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每次跳到新闻频道,总会冷笑一声,趾高气昂的鄙视着,用她的话说:“这个世界上就有这种没事找事的人。尤其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做智障的事,比如他们。”那个时候,苏小南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电视上亮出的官员证件上……
亚瑟的表情舒缓了很多,显然在他眼里,FBI是不能跟西蒙家族相提并论的。“这不可能,就凭他们。那个女人和安德烈家族的路易斯几乎把他们扫荡的差不多了。如果是想摧毁我们,那也被小看的太厉害了。”
亚瑟又说了件苏小南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金色小马尾和C还为同一个目标共同奋斗过……
此刻,苏小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那真的是那个马尾枪杀了C么?”
亚瑟也没料到刚刚那么严肃的家族话题,怎么就跳到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身上,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在码头打捞上来的时候,我们的卧底证实了。尸体暂时存放在了JUSTIN医院。不过现在的话说不定已经被法医解剖了吧。”
这家医院苏小南是知道的,作为一个麻醉师,经常会接到熟识的外科医生打来的电话,巧的是,奥格斯特第一次的手术也是在这家医院做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第二次就是在安塞尔的小诊所,第三次便是转移到了中国,第四次又回到了洛杉矶……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的据点就在洛杉矶么?C死在了洛杉矶,天使也确实该坠落在天使之城。
天使这个称谓,是C自予的。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还在海德研究所的时候,海德曾经通过某些不可告人的途径搞来了实验体,是人类。那个项目是美沙酮对人体依赖性的影响。做这个实验,主要是因为戒毒所都在用美沙酮做为海洛因替代品,帮助吸毒者戒毒。然而事实上,一旦吸食毒品,就绝对不可能戒掉。海德把戒毒所的做法称为假慈悲,最扯淡的机构。
美沙酮作为麻醉剂的一种,他们这些神经学研究者都是常备的,他们可以用毒品做麻醉剂,但是麻醉剂却不一定能代替毒品。其实苏小南很明白。
可以说海德做这个实验就是浪费时间,然而随着实验的进行,苏小南发现了,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为美沙酮被戒毒所广泛应用,吸毒者可以通过医生处方购买美沙酮,代替海洛因。和海洛因比,美沙酮并不是什么高价货,也没有被抓的风险,只要不是差别太大,吸毒者自然会选择美沙酮,并且不会成为海洛因的潜在消费群。
这也就是海德做这个实验的最终目的,到底什么纯度的致幻剂,才会让人不能舍弃,才能让个美沙酮食之无味,坚决被抛弃。
随着实验的进行,苏小南察觉到这件事情不久之后,也有其他的学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后来海德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毒品提纯上,这点引起了实验室一名学生的强烈不满,因为他们弄来的人,虽然是实验体,是犯人,但是都是清清白白没有吸毒史的。高纯度毒品注射后根本不可能戒掉。
苏小南已经记不清那名学生的长相,只是后来听说那个孩子后来打了举报电话,结果赶来的人是C,还有安塞尔。
那个本该钱途无忧的正义之子最后怎么样了,他不知道。他只记得,C一把火烧了海德的研究成果,安塞尔让那些实验体成了花园肥料。
海德说:“你就是我的天使,没有你,我可就要死在监狱里了。”
对于这个你(YOU)说的是谁,苏小南以为,说的是C和安塞尔。但是他们却不这样认为,安塞尔认为海德是在对他表示谢意,证据就是他名字的首字母是A,就是天使代言人。C觉得这理所当然说的是她,因为伟大的作品里,天使都有中性之美,深有女性的阴柔……
原来他们曾经也算是朋友,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大家就很自觉的成了彼此的敌人了呢?
“你们接头的暗号就是七三么?”亚瑟显然还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执着的是任务,还是执着要苏小南活下来。
苏小南轻笑一声,说:“来这里的事情,是安塞尔封在一瓶七三年的红酒的瓶塞上的。如果不是那瓶酒,我也不会出站在这里。”
“不可能,他应该早就被捕了。”亚瑟说。
“有机会你可以亲自问问他。”苏小南无法解释这么深奥的问题。
亚瑟彻底死心了。他想起下午那叫服务的事情,就一阵懊恼。
Blackstone的原产地是美国。卡索古堡是法国产的。
苏小南想说的无非是:我是从美国来的人跟你接头的人,不过现在被困了。“
仔细想想也该明白,在预定的时间没有出现一定是出了事情,自然会派人尾随了他们,对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交易取消。”
而最后苏小南点的酒就说明了他是安塞尔的人,安塞尔,法国人。如果对方也是安塞尔的人,自然会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安塞尔的最大利益。
如果蒙德知道会怎么样?他那么要面子,自尊心那么强,亚瑟已经放弃了这次的任务,他甚至望到了苏小南生命的尽头。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苏小南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回去吧。困了。”
其实真的不是苏小南想回去,他只是在赏月的时候,觉得月光有些刺眼,仿佛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刀刃闪过的光芒,说不定此刻他刚刚转身跟亚瑟告别,下一刻就要去领便当了。
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谎言。苏小南并没有说一句假话,却明白自己骗了亚瑟。
骗了一颗心还不够,还要让他成为自己活命的筹码。
比起爱人,苏小南更爱自己的小命。
chapter 23
经过了前一夜的真情相对,亚瑟一直闷闷不乐,苏小南一睡不起。反正也没什么事,能多睡会儿就多睡儿。蒙德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不响的面瘫男维斯特剪报纸。一地堪比头发丝细的纸屑,看的心里莫名的烦躁压抑。苏小南微微瞄着他的动作,看着地上的纸丝,觉得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把纸切的这么精细,当然他心里最大的声音还是在说:这是个变态!
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了苏小南的心理活动。
是婴儿的哭声,尖锐且高昂。维斯特从沙发的缝隙里掏出那只手机,离得远远的按开。
“没声音?”电话那边是个沙哑的声音,这个声音苏小南很熟悉,是海德。他的导师海德,刚刚做梦还有梦到他,梦到他们所有人和睦相处时的事情,因为不想醒来,所以才一睡不起。
“谁来接一下电话!”海德在电话里喊道。
“老头,蒙德不在,他一大早就出去啦,你要说什么!”亚瑟坐在床上,对着客厅那只手机狂喊。
苏小南看了眼安静的裁纸的维斯特,不由得皱起了眉。
海德在电话里咳嗽了几声,然后恬不知耻的喊道:“让HAZY接电话。”
亚瑟的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苏小南学着维斯特的面瘫状,坐在了手机旁的沙发上。
沉默……
“喂……?”海德不确定的喊了声。
“嗯。”苏小南好像是回答了,这个声音,连坐在他对面的维斯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喂喂喂喂……?”电话换人了……
苏小南的脸色也变了,果然面瘫,不是什么人都能长期坚持的。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喂。”苏小南的声音简直低沉的吓人。
“哎呀,哥!”苏小妹开始撒娇,“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苏小南装作没听见。
“C姐不见啦!”苏小妹的声音,大概肯定一定是兴奋……
听到这句话,苏小南抬起头,正好跟维斯特的目光相遇。一瞬间的交汇,一个掠过一丝震惊,然后继续面瘫,一个一脸询问,然后继续挂着冷冷的笑。
“哥?”苏小妹不确定的喊,“哥你怎么了?”
“太吵了,换人,让死老头接电话。”苏小南不耐烦的说。
“就是JULY说的,C的尸体不见了。”海德简单陈述道。
“哼,没想到她这种人也有人会记得。”苏小南不以为然的说。
“怎么?难道不是你么?”海德也很惊讶,这个老头子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对待苏小南根本不需要隐藏什么情绪,。所以在苏小南眼里,他实在不像什么黑道头头(虽然是前任),只是个脾气怪异的老头罢了。
“我在被你的人严严实实的监视着。”说着瞟了一眼还在继续裁纸的维斯特。
“看来我是老了。研究所待久了,竟然不知道年轻人的生命力这么强。”海德的口气,听上去像是被骗了而气愤。
“怎么回事?”苏小南还是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她死了,明明已经放进了冷藏柜,可是今天法医到的时候,发现柜子是打开的!人没了。”海德说。
“你知道,装死人的那抽屉,里面的人打不开。”苏小南好心提醒,“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你懂什么!”苏小南觉得电话那头的海德都气的在跳脚了,“那个女人背后绝对有人,可是没有人知道是谁!”
“那你认为我知道?”苏小南反问。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海德耍起了脾气。
“那我也不知道了。”苏小南说。
沉默了一会儿,海德又问:“你确定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要我怎么知道!”这次换苏小南火了。他看了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维斯特,真的很想再给他一张纸让他裁,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她死了这么久,法医才到?现在的警察真是……”
“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海德表示赞同,“我以为洛杉矶当地的法医会被派去,结果,我到现在不知道那个被吓傻了法医是哪来的!”
“什么?法医被吓傻了?”苏小南越听觉得越荒唐,这个世界都疯狂了。
“不,或许那本来就是个傻帽。”海德决定翻过这一页,不再提那个傻子,“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是的,我也不明白你们在干什么。”苏小南说。
“好吧,你听着,我知道你现在很抵触我……”海德想跟他谈谈,毕竟他不是杀人犯也不是监控他的人。
“是讨厌你。”苏小南纠正说。
“别这样,我们都是大人了,成熟点。”海德继续说。
“你已经是老人了,该从这个世界退出了。”苏小南显然不喜欢跟他站在同一个“大人的世界”。
“臭小子,你听着。我这么做也是不希望你就傻乎乎的死在那个混账手里!”海德生气了。
“混账?”苏小南轻笑。
“对,安塞尔那个混账!”海德气的声音都颤抖了,“他在我这拿了这么多东西,却从来没付过钱!我这可不是慈善机构!那个臭小子。”
这么听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还是苏小南在研究所的日子。然而对于苏小南而言,再怎么仿佛,也已经是过去。
他的爱人如今不知道被关押在何处,他的挚友如今尸骨不知所踪,他亲手把自己的妹妹送到了曾经的导师,如今的敌人手里。
可以说,他的人生简直糟透了。他可以装作不生气不愤怒,事不关己,可是他听得到每一个细胞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蠢货!
是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愚蠢。一个自认为聪明的人最愤怒的是,自己发现了自己无可救药的笨。
“我也不是你们拿来摆弄的国际象棋。”苏小南冷冷的说。
眼角瞥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低头剪纸的维斯特,苏小南好像发觉,他刚刚好像是笑了,一瞬间无声的笑了。
“总之,你还是听那个混账的摆布了。”海德不服气的说。
“我现在也在你的控制之下。”苏小南好心提醒。
“这不一样,你是心甘情愿帮那个混蛋,却是被我家那个小混账绑来的。”海德还是不服气,明明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怎么就混的这么不良了呢。
“海德,你觉得对于你们所有人而言,我算不算是一个局外人?”这是苏小南第一次主动发问,开启新话题。
“当然。”
“那我说的话就是客观的了。”苏小南笑了。
“废话。”海德就是不喜欢东方人这种有话一次不说完的变态调调。
“那如果我说,从一开始,安塞尔就知道了你会出卖他,C就发现了你的异动呢。”苏小南用的不是问句,而是像耳语一般的轻呢。
卧室里传来亚瑟下床的声音,这个病号手脚双残,下床的动静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维斯特向卧房看了一眼。
苏小南拿起手机,贴着话筒,张了张口型。
除了海德,没有第二个人听到刚才他说了什么。
而当亚瑟坐在了苏小南旁边,电话那端也只剩下了无尽的沉默。
“海德?”亚瑟不确定是不是该挂断电话。
“你说的是真的?”海德的语气是苏小南从未听过的严肃。
苏小南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去管维斯特直勾勾的呆滞眼神。亚瑟则是拼命的纠结着他的衣角,苏小南生怕自己的衣服被他揉烂了。
“好吧,你想要什么。”海德开始和苏小南谈条件。
维斯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急切,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形势逆转,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我们来谈谈你想要的设计图。”这话一说出口,连苏小南自己都很惊奇,他明明应该是个局外人。
“好吧,小子,我告诉你,这张图我一开始也没期望能得到,但是就算我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美国佬。这本来就是我西蒙家族的东西。”海德说。
亚瑟也一脸疑惑,看了眼维斯特,发现维斯特目光呆滞,根本没在看他,又眼巴巴的看着苏小南。苏小南揉了揉这搓亚麻色的软毛,以示安抚。
“那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小南问。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你只不过安塞尔的赌注而已。”海德叹了口气,“不过很显然,安塞尔赌赢了,我还以为你会更自私自利一些,没想到你跟那个混账一样。”
“那和JULY有什么关系。”苏小南的口气听上去很不屑。
“你这个黄种人果然是聪明。”海德无奈的笑了,“你怎么猜到的。”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难道还用猜么?”苏小南嘲笑道。
海德没有接话。
“C知道么?”苏小南问。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以为这事只是西蒙和安德烈的家事。不过,”海德沉思了一下,“你去中国的时候,遇到有人围堵奥格斯特了吧。”
苏小南皱了皱眉头,那不是围堵,那是厮杀……
“你是说那些中东人?”苏小南努力的组装着自己的记忆,说实话,他很想忘了关于奥格斯特的一切,他厌恶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是个骗子。虽然卧底的职业道德就是骗人至上,苏小南表示,只能理解,绝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