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就是亲吻吧,但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我果真是不喜欢这型的。
一口口的喂完了瓶子里的药水,他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睛,也没法说话了。我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研究起那几包草药了。
不懂,完全搞不清楚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捂着头,苦苦的盯着那几包草药。
夜里山风很大,我剪了剪结了的烛花,然后去看任卿然。
他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的发抖,脸上很红。
一摸他的额头,好烫,他发烧了。
“冷——”微弱的像蚊鸣的声音从他苍白的嘴唇里传出来。
我慌忙的四处张望,这屋子很简陋,根本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几眼就看的尽了,整间屋子里唯一的被子已经盖在他身上了
,再也没有多余的为他取暖了。
我吹熄了蜡烛,钻进了被子,抱住了他。
任卿然似乎感到了我的体温,紧紧的靠拢了过来。
“七殇——”他发着昏,梦呓般的叫着一个名字。
“我在,别怕,我在——”我像母兽爱护幼兽一般,把他紧紧抱在胸前。
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一直抱着任卿然,他最初睡的很不安稳,但慢慢的就不再梦呓,鼻息也平缓起来。
睡吧,睡醒就回复恶魔狐狸的本性吧。天色微亮的时候,我困的睁不眼睛,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很大的嘈杂声,我突然醒了过来,一骨碌的坐了起来。
任卿然站在床边,血红色的眼睛闪着凌厉的光,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拉着我来到屋门口,透过门的缝隙,我看到荒草漫漫的视野里,有数个很扎眼的黑色人影,还有一抹红隐在其中,似乎
是昨天被我打倒的那个弓箭女子。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昨天那些人的同伙来寻仇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回头看了一眼任卿然,他
的目光冷峻,一语不发。
这家伙的伤很重,恐怕没法支撑着和人硬拼吧。
任卿然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剑,昨晚我翻草药的时候就看到了它,这把剑很短,剑鞘上有奇怪的蔓藤图案。他把剑递给了
我,用口型说,“用来防身”。
我接过短剑,从剑鞘中抽出剑身,在已近正午的日光中,这柄剑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好宝剑,正惊叹时,我也看到剑身上
镌刻的字——“七殇”。
七殇?!莫不是昨夜梦呓的任卿然口口声声念着的名字么。
我去看他,他却背对着我站在门前,缓缓的抽出了他的那柄长剑。
娘啊,一定要保佑我和这只狐狸平安度过这劫啊。任卿然回头向我笑了一下,又是那种电力十足的大媚眼。他张了张口,
用口型说了什么话。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踢开门,冲了出去。
我也紧随着冲了出去。我想不到太多,不过我有种预感,如果今天倒下去,我将失去朗空,失去再次为人的机会。
风萧然,天涯过客,铮铮空明远。独怆然,携剑四方,落落归鸿散江天——
不知为何,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任卿然诵过的那几句诗。荒草漫漫,不远处就有潺潺的溪水,天空很晴朗,日头很毒,而此
时此景却是杀戮的开端,或者杀人或者被杀。
我这具人类肉体太脆弱了,力度速度和武技都是劣等,如果我能拥有魔族时的肉体,别说这几个凡夫俗子,即使是上界的
武神将,我也丝毫不会惧怕。
事关生死,我拼了老命,对围过来的黑衣人又踢又刺,任卿然几番回来救我出重围。
他受了重伤,我实在不想拖他后腿。看着他把巨剑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拔了出来,我低下了头,轻声说,“红眼狐狸,你赶
快走吧,不要管我,我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他凄然一笑,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他说,“那我们同生共死吧,我拖累了你,你也拖累了我,我
们互不相欠”。
他抓紧了我的手,同时挥舞起巨剑,黑色的人应声倒地,我被他拉着,从斩开的人壁中飞驰出去。
狂奔中,我的耳朵异常敏感的听到了刺耳的风声,是飞箭,一定不会错,这支箭已经很近了,躲已躲不开。想到了红衣女
子以及任卿然中的利箭,我的心中发着抖。脑子飞快的转着,此时如果任卿然再次中箭,恐怕我和他都难逃一死,但如果
是我中箭,也许我和他都能侥幸生还。一想到这里,我听准了箭的来向,一把抱住了任卿然,千钧一发,那只飞箭直直的
刺进了我的后背,我痛的吸了一口气,以我的判断,这支箭虽利,却不及要害。该说幸还是不幸——
“七殇——”任卿然抱住了我,大声的狂叫了一句。
啥?!狐狸,你叫我啥?
我抱住了他的脖子,很辛苦的在他耳边说,“我没事儿,箭伤不厉害,快走”。
抬头看他,只见一道血柱顺着他的嘴角淌下。
我赶紧放开他。耳边又有刺耳的风声,又一支飞箭已来,速度很快,我拉了他一把,箭贴着我们的身侧划过。
杀不尽的黑衣人已经围了过来。
任卿然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忽然紧紧的抱住了我。
“和我一起吧——”他淡淡的说。
一起什么,一起死么?!
从他的耳侧,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娘啊,我已经逃不过此劫了么?我的耳朵里都是风声,我的眼睛里都是苍天,我的心里
都是朗空,血的味道包围了我,黏腻的触觉让我发冷。娘啊,为何我要悲惨的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赴死呢?
一声凄厉的鸟鸣,围住我们的黑衣人纷纷散去。
任卿然低低的在我耳边说,“真是不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谁啊。拜托,如果是帮手的话,还是早点来好,晚一点咱们就到地府去了。
“卿然——”一声爽朗的叫声。
我挣开了任卿然的怀抱,回头望着,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那里,面带笑容的看向任卿然——果真是你,朗空。
“抱歉,我来晚了”,朗空看也没看我一眼,直接走到任卿然面前,关切的问,“卿然,你受伤了?”
“没大碍”,任卿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这些围堵的正派人士倒也识体统,一见你这少年侠客出手,就纷纷散了
回去。”
“呵呵,你嘴巴还是这么厉害。”
“不是我嘴巴厉害,是你那武林盟主的老爹背景厉害”,任卿然说完就微微一笑。
朗空摸了摸自己的头,一副傻傻的样子。
“我累了,有话就到舒适的地方说去”,任卿然晃了晃,走了开去。
朗空急忙追上,扶住了他的肩。
我站在原地,虽然日头很足,却冷的异常。背上的箭伤忽然疼了起来,鲜血汩汩的流出,踉跄了几步,头晕的厉害,我就
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幸好没昏倒,只是头晕,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冷的发抖。
似乎任卿然并没有骗我,朗空真的很喜欢他,连凝视他的表情都带着甜腻的爱情气息。可恶,如果对手是那只狐狸,不知
道我有几分胜算。
“死了吗?”
好熟悉的声音,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我爬了起来,看了看面前的青衣男子,“还没呢,即使死了也不劳烦您老人家来给我收尸”。
脸被捏了一下,我叫了一声。
“死小子,你就这么对待你老爹么?”天傲抱着肩膀,很严肃的看着我。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赌气哼了两声。
“你啊,真是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副疼惜的样子。
“谁要你来的?若月怎么不来?”他越是爱护我,我越是感觉伤心难过。在人世间历经种种苦难,费劲了千方百计也得不
到心爱的人的垂青,天傲却可以无私的爱我,即使我很不乖,总和他顶嘴,还做了无数让他丢脸的事。
说起若月,天傲竟然别过了视线,低声说,“他,有点事——”
有什么事瞒我了,我心里想着,但也没追究。我娘青泰说我总是烦着若月,我也不想这样啊,只是,有的时候就会想起若
月,而他总会适时的出现,帮我解决点小问题啦,和我聊聊天啦,诸如此类的。
呃,忽然想起天傲刚才说的话,就问他,“你今天心情好?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脸突然红了。
我说,老爹,您老的岁数都不小了,干嘛我问了句话就脸红了。淡定,千万要淡定,怎么说您也是魔界之王啊。
“你娘怀孕了——”他的声音更小了。
我足足愣了半柱香的工夫,心想也许自己听错了,毕竟天傲的声音那么小,就问了一句,“我娘?青泰?她怀孕了?”
“嗯——”天傲都不敢看我的脸。
我吸了一口冷气,开始在心里数数,到底天傲和青泰有多少个孩子,我有多少个兄弟姐妹,我根本搞不清楚。是十五个,
还是十六个,或者更多,或者更少?青泰又怀孕了,那么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到魔世。现在已经够混乱的家庭关系,
恐怕以后还会继续混乱下去。最麻烦的就是家庭聚会,走来走去的到处都是面熟的家伙,却完全搞不清楚和自己的关系。
很可悲的是有一次在聚会中搭讪一位漂亮的魔女,和他聊了半天色情话题,结果最后他告诉我说,其实他是我的一位哥哥
。
算了,不想了,否则我抑制不住想去怒骂天傲的冲动。
“哦,那恭喜了”,我面无表情的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背,示意他那里还插着一支翎羽箭。
“忍着点,我把它拔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背上一痛,箭已被拔出。
咬了咬嘴唇,还好,这个程度的疼痛我还忍得住,天傲迅速麻利的按了草药在我的伤口上。
“各界之间有严格的戒律和制度,即使你是魔界的王太子,我也只能用人间的草药来替你止血镇痛——”
“我知道”,我打断了天傲的话,听的出他声音里的慈爱,虽然温柔,却让我心伤。
结束这次人间旅行,就回魔界吧,回到那个有众多亲人和朋友的地方去,不要再让父母为自己担惊受怕了。
“朗空,不爱我——”我落寞的对天傲说。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说,“若晴,异界异族之恋本不应该,你要苦苦坚持,我才放你到人间。只是,禁忌产生的罪恶
都要你自己来承担,任何人都帮不上忙。为父还是那句话,回头是岸”。
我回头看了看天傲,然后转身看着荒草漫漫的远方。不行,现在,至少现在,不能和天傲回魔界。即使朗空不爱我,我也
要爱他,这是我的坚持。
“只这一次,天傲,我答应你,这次之后,永生永世我绝不踏进人间界一步”,我默默的说着。
“好,一言为定。”
“我,我想要一颗蛊惑之丹”,我又回头看天傲,紧紧盯着他,很怕精神一松懈,他就干脆拒绝了我。
他愣了一下,似乎沉思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这魔界丹药在人间界的用法,也知道用了这丹药将产生的恶果了
吧——”
“我都知道”,我很坚定的说。
“那就好,凡事一定要考虑周全,否则害人害己”,天傲再一次怜惜的摸了摸我的脸颊,“若晴,有些事情只能你自己去
弄个究竟,只要你觉得对,就去做吧。真到毁天灭地的程度,你娘和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呃,我只不过要颗蛊惑丹,哪里至于毁天灭地啊,老爹,您太过虑了。
从天傲的手里接过那颗封在陈蜡中的蛊惑之丹,我小心翼翼的收好,在人界用魔界的物件可不是普通人消受的了的,施术
的人和被施术的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另外,丹药的效力也会受到损害,或者过强过弱,或者出现了异变。
“我走了”,我看也不看天傲,大步向前走。我知道他站在原地看我,却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大概会不争气的掉眼泪吧
。
我绕过了了溪水,向山的方向走去。红眼狐狸念叨的“绝凌顶”十之八九是一座高山,这里山峰连绵,弄不好最顶峰就是
这个“绝凌顶”。眼下武林大会在即,群雄蜂拥而来,而听刚才任卿然和朗空的对话,朗空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也许那二
人就向这绝凌顶去了。
昨日还以为这一带是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可沿溪水走了一会儿就远远看见了络绎不绝的人群,有人骑马,有人赶车,有
带着武器的江湖中人,也有扶老携幼的老百姓。我想找个人问路,还没开口,就被迎面来的一个女子拉住了胳膊。
“哥哥,你过来一下——”她把我拉到远离大路的荒僻地带,然后上下打量了我,“我饿了,有钱没?”
我摇摇头,心想,你这小姑娘长的挺伶俐的,怎么就不开眼呢,我是穿的像富人,还是长的像富人。
我咳嗽了一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我老爹老娘教育人的话,但苦思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贴切的,毕竟我一没偷过二没
抢过,他们唠叨的重点都不在这方面上。
“一看您这穿戴我就心里有数了”,小姑娘嘴一撇。
这——都怪任卿然非要我穿这身白衣服,昨夜和今日的遭遇直接导致这件白衣服又脏又皱的像一大块抹布。另外,我突然
有点担心,箭伤导致后背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让人咋看还以为我和谁斗殴了呢。真是后知后觉。
不怕,本王子器宇轩昂,仪态万千,即使不穿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滴。我努力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
“知道我没钱,你拉我过来做什么啊”,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她又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仰头向我笑了一下,“哥哥,我有个主意,咱俩都能吃饱饭,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我现在忙的很,要去追朗空,哪有时间理你啊。
她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你要饿死我么?你当真这么狠心,算我错看了你了,呜呜——”
我愣在原地。
“别,别哭了”,我眼见着那小丫头在我的前襟上抹鼻涕,这身衣服都够丢人了,再抹些眼泪鼻涕就更完美了,我直接入
丐帮算了。
“别哭啦”,看她越哭越厉害的,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立刻不哭了,回了我一个春风得意的笑脸,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 4 章
这小丫头叫伶俐,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自哪里将向何处去,年纪多大,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等等社会情况
我一概不知。
几个时辰之后,在凌绝顶下的小镇上,我们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我躺在地上装死,她用捡来的破草
席盖在我身上,然后我就听她在那里呜呜的哭,喊着“卖身葬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