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这是你家耶!怎么能反客为主?那也太没礼貌了吧!」显然展克翔对礼貌的定义完全相反,他拉过余子谦,又对小惠道:「你睡沙发就行了对吧?不然我先载你回你家,明天再约出来聊,反正又不远。」
「啊?」小惠根本没在听,毫无反应,就只是个愰神的女人。
「我……」余子谦还想辩,就被展克翔直接拖往卧房。
展克翔边拖人边回头对小惠一笑:「你也早点睡吧!我和子谦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今晚要好好叙旧、联络一下男人的友情,没事别来打扰,就酱,晚安啦~」
没等小惠回答,余子谦就被拉进房间里,展克翔回身关门、落锁。
「喂,让女人睡沙发?你有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啊?」余子谦坐在床上看着展克翔的动作。为什么要锁门?他还想干嘛?
「风度?对那女人需要什么风度,她啊,只要别人稍微顺着点就会无法无天,我不知道让了她几年了……别担心,根本不必对她太客气的。」
是吗?对我你总是要求这要求那的,却愿意这样让着她几年,就因为我太容易妥协了是吧。余子谦冷笑着默默转身,打开衣柜、找出自己的睡衣换上,将脱掉的T恤扔回给展克翔,展克翔接住那团布料,两人目光对视,无言了一会,余子谦决定不鸟他,倒下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灯光一灭,感觉身边的床垫下陷,一个重量压了上来,在黑暗中有人开始上下其手。
余子谦是真困了,微微挣扎几下,含糊道:「姓展的,这是我房间,我要睡了。你现在要嘛躺着别乱动、要嘛滚出去……」
身上的重量没有减轻,而且手的动作更加放肆。
「嗯……别闹了喔,要发情去外面找你女人,所以刚就说了房间给你们用啊,我躺沙发没差,我只想睡觉——」
「外面那个彻彻底底不是我女人,我只有你啊宝贝……」展克翔开始拆解余子谦刚换上不久的睡衣扣子。
「这么巧,我也不是你女人……我要睡觉。」意识模糊中,他已经懒得回话、也没力挣扎了。
「……余子谦?」
轻拍余子谦的脸,见他不再有反应,睡衣都要被剥光了也毫无知觉,居然真的睡着了。
展克翔叹气,重新替余子谦扣回他扒开的睡衣。
「你当然不是女人,但绝对是我的人……听见了没?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只要还爱我,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所有权宣示加上精神暗示催眠法,展克翔低语着轻吻余子谦的耳朵,抱紧他入睡。
第十六章
「嗯——」
房间的窗帘被拉得紧密严实,室内一片昏暗,余子谦根本看不清桌边的小闹钟显示着几点。
还没睡饱就被人以性骚扰的方式叫醒,整颗脑袋还昏沉沉,于是身体诚实地回应着外来的挑逗。
「啊、啊呃……别碰……」
「真的不要我碰?」展克翔不知收歛,坏笑着动得更快。
「你……哈,呜……」
纠缠的躯体掀起热浪,薄被、枕头全被踹到床下。
男人嘛,刚睡醒总是比较缺乏定力。而在什么都做完之后,昨晚的冷战倒也没了延续的立场。心跳渐缓、喘息平复后,余子谦躺在展克翔腰上,嗓音慵懒性感:「你所谓「男人的友情」,都用这种方式培养的是吧……」
「怎么这么说?当然只有对你而己。」
「嗯哼,谁知道喔。那你和女人又是怎培养感情的?」余子谦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
「和刚刚同一招罗。」展克翔话一出口立刻翻身压住余子谦,阻止他下一步动作,果然原本还在身上细语的人已经一脚踩到床下、连衣服都抓在手上了,翻脸的打算很是明显。
「姓展的,滚下去!」光线不足,无法看清身下的表情,但从声音听来绝对有十足怒意。
「拜托!你是有多开不起玩笑啊,反应不必这么大吧……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不就是白目没品的种马形象吗?但不甘寂寞、每回都让人得逞的自己也没资格说什么就是了。余子谦心里嘀咕了几声,默默躺回床上。
「……哼。」
见余子谦不再挣扎,展克翔才跳下床,把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看起来快中午了。
「欸,偶尔也说说你的想法好吗?不要每次都这样,赌气或沉默……否则,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在乎我、是吃醋,还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展克翔趴回床上,轻啃余子谦的左肩,边提出建议。
余子谦仍旧耍着沉默,顺着洒入的阳光望向窗外。忽然,肩上的麻痒提醒了他一件很要不得的事,他整个人弹起大叫。「啊啊!」
「呃……」被余子谦的动作撞到鼻梁,展克翔痛得差点飙泪。他揉着鼻子疑惑:「怎么了?」
余子谦不理他,跳下床开了灯、拉开衣柜往里头的全身镜看去,然后绝望地诅咒。「展克翔……我真的要杀了你……」
此时已是满室明亮,镜里照出一副性感匀称的躯体,背后、胸前、肩颈、大腿,奼紫嫣红的抓痕与吻痕遍布。这下好了,要他洗澡时怎么解释?家乡盛产蚊子这种鬼话会有人信吗?
「呃……抱歉,我忘了。」
展克翔心虚地拿了睡衣替余子谦披上。镜里镜外的画面都太上火,再不找个东西盖住难保他不会又扑上去,到时别说和好了,余子谦可能真的会杀了他再鞭尸。「那个,我没有咬很大力,明天就会消了……吧,大概。」
「啊啊,时间也不早了,你饿不饿?我有带吃的回来……八块炸鸡附薯条还有可乐。」生怕余子谦一开口又要问候自家父老祖上,展克翔抢先释放善意讨好。
「什么时候你变这么早起了?」气归气,毕竟也是自己精虫上脑默许的,余子谦只能认了。
「早上你不是还在睡嘛,我先送小惠回去,回来时顺道买的……走走走,吃饭先……」展克翔等余子谦套上衣物,立刻推着他出房间。
吃饱后余子谦又被展克翔推出门逛了逛,经过展克翔上班的速食店,余子谦想起之前的简讯有提及打工的事。
「你今天不必上班?」
「不用啊,我请假了。」
「是我突然回来害你不能上班?」余子谦忽然意识到,他说不定影响了展克翔的行程而不自知。原本只是想到才回家看看,倒没盼着展克翔陪他吃饭逛街。
「没没没,有人帮我代班了,你下午就要走了对吧?再散个步嘛。」
「我是说正经的,我一声不吭就回来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
「不是啦,这作事本来也和你无关……」展克翔心想哪来的耽误,我还怕你不回来好不好,却担心自己的解释愈描愈黑,「而且我的职位也不是说多重要,昨天小惠忽然来找我,那时我就先打过电话请人代班了,硬要说的话打扰的人是小惠……」
「呃,反正这是两回事,你完全没有打扰到我上班,本来今天请假是要陪她聊天开解一下,不过她那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晚点处理死不了人,总之先别管她了,而且若能提早知道你回来的日期,我还可以先把班排开——也就是说,那个,你能理解我想表达什么吗?」
「呃……其实——」
「唉唷,反正我想说的是,你不要担心自己影响到我的生活,如果是和你有关的,全都不算打扰,我很乐意,懂吗?」
余子谦脚步渐缓,然后停在路边。其实他听得懂,明明是那么急切又不成逻辑的解释,但他明白展克翔想要表达什么。
「何况今天的假本来就请好了,虽然原本不是为了你,但现在变成和你一起渡过,我其实更开心、如果……」
「嗯,够了,谢谢。」余子谦忽然牵住他的手,语调居然透着一丝温柔。
「子谦?」展克翔瞬间莫名其地受宠若惊,正想反手握住,余子谦又开口:「其实这附近我还有哪没逛过?也才搬出去没多久。我回去了,下午你陪小惠吧。」
刚牵住的手只停了几秒,马上又松开了。
展克翔觉得那温度流失得太快,那瞬间他好像抓住了,却又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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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稍做收拾后,展克翔载着余子谦前往车站。
路上两人变得不太说话,气氛难以言喻。应该是说,展克翔间或提起的话题,都被余子谦三两句结束掉,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但这气氛又不像冷战,余子谦不开口,他心里没着没落,又不知从何问起。
没多久便抵达车站,余子谦买好票,回头轻声开口:「我这没事了,你和人不是还有约,先过去吧。」
「不急,我陪你。」
「……嗯。」余子谦想说不必,但找不到理由拒绝。
展克翔不作声,试探性地轻轻将头靠上余子谦的肩,余子谦愣了一下,倒没有抗拒。他原本就是想见展克翔才回来的,如今分别在即,又何必再多作矫情。
人的感情很奇妙,有时候愈多话愈显遥远,安静时反而更能传递心思。展克翔见余子谦默许,于是又坐近了些,两人沉默着,用体温分摊离别的情绪。
看着比自己高的家伙小鸟依人般靠在自己身上,画面其实颇为滑稽,余子谦暗暗好笑。不觉伸出手想拨顺展克翔乱掉的浏海,不过顿了顿,还是把手收回。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动摇。
展克翔生来就阳光热情,豪爽友善受人欢迎,这他很早就知道了。
这种人到哪都是客户服务中心,别说前女友,哥们同事亲朋好友碰上了什么困扰烦恼都会去谘询一下,而他也会自然而然地热心帮忙想办法。需要他的人那么多,余子谦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展克翔生活上并不特别需要谁,自己就过得挺好。
就是知道你对谁都很好,所以当你反覆表达,强调我对你有多特别或多不同时,反而更加凸显其实有没有我,于你都没差。
相爱本来就不难,磨人的是生活。你给了我温暖体贴和安慰,但你什么都不缺,我又能给你什么?
余子谦自问。
两个人若非互相需要,又何必在一起?这样的相处和初恋时有什么不同?结局又会差别到哪去?
他看得出这次展克翔的投入和认真,曾经的小情小爱如何逝水东流,说实话也没什么好记恨的,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热衷于被甩。第二次恋爱,他选择了同类当对象,同样对感情有所保留的人。彼此可有可无,最后好聚好散,结局同样无奈。
自己也算是单独惯了,不如一个人就好。他已经不想爱人了。
车已到站,余子谦起身时,被展克翔叫住。
「听好,我没有勉强自己、一也点没有。我们绝对比谁都适合彼此。」他的眼神和语气一样坚定。
「嗯,也许吧。」余子谦别开眼敷衍。
「你下次休假回家,打个电话来,我去接你。」
余子谦沉默了会,最后只有挥手作别。
上车找到座位后,余子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进入联络簿找出「Love小翔」,将它改成了「暂住的人」。
对,暂住的人。无论家里还是心里,都是。
权当提醒,这段孽缘迟早有了结的一天。他可以承认,展克翔的确再度住回心里了,但也只是暂住。不如就耗着相互挥霍、看这份快乐能持续多久,直到彼此渐行渐远。
反正他从小就习惯了分离,这有什么难的。
第十七章
人来人往的速食店一角,红着眼圈边擦泪的女人和心不在焉的男人相望无语,很难不引人侧目,然而这两人却都毫无自觉,女的继续涛涛不绝自说自话、男的继续听任耳风穿堂神游太虚。
「久等了……四号餐两份、薯条加大红茶去冰——」工读生送上餐点后望了尚未回神的男人一眼,毫不客气地重重拍下他的背:「欸,醒醒啦!」
展克翔被吓了一跳,回头大骂:「靠,干嘛,想个事情不行吗?」
「要想啥是你家的事,但昨天才死命拜托我来代班,说有多重要的事,结果今天你就带了个妹来公司炫耀、还把人弄哭?展克翔你是不是人啊?」
小惠终于发现展克翔根本完全没在听她说话,嘴吧停了下来,擤了一下鼻子才问:「你们认识喔?」
展克翔不耐烦地赶人:「我在这间店打工,这我同事啦,今天请他代班。好了你东西放下可以闪了,大人的事少管,大不了下个月帮你多上两天班……」
「喂,我好心让你免排队,还帮你送餐过来欸,赏个八卦会怎样!这你马子?
怎么哭成这样?吵架了?是不是你劈腿——」
「滚回去做你的事,不然我客诉你上班打混……」
小许一脸八卦还想发表意见,然而不远处店长正在瞪人,只得含恨离开。
展克翔揉了揉眉心,对小惠道:「吃点东西吧,你哭不累啊?」
「你听我说,他真的很过份——」
「是是是……都是他不好……」小惠和她男友的鸟事展克翔已经活活听了十几遍,了无新意,都快背起来了,偏偏当局者迷,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会一个劲儿地哭,他觉得自己的耐性快用完了。
余子谦临走前又莫名变冷的态度令他烦心不已,展克翔实在没心情再和小惠耗下去。他抓起鸡块喂进小惠嘴里,小惠呆了呆顺口咬下,这才安静下来。
看着小惠红着眼啃着鸡块的傻样,展克翔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偶——」
「东西吞掉再讲话……」拍拍小惠的头,展克翔想起以前两人交往时的情景。
其实,小惠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天真干脆、勇往直前,这点也曾吸引过他,只不过后来两人相处久了,彼此都发觉这是种接近哥儿们的亲情,于是他们结束恋人关系,改当一辈子的兄妹、朋友。
「听我说,那应该只是误会而已,」趁小惠的嘴被鸡块堵住无法诉苦,展克翔分析:「你并没有被甩,打通电话回去问清楚不会花你多少钱吧?」
「偶才唔要!他都这样对偶了,这两天也——」
一阵音乐打断了小惠口齿不清的怨言,正是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看着毫不陌生的来电显示,小惠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吞掉鸡块,在展克翔的眼神鼓励下按了接听。
「……喂?」
「宝贝,你终于接电话了,那天真的是误会……」急促的男声传出手机,展克翔看着小惠的表情由伤心、惊讶、怀疑到破涕为笑,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拍拍小惠的背,展克翔走到柜台又点了份套餐。看来是不必担心了,基于种种情谊和立场,他都希望这个好哥儿们兼好朋友、可爱的妹妹能够永远被人疼爱,一辈子顺利甜蜜。是的,他对余子谦充满执着、心疼与思念的情绪,对小惠则始终只有温情的亲切与宠溺。
他现在已经能分得很清楚,这就是差别。
端着套餐回座,小惠正好讲完话收线,展克翔一脸大发慈悲:「现在有心情大吃了吧?别说我对你不好……再请你两个汉堡,吃完滚回你男人那去!」
「呿……几个汉堡就想打发我,好歹也要请个王品吧!」小惠笑逐颜开,也有心情抬杠了:「谁不知道你是为了几个破玩具才点一堆套餐的?没诚意……」
吃饱喝足,小惠拿起一个公仔捏着玩:「这只还挺可爱的耶,给我!」
展克翔一把夺回:「休想,要就自己花钱买!以前你还嫌我收集这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