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以后夏洰每个月来一次,他已经送来一百多万两白银以及很多非常有用的情报。夏洰从不多留,只是与他秉烛夜谈一
番第二日便匆匆离去。
“大王,您还有很多力量没有发挥出来。这是北胡与南正的战争,您不能只依赖赫氏一族的力量。您得做好持久作战的心
理准备,而且要让所有的北胡子民亦有这样的觉悟。”夏洰提醒到。
“的确,父王以前都是以其他部族冲在前面,重要的防线和战役才交给我们赫氏的勇士。”
“大王,在下建议您主动放开一个小口子给南正,让他们冲进去,让所有人感到恐慌,让他们无法隔岸观火。”
“万一弄巧成拙,这个口子越撕越大,最后收不住呢?”
“这个口子,必须是大王能够收缩自如的某处。现如今南正一样也处于痛苦的煎熬中,熬的时间久了,难免发生懈怠和错
误,因此谁能熬住,谁赢!”
“前线目前士气偏低,连续几场败绩,而南正士气渐长,据说凡是那位云之光所到之处,南正军士便有如神助勇猛三分,
而我方则未战而慌。”
夏洰冷笑一声。“在下还是那句话,一半个人或许可以影响一场战役,但无法改变一场战争,小打小闹罢了。”
“本王一想到南正皇帝有那么多象云之光那么厉害的家伙心中便忐忑不安。若是那南正皇帝狗急跳墙,派他的龙卫暗杀本
王,引起又一波内乱,前线必军心涣散,他便可直捣我王城,然后推桑蒲做新北胡王,从此北胡则臣服于南正。”
夏洰正色道:“大王莫忘记正是云之光带领龙卫劫持了桑蒲,若南正皇帝有心杀您,上次何不动手?杀了大王北胡各部族
则再次陷入四分五裂之中,难道他会派兵象您父王一样将那些部族再次逐一征服?他要的是整个北胡,而不是赫氏,他要
的是所有北胡土地,而不是您的王城。”
卡丹叹道:“本王觉得无论哪方面与南正皇帝的差距都太大,夏洰阁下,只怕您要失望了,北胡无法跟南正耗一年。”
夏洰迟疑了片刻说:“在下试试加快那边的运作,只是欲速则不达,那是一招险棋,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若失败了,我
便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卡丹深深地望了夏洰一眼。“夏洰阁下,或许这次也不是你的机会。”
夏洰垂下头避过他的眼光。“在下知道,但在下想拼,大王不想拼了是吗?”
“很多事情,不是拼便能赢,要靠实力说话。夏洰,你放心,我还不打算放弃,我不会轻易放弃。”卡丹没有自称本王,
也没有称夏洰为阁下,而是用了你我互称。
夏洰抬起头凝望着他,片刻后笑了。“我们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没错!来喝酒!”卡丹大声说。
夏洰离开后,卡丹想起他的心腹大臣的建议。“王,咱们得做两手准备,能战则战,不能战则求和。”
“求和?现在求和?那叫求降!”卡丹皱眉。
“咱们并没有处于明显的弱势,双方久战不下,自然是求和。”
“咱们凭什么求和?”
“夏洰!把他献给南正,换桑蒲回来。”
卡丹沉吟不语。
“王,您即位不久,审时度势保存实力最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的低头只是一种策略罢了。如今咱们前线拼得那么
艰苦,那些可恨的别有用心的人却四处传说死的都是瑟丹大人旧部,王城内人心不稳啊。”
“那是南正奸细在挑拨。”卡丹岂能不知,瑟丹旧部大将的家眷们整天哭闹得他心烦不已。
“不仅仅是南正的挑拨,您的一位叔王也说出了类似的话。王,咱们不能被内外夹击啊。”
“一群混蛋,不跟本王一心共御外敌,还不如一个外人!”卡丹发怒了,那大臣再不敢多言。
184 阴谋
“云,你瘦了!”云之光爱怜地抚摸着梅胜云清瘦的脸颊。“你最近太累了,我才知道当个督粮官这么辛苦。”
“皇上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自然要万分精心,不能错一丝一毫。”
“太辛苦你了,好几摊事情都是你在操心,我今后不乱去前线了,给你分担一些。”
“大人,是在下给您分担啊!”梅胜云笑了。“在下无职无权,不过一个挂名侯爷。”
云之光嘿嘿一笑,暖热的掌心置于梅胜云额头两侧为他轻轻按摩。
“为什么不想去前线了,是不是总胶着扯着烦了?”梅胜云舒服地闭着眼睛问:“前线的军士也都这样想吗?”
“是啊,前线经常打不起来,双方互相叫骂一番,都不出兵,我看有时连骂阵的劲儿都没有。有一次我单人去挑营,才把
大伙的心劲鼓起来了点儿。”
“你单人去挑营?”梅胜云眼睛蓦地睁开,身子也坐直了。
“我有分寸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他们一根头发也没伤到我。”云之光慌忙按住梅胜云的双肩,讨好地继续按摩揉捏着
。
“皇上头很痛啊,朝里意见分歧很大,三个月没有丝毫像样的战功,国库里的银子哗啦啦地往外流。”梅胜云叹道。
云之光说:“我看过历朝跟北胡交战的史料,双方总体而言是平手,咱们很少主动发起进攻,基本都是北胡狼子野心突发
,贪妄我南部富饶,被咱们尽数驱逐,还曾经乘胜追击杀到北胡腹地。不过那时北胡没有统一,只是个别部族作战,北胡
统一后第一次的正面交锋咱们便吃了大亏,不得不毁大赤河堤拒敌。北胡的战斗力真是太强大了,他们天生就是战士。我
估算了一下,北胡目前大概有八万人马,而咱们已经集结了三十万,将近四倍的兵力却束手无策!”
梅胜云深深地皱起眉头。“皇上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云之光一见他皱眉便心疼起来,只恨自己太笨,找不到打破僵局的
办法。
梅胜云轻轻摇摇头,不去想目前的战事,他问云之光:“桑蒲那孩子已经被咱们关了这么久,怎么处理?怪可怜的。”
“啊?你问我怎么处理?”云之光挠了挠头。
“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可是,那也是你觉得可行啊!我哪知道该怎么处理啊。”
“唉!”梅胜云又长叹一声,要费心的事情真多啊!
“云,你最近总唉声叹气的,我估计皇上都没你这么发愁。”
“皇上就是要靠他的臣子为他排忧解难啊,否则这么大的国家,他一个人哪能管得过来。”
“别人也不会像你这么操心发愁,你对他心太重了。”云之光忍不住嘟了嘟嘴,还没等梅胜云开口,他赶紧又解释说:“
我不是说你不该替他排忧解难,而是你这样对身体不好,皇上他要是看到你整日皱着眉只怕也会心疼吧。”
梅胜云淡淡一笑。“我哪有整日皱着眉头。光,咱们出去走走,春天了该多出去走走。去年此时你正在江南例巡,结果出
了那么大事,今年又是春天。都说多事之秋,我看咱们是多事之春啊!”
若在京都此时已近暮春,而丹州却正春意盎然。两人没有乘车,而是骑马出城,城外的原野碧草青青,野花烂漫,放眼四
望,心旷神怡。
两人并不疾驰,随着马儿自由漫步,云之光感慨到:“这感觉真舒服,要是不打仗多好啊!”
“唉你这人!就是出来散心的,你又提打仗!”梅胜云嗔怒。
“我错了,罚我为你执缰吧。”云之光说罢飞纵到梅胜云马上,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颈上。
梅胜云微微一笑,脚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一抖缰绳,马儿立刻飞奔起来。老五赶上来牵住云之光那匹马,看着两人很快
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老五,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安远问。
“不用,他们就是想甩开咱们。小安,你不会骑马吧,我来教你。”
“主上,梅胜云去城外了,只有云之光和一个龙卫跟随,算不算机会?”
夏洰摇摇头。“要等他身边只有一名高手的时候。”
“可是主上,这已经是这么多天来他身边高手最少的时候了。”
“必须等只有那名叫老五的龙卫在他身边的时候才有机会。”
对于自己给卡丹提的这个建议夏洰心里很矛盾。桑蒲失踪了这么久,王城中传闻他已经死了,矛头再次直指卡丹。卡丹解
释说桑蒲被南正劫持,自然没人信他,瑟丹王妃说,南正要劫持也该劫持你的儿子,劫持我的儿子有什么用。不得不承认
她的话很有道理,卡丹无言反驳,怒喝道:“你们就闹吧,闹到最后亡国,谁的儿子都保不住!”
当时卡丹问计于夏洰,他脱口而出说:“咱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绑架一个他们的人换桑蒲回来。”
卡丹惊讶地问:“难道去京都绑架你们皇帝的儿子?”
夏洰说完便有些后悔,但思索片刻后他下了决心。“当然不是,我早说过我没本事进皇宫。但有一个人离得不太远,似乎
可以一试。”
“谁?”
“梅胜云!”
“他?他能换回桑蒲?”卡丹觉得不可置信,那不就是一个过气的男宠嘛。
“您只当他是因为年纪大了被皇帝放出宫?不错,外界是这么说的,其实是~~”夏洰有意卖了卖关子。“他爱那位云之
光大人,爱得死去活来,于是我们那位情深意重的皇帝委屈自己成全了他。由此可见,我们至尊无上的皇帝有多喜欢他!
”
“这倒是头次听说,南正的皇帝竟然如此多情!本王一直听说他是个冷皇帝。”卡丹想起在天鹅湖时两人的情形,难怪云
之光宁可身受一箭去救梅胜云,若早知道中间有这么一档子曲折,那时自己就不会那么大意被他们瞅了机会将梅胜云救走
。卡丹心底暗自悔叹。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夏洰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自己是在嘲笑皇帝吗?还不如说是在嘲笑自己!至少他的心里
有皇帝,可是自己呢?
“放他出宫的时候,还送他了一个龙卫。这次他在丹州做事,又派来三个龙卫辅助。”夏洰收拾了心事接着说。
“四个龙卫还加一个云之光,能得手吗?”卡丹问。
“当然不能。但是梅胜云为了他的皇帝很敬业,常常会给云之光和其他龙卫安排许多事情去做,只剩下一名龙卫在身边的
时候,就是我的机会。”夏洰想了想接着说:“如果能请火圣人出马那就更万无一失了。”
卡丹摇摇头。“别指望我师傅,他老人家不会出手。”
“您跟他说救桑蒲也不行吗?”
卡丹叹口气说:“阁下知道我师傅多大年纪吗?他老人家已经九十高龄了!你能指望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家去翻墙入户劫人
?”
“哦?实在看不出来!那可以请他派几个高手弟子来。”夏洰很惊讶,那火圣人看起来只有六七十岁模样。
卡丹苦笑着继续解释。“他现在已经老得分不清轻重缓急了,竟然因为认为我杀了瑟丹和父王而带走所有神火教弟子。我
专程去向他解释,他根本不听。我说过他因为还我父王的恩情才收我跟瑟丹做弟子,在这之前二十年他都没有收过弟子,
而且他的习性很怪异,弟子们学十年之后便会将他们赶走,所以他的弟子里没有特别有成就的。他因为记我父王的恩,所
以对我非常憎恨,不肯出手帮我。”
“再试试吧,这次是为了桑蒲。我需要神火教的剑阵缠住那名龙卫,然后我才有机会带走梅胜云。”
“我们的剑阵那年曾差点把云之光和梅胜云困死其中,可惜功亏一篑。”卡丹不无遗憾地说。
卡丹终于说服了火圣人,于是夏洰带着八名神火教高级弟子潜伏到丹州,寻找等待着机会。他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机会一
定会有。果然,机会说来便来了。
贺澜起传信说桑蒲在白盟待的日子太久,表示出一丝隐忧。梅胜云跟云之光商量之后,决定让三名龙卫前去将桑蒲接到丹
州来,把那孩子扔在山里也太可怜了。
僵持已久的前线终于有了捷报,南正军队成功地占据了北胡一座边城,不是一个哨站,而是一座城,一座可以满足供给,
能攻能守的城!这场实质性的胜利令所有南正人略略松了口气。
梅胜云在地图的偏东方向上找到这个叫多莫的小城,看了好一会之后对云之光说:“光,这个胜利果实似乎不是很甜啊。
你看,东边这座山是北胡与赤盟的自然边界,如果咱们以此城为缺口继续撕开北胡防线向腹地推进,他们可以随时借道赤
盟抄咱们的后路,形成包围之势。”
云之光也看了看地图说:“问题不大吧。这个城可以进可攻退可守,北胡借道赤盟不可能人马太多,只能当奇兵突袭,咱
们可以反包围他们。”
“常将军作战经验丰富,必能知晓利害,或许咱们是多此一举,我是担心他们憋得久了,被这胜利冲昏头脑盲目冒进。虽
然咱们以白盟克制着赤盟,但还是得时刻提防着木寒烈,你去镇北关提醒常将军一下。”
云之光说:“你与我同去吧。”
“我去走得慢,你快去快回,往返也就三五日。”
“好吧。”云之光颇有些不情愿地说。
185 劫持
尚云行将自己的名帖递于门房,静静站在门外等候,不多时,有下人前来恭谨地说:“侯爷有请。”尚云行微微一笑,整
整衣襟,大步随下人走入内院。
尚云行这般具名求见倒令梅胜云始料未及,小光前脚刚走他便来了,看来他早已窥伺在附近。
“尚公子总是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梅胜云挥手示意下人都退下,这才笑着说到。
“秋公子~~哦,梅侯爷,是否有一肚子疑问想听云行解释?”
“你若不想解释便不用解释,我对尚公子的私事兴趣不大。”
“云行有一些秋~~哦梅侯爷会很感兴趣的事情,但不能在这里说。”尚云行对梅侯爷这个称谓很不习惯。
“我这里很安全。”
“若是京都的云府自然安全,但这里~~”
的确,这里的人员都是临时召来,可靠性自然无法跟京都云府的人相比。梅胜云理解尚云行的慎重,但他很犹豫,他有些
怕与尚云行单独相处。
“云行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因此不得不慎重。”
“我让老五清场,令所有人远离,尚公子敬请放心。”
“云行在公子心中竟如此不堪?”尚云行长叹一声站起身。“算了,云行告辞了。”
“尚公子!”梅胜云叫住他。“你觉得哪里安全?”
“去城外原野如何?找一空旷所在,周遭一目了然,任何人无可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