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有爱+番外——陶灼

“你快点的吧，别墨迹！”从后面拽了白扬一把，轻松的背上，就说他又瘦了，这骨头，咯的人生疼。

白扬手里的塑料袋子一晃一晃的在薛建的胸前，薛建的背果然和自己想像的一样，微微的眯起眼睛，不去注意周围人的眼光，温暖的风抚过去，还是挺舒服的。站在朋友的界线上，做着心里渴望的事情，也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意义了，白扬突然有点鄙视起这样的自己。

耳边能听见薛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你是不挺累的？放我下来吧！”

“累什么，你还没我家一袋儿大米重呢，老实呆着，再走两步就看见车了！”薛建边说边把白扬下滑的身体朝上颠了颠。

白扬也不再说话了，安静的，甚至有点小心的把脸贴在薛建的背上。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白扬看着对面瘦小的男人，满头的白发，记得爸爸还不到五十岁呢，把东西交给狱警，特意多买了一些，监狱里的那些事情，他还是知道些的。

静静的看了一会对面的爸爸，白扬还是选择了先开口，“爸，最近还好吧？”

“嗯，没事，你，这是，没上学？”白爸爸看着对面出落的越发挺拔的儿子，心里面又闪过丝愧疚，这个孩子的童年他没有参与过，甚至可以说是剥夺了儿子原本应该灿烂的笑容，让他小小年纪就活在阴影里面，还好妹妹在，可以代替自己照顾他。

“放假了，姑姑姑父都挺好的，我来看看您！带了些东西，您多补补！”

“嗯……”

薛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森严大门旁的两个探照灯，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监狱，小时候他妈老是教育他，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得蹲笆篱子，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再往里面看看，能看到放风的犯人，把眼神挪回来，就瞧见大门口两个站的笔直的小哥儿盯着他瞅，他可是良民啊，马上规规矩矩的站好，等待着白扬出来。

没有说太多话，白扬告别了父亲，每次来这个地方都像是再回忆一次小时候那个阴暗的下午一样，阳光照的他不敢睁开眼睛，适应到能张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男人，白扬突然觉得有种温暖的感觉。

“你出来了？怎么没多说一会儿啊？”薛建大步的迎上去，让白扬靠在自己身上，这腿脚，能走出来真不容易。

“没事儿，去车站吧！”白扬的眉头皱的厉害，刚刚走出来的时候，就钻心的疼，稍微靠在薛建身上，分享着那一点点的温暖。

“走什么走，医院去，你别得瑟啊，脚废了，我看你怎么办？”薛建的眼睛瞪起来溜圆，白扬看看他，笑了一笑。

“脚是被你踩的，又不是神农架野人，没事儿！”

“还开我玩笑，你是我哥们儿，我能不管你？不知道还以为我多坏一人呢，明明就是一社会主义好青年！”

白扬任薛建把他连拖带拉的弄上出租车，有的时候，放任一下，也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吧。

遭了大夫的一顿白眼，薛建点头哈腰的谢谢了大夫，顶着不知轻重，耽误病情的罪名又把白扬从医院里背出来。

“你看看，人家把我批的，还好你脚没事儿，这要是有点什么，刚那大夫得把我活剥了，你还真有女人缘啊，那小护士看你的眼神都发粘！”

“嗯，嗯，我错了，怎么办，怕是赶不上火车了……”

“赶不上就算了，找一旅馆住一宿，又不是没睡过……”薛建招了手，叫了车，又把白扬弄上车，衬衫都被汗浸透了，粘哒哒的贴在身上。

白扬顺着薛建的话想起来临转业前的那个晚上，和薛建，总是这么有意无意的，每每想收回脚步，转身离开，却总是被不由自主的拽回来，站在那条明晃晃的界线上，白扬觉得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忍不住的迈过去，可真的迈过去了，他珍惜的那份友情，还会这样存在么？真的是不敢碰触啊……

贾真珍，薛建的第二个女朋友，白扬是在自己学校的门口见到她的，或者应该说是他们。薛建的左手理所应当的搭在那个漂亮女孩的腰侧，右手则像往常一样大力的挥着，白扬的手放在口袋里，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拿出手机，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自己很忙，没有时间陪他们，双腿还是在迟疑后迈开了，慢慢的接近薛建，然后看见久违的笑容。

“哎，哎，哥们儿，走的也太慢了，走，出去吃饭去，哥请客，对了，给你介绍下，贾真珍，你嫂子，嘿嘿！”白扬微微的笑了笑，那女孩也笑了。

“恭喜你了，好不容易的周末，你们不出去玩么？”实在没什么说的了，白扬把眼睛瞥向了远处，长长的甬道上，只有零散着的几个人，想想自己未完成的论文，今天应该也是有事情做的。

“出去啊，这不是找你来了么？走吧，晚了可就没什么玩的了！”薛建拽着白扬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我可不当电灯泡，你们快去吧，我还有个论文没写完，导师急着要的！”瞥见贾真珍不太好的脸色，白扬推了薛建一下，是该放手的时候了，早就知道薛建的身边无论如何也会站着一个女孩子的，而自己，大概永远只能站在他的身后了。

“那也不差这一天啊，再说了，什么电灯泡啊，你是我弟弟啊，走，别废话了！”

“真不去了，你和嫂子好好玩吧！”白扬说着挥了挥手，转身朝学校里面走，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钱惠出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些都是早晚的事情。

“哎，你站那儿……”薛建的袖子被拽住了，回头看见的是新任女朋友娇艳的小脸，“怎么了？我把他追回来，还没介绍完呢，真是！”

“你看，他不是和女同学走了吗？人家应该还有事情的，今天是咱俩第一次约会啊！”贾真珍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啊，是啊，你昨天才答应我！哎，你踩我干什么？你那可是高跟鞋！”薛建狼狈的躲了一下，贾真珍的脸上有些红润，红艳艳的嘴唇生气的噘着。

“第一次约会，你就想叫外人一块儿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那也不是外人啊，我好哥们儿，从小就认识，亲的跟什么似的！”薛建有点着急的解释着，和贾真珍在一块儿还是挺缘分的一件事情，总觉得这丫头挺亲切的，挨着她打工的餐厅蹲守了一个月，才软磨硬磨的让她答应了，总不能第一天约会就闹别扭吧。

“你，哼，那你跟他约会去吧，我走了！”高跟鞋咯咯的走的挺快，薛建赶紧转身追过去……

“哎，别走啊，咱玩去还不行么，走……”

“不去……”

“去吧，去吧，走，乖！”

女班长看白扬有点发愣，碰了碰他胳膊，“白扬，你看什么呢？”

“啊？没有，没有，你刚刚问什么？这里？哦，这样，我昨天有问过教授，他借了我些资料，我早上去还的，要是你用，你可以去看看！”再抬头时，长长的甬道上，薛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白扬安慰了下自己，除去了那一点点的失落感，阳光还是阳光，空气还是空气，都是一样的。

“哦，我，那个，白扬，你有空么？我还是有点不明白的地方！”女班长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要不，咱们去吃个饭，你顺便给我讲一下？”女孩的脸有点红，生平第一次约异性出去，心里面的忐忑和期待让她的心跳的异常的快。

“我，大概还有点事情，改天好么？教授下午在的，我想他应该比我更清楚的！”白扬还是不自觉的朝来的方向看了看，大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的，薛建也离他更远了。

女班长的脸色不是很好，带着和自己一样的失落，白扬有点不忍心，匆匆的说了再见，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表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轻轻翻动着自己手里的书，薛建又有女朋友了，总有一天他会结婚的，自己也会离开，到这里来上学，已经是最后一次任性了，总是不舍的追随，能到哪天呢？迈不过去感情的界线，自己就只能是永远的好哥们儿，也许，这样就真的足够了呢？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按了接听键，是姑姑温柔的声音，心情好了许多。

“喂，姑姑！”

“嗯，周末没出去么？有时间就多出去走走，别总闷着！”白丽例行的又说了几句老话，白扬也都答应了，姑姑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担心着啊。

“小扬啊，那个，姑姑想问你个事情……”百丽的声音有点迟疑。

“什么事？”白扬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姑父……”

放下电话的时候，白扬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也许对于他，这是一个好机会吧，放不开的事情，也要放开了， 姑姑给了他考虑的时间，考虑么？也许时间长了，他就更犹豫不决了，攥着电话的手微微的出汗了，不知道薛建会有什么反应啊……

第十四章

消停了不过一个星期，待到再个周末的时候，薛建竟然又出现了，白扬如约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贾真珍。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你们玩的开心就好吗？”

“白扬，你生气了啊？”薛建低头努力的想看清对面人的表情。

“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还在赶论文呢，你没什么事儿，快点回去吧，嫂，嫂子还在等你呢，我也有事情！”冲着薛建笑了一下，姑姑说的话，他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扯到薛建的身上。

“你，你是不是要和小姑娘约会去？就上次我来看见那个？我说这几天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呢？逍遥快活去吧？”

“这个你也管不着吧？你搞对象的时候，也没和我汇报！”白扬的眼神有点凌厉，瞪的薛建一个哆嗦，缓过神来再看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错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没经验么？要是让坏女人骗了怎么办？”往前走了一步。

“我是没你有经验，好了，这个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你快点去约会吧！”白扬摆了摆手，心里面特别的乱，其实自己想了很多次要离薛建远一点，然后把自己的感情密封起来，永不见天日那样，可总是心软的放任自己，姑姑给自己的这次机会要好好把握才对，这个时候再看见薛建，就好像要代表着自己动摇一样。

“你今天怎么了啊？跟吃了火药似的，便秘了是怎么的，走吧，出去散散心，怎么样？咱俩上游乐园，要不去动物园？还是想看电影？”

“没怎么的，不去了，你去找嫂子吧，这些约会的节目似乎不适合两个男人去吧？”

“谁说俩男的就不能去啊，谁规定的啊，走，约屁会约会，今天哥陪你！”当作没看见白扬不情愿的眼神，拽着人就往外走，枯落的叶子踩在脚下，碎裂的声音，在薛建的脚下尤其的大，白扬觉得那很残忍，对叶子是，对自己也是。

天气不错，蓝天白云的，薛建一直不停的哼着歌儿，很开心的样子，拽着他不停的走，甚至在门口买了坚果来喂那些动物。动物园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一家子来的，小小的孩子两只手，一只牵着爸爸，一只牵着妈妈，快乐的蹦跳着，白扬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股酸涩，这么多年了，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么？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像是要抢人家孩子糖似的，你要是想吃，哥给你买，别这样的！”薛建拽过白扬，使劲儿的揉乱了那头和白扬不搭的硬发。听说头发硬的人都特别的犟，认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也有说脾气不好的，偷偷看了看白扬淡然的表情，薛建觉得这说法就是一胡扯。

“没想吃，就是有点羡慕，我小时候那会儿，没有动物园！”

“傻啊你，这有啥羡慕的，以后想来几回，哥都陪你来，我小时候也没来过啊，我小时候接触动物都直接捕获野生的，就跟我家门口，扯着后腿儿，拎着癞蛤蟆，直接就扔我家水缸里了，让我姐狠掐了一顿！”

“呵呵，我小时候都在家里闷着了，没那么多经历……我爸妈分开那会儿，我才刚满六岁，之前他们也一直吵！”

两个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就连旁边的嬉笑都显的穿越了起来，白扬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薛建却觉得，他有点心疼，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不说这个了，哎，你看，那是啥？凤凰！”指着笼子里正开屏比美的孔雀，薛建有点蠢的大声喊了凤凰，惹的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紧拽着白扬离开，“哎，我真认识，就是说顺嘴了，走，咱俩上游乐园去！”

白扬笑了笑，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了这个笨蛋，人又不精明，眼睛也不大，还黑黝黝的，可是那种永远存在于他身上的温暖，却是自己没有的。

摩天轮开始缓缓的上升，薛建有点紧张的抓着屁股下的座位，离地面越来越远，这东西，他真没坐过，是最近游乐园新装上的。不知道怎么白扬来了就非得坐这个不可，他舍命陪君子，犹豫了十分钟，还是插在白扬的前面，买了摩天轮的票。

“你别那么紧张，掉不下的去的！”

“不是，你没，没觉得它有点晃么？”薛建的鼻子上冒了一滴汗，赶紧擦掉，还好对面只是白扬。

“还好！”

“真是！”薛建深吸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你，你真和那女的搞对象呢？”

“没有，我没那时间，也没那机会了！”地面上的人越来越小，却还没有到达最高点。

“哦，还好没有，那女的也不好看，哥给你介绍，哎？什么叫没机会啊？她有对象了？”薛建有点诧异，难道是那女的看不上白扬？眼睛糊了吧，他弟弟多帅啊，那么水灵，嘴唇也好看，亲起来，触感也不错……

白扬看了看薛建，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害怕，黝黑的脸竟然能看出点红，“不知道啊，是我要走了！这回我可是先告诉你了，别回头又埋怨我！”埋怨？还有埋怨的机会么？要是自己不再回来，或许这一辈子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也是顶好的吧！

薛建有点控制不住的又站了起来，脑袋撞在棚顶上，“妈的，就不知道还有高个儿的人啊，你说啥？走，又上哪儿去啊？跟地道战似的，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啊？”

“没有，我姑父被外聘了，对方还承诺了绿卡，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们希望我也跟着过去！”还是说出来了，却有点不敢看薛建的表情，似乎更害怕他说什么嘱咐，祝福之类的话。

小小的空间里，又恢复到安静的状态，低着头的白扬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眼看着薛建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什么绿卡，红卡的，你换了这么多地方不累啊？到时候又得适应，还是出国，被洋毛鬼子欺负了，你找谁去？再说了，不许崇洋媚外，你知道不知道？去了，你就得被资本主义腐蚀了！”

白扬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什么，似乎一直在说自己啊，没有关于他的，果然还是出自对朋友的关心，一点点越界都没有，抿了抿嘴唇。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