴着一架墨镜施施然的从出站口走出来，看到了插兜等在一旁的丁瑒，抱上就来了个吻面礼，丁瑒推开他：“这里不是加拿大，这一套免了。”

蒋煦摘了墨镜对丁瑒左看右看，笑道：“活过来了？”

丁瑒不理他，蒋煦往她身后瞅：“你的小孩儿呢？”

“他不方便来，在家等着。”

“不方便？”蒋煦坏笑，“运动过度么？”

丁瑒瞥了他一眼就转身带路出站楼，蒋煦立刻转脸跟男友嗔道“你还担心他来着，看，这就是他正常的样子，是不是很讨人厌？”

丁瑒在回复蒋煦行李收到时被逼问出找到了那个姓莫的男孩并重新走到了一起，蒋煦的留言里除了说来陪男友旅游，还说顺道要见见这个小男友。虽然算不上多深交的朋友，可毕竟都见过彼此最真实直接的一面，丁瑒最糟糕的那段时间蒋煦也在一旁看着，所以在蒋煦面前丁瑒其实没什么可遮掩的，看莫颖浩不一样。丁瑒暗地仍然不希望莫颖浩过多的沾染这个圈子，他只要呆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你见了他，别乱说话吓到他。”丁瑒叮嘱蒋煦。

“你是指我们过去的那段，还是在我家又闹又吐的那段？”

丁瑒青筋突起，“最好都别提。”

蒋煦好笑的看着他，“他几岁啊说几句话就吓坏啦？come on，我只是想看看能让你丁瑒紧张抓狂的人是什么样而已，Take it easy！”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被打开了，莫颖浩踮着脚站在门背后。

“你怎么跑出来了？”丁瑒把钥匙扔桌上，弯腰就要抱，“不是让你呆屋里我有钥匙的么。”

莫颖浩看到丁瑒身后还站着两个微笑望着他的男人，便挡了一下丁瑒的手退了半步，“差不多都好了，可以走路的。”

丁瑒皱皱眉，还想说什么身后就一声咳嗽，便半转了身介绍，“这是蒋煦，他朋友Matt，”手搭上莫颖浩肩，“莫颖浩。”

“你好呀小朋友！”蒋煦嘻嘻笑着凑过来作势要抱，被丁瑒一把挡开，蒋煦也不以为杵，从包里掏出个丝带包扎的小盒子递给莫颖浩，“初次见面，送你个小礼物！”

莫颖浩扭头看向丁瑒，得到默许的眼光才接过盒子，道了声谢。蒋煦催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法籍男友也凑过来叽叽咕咕说了句英文，丁瑒解释：“他说特意选的，你就打开看看吧。”

莫颖浩低头拉开丝带打开盒子，里头有层紫色的棉质，从棉纸里拿出根一掌长的圆柱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丁瑒一把抢过去扔到桌子上的置物箱里了。丁瑒黑着脸拿过莫颖浩手里的盒子往里看了看，瞪了一眼在憋笑的蒋煦，转身催莫颖浩换衣服出门。

丁瑒从卫生间回来，蒋煦刚跟莫颖浩讲完多年前的初见，“……他最臭屁，一句话自我介绍完了谁也没理，最后还是做队长的我看他可怜才主动跟他分到一组。”

丁瑒坐回到莫颖浩身边，莫颖浩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停的问：“后来呢？”

“后来啊，”蒋煦瞟了眼寒下脸的丁瑒，嘻嘻笑着说“后来就是一般的夏令营活动嘛，户外拓展，上课旅游什么的，他反正也不爱跟人讲话，比赛都是闷头上，不过他游泳很厉害没人游得过他，就是逞能全都要上，结果体力不行抽筋了，最后还是我把他拖到休息室给他按摩才好了——”

“吃菜吧，上的差不多了。”丁瑒打断蒋煦，盛了碗腿骨汤搁在莫颖浩面前，直接忽略掉莫颖浩脸上的为难之色，又舀了勺蟹黄豆腐放到盘子里，“先喝点汤，再吃饭。”

蒋煦看得啧啧称叹，脑海里回转刚才丁瑒一路把莫颖浩背过来的镜头，转头问正熟练挥筷的男友，“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我们家里收留的一只流浪狗？”

Matt疑惑的望着他，蒋煦敲他脑袋，“哎，就是不讨人喜欢，又哭又闹不吃饭的那只？”眼睛瞥了瞥旁边装聋夹菜的那位，叹道，“找回了魂儿连性子都转了，啧，欣慰啊！”

“不行，”蒋煦起身给丁瑒倒满了一杯辣酒，“这杯你得敬我，你得谢我。”

“谢你什么？”

“你知不知道去你公寓收拾东西有多难？门口围的都是记者，到你们学校办退学手续也把我折腾惨了，下次再有这事，可别找我。”

丁瑒顿了一下没接话，蒋煦注意到他变了脸色刚想打个哈哈丁瑒就站了起来，“谢谢你。”仰头就把整杯干下，蒋煦只好也干，可喝了一半的酒辣的脸都皱成朵菊花，嘶啦着舌头对莫颖浩说，“你也不劝着点他，这么喝谁受得了啊！”

莫颖浩看看丁瑒，丁瑒捶了捶胸口摇头，“没事。”

吃完饭Matt就要蒋煦带他去看故宫，丁瑒也没跟他客气，买了张游览地图给他也没有主动申请出当导游，蒋煦转而对莫颖浩说：“晚上丁瑒借我用用好不好？”看到丁瑒黑了脸开口要骂的架势赶紧说完继续的话，“晚上带我们去‘destination’玩玩？”

Destination是北京有名的一家gay吧，蒋煦出国前还没建起来，这次回国就想着和男友一起去看看，丁瑒也只去过一两次，那还是大一的时候被彭非拉着去的。

“我告诉你们地址，你们自己去吧。”丁瑒对那里没太多感觉。

“哎，我们这里也不熟，你在也方便一些，晚上没有什么活动吧？一起high一下啦！”

蒋煦说完对着莫颖浩挤眼睛，莫颖浩怕丁瑒是放心不下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劝丁瑒，“你陪他们玩吧，他们这么远过来，我晚上也不出门的。”

“就是就是。”蒋煦附和。

说到底在加拿大受了那么多照顾，丁瑒最终还是答应了。约好了晚上见面时间，蒋煦和男友就先行离开，临走时还凑到丁瑒耳边说：“那礼物别浪费啊！都是我特意挑选的最棒的！”

两人打的先去了预定的酒店放行李，再乘坐地铁去景点。途经国贸站时地铁下站了很多人，Matt刚抢到一个座位，抬头就看见对面站着的刚上车的男孩，赞叹随口而出：“pretty boy！”

蒋煦挤坐在他旁边，打量完对面穿着时尚戴着一顶小礼帽的男生，评价道：“眼带桃花，薄情。”

Matt能听懂部分的中文，但面对中文的博大精深更多的时候还是茫然。蒋煦用英语斟酌着句子解释道：“我们中国讲究面相，这是门学问，像这样眼睛跟桃花似的，就是薄情。像莫颖浩那样的，有点偏鹿眼，睑阔波长，瞳孔正中，这种人呢就善良重情，但是优柔寡断，而且他下嘴唇有红痣，‘面无善痣’，懂么？颌下含珠是为薄命之相。”

Matt听的一愣一愣的，问道：“那你朋友，young呢？”

“他啊，上眼！眼尾上提，富有勇气，果断干脆，自尊心强，占有欲强，猜忌心强，俗称，白眼狼！不过睑有折弧，纠结啊纠结！”

“那我呢？”Matt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火轮眼！”

“嗯？”

“你眼珠又不是黑色的，面相只能看东方人才准，你最多就是个火轮眼，瞳赤或青，心肠狠毒之辈！”

Matt拿法文骂他，蒋煦嘻嘻笑，“你知道什么相算专情又大福之相么？伏犀眼，大而浑圆，意态阑珊，福寿禄兼备，高贵的狠呐！”

Matt顺着蒋煦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他所指的大福之相正是他自己的脸，蒋煦哈哈直乐，Matt也跟着乐，转眼看去，桃花pretty boy已经下车了。

彭非到了电视台时其他人都齐了，迪卡正拿着最后的细目文本跟迪卡公司的责编核对，同事小曹递给彭非一瓶矿泉水，彭非微笑着晃晃手里的水溶C，找了位子坐下看起每人一份的细目。

细琐的讨论商定了几个钟头，文本才最终确定了下来，看过改好的片头和模拟初片，传媒公司的责编和电视台编辑握手，“小迪不错啊，案子写的很细致。”

“是啊，”编辑笑道，“小迪虽然加入不久，可是我们这已经离不了他了，呵呵！”

休息彭非走到责编面前，指着细目的第二页说，“老大，这里好像有点问题，上回开会说的是去掉这几个镜头和标题，强调年轻人的受众，可是刚才的片子里没改啊。”

责编看着小曹，小曹立马摇头，“我不知道啊，没通知我转告他们啊！”

“刚才你怎么不说！”责编问彭非，“这问题大不大？不大就算了，他们都改好几回了，这一遍也是前天才让人家改的。”

彭非摊手，“要不，我问问马总编？不过上周五开会时她专门强调过这个细节，小曹我给你在群里留言了，你没看到吗？”

小曹继续摇头。责编想了想，对小曹扬了扬下巴，小曹立马换上一张苦脸。

“什么？”电视台的小姑娘听到小曹的转告连矜持都顾不上了，“又改？有没有搞错啊，这不是才改的吗？你们上周的决定就不能一次都说清吗？”

小曹委屈的说，“我也是才收到的通知，抱歉抱歉啦，你们看看能不能抽个时间再改下？”

迪卡看了一眼不远处和同事谈笑风生的彭非，默默的收好散落的细目，“行，明天交给你们。”

“不是吧迪卡，”小姑娘不乐意了，“我去找主任说！”

“行了，改个片头一个钟头的事，花那个时间跟主任说干嘛。”迪卡无所谓的挎好包，“我晚上来台里改，你不用管了。”

小姑娘拉住他，“你去哪啊？晚上还聚餐呢！”

“我就不去了，晚上约了朋友，你们去吃吧。”

“迪卡迪卡，一起去吃吧，吃完了还想请你去唱歌呢，上回吃饭你就没去。”小曹也拉他。

“不用了，你们玩吧，我真有事。”

打了招呼，迪卡出了办公室在楼梯口等电梯，身后脚步声靠近时他没回头，彭非站到他旁边，笑着说：“怎么晚上不一起吃饭？”

“有点事。”

“哦，片子的事辛苦了，上头老变计划我们也挺无奈的。”

“你觉得有意思么，”迪卡忽然转头看着彭非，“看我不顺眼你别来参与啊！”

彭非不解的眨眼，“你误会了吧，我可没有针对你，大家都是为了做好节目。”

迪卡嗤了一声，“放不下的那个人又不是我，随便你。”

彭非的笑僵了一下，“呵，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放下放不下的。”

“彭非，我有时候真的挺同情你的，老摆一副洒脱样，其实最自欺欺人就是你自己，你不累么？”

彭非变了脸色，“哈，都能为个感情割腕自杀的人还好意思说我？你个一厢情愿的人都活的好好的，我有什么可累的！”

迪卡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再在工作的场合遇到，他选择了破坏性最小的自动回避，可没想到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彭非还一副不依不饶的做派，反正合作结束大家江湖不见，他也没必要再忍耐了。

刚要回击，手机铃响起来，习惯了在审编室吵闹的环境下工作，迪卡惯性的在接电话时就按下了扬声器。陈阳的声音从电波里传来，“到哪了啊，还得会儿的话我就先去趟莫颖浩那拿点东西。”

“你去吧，我直接去餐厅等你。”

挂了电话，电梯也到了，迪卡刚要抬腿进电梯，彭非就在后面喊住了他：

“莫颖浩？你怎么跟莫颖浩混到一起了？”

彭非的神情很古怪，以至于迪卡猜到点什么，未泄的怒气顿时化成嘴边顺手的回击之器，他收回踏进电梯的脚，像看一个失败者一样看着彭非说：

“你不知道，丁瑒回来了吗？”

43

吵闹的音乐，破碎暗沉的灯光，丁瑒找了个远离喧闹中心的位置坐下，淡漠的看着舞池里彼此陌生却要紧紧贴近的人群。蒋煦点了三杯长岛和男友碰杯对酌，无不可惜的叹道：“早知道今天是什么沙滩男孩主题之夜，我们也穿个背心花裤头，还有饮料送。”Matt被音乐和舞蹈感染的已有些醉意，凑到蒋煦脸边啄吻，说着直白的情话两人嘻嘻哈哈的加入到舞池当中。

凌晨1点钟，正是酒吧最high的时候，丁瑒却心不在焉的独自喝着冰凉的酒饮，等着时间赶紧过去。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在丁瑒身后高脚吧台上的彭非。

自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个不会认错的身影。这简直太狗血了，下午才听说丁瑒回国，晚上就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连彭非都忍不住想这一定是老天刻意的安排。连身旁的同事喊他都没听见，彭非捏紧了手心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丁瑒？”

还好音乐声够吵，足够掩盖住声音里颤抖。丁瑒转过头，目光在彭非精致的脸上成焦，一时间无喜无怒的愣在那里。

还好今天出门前有收拾过。彭非舒出口气坐到一旁空出的位置，声音也回到了正常的频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毕业了？”

丁瑒从惊讶中缓回神，视线回到手中的酒杯，“嗯，刚回来。”

彭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同事跑了过来催他，说了声马上过去，彭非掏出名片递给丁瑒。即使这显得有些怪异，但至少能告诉他自己没换电话。

“来这拍几张照片，没想到居然碰到你。”

“哦。”

丁瑒顿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

“你……留个联系方式？”

丁瑒喝了口酒，“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办卡。”

“那……打我电话，有空出来喝一杯，”彭非站起身，离开前忽然笑了一声，“一年了，时间过挺快啊。”

彭非刚走，蒋煦就带着浑身蒸发出来的酒气跑了回来，“新搭上的？鲜肉啊！”

“别瞎说。”丁瑒皱着眉头打断他，“你们要呆到什么时候？我想先走。”

公交地铁都已经停了，丁瑒打的回了双泉堡，进小区的时候把兜里的名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冰箱旁的电源上亮着一个插式节能灯，淡淡的一圈光亮正好给门口照亮。丁瑒轻声进了浴室洗掉一身烟酒香水味，躺到了床上拥着莫颖浩，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丁瑒彻底放松下来，放任温柔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早上莫颖浩在一阵燥热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丁瑒正伏在他身上舔吻，粗热的硬物抵在大腿上，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抓住了丁瑒的肩膀绷紧了身子，丁瑒似乎还没有醒透，呼吸粗重的赖在他身上，没轻没重的啃咬着他挺身就要往里进。

冰凉黏腻的东西被涂在身体里，莫颖浩还没弄清是什么东西，就被进入填满了。丁瑒律动的越来越急切，即使有了润滑剂的帮助到了后来还是感觉到了疼痛，火辣辣的感觉盖过了被调动起来的情潮，等到丁瑒闷哼一声射在莫颖浩体内后，那刺痛感都还没有消失。

结束后丁瑒趴在莫颖浩身上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莫颖浩轻轻的搬开他到一边，走到浴室坐在马桶上清理，后面几乎一碰就痛，等莫颖浩哆嗦着清理干净，冲水时就看到红色的血水打着旋消失在马桶里，手指上也有血。莫颖浩抽了手纸去擦，一大块的血迹很快就晕染开，再擦，还有，莫颖浩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