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云小七

作者:云小七  录入:12-21

他还在打量着这个男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少年的手术室。

苏小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痴的冲动的少年。此刻他脸色白的毫无血色,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已经挂在了睫毛上,真是个笨蛋,一个比奥格斯特还笨的笨蛋。

当初奥格斯特中弹,只是强忍着,但是还没有笨到自己去挖出在体内的子弹,这个孩子左肩的肉已经完全被翻烂,但是取出子弹却束手无策,右腿显然已经经过专业医生的处理,从流出的血液还温热以及腿部的肿胀程度可以肯定,子弹并没有被取出来。

普通的医生自然是完不成这个手术。他们太小看那个金色小马尾的连环夺命弹了。

从一个麻醉师的角度来看,金色小马尾是极度残忍的。

这点他在给奥格斯特做紧急处理的时候就发现了。

人的身体上,对疼痛感觉最敏感的是皮肤以及骨膜,所以在手术的时候,皮肤和骨膜是需要注射大量的麻醉药的。

由于子弹的初速度非常大,像是金色小马尾那种丧心病狂的改装枪更不能用常规去思考,所以当子弹穿透皮肤的时候,人往往还感觉不到疼,子弹就已经过去了。本来以金色小马尾的用枪,子弹是不可能会停留在身体里的。这点只要接过几次这样的手术,大家都会明白,什么样的速度会让什么样的子弹卡在什么样的位置。但是苏小南至今想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子弹速度不减,还能卡在体内?往往打穿一个人,其实是最安全的状态,只要不是大出血,那中枪的人休养一下问题就不太大。

麻烦就麻烦在子弹留在体内。比较危险的地方比如心脏旁边,脊椎附近,这都是容易造成死亡或者半身不遂的位置。

金色小马尾打在奥格斯特身上的那枪,是直取心脏的。子弹做过特殊处理,脱离弹壳进入人体后会向八爪鱼一样扒在肉里,融进血液,一分一毫的失误不是大出血,就是心脏穿孔。

可以说,当时只要稍微乱动,就是自杀行为。当初完成这个手术的是C。

但是打在亚麻色少年身上的,左肩那一枪只是衔在肉里,这一枪,由于他反应灵敏,才避开了要害。苏小南隐约觉得,如果当时这个少年没有躲开的话,结果会是另一个奥格斯特。不过他不是C,如果真的是那样,只能每年今天给少年坟前上柱香了。

腿上那一枪,简直就是人类的恶趣味。子弹就是不偏不倚的贴合在了包裹骨头表面的那层骨膜上。苏小南很难想象,这样的疼痛,他是怎么样跟自己一起跑出地下室,然后独自离开的。

他突然很佩服这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苏小南开口问道。

“你没事了么?”亚瑟的声音,已经沙哑到难以辨别。在这样的疼痛下还能保持自我意识,苏小南对西蒙家族肃然起敬。

这仅仅只是一个少年。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稚气还没有褪掉的少年。

“嗯,我还好。只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罢了。”苏小南心想,他这辈子只拆过别人肋骨,谁敢碰他一下?可是面对一脸坚忍的少年,他实在没面子抱怨。

亚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他只是个麻醉师,安抚病人情绪,在病人清醒的状态下完成麻醉,为了在手术中确认亚瑟的肢体活动情况,选择了局部麻醉。

全麻或多或少会造成脑损伤,然而一分一毫的迟疑或者损伤,都会成为一个前锋的致命伤,这个少年还这么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西蒙家族在尽一切力量保住少年的实力。

不然又怎么会由得苏小南活到现在。

手术室外,那名穿风衣的男人还在抽着烟,身旁坐了个冷言冷语冷冰冰的男子,那男子直视着手术室亮起的灯,一言不发。

穿风衣的男子熄了烟,吐了个烟圈,说:“海德说过,他是最优秀的麻醉师。”

那个一脸冰霜的面瘫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手术中”这几个字。

洛杉矶一栋普通公寓的楼下。停了一辆非常普通的出租车,首先下车的是个中年人,略微有些发福,约翰森看着自己的肚子,严肃的轻咳了一声,考虑着回去以后该去趟健身房了。从另一个车门出来的是气色红润的奥格斯特,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恢复的不错。

约翰森敲了敲出租车司机的玻璃,说:“把车开远点。快点跑回来。”

维尔刚想抱怨,约翰森挥了挥手,让他快点走。

这栋普普通通的公寓里,就关着所有人争得你死我活的那个人。

奥格斯特看着电梯的数字渐渐上升,心中本来平稳的情绪起了波动。昨天情报部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说是在瑞士发现了一段很有意思的监控录像。

那是他们派去追踪路易斯的人员拍到的。路易斯被称为具有鹰眼的神之狙击手,也就是当日让奥格斯特中枪的金色小马尾。

监控人员跟踪路易斯到了一家咖啡店门外。过了不久,店内浓烟弥漫,火热的气息焦灼着镜头,画面也变成了热浪,而在那混乱的画面里,有一个人却让奥格斯特从头凉到脚底。

是他!虽然是个不到一秒钟的影像,奥格斯特从心底肯定那个人是他。

这段录像他们看了很多遍,除了奥格斯特,没有人发现苏小南的身影。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三天前,跟踪安德烈家族的同事发现了C的尸体。

几个小时前,安德烈家族的路易斯葬身火海,而活着出来的,是一个受了伤的少年,从瑞士入境的监控录像中可以判断,这个少年是被意大利警方追踪的。他来自西蒙家族。

chapter 19

这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本来以为掌握主动权的警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们认识到现在的局势,整个事情的进程早已经轮过去一大半。约翰森决定不再猜测,亲自审问安塞尔。

这是奥格斯特和安塞尔的第二次见面。

上一次还是安塞尔在警告他,这一次,奥格斯特倒是很想给他一拳好好警告一下他。不过当他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心底却软了。

此刻的安塞尔在幽兰的灯光下如同鬼魅,尤其是他那双色的眼睛,在被折磨的毫无生机之后,显得更为突兀,像是要从这个快要死掉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这样的气氛,太压抑。

这已经不再是奥格斯特见过的安塞尔,他已经被折磨的失去理智了么?为什么那双眼睛如此骇人?这才是他的本性么?

约翰森拍了拍奥格斯特的后背,奥格斯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经湿了一大片。

约翰森坐在了安塞尔对面,直视那双眼睛,开了口:“C死了。”

那双色瞳眯了眯,又缓缓的露出笑意。

他在笑?!

他们为了他那么拼命,他竟然在笑!

奥格斯特抑制不住的愤怒喷涌而出,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安塞尔审视的目光。一阵寒颤。

约翰森咳嗽了一声,把奥格斯特的理性拉回。

“约翰。你在怕什么?”安塞尔的声音十分颤抖,应该是受到过很多的审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你们完了。”约翰森镇定的说。

“我们?”安塞尔笑了,他反问道,“什么我们?谁是我们?让我想想,是西蒙,是安德烈,还是那个乱来的女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约翰森在坚持。

“对于伟大的正义而言,这些都是‘你们’。约翰,这么做有意思么?”

奥格斯特这才意识到,看上去镇定的长官,在被安塞尔牵着鼻子走。

“接下来是我的假设,安塞尔,你好好听着。”奥格斯特提了提精神,面对这个男人,他总有一种想要占上风,要他屈服的冲动,“我们警方怀疑你是安德烈家族的首领,虽然我的长官约翰森否认了。我们的目的无非是要确定谁才是现任当家。你被捕后,安德烈家族第一个展开了行动,我们也因此伤亡惨重,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

安塞尔没有反驳奥格斯特说的话,只是笑着看着约翰森。

“你在保护我。”安塞尔打断了奥格斯特的话,只是看着约翰森。

“你说什么!”奥格斯特抑制不住的愤怒,他死了那么多同事,为的绝对不是保护这样一个男人!

“奥格斯特,我再说一遍,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你永远都记得这句话。”安塞尔强调道。这句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塞尔就说过。显然安塞尔并不喜欢奥格斯特打断他。

“我们已经查过了,奥格斯特没有任何问题。”约翰森肯定的说。

“哦?”安塞尔来了兴致,“查过了?查了什么?查了他的身世,查了他三岁起在的孤儿院,查了他十一岁跟着老兵去了阿富汗,查到了他十七岁从中东活着被你们捡回来,这之后是什么?是他光辉的一路直上的警界生涯?”

约翰森闭起了眼睛,奥格斯特强忍着给安塞尔一拳的愤怒。

安塞尔微笑的双色瞳忽然严肃起来,他眯起眼睛看着约翰森,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三岁之前呢?”

是的。奥格斯特是个孤儿,孤儿院有他的记录是从三岁开始的,而三岁之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奥格斯特怀里有一块圆形的铜牌,上面刻有生辰,以及象征着年年有余的图案。然而这样的牌子,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国,都是可以在医院买到的。

约翰森沉默不语。奥格斯特看着自己的长官,他在等一个答案。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安塞尔。就像你曾经相信我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他。”约翰森坚定的说。

“不要忘记,最后是你背叛了我。”安塞尔笑着提醒。

“因为我是个警察。”约翰森决定不去看这个男人。他怕自己内心的动摇。

一切只是时机错了,在遇到安塞尔之前,他首先是名警察。也正是因为他是名警察,才有幸能成为这个男人的跟班。

从相遇的开始,立场就不同。

“海德采了他的血样,检查过他的身体,我唯一怀疑过的,就是C在奥格斯特身上安装了追踪窃听设备。”约翰森说。

“C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安塞尔淡淡的说。

“是的,她没有,说实话,我很敬佩这个女人,她一个人重创了我的整个团队。可是她为了救你,已经死了。”约翰森打起了友情牌,要犯人心理动摇,才能更好的得到情报。

奥格斯特很佩服他的长官可以如此镇定。事实上,当他进入这间屋子起,每一刻都很狂躁,明知道自己被安塞尔挑衅了,可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约翰森是个十分了不起的长官。

奥格斯特又一次从心底泛起对长官的忠诚心。

安塞尔笑了起来,起先是微弱的笑意,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朗声大笑起来,他看着约翰森,又一次强调道:“你不了解她,约翰。”

约翰森并没有接受这个挑衅,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整理了下西装,又看向安塞尔,说:“你也不了解安德烈,他想让你做替罪羊,他想让你死在这里。你应该明白,从你离开安德烈家族开始,就不可能活下来。你知道么,他派出了路易斯。”

奥格斯特虽然不明白约翰森说的是什么,但他隐约知道了,安塞尔说的没有错,他的上司,他的长官,牺牲了这么多同事的性命,不惜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挑起今日的战火,竟然是为了保护这个男人……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崇敬,被击碎成千万片……

安塞尔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许久,他才说话:“约翰,你想除掉他对不对?”

约翰森没有回答。

安塞尔的眼睛,就像是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他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说:“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动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即使他要杀我。”

这样的誓言,让奥格斯特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安塞尔,他突然很替苏小南不值,如果他知道了安塞尔不惜牺牲掉所有人,也要维护那个不知名的“他”,那要让苏小南如何面对?

他知道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么?

即使知道还要为他如此卖命么?

奥格斯特的脑中进行着无数次的推想,最后得出结论,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奥格斯特坚信,苏小南并不知情。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潇洒的退出的。

他一定会的,他是那么一个狡猾而又无情的人,他一定会的。

苏黎世的病院里,在亚瑟的坚持下,苏小南跟他同房。一张单人病房里突然加了个床位,显得很拥挤,不过亚瑟似乎很高兴。

“你好点了没有?”亚瑟问。

苏小南看了眼左肩缠着绷带,右腿打着石膏的亚瑟,再看看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自己,显然自己是再好不过了。

“要不要吃个橘子。”亚瑟开始从那篮水果里面挑又大又圆的……苏小南皱了皱眉,亚瑟看在眼里,又把跳到的橘子扔到了一边。

“其实你不用在意我。”苏小南瞄了眼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可怜橘子。

“不,蒙德告诉我,是你救了我。对不起,我还对你发火了。”亚瑟很认真的道歉。

苏小南拍了拍枕头,打算睡一觉,稍微翻身,胸口还是很疼的。

“你生气了么?”亚瑟小心翼翼的问道,“蒙德说,在那种状态下,你做出的决定是最优秀的。因为鹰眼是不会留活口的,他既然瞄准了我,我就一定活不了了,你不仅在地下室替我挡了子弹,还在出门的时候做出了最明确的判断,以我们俩个的状态,如果被他追上,是必死无疑的。对不起,我当时只想到日后有一天可以报那日的耻辱,忘记考虑实际情况……”

苏小南的心很烦。

那日他之所以会炸咖啡店,纯属因为那个混蛋说C死了,还是死在他手里。虽然苏小南和C的交情很一般,但是至少那是个很讲义气的女人,而且因为有她在,自己也能搞到很多很稀有的违禁药品……

只是苏小南还没意识到,偌大的世界,和他关系最近的人,莫过于C。虽然他心中牵挂安塞尔,但是和他一起奋斗的,偶尔还会给他找麻烦的同伴却是C,因为他懒惰,所以很多麻烦的事情,他都丢给了C,不知不觉,他变得很依赖这个女人。如果现在翻开手机,他不知道,还有谁会给他打来电话。

再也没有人了。

他很想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可是他又能问谁呢?

他感觉到背后一阵搔痒,费力的转身一看,正好对上亚瑟的大脸,眼前是被无限放大的小雀斑。

“你干什么!”苏小南看着身子探出半张床的亚瑟,要不是腿部打着石膏,他是不是就要爬到自己床上来了?!

“看看你。”亚瑟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

“躺好。”苏小南不耐烦的催道。

“哎呀!”亚瑟突然叫了起来,上半身停在两张床中间,“腰突然动不了了,哎呀,卡住了!”

苏小南瞪了他一眼,缓缓的走下床,把亚瑟掰回床位,正要伸手帮他铺身后的靠枕,却被这个力气大的小子一把抱住,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个小子敢占他便宜!

苏小南狠狠的掐在了亚瑟的后背上。

苏小南感觉亚瑟的舌头迟疑了下,放缓了在他口腔中掠夺的速度,以为自己掐的那一下子让这个发情期的男孩清醒了,不由得放松了警戒,却看到他霸道的笑,心想不好,却已经晚了……

这个吻,直到苏小南觉得自己已经大脑缺氧,喘不上来气,两人的口水都流到了床单上才结束。

推书 20234-10-30 :跷家郎——堕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