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含笑听完了我们的故事，把关注点放在了苏小侠强大的动手能力上，对我讲故事的能力不予评论，直接转头问苏小侠：“除了牛车，你还做过别的东西吗？”
“别的？我在家做了不少家具，奶奶最喜欢的自动报警器就是我做的。”苏小侠憨憨地道。
自动报警器不是你家大黄吗？
将军对自动报警器也很有兴趣，忙追问工作原理和设计图纸。
完了，苏小侠一定会滔滔不绝的。
果然，听到将军的问话，苏小侠坐直身子，眼睛里的亮光要闪瞎我的眼了，激动地介绍起来。
根据我的理解，其实所谓的报警器也就是绳索风铃加两只田园犬，不过这设计综合了物理生物两门学科，也是极牛的。
我以为自动报警器的话题聊到奶奶生前的故事就差不多可以完结了，没想到皇帝陛下突然进来了，又提起了一个新的话题“苏小侠，你能根据图纸造东西吗？”
“如果不是特别复杂的话。”这哥儿们真诚实。
“不太复杂，你随我来”，大概是看到将军略带责备的眼神，皇帝陛下又改口道：“先吃饭，吃过饭再去看图纸不迟。”
皇室家宴暨郑国第一次科学研讨会下来，我基本确定了苏小侠的去处——兵工厂，如果这世界有这么个地方的话。不过我应该是没机会知道有没有这地方了，这些天相处下来，虽然皇帝陛下对我这个地球老乡还算客气，但显然不会让我参与政事了。我这个生理上的儿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继承大统的机会。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懂怎么当一个皇帝。不过这种蛋蛋的忧伤和失落感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爹是李刚了，李刚却正义凛然地说：“儿子，其实我是个好人。”
57.去向
虽然今生都没有机会对皇帝陛下说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豪言壮语，不过就这样跟迟浩然回乡下过日子也不错。
苏小侠最近很忙，一天到晚不是混迹在“实验室”就是跟皇帝或将军聊天。这小子保密意识也有了突飞猛进地进步，我根本套不出来他最近的研究项目和成果。不过杜林彻最后看不下去了，稍微透了点口风，我大概知道苏小侠正忙着把皇帝陛下提供的图纸变现，压力山大啊，希望不是什么宇宙人的新鲜玩意。
迟浩然也很忙，那天苏小侠当着我们众人的面得到了一份好工作，迟浩然趁热打铁请求进皇家藏书馆一阅。皇帝陛下欣然应允，并大方表示我也随时可以进去。但是那之后杜林彻常常找我聊天，我当然去不成了。
于是皇宫里三个外来人的行程如下：苏小侠早出晚归，白天忙实验，晚上汇报工作，睡觉；迟浩然早出晚归，白天看书，晚上涂涂写写，睡觉；我睡到自然醒，白天陪聊，晚上发呆，睡觉。
就这么浑浑噩噩在皇宫里住了小半个月，我觉得自己要发霉了，真不知道将军怎么有这么多话聊，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还不够，我被迫听完了他们的做爱史，啊不，爱情史。
又是某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我穿过长廊，外面阳光明媚到刺眼，我百无聊赖地想，这时候的环境真好，皇帝陛下深受环境污染之害，想必不会放任环境恶化下去吧。不过进入大厅之后得到的好消息让我完全忘了外面阳光明媚不明媚的事了——明天就要放榜了。
放榜真好，不管结局如何，我和迟浩然都要回去了——这是前两天“偷听”到的李公公跟某个小太监小宫女或者一面墙的“聊天内容”。
场景回放如下：
李公公：“哎呀，你说也不知道陛下和将军是怎么想的，小公子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还没待热乎呢，又要跟迟公子回乡下去了，要我说啊，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不知名的谈话对象：“……”
我和迟浩然：“……”
李公公：“我可警告你，这话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再传出去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不知名的谈话对象：“……”
我和迟浩然：“……”
不想让别人知道还站在我跟迟浩然回房的必经之路上？还这么大声？
回放完毕。
既然最高领导人都这么给面子了，我还是识相点吧，于是把那天跟迟浩然商量的话拿出来说给将军听。
我：“舅舅，我想放榜之后跟迟浩然回家一趟，你看怎么样？”
杜林彻：“那怎么行？这里就是你家，你还要到哪里去？况且既然浩然前来应试，想必是想施展一番抱负，放榜结果我不清楚，不过就算没中，也可以在京城继续学业嘛。”
老狐狸，我暗自嘀咕，不过场面话还是要继续说：“舅舅，我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继续办私塾，迟浩然其实对功名利禄并没有多少企图心，只是好歹十年寒窗，希望能得到个结果，一来向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二来将来指导学生也能有的放矢。”
杜林彻似乎演戏上瘾了，坚持道：“不行，迟浩然想要教书，到京城也可以，我帮你们出钱开间书院即可。回家去是断断不可，隔这么远，我们见一面太不容易，你那边要有点什么事，我可能都不知道，也来不及帮忙。”
不是吧，客套一下也这么投入，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皇帝没跟杜林彻商量吧？他二人对我的去向有不同看法？我被我难得的敏锐惊到了，只得闭嘴，干脆要皇帝来说服你吧。
见我不再坚持离去，杜林彻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在家里待着吧，舅舅不会再让你受一点苦了。”
舅舅，我现在就很苦，我想回到自己的草窝，你这边的金窝光芒太盛，容易闪到眼啊，不过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好，谢谢舅舅。”
我不打算参与大boss之间的对决，而且今天有点用脑过度，我急需休息。跟舅舅告辞之后我就滚到了床上，看着做工精良的皇室专用蚊帐发呆。要是知道我的好舅舅是如何向皇帝传达我的委屈失望，我一定不会这么早滚回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迟浩然还没回来，皇帝却进来了。比他更早进来的是冷冰冰的声音：“你不想走？”
谁说的，我猛地坐起来：“我想走，不过舅舅不让。”
皇帝目光如炬地盯着我，我毫无压力，反正这次说的是真的。
皇帝：“他说你不想走，想留在这里陪我们。”
他真的想太多了，我道：“不是，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客气。”
皇帝：“那你想走吗？如果要留下也是可以的。”
我急忙练练摆手：“不不不，我要跟迟浩然回家去。我们开了一家小私塾，帮国家培养人才。目前已经有不少好苗子了，过个十年八年，肯定不比苏小侠差。”我留下当靶子吗？权力游戏什么的一点也不好玩。
皇帝：“你有心了。”
提到苏小侠，我好奇心又起，正好正主也在，赶紧发问：“你让苏小侠制作的是什么东西呀？怎么以前不让其他工匠做？”
皇帝难得有一丝扭捏：“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
“小玩意？”我好奇心更盛，看不出来皇帝陛下是热爱小玩意的人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见过吗？如果我见过，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
皇帝陛下想了想，大概在对我进行评估，最终决定给我个机会：“你知道八音盒吗？”
我当然知道，然后呢？久久没等到皇帝陛下的下一句，不会吧？
我：“苏小侠在做八音盒？”难道他不是应该在研究新式武器吗？
皇帝恼羞成怒：“这只是额外的小任务，他的主要工作不是你可以随便问的！”
我：“……”公器私用的混蛋。
不过对于八音盒的制作，我还真是一头雾水，难为小侠兄弟要独立完成这种划时代的巨制了。
皇帝：“你放心吧，放榜之后你和迟浩然可以立即离开，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将来遇上什么难事，找临风阁的人帮忙就行。”
好贴心的人，不过迟浩然最近好像很沉迷于藏书馆的书，这么匆忙地走，他会不会有意见？想到这里，我又冲皇帝陛下讨好地笑笑：“陛下，你看我们乡下的小私塾也不容易，尤其是书籍很难买到，不如，你赏赐点？”
皇帝皱皱眉：“想要什么书列个清单，我着人给你们送过去。”那样子还是生怕我找借口逗留。
目的达成，我不再恋战，当即答应明天就走，决不多留一分钟。不过皇帝陛下人都来了，是不是可以顺便预告一下明天的结果？
刚一表露这个意思，便收到了一记白眼，我两手捂嘴，示意知道错了，不再多问。皇帝陛下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声冷哼。
又傲娇了。
……脑补小剧场……
古典主义泡妞利器八音盒制成了。
皇帝陛下与将军一起吃过浪漫的烛光晚餐之后，将军被陛下一脸神秘地拉回寝宫。
皇帝：“亲爱的，你听。”随手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将军：“嗯？什么？”
咔咔咔……（发条声）
皇帝：“……”
将军：“是新式武器吗？这声音是干嘛的？”说着还戳一戳八音盒怪模怪样的造型。
皇帝：“不是，先等一等。”暗骂办事不利的小李子，都说了要早点调发条。
两人一起听了大概三分钟发条声，终于有音乐声响起。
皇帝轻舒一口气，顺便安抚一下被音乐声吓到的怀里人。
古代小型热兵器手榴弹制成了。
皇帝陛下与将军谈完今天的国事之后，将军被陛下一脸神秘地拉去校场。
皇帝：“你看这个。”
将军：“？！”很自然地想伸手去接。
皇帝：“小心点，这个我拿着吧。”
将军：“别闹，这里这么多人，你想现场表演吗？”想到某个疯狂的夜晚，饶是他皮厚也差点没绷住。
皇帝：“……”一头雾水地拉开手榴弹的小环，使劲往高墙外一丢。
“哄——”爆炸声从墙那边传来，两人都注意到墙似乎抖了几下。
将军：“……这个不是八音盒吗？”
——这不能怪苏小侠，谁让皇帝陛下只画出来八音盒的内部构造图呢？手榴弹倒是内外兼备……
58.归去
放榜结果很意外，迟浩然中了，跟苏小侠一样的命运——最后一名。
看迟浩然平静的表情，我只好把差点冲出口的对主考官的不满咽下去，对于迟浩然这样的人，比差点名落孙山更难以接受的，应该是不必要的同情吧？
还没来得及跟将军告别，皇帝陛下派来宣旨的人就已经到了，也算我和迟浩然的老熟人——武探花周义。想到将军隐晦地透漏过打算撮合我和这位“少年英雄”，我忍不住偷瞄一样迟浩然。不过这家伙正四平八稳地接旨，对周义同志根本连个眼神都欠奉。
我撇撇嘴，小样儿，下次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不要乱翘好吗？
皇帝陛下的口谕很简单，估计是为了照顾我的语言习惯，完全没使用那些优雅又难懂的文字，直奔主题：“着今科进士迟浩然回乡赴任，教化乡民，即日启程。”
没了？
好像没我什么事吗？
大概看出我的疑问，周义凑上前低声宣了皇帝陛下的密旨，为了保密，我决定老实站着，不然围观群众不就知道我接旨了吗？
周义对我的“大不敬”没有任何评价，只是淡定地继续道：“皇帝陛下和将军邀请你每年进京一趟，小住一个月，可携带家属。”
“家属”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我和周义窃窃私语，冲我扬扬眉以示疑问。
“砰——”被萌到了，我觉得我的小心脏被冲击了。
等我从迷迷糊糊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和迟浩然已经被周义领到城门口了。这是驱逐出境吗？好在城门口有一架像模像样的马车和看上去很专业的车夫守候，比起来时的牛车和半路出家的苏小侠，也算是豪华配置了。
迫不及待地爬上马车，我忍不住骂了句“我勒个去”，什么叫腐 败，什么叫低调的奢华，我今天才算真的明白了。
乏善可陈的外表包裹的是极其骚包的内心。座椅由华丽的绸缎缝制而成，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红木方桌，桌子和座椅下还有一排炭盆，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马车内壁还有若干小抽屉，里面装了迟浩然的书和我最近常在宫里吃的点心。我仔细摩挲这些东西，泪流满面：这才是皇二代的生活嘛，可怜我都要走了才享受到。
见我们都坐定了，车夫便驾车启程了，两匹马跑得又快又稳，比后程发力的牛车强多了。
“周义跟你说什么了？”
“密旨，不能告诉你。”
“好吧。”
“……”
“你真的不好奇吗？”
“不是密旨吗？”
“也没什么啦，皇帝陛下让我们每年进京一次，可以带家属，你也来吧？”
“好。”
“你从哪里来的？”
“什、什么？”
“我都知道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胡、胡说。”
“那天我听到你和陛下的谈话了。”
“……知道了还问？”
“想听你说。”
“说了之后拿我做烧烤吗？”
“噗，骗你的。你知我知。”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啦。”
“我能去吗？”
“不行，我也不能回去了。”
“没关系，跟着我好了。我照顾你。”
“可是你什么都不会，怎么照顾我？”
“我陪你玩儿。”
“你不是要看书吗？”
“晚上陪你玩儿。”
“……靠，唔，轻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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