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上——嗟然

“老师会不会唱老鼠爱大米？”

“老师们是坐船还是坐的飞机？”

“老师有没有吃过胳膊粗的香蕉？”

“老师们养不养小乌龟？”……

五花八门的问题问的几个老师哭笑不得，初为人师的紧张心情一扫而空，李燕甚至为着孩子们的天真可爱又湿了眼眶。中途孩子们又一起唱了首《心语心愿》，李燕彻底泪闸大开，使劲摇林红：“我最喜欢张柏芝了！”直到后来发现，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孩子们统共就唱两首，《求佛》和《心语心愿》，李燕才相信那不是特意为她安排的。

天南海北的瞎聊，话题扯到卓别林，丁瑒被其他几个怂恿着到台前模仿卓别林，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黄侃自告奋勇的表演了一番迈克尔杰克逊，赢得孩子们高兴的尖叫，丁瑒也就索性放开了学着卓别林外八字走路，刚演的兴起，就听到门口传来笑声，一扭头，就看到昨天在村长家遇到的男孩子站在门口。男孩看到他勾手撅屁股的滑稽姿势低头笑了一下，丁瑒立马收住僵硬的手脚。

“丁老师舞蹈跳的好哇，呵呵。”黄村长跟莫颖浩一起把一块长方形的板子搬进教室竖着靠墙，丁瑒讪讪的一笑，黄村长摆摆手“你们教课继续，我给找张板子写字儿，还有几副桌凳。”教室里的桌椅不够，好几个孩子都是跟别人挤一张，要么干脆或站或坐在地上，丁瑒瞥到院子门口堆的桌椅，“我帮你搬！”跟着黄村长就跑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好桌椅，用木头钉装在一起，丁瑒拎了两个凳，看到男孩儿跛着腿脚抗了张桌子腋下还夹了个凳子，赶紧跑过去帮手，男孩抬头看他一下，很快低下头说谢谢。

“你就拎小凳子吧，大桌子我来搬。”说着就要去卸他扛着的桌子，被挡开，“不要紧的，我拿的动。”

“你脚上还有伤，大的我来就好。”丁瑒去夺，男孩就挡，来回几下脸都憋红了，丁瑒撇了手里的凳子两只手去拿，男孩一侧身，桌子腿划过丁瑒的手，丁瑒哎呀一声弯了腰，低头一看，手掌心一道长长的口子，红红的血水还在往外冒，男孩赶紧凑了过来，吓得忘记了说话。

“咋啦咋啦？噫，咋搞这么大个口子？”黄村长跑了过来，拽着丁瑒的手瞧，“伤口不浅哪，扎到哪里的？”男孩把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村长难得的皱起眉斥声道“你这孩子咋搞滴，搬个桌子也不小心，把丁老师的手搞破了，你说多吓人！”男孩内疚的低着头，又有些不放心的去瞄伤口，丁瑒虚握起拳头笑说“没啥，也不咋疼，不怪他，是我一直非要抢。”

“得去医院瞧瞧。”

“不必了，就是个小口子而已。”丁瑒手心刺辣辣的疼，脸上的笑也有点撑不住，黄村长一直瞧着他手心，很严重似的说“必须去医院，这是旧铁钉，搞不好要化脓，感染，走走，我带你去医务所看看。”

院门外一辆板车上下来个中年男人，手里攥着纸头朝村长走过来，黄村长呀了声，转脸对莫颖浩说“你领丁老师去医务所，我这还有事做。”

男孩哦了一声，走两步就回头瞅丁瑒，等他走近了才又继续走。一路上男孩都不怎么说话，离近了看，丁瑒发现男孩下唇好像有血迹，开始还以为是破了，仔细瞅了发现就是一点痣大红迹，男孩半咬着嘴唇，丁瑒怕男孩内疚，忍着手痛找话，

“你叫什么名字？”

“莫颖浩。”

“哪几个字？”

“莫名的莫，聪颖的颖，浩大的浩。”

“呜，好名字。谁你给取的？”

“我爸爸。”

“哦……你多大了？”

“16。”丁瑒愣了一下，男孩偏瘦，样子看着跟村长家小儿子差不多大，个头也才到丁瑒耳朵，还以为才十三四岁呢。

“没上学？”

“念初三。”

“在哪里念初三？”

“朱家角中学。”

丁瑒知道那所学校，“西部”也组织了中学支教，他认识的几个同期志愿者就是在这所中学，据他所知这所中学还没放寒假，丁瑒看了看男孩腿，“你的脚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

医务所很简陋，值班的医生用生理盐水给丁瑒洗了洗伤口，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莫颖浩问“不需要打针么？”医生往垃圾桶里扔棉球，“破伤风针用完了，暂时没有，得等两天。”

从医务所出来，莫颖浩不放心的问“要不要去镇上医院看看？”丁瑒摆摆手“不用，医生都说了没事，没必要。”

光荣负伤的结果是，错过了击鼓传花的游戏，以及，在嫉妒的眼神包围中不用干活。说干活也不是什么活，晚饭都是村长家里做好了叫，在屋里也就是开开会，打打水。饶是如此，除了林红其他几个人都有点受不了，关窗了流鼻血，不关了冻成冰，炕头始终一边热一边冷，而且村长家习惯晚上10多吃饭，下午几个人肚子饿的直叫时，对着口生不太起来的大灶锅，也只能勉强煮熟了土豆沾盐巴，李燕心酸的直想想掉泪。

在被围观洗了头——其他人实在没事干——李燕委婉的抱了点怨，自己洗剩的洗脸水男生接着用她也实在不好意思，而土豆，大家已经见到就恶心了，林红终于向村长求助。

村长立刻表示想办法，先是让两个女生住进了村长家省出的一间房，男生就计划安排到村里人家里。陆丛清和班里年纪最大的孩子经过一场谈话成了朋友，被邀请到家里同住，车晓军也被领走，剩下丁瑒和黄侃，村长踅摸了一阵，最后一拍脑袋说“浩子，你们俩住浩子家，他家有空房间，位置大。”

莫颖浩听完村长的话，没多想就点头答应。等放了课，莫颖浩领着丁瑒和黄侃带着行李搬到他家。他家离学校不远，确实如村长所言，有一整间房子空着。黄侃一点不觉得将就，这比那半柴房要好多了。够两个人睡的床上铺了厚褥子，被子枕头也整齐的放在那里，虽然除了一张小方桌，一个带圆面镜子的类似衣柜的家具外就什么都没有了，黄侃还是满意的很。丁瑒进到莫颖浩房间看时，发现他的小床上就只有薄薄一张盖子，连个枕头都没有，才意识到莫颖浩可能把仅有的枕头被子都让给了他们。

“没有多余的枕头了么？”

莫颖浩正在找多余的蜡烛，笑了一下说“不打紧，没枕头照样睡的好，改明我再去找一个。”

“那你被子怎么办？这也太薄了。”

“还有衣服，晚上有炭盆，不冷的。”

“我还是明天问村长要一床，这么薄不得事儿。”说话间冒出的家乡方言，让莫颖浩听的抿起嘴角，算起来，他俩还是同省的老乡呢，莫颖浩第一天就跟丁瑒讲普通话时他还觉得纳闷，现在又换回家乡话，莫颖浩反倒觉得亲切舒服多了。

晚上黄侃翻出丁瑒的itouch看片儿。丁瑒衣服没怎么带，mp3，itouch，psp倒一个没落，只是这儿充电都是个难事，也就能省则省着用。丁瑒还想着看有没有多余的盖子拿到莫颖浩那屋去，黄侃的手就伸到眼前“这是你们班春游？”

视频里一帮人站在悬崖壁边，腰上绑着绳子爬岩壁。确实是春游，他们班跟彭非班一起组织的，选了个鸟不拉屎的脊龙山，攀岩和洞壁的项目吓哭一群女生，录像拍回来就剪了剪配了个音乐，都忘记什么时候存进了itouch里。

丁瑒“呜”了一声，钻到被子里翻个身，“看完收好，我先睡了。”

5

那天早上丁瑒确实没赶上早签到。

丁瑒醒过来就跟站在下面仰头的胖子来了个两两相望，惊的顿时清醒。倒是彭非刷着牙从厕所走出来，淡定的拍了拍胖子，“丁瑒熬夜帮我画画，我叫他直接来咱寝室睡，呐，你的床我昨晚上睡了一下。”胖子噢了一声脸也不洗脱了鞋就拱进自己床上，没一会就呼声大响。

丁瑒觉得彭非是个人物，干什么都一副他是王的样子。那晚上两人彼此的反应作不了假，虽然除了亲吻其他的也没做什么，可丁瑒知道彭非对自己是有心思的，于是他按照彭非喜欢的方向走。他喜欢被动，丁瑒就主动约，他喜欢被捧着，丁瑒就投其所好，他喜欢玩欲擒故纵，丁瑒就受擒受纵。因为看得见结果，丁瑒耐着性子 “追”了快两个月，终于在大一下学期的春末夏初，得到彭非的正式点头。

恋爱的开始都是开心多一些。虽然彭非有点劲劲儿的，总是有种惟他中心的优越感，丁瑒还是挺喜欢他。上课的时候隔着远座发短信调戏讲台上的老师，回寝室了在 QQ上看他夹着一堆表情的讲今天又看到谁谁装B啦，一起在电影院嚼爆米花，一起跑到离学校远一点的冰室吃冰，校园时的恋爱不过如此，也别无他求。

至于饱暖之后的那点心思，丁瑒一直都有。不过彭非不是喜欢玩欲擒故纵后的那种被动嘛，所以只有等彭大爷高兴了，才能有点香尝尝。

第一次做到那一步，是大一结束前的那个月。

彭非被戏文班请过去拍作品，演个男主角的女朋友幻想出来的人物，剧组租了宾馆间房拖拖拉拉的拍，那天晚上彭非眼看是回不去学校了就给丁瑒打电话抱怨。丁瑒看看表，还有10分钟锁寝室门，掏了钱包就下了楼。一直陪彭非拍到3点半，导演同学才说彭非的戏份搞定了。丁瑒拉着都走不稳路的彭非直接到上一层开了间房休息。两个人都困，澡也懒得洗一人趴一张床就睡。丁瑒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身子一沉，彭非压着他舔了下他嘴唇说“去洗澡！”

丁瑒在浴室淋浴的时候不禁好笑，这凌晨3点不会是彭非习惯的发情时间吧。等把人重新按到床上彼此交换浓烈的吻，丁瑒都觉得自己真能耐，居然能等到现在才碰他！手探到彭非身后时彭非忽然摁住他说“我要在上面！”丁瑒立马就软了，抽了手去够衣服，管他是玩笑还是欲擒故纵，这已经是原则问题了！彭非看他已经把上衣穿上，赶紧拽过裤子挡到身后。

“你怎么这样啊！”

“我咋样了？”

“为什么我不能在上面？”

“不可能。”丁瑒去拽自己裤子。

“喂，我也是1好不好！”

“这跟1234没关系！”

彭非继续争取“你这人太没劲了，都到这地步居然走人，好歹是我们的第一次！”

丁瑒看着彭非带点委屈又满是期待的眼有点不忍，彭非光裸的身子泛着淡淡光泽，内裤的那一包早已经跃跃欲试的鼓着，呼了口气丁瑒伏低身子吻上他的眼。彭非立马搂住丁瑒，腿也缠上他的腰，就你这样还1？丁瑒腹诽一句，抱着彭非悉数吞下他的呼吸，一点点吻过他的胸脯，肚脐，然后停在那里，吻了吻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抬头看见彭非撑着身子眼睛发光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情动与不耐，丁瑒低头，含住了那里。彭非也不客气，呻的叫一个张扬，听的丁瑒脑皮发麻，头发被拽住拉扯，耳朵也被挤的痛，丁瑒深吞浅吐，连吸带舔的没几分钟彭非就拔高了音调，感觉到他痉抖了两下，丁瑒猛的一吸迅速撤离了脑袋。

发泄过后的彭非眼神迷离的支着手喘息不匀，丁瑒漱了漱口，给他擦干净身子就要扯被子睡觉，彭非翻个身手脚缠住丁瑒在他身上磨蹭，丁瑒点他脑袋：“还要？”

“你不是还没么？”

“那你给我用手摸摸。”

彭非咬着嘴唇，边摸边咬的爬到丁瑒身上，撸了几把扯掉他内裤就往自己后面凑，丁瑒不解的望着他，彭非咬着嘴唇，手上半天也弄不好，不耐的拍了丁瑒一巴掌趴到床上，“你自己来！”丁瑒二话没说就压了上去，宾馆的床头小桌里只有安全套，丁瑒挑了一个戴上，又用手帮彭非弄出来一次才就着体液做润滑，边旋压着手指边吻着彭非的背，“疼么？”彭非皱着眉摇摇头，丁瑒慢慢揉捏，再加进根指头，半天功夫连彭非都不耐烦了，抬起屁股顶了顶，“行了行了，进来呗！”丁瑒又揉了会才撤出手指顶了进去。

丁瑒感觉就是宾馆那一天开始，彭非撒娇的次数多了起来——虽然不被当事人承认，两个人在性事上面都不扭捏，有次两人上自习，彭非手欠的拍他腿玩，丁瑒被拍烦了也拍回去，两个人小孩一样互相拍打，拍着拍着就擦枪走火，彭非拎着丁瑒的领子就冲到厕所，插上门就把丁瑒往腿下按。只是两人住校也不是一个寝室，多少都有些不方便，丁瑒有过租房子的打算，彭非不太愿意，他也就没坚持。

大一下学期临近结束时，两个班合计组织了次迟来的春游，彭非坐在丁瑒腿上直抱怨“夏天都过一半了还春个屁游！”丁瑒喂他口苹果说“集体互动要支持。”彭非立马来劲了，反手就去解丁瑒皮带，

“就是说，你要去喽？”

“嗯唔……去啊。”

“我是不会去的，那种地方low不low啊，你也不许去！”

“嘶……你轻点，我都已经答应我们班长了。”

“我不管，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咱们两个单独春游呗！”两人商量商量着，话题就转移到人体结构研究上去了。

到了春游那一天，不仅丁瑒信守诺言的参加了，就连彭非也黑着脸参加。租的大巴车上大家吃的吃睡的睡，玩杀人游戏的杀人，情绪那叫一个高涨，可到了地点丁瑒却有点后悔彭非参加了。刚下过雨，上行的路湿滑难走，彭非的白鞋早已面目全非，到了第一个项目攀岩，班主任跟干部们才发现除了一根绑腰的麻绳，其他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很多女生选择放弃攀岩项目绕道走山路，丁瑒也不想彭非攀岩，一个体育成绩还不如他们班女生的人，攀岩的挑战太大了。可是彭非较上劲偏要爬，还要跟丁瑒一组爬。轮到他们俩时丁瑒心一直都是悬的，一个劲的念叨“腿弯一点重心低点，手不能松手不能松。”终点处有男生等着接应爬上来的同学，等还只有 10多米的时候，彭非突然脚一滑直接趴在了岩壁上，上头终点的女生立马尖叫起来，丁瑒本来在彭非下面一点的位置，就是为了护着他趴，看到这突发事件立刻猛爬两步，边爬边迅速横移着抓住了彭非，彭非脸都吓白了，攥着绳子不敢动，丁瑒边安慰边圈紧他的腰，哄他继续往上。好不容易爬到顶，彭非摔了抓绳的白手套在丁瑒脸上，哆嗦着腿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篝火晚会和烧烤时，彭非才稍稍给了丁瑒点好脸色，丁瑒把烤好的鸡翅全都放到彭非盘子里，彭非赏脸的吃了好几个，最后还赏给丁瑒半个。

晚上睡的帐篷，本来说是露天，结果雨后地面满是泥浆，帐篷就摆到了石房里，胖子抗着桩子感叹“老子还是第一次在室内睡野外帐篷！”丁瑒他们寝室就来了他一个，看到胖子帮彭非抱着书包，身边还有几个同学在说话，大概想着彭非该是跟自己班的人睡，正巧班长喊他过去挤帐篷，丁瑒也就想着等会发个短信跟彭非招呼。

短信半天没回，等石屋里的灯熄了，丁瑒刚裹好自己的睡袋，就听到脚步声，帐篷拉链被拉开，旁边睡觉的两个同学睁开眼，彭非呵呵一笑“帐篷不够，我过来跟你们挤挤不好意思啊。”也不等人家表示看法就挤到丁瑒边上，那俩同学倒还善良，蠕动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丁瑒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啊，这怎么挤得下？”这是个三人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