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错,或许是因为暗藏了魔幻之眼的缘故,只这么一看我就愣住了。
高高的树枝上似乎有人,而且不只这棵树,别的树上也有人影。这些着装相似的人都背着武器,潜伏在浓密的枝叶里——
我心里一颤,想起了昨晚朦胧间听见的话语。
细细想了想,也许昨晚我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进了我和叶卿然的住处,他们和叶卿然说了什么话,其
中提到了“一切都已准备”、“只等宾客到齐了”,还有叶卿然那意味深长的冷笑。
憎恶中原武林,行事诡异的任卿然会不会是打起了施恩享的主意?!他师父的死就和施恩享有直接关系,这是他心里最大
的痛,施恩享又是中原武林的盟主,此次武林大会,各路英雄都会云集于绝凌顶,以任卿然的秉性,他绝对不会轻易错过
此次一举剿灭中原豪杰的机会。
越想越害怕,我不担心江湖,也不热爱中原武林,只是我惦念朗空。任卿然很确切的告诉我,朗空爱他,但他只是在利用
朗空。
“利用”一词包含了多少的高傲和残虐。
不行,我不能让朗空被任卿然伤害。想到这里我就站了起来,快步的离开树林,直奔前山,路上遇到了朗空屋里的仆人,
问他知不知道朗空在哪里。那小仆从立刻脸红了,说刚才遇到朗空和任卿然在翠竹林的凉亭里。
我急的不得了,推开仆人,直接奔翠竹林。
远远的看到了凉亭,我却不由得停下了步子。不远处,朗空背对着我,任卿然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漂亮的红色眼睛里浮
现出诡异的魅惑,只那么一瞬,任卿然就发现了我,挑衅的向我笑了笑。
气死了,我加重脚步,咚咚咚的走了过去。
朗空听到我的脚步声,就回过头来,脖子上还挂着任卿然。
“你——”他的话音停留在半空。
我心里不痛快,如鲠在喉。任卿然昨晚确切的和我说了七殇的来历,还把那把不详的剑给了我,要我永远也不背叛他。可
是,在这个世上,我最在意的人却被他无情的伤害,在他和朗空之间我只会选择朗空。
“任卿然”,我淡淡的说,“我愿意承受七殇的苦,来赎我背叛你的罪”。
任卿然放开了朗空,站了起来,目光阴郁的盯着我。
我不去看他的眼睛。顿了一下,对朗空说,“我是来提醒你的,任卿然这家伙不是善辈,他仇视中原武林,可能会借武林
大会的机会一举消灭中原豪杰,他只是利用你”。
任卿然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去看他的眼睛,却仍旧觉得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直接刺在我的心上,让我觉得痛。
朗空却优雅的笑了一下,然后转头问任卿然,“卿然,你的小侍挺有趣的——”
任卿然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对朗空说,“他一直关在宅子里,脑子又迟钝,总会做出意想不到的蠢事,施朗你不要见怪
”。
“我不会怪他,卿然,你放心——”
“那我就代我这不懂事的侍童多谢施公子了”,任卿然对朗空媚笑一下。
我浑身颤抖,冷冷的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忽然大声说,“我在后山看到了很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昨晚,大半夜的还
有人来找这只红眼狐狸,你不要被骗了——”
我急的快掉眼泪了。
朗空又笑,看了我一眼,调笑的去问任卿然,“昨晚下那么大的雨有谁去拜访你啦?”
“哎呀,我昨晚早早就睡了,最想半夜来寻我的,就是你吧,施朗公子”,任卿然一边大笑一边靠在了朗空身上。
“我——”我长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停的鼓励自己,现在不能退缩,一退缩就真的输了,眼前的这个鬼迷心窍的男人是
我爱了许久也痛了许久的人,我想要他得到幸福,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
“朗空,希望你能相信我,即使你不记得我了,我仍旧,仍旧,比任何人都爱你——”
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流下,可是泪眼里看到的却是朗空的不解和任卿然的愤怒。
“算了,今天没有兴致了”,任卿然怏怏的对朗空说,“我带他回去了,他脑子不好使,总是想念某个叫‘朗空’的人,
然后四处发情”。
“哦”,朗空大笑,“卿然,你的侍童毛病不少啊,下次我给你找个乖巧的吧”。
“不必了,施朗,如果我不要他了,那他就无处可去,只能原地等死了”,任卿然虽然说的清,在尾音上却加重了语气。
他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直接拖了出去。
“放开我啦”,我拼命挣扎,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直接被带回了居住的小院子,一进屋门,任卿然扬手给我两个耳光。
我泪如雨下,不是因为任卿然打我,而是我和朗空那份无法相通的心意。
脖子被扼住,任卿然手上的力气很大,似乎真想扭断我的脖子。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流出了血红的液体——血泪?!任卿然哭了,流的却是一颗颗鲜红的血滴。
他把半昏迷的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加重语气的说道,“若晴,你记住了,我布了天罗地网,你已
无处可逃。我要你的身,你的心,你的所有。你记住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背叛我,绝对不会”。
若晴?!在叫我?!我猛然间清醒,颤抖着去看任卿然。
这个男人到底来自何方,又将向何而去?他知道我在魔界的名字,那么,他是和我一样,来自未来时空的魔族人么?
被抱着,我却冷的发抖,不停的哭着。任卿然也在发抖,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从鼻息间,我知道他哭了。
流的还是血泪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何要对我如此执着?我心中爱的是朗空,我会辜负你,我不想伤害你,你为何不能走
开,为何要承受我的残酷呢?
可是,我又想到了朗空,想到了我那个被任卿然迷惑了的爱人。不行,我一定要救朗空,一定要为他挽回事态。即使他不
相信我,即使他深爱任卿然,我也要想出个好办法。
心里苦的要命,脑子麻木,一筹莫展,困顿间忽然灵光一线我想起了天傲给我的那颗蛊惑之丹。
蛊惑之丹——这是种魔界的丹药,凡是吃了这颗药丸的人都会受到施咒者的蛊惑。只是,要是在人间界用魔界的丹药,施
咒者和被施咒者都会受到咒术反噬,而且丹药的效力也会出现问题,或者太强,或者太弱,甚至可能出现异变。
管不了太多了,我要用这颗蛊惑之丹施咒于朗空,让他爱上我,让他认清任卿然的真面目,为此我愿意接受咒术的反噬。
下定决心后,我忽然觉得心情舒畅。
心里打着算盘,我冷酷的想,既然任卿然爱我,那么我就要利用这一点,达到我的目的。希望我的残忍能给他一个教训,
让他尽快醒悟,远远的离开我。
“任卿然”,我叫他,“这次原谅我吧,我再也不做背叛你的事了”。
“我不相信你——”他冷冷的回应,掰着我的身子,让我面对他。
“求你了,原谅我吧”,我低声下气的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冷笑一声,拍了拍我的脸,“又想耍花样?我告诉你,施朗根本就是把你当个傻子看待,他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还是死
心吧”。
我低着头不出声。
他又冷笑了一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那,我就直说吧,我联合了番邦的几个门派,分兵十组围住了绝凌
顶,在明天的武林盟主遴选大会上会有一场实实在在的血雨腥风,场面之壮观已经让我兴奋不已了”。
他说着嘿嘿的笑了两声。
“那朗空呢?”我问。
“哦,他啊,他就是我手中的棋子,用过了就直接丢掉吧,反正也不可惜。我接近施朗只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报复施恩享
,这次能混进绝凌顶,也是亏了有他帮忙,当然,能把中原武林一网打尽,也是有他的功劳的”,红眼狐狸一边笑一边说
的云淡风轻的。
他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严重的伤害了我。
任卿然看了看我,露出了愉快的神情,戏谑的问,“那种硬骨朗朗的人,若是知道害惨了中原武林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
,恐怕会一死谢天下吧”。
我颤抖了两下,忽然抓住了任卿然的胳膊,“任卿然,你想怎样都好,今天,就是今天,让我和朗空单独待一会儿,求你
了”。
他笑的诡异,眼神却越发的冰冷,语气坚定的回我,“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让他在靠近你一步”。
我失去了力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眼前的这个红眼狐狸铁石心肠,即使我再求他也没有用处。
“不过”,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很好笑的说,“我可以代你给他传个话或者做点什么也是可以的”。
“不许反悔”,我急忙说。
“哦,不反悔,就是怕他不听”,他又一副开心的样子。
“我没有话要你传”,我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颗蛊惑之丹,“把这个让朗空吃了,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是什么?你想害死他,一了百了?”任卿然接过了丹药。
“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我扭过头,不去看他,淡淡的说,“任卿然,你曾经发誓永生永世不背叛我,那么既然你
答应我,代我为朗空做一件事,就要履行诺言,否则,我会永生永世的憎恨你”。
他点头,漠然的笑了笑。
后来任卿然出门了,叫仆人从外面把门反锁。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脑子空空的,无法思考。我在那颗蛊惑之丹上施了爱情
咒,让朗空能爱上我,但隐隐的我觉得不妥,因为爱情咒的反噬就是痴迷,即使今世甚至来世我们不再相爱了,却会因为
这个咒术继续爱对方,也就是说,我现在根本无法分辨自己和朗空之间维系的关系到底是爱情还是魔咒。也许,我转世到
了魔界,还能继续和朗空相遇相爱,就是因为这颗蛊惑之丹的反噬力量。我坐在那里,苦恼的低着头发愣。如果真是这颗
丹药的原因,那么,朗空魂飞魄散都是我一时头昏脑热给他用了那颗丹药造成的。想到这里,我冷汗直冒,不行,一定要
把蛊惑之丹要回来,我不停的敲着门,又哭又叫,嗓子哑了,手上全是鲜血,也没人来回应。
靠着门,我跪倒在地,为何我要那么任性,原来我害了朗空那么久,也害了自己那么久。
不,不是这样,一定不是——即使心里纠结,我却不停的对自己说,朗空爱我,我也爱朗空。不是因为药效和反噬,我和
他本身就是相爱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越笑越癫狂,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
笑的累了,就靠在门板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似乎任卿然回来过,他把我抱到了床上,替我盖好被子,坐了一会儿就出去
了。我身心疲倦,继续沉沉睡去。
即使意识朦胧,我仍旧想问任卿然他到底有没有让朗空吃下蛊惑之丹,挣扎了许久也无法清醒,他走后,我就彻底的睡了
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听到了缠绵的雨声,如诉如泣。然后我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站在魔界的王者了望台上,风很大
,我只是呆呆的站着,任卿然在我的前方,他背对着我,白衣飘飘。梦中的场景是静止的,流动的是风,而景物和人都没
有变化。
“萧寒,萧寒——”有人摇晃着我的肩膀,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直接看到了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庞。
雷方?!我皱了皱眉头,坐了起来。头疼的厉害,似乎是着凉了,浑身不舒服。
“快点来啊——”他把我从床上拉了下来,“今天是武林盟主遴选大会,师父众望所归,必当续任此位”。
头脑发昏的望望屋外,已经是红日东升的清晨了。莫非我睡了整整一夜,此时已经是武林盟主遴选大会的正日子了么?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的说。
“前山热闹,去见识一下也没有坏处,来吧”,雷方轻轻一笑。
好美的人儿。
看的有点出神。不行不行,我连忙摇摇头,红颜祸水,有这等面容的人存在也是种罪恶了。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花痴。
“好吧”,我穿好了鞋子,和雷方一前一后向前山走去。
雷方带着我,穿过翠绿的竹林,走在碎石铺就的甬路上。我心里很混乱,任卿然去了哪里,朗空到底吃没吃那颗蛊惑之丹
,还有任卿然的复仇计划,他到底要怎样去实现一举灭掉中原豪杰的痴梦呢?
我的头很疼,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前山果真热闹的不得了,人山人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多数都是背着武器的江湖中人,一见面都是抱拳拱手的打招呼。
雷方牵住了我的手,一边迎合着打招呼的人,一边拉着我穿过人群,走到了内堂。
看起来一会儿的盟主遴选就会在这个大厅里进行,中间是通道,两边是几排的座位,大概都是按资格等级来安排座位的,
雷方把我拉到了东侧的最后一排最里头的一个座位,看起来这就是他的专有位置了。
“我二师兄恐怕会带任公子来?”他悄声对我说。
“怎么会?!”我吃了一惊,任卿然应该不会露面吧,他可是中原武林的叛徒,杀人无数,恶名在外啊。
“当然不敢以真面目了”,雷方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神态,“他会易容”。
“你确信?”我问。
“萧寒啊,虽然任卿然说你是他的侍童,好像你们关系很近,但在我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他,至少没有我了解他”,他说
的很轻,似乎怕被人听到。
被他说中了,我低头不语。
“他要是媚的时候,比得上千年的狐妖;要是发起狠来,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连老病妇孺都不会放过”,雷方越说
越加重语气,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就缓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师兄能被他迷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算啦”,雷方笑了笑,“一会儿我师兄来的时候,如果带了个面生的侍童,那就是任卿然啦”。
那,是么?
“站到我身后”,雷方说,“所有有资格进会场的武林高手都可以带徒弟来,但如果没有徒弟,就可以带仆人或者侍童之
类的,这些被带进来的人要站在最后面,所以就要委屈你了”。
“哦”,我在想朗空和任卿然的事,漫不经心的回复他。
“放心,看似正式,其实这武林大会只是走个形式,很快就会结束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杂耍”,雷方以为我不高兴了,
还温和的拍了拍我的头。
任卿然要来武林大会?他到底布置了怎样的天罗地网,真的会把会场中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么?
越想越头疼,我决定不想了,既然已经来了就能亲眼看看任卿然到底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可是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