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父兄?那不就跟我们一样了?
“正是因为这样,小锦,我不能害了你,可能在你心里,我的地位跟王先生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差不多的,我不能仗着你的信任而欺骗你。”
行了吧,我跟你可不一样,爷比你大了好几岁,知道自己对你是父兄之爱还是基友之爱好吗?
“我看你那时候很独立啊?王先生没怎么照顾你吧?”照顾到缸里没米了?
迟浩然陷入回忆里,苦笑了一下:“那时候他打算接我到他家去,我已经答应他了,准备把后事办完,再多陪爹娘几天就走。没想到遇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有人连饭都没得吃了还这么淡定。
“看来是我耽误你了?”想到当时自己苦哈哈地帮忙种地就不爽,也亏得他当时那么积极配合。其实只要说一句“爷已经有长期饭票”就好了嘛。
听我语气不善,迟浩然耐心解释道:“那时候你来了,而且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放心丢下你,但是没有得到先生同意,我也不能冒昧带你去他那里,只好先照顾你,等你想起来。”
算你有良心,不过这注定只能让你失望了,我没失忆,只是不敢找别的理由而已。我不禁想到,当时迟浩然捡到我之后,如果不是选择给我一个身份并且养着我,而是将我带到王先生家做一个杂役或者让我自生自灭,我的生命应该完全不同,至少我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纯洁的年头。根据我过去二十多年的经验,我对苍老师的感觉可比对她男朋友的感觉强烈多了。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迟浩然捡到了我,给了我一个很另类的家和很另类的身份,他本人对我的影响也很大。这个男人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但是内心比外表还要精彩一百倍,令我无法转开视线。细想起来,也许当初老妈对我的期望就是这样,谦谦君子有礼有节。对于一个毫无特色的现代宅男来说,能把到这样的男人也不容易,总不能就这么放手吧。
“既然你捡到了我就要负责到底,这些年我跟着你混,吃不好穿不好,没房也没钱,根本就讨不到老婆,你得负责!”我粗声粗气道,反正都是耍赖,我干脆就彻底豁出去了。
迟浩然也被惊到了,一时噎住没说话。
见状我十分得意,用胳膊撞撞他肩膀:“一句话,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55.另有隐情
就在我和迟浩然纠结两个人的关系的时候,将军和皇帝陛下也展开了一场艰难的对话——主题也是我和迟浩然未来的关系。当然谈话内容我要到很多年之后才从将军无意中透漏的三言两语得知,但我不妨现在就放出来,好让列位看官知道,这两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本质不过是八卦的自大狂。
皇帝陛下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慢悠悠地回到他和将军的卧室。热衷于闻鸡起舞的将军一贯保持着古代人的良好作息,但今晚却意外地没睡,将军自在地靠在床头,扬扬手里的兵书,那是皇帝默出来的《孙子兵法》。这套来自远古时期的智慧结晶在现代战争中也挺好用——在实力悬殊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这也是这东西会被输入编号战士们的芯片的原因。
“这么晚还在看书?”皇帝陛下一边解开外袍一边搭话。
“嗯,这书真是百读不厌,每一次读都有新的体会。”比皇帝陛下的问话更没有诚意的回答。
但做惯了孤儿的皇帝陛下却乐在其中,一个翻身上床揽住将军的肩膀,学着将军从前调戏他的语气道:“是吗?需要我给你仔细讲解吗?”还特意给“仔细”二字一种怪怪的腔调。
善解人意的将军今天突然不解风情了,径自掰开皇帝陛下的手臂,坐直身子道:“不必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终于憋不住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先惹事了。
“当然是小锦的事。”浑然不觉皇帝陛下的内心世界快要沸腾了。所以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东西,不过是诗人的美好梦想罢了。
“他不是挺好的?”皇帝陛下学着将军多年前的漫不经心的调子,心里想的却是这语气不错,进可攻退可守,难怪杜林彻动不动就是这么个样子,完全忘了杜林彻已经多年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了。
“小锦今年得十六了吧,你看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是再听不出皇帝陛下的弦外之音,他就不是人精杜林彻了,不过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至于能不能成,无非就是尽人事看天命,皇帝不是就是那个“天命”?想到祖母的严令、母亲的无奈,杜林彻不由勾起了冷笑。
“怎么,你们家有合适的姑娘还是合适的小伙?”想到杜林彻复杂的家庭,万能的皇帝陛下也有点烦了。
“我们杜家是没有,不过祖母娘家有不少,实在不行,还有我母亲的娘家顶上呢。”
“叫她们死心吧,杜锦不仅没有继承权,将来也不会留在京城,甚至,我也不会允许他留在任何地区的权力中心。”想到杜锦的母亲,杜锦生理上的外祖母,还有那些参与算计他的人,皇帝陛下一向冷静的情绪都起伏
起来了,不过理智下一秒又被情人放在自己额头的微凉的玉佩拉回。
“我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趁着皇帝陛下不在,凑近已经喝得有点茫的将军,试图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皇室秘辛出来。不过我失败了,大概这事太过秘辛,以至于将军在迷迷糊糊提到“有一天皇帝陛下和他都喝醉了……”的时候,就醒过神来了,见我一脸八卦得凑在他跟前,他十分干脆了当地吐了我一身,好险迟浩然及时拉了我一把,不然中招的就不只是鞋子了。
这事儿直到皇帝陛下跟我成了好哥们儿也没得到答案,不过反正那时候我和迟浩然自己生的和认养的孩子都有了一大堆,也差不多模模糊糊知道点什么。再结合将军酒后的半句真言和皇帝陛下对我继承权的完全剥夺,我这身体恐怕来之不易,背后估计不是什么温馨的故事,说不定皇帝陛下还为此事吃了大亏。
不管怎么说,一想到面瘫曾经被一个女人或者说一群女人耍得团团转,我就开心得不行。面瘫的人通常心肠也硬,至少我身边这两个都不是例外。
那天夜里我都已经把话说到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迟浩然依然一副“我不想害你,我们还是分手吧”的死相。事后回想起来,我差点被自己当时的表现给蠢哭了——我竟然主动拉着他又做了一次!!!全套的!!!
第二天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等待迟浩然喂饭。迟浩然手指修长,盛汤的样子格外养眼,看着这样一双手在我面前忙活,我总忍不住想到昨晚这双手在我身上的感觉。我使劲儿掐一把大腿,企图转移身体的注意力,兄弟你就不能有点节操吗?
不过昨晚迟浩然的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难道以前演练过?哼,说不定是呢,连工具都准备好了,还知道要用脂膏。
脂膏!
又上当了!
迟浩然端着精致的青瓷汤碗准备喂我,却突然发现我满脸通红,怒目而视,愣了一下,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点孩子气。我不禁呆了一下。
要是我知道呆这么一下就错过了发怒的先机,我发誓一定不会胡乱发花痴。
迟浩然动作迅速地放下汤碗,扶着我平躺在床,手不老实地东摸摸西摸摸,嘴里还一个劲儿念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叫太医吗?”
为这事叫太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担心他真的情急之下把太医叫过来了,我急忙制止他:“别叫太医,我没事。”
“真的没事?是不是很痛,不行,我不放心,还是叫太医过来看看吧?”说着,迟浩然抽出垫在我脑袋下的左手,准备起身出门。
我一下子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他离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要走,一个要留,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迟浩然已经自发躺在我身边,以吻给我“止疼”了。
回到那个纠结的夜晚,将军和皇帝陛下的寝宫。
“你什么意思?就算小锦不是你期待的孩子,也不用赶尽杀绝吧?”杜林彻从不掩饰对自己庶妹,即杜锦母亲的厌恶,但是对杜锦却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当日可是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这个“好舅舅”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门一趟摔坏了脑子,对冷面冷心的皇帝陛下更有好感,但比较还是自己的外甥,他可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外甥沦为野人。
“这事不用讨论了,杜锦肯定是要跟迟浩然走的,我能做的就是不跟他抢这个人,让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陛下,您这样做的理由呢?”杜林彻是真的急了,本来只是想半推半就帮自己外甥找个伴,没想到这下不仅没来得及推荐理想对象,反而连自己外甥都弄丢了。
“没什么理由。”叫一个没有受过任何君王教育的人来当皇帝?除非这天下是他自己抢到的。
杜林彻大概也知道皇帝陛下的隐忧,但是对于唯一疼爱过的外甥,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也不用放逐到那么远的地方,我看不如在京郊找个地方让小锦住下,将来成亲生子,探望亲人都方便。至于迟浩然,倒有几分才能,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也不用为了一己之私损失一个良才啊。”
皇帝陛下不理会将军爱人的睁眼说瞎话,只简单答道:“迟浩然的事再说吧,但是京郊肯定不行,他必须远离京城,越远越好。”看将军仍眉头紧锁,他抢在爱人开口前强调:“这是旨意。”
杜林彻耸耸肩,早说嘛,这下我们都清净了,但语气仍有几分不甘:“这样未免苦了小锦,可怜他这些年在外吃苦受累……”心里想的却是祖母知道皇帝陛下的决议后的脸色,不知道她老人家还会不会继续押宝在小锦身上,牺牲自己娘家最有前途的新科探花陪他种田去。
“你要谈的事情谈完了?”
杜林彻笑笑,样子十分勾人:“当然没有,我的陛下,你看我为了您的愿望做了这么多牺牲,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补偿?”
皇帝陛下配合地做洗耳恭听状:“哦,你说的牺牲是指遍地开花的临风阁吗?听说杜锦吃了不少白食啊?”
56.意外地重逢
“临风阁果然是你开的,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吗?”虽然我早就猜到杨淳风跟杜林彻有那么点不可说的关系,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证实。
“不然你以为谁都有这么好命去酒楼里白吃白喝白拿吗?”杜林彻并不意外我突然的醒悟,反而有那么点“你真是蠢透了怎么现在才知道”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能答对那些问题?”我十分确定杜林彻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占用了自己外甥身体的人慈眉善目。
“我特意命人挑了些你父亲教过的题目,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都摔坏脑子了,还记得当年你父亲教授的内容,看来挫折教育的效果就是比爱心教育好啊。”杜林彻无所谓地打趣道。
你才摔坏脑子呢,你全家都摔坏了脑子。心里正骂得起劲,猛然醒悟自己也是他家的一员,顿时打住了满脑子的叫嚣。不过这就叫歪打正着吧,看来皇帝陛下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杜锦”嘛,不然也不会花心思教一些现代知识了。可是想到将军阁下所谓的“挫折教育”,我不由打个冷颤,他不会是照搬自己当年训练那一套吧,会死人的好吗?
但将军也不愿对“杜锦”儿时的教育质量多说,我只好悻悻打住。不过从他的出逃的方式来看,皇帝陛下或者“杜锦”本人花最多心思的应该是气象学和力学,手工课应该也不错,至少我现代古代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以热气球出逃。
“皇帝,呃,我是说父亲,他怎么知道临风阁是你安排的?”一个现代的杀人工具居然能完美胜任皇帝这一职业,我很好奇。
“知道不奇怪,他要是不知道,我反而要为他担心了。”
接下来将军阁下对爱人的溢美之词我不再赘述,但据说那晚后续的对话如下。
“我也很好奇,王先生这颗棋子是陛下您什么时候安下的?”
“什么?王先生是皇……父亲的人?”我惊叫起来。
将军给了我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我识相地闭嘴继续听。
“他可不是什么棋子,当年他主动要求会家乡教化乡民,我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隐秘任务。”皇帝陛下多数时候并不排斥与爱人分享自己的政治手段,干净的不干净的都是。
“哦,我就说嘛,王先生怎么也不像做密探的样子。”我舒口气,要是王先生这样的文人变成了秘密警察,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你看得出来什么?你倒说说密探得长什么样子?”对于我数十年如一日的不长进,将军很是不耐烦。
“您继续,我不插嘴了。”
“继续什么?没了,剩下的少儿不宜。”将军没好气地起身走了。
我无辜地向迟浩然求助,这家伙坐在一旁半天不发一言,难不成特意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思考人生?
“你说舅舅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自从知道我和杜林彻的关系之后我就称呼他“舅舅”了,比大爸小爸什么的容易接受多了,他也没表示过反对。
“不知道,可能是朝廷事情太多吧。”
少来,这理由还不如他老人家跟皇帝陛下又吵架了靠谱。熟悉之后才意识到,第一印象多有欺骗性,当初我还觉得将军对皇帝恭敬过头,亲昵不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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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我总算跟迟浩然确定了关系——不用更改户籍簿了。
不管事后有多么地悔恨,多么想把迟浩然压在地上一百遍啊一百遍,但在迟浩然亲口说出“今后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一辈子”时,我还是没把持住地飙泪了,连带着身体的反应让两人都陷入迷乱当中。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由于身体不适,我在迟浩然的伺候下接连吃了好几顿缺油少盐的食物。好在迟浩然准备充分,前戏充足过程精彩扫尾细致,我几乎没受罪,反而还多多少少享受到了。奇怪的是皇帝陛下和将军那之后一直没来看我,也没召唤我们一起吃饭。
前几天老是在我眼前晃悠的探花先生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热衷于为探花先生作解说的李公公。虽然有种被同时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但由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等到我也差不多好了,眼看再不出去走走就要伤上加伤的时候,皇帝陛下终于派人来了。本以为又是一顿除了食物其余一切都乏善可陈的家宴,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皇帝本人并不在,苏小侠正大喇喇地坐在将军下首回话,看我和迟浩然走进,站起来大踏步往我们这里过来,以极大的热情给我们了一人一个扎实的拥抱。我觉得我肋骨被伤到了。
见我们都坐定了,将军和蔼可亲地开口了:“听说你们是一起进京的?”
要是十年之后的我一定会说“行了,别装了,你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们吗?得知我们的代步工具是牛车不会还笑岔了气?”可惜,那时候我并不
知道我们的整个行程都被记录在案,每天呈给郑国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御览。
我跟个二百五似的将整个行程讲了一遍,一边手舞足蹈还一边观察将军的反应。看他四平八稳岿然不动,内心默默叹服,要不怎么人家是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伴侣呢?想当初城门小哥的老爸的伴侣杨大妈可是被我们逗得前仰后合,连晚饭都没吃下去,光顾着喷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