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想了想终是答应了,换人的时候,他们要求先进园林里面去,楚衣正好求之不得,他面容平静的说:“为了防止两方变卦,我们要约定一个安全地界,等着这位小姐进了我们的安全范围,我才跟着去。”
劫匪脸上动了不信任的颜色,楚衣连忙补充道:“我自然是站在安全范围以外的。”
这才两边说话了,开始换人,艾琳娜吓得有点脚软,但是她不能给表哥丢人,不能给马特家族丢人,尽力的走的笔直。如此,她也走不快,好久一会才和楚衣擦肩而过。她看着他,心里万般滋味,什么也不能说了,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卯足了力跑进安全圈,克里特跑出来迎着她,什么也不顾得把她抱在怀里。她看了一眼戴纳,他的一双眼全在楚衣身上,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放弃了。
楚衣被劫匪催促着早就往那边走了,他刚才听得到对话,似乎对这拨人有点了解了,这些人其实算是革命者呢,他们反抗戈蓝国的殖民统治,虽然看起来这里只是从戈蓝国派来管事的人,其余的完全不动,也不要求他们改变什么提供原材料之类的,可能由于地理位置,戈蓝国只是需要他的港口功能为己所用。但是无论怎样,他们丢失了自主权,他们成为别人的属民,不再是越日王的子民。他们的反抗是情理之中的,他作为一个中国人,有过那样一段历史的民族的人,他是支持的,但是他们绑架了艾琳娜,那是戴纳的表妹,戴纳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朋友,他又不能这么袖手旁观甚至鼓动他们造反。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但是也很好解决。
楚衣看到了前面的那块大石,看到了比那时候更宽的河面,他朝着劫匪喊道:“掉转头撤退!”劫匪看着他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置信,他高声说了一句“果然中土人重信意”!
劫匪越河,楚衣瞅准时机跃上那块大石,一秒不差的紧接着跳到水里去。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愣,戴纳先反应过来赶紧命人快马到下游拦截住楚衣,然后让人追劫匪。可是那劫匪很聪明,他知道楚衣故意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过了河,在戴纳让人追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往树林深处跑去了。
楚衣在水里沉沉浮浮,他原本就不会水,只想着戴纳能安排好了人早些把他救起,自然也是不能避免的喝了好几口水下肚。可是时间过去很久了,怎么还不见人来打捞他,在水里不是陆地,他想露出水面看看都不行。正巧一阵急流从下涌上来,他的身体被迫向上,双手胡乱挥舞抓到一块突起的石头,这才将头露出来看着外面。
水流太急,士兵拼尽全力的向前跑也追不到楚衣前面去,骑兵也从树林退出来了,戴纳眼尖瞧着像是密斯,一把将他从马上扯下来,翻身上去加紧马肚。他追着看不到半片衣角,也不知道楚衣在何处,刚好这时楚衣露出头来,他从马上一跃而起纵身入水。
把人抓在手里心里这在略微安了,楚衣这时已经没力气了,身体的重量全加在戴纳身上。水流还是很湍急,夜里的视线也不好,戴纳水性尚可,也驾驭不了这种激流。他半随波半凫水的向前,希望能找到可以让他们靠一下的石头或者树根。
27.2
总督府院这条河由于被划进园林构造里面,为了增添趣味,在这河里放进过不少奇石,当时放这些石头进去的时候费了老大劲了。因为这河水不知哪里古怪,竟如同大海每日都有潮汐,适逢大潮水流迅猛,几次都把那些石头带到了下游,堵了河道引起漫灌,总督发觉不妙就着人把那些石头打捞了出来,但还有一些实在是太沉重了,加上埋得很深打捞不便,听闻设计师说已经弄出来大部分了这余下的也不成气候,于是就那么留着了。
戴纳紧紧的抱着楚衣,举目四望都是无边的水面,他的力气也消耗的所剩无几,两岸都有骑兵追过来,不断的往下抛绳索让他们抓住了就可拖上来,可惜水势太大,即便是上面绑了铁疙瘩还是被冲到了一边去。
岸上的人焦急,水里的人也渐渐放弃了,只想着顺水漂流而下,生死有命了。
突然戴纳身体一滞,腿上觉得一阵剧痛,水流带着他们居然打了个旋。根据他所掌握的学识,他知道这里水下必然不是向前面一样的平坦河底,估计有个洞。
这种情况有好有坏,如果这个洞太深下面吸力也大,搞不好他们被吸附进去就更没救了;但若是这洞是些石头堆积而成,他们被卡在这里却能得以生还。
戴纳尽量的用腿脚去感知水下的环境,他惊喜的发现下面零零散散的有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他赶忙搂紧了楚衣两脚勾搂着能碰着的石头,一次不行就继续第二次。在这样不断地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们被卡住了!是从腰胯处被卡住的,这说明下面的石头够大,足够挡住水流等待救援。
两岸的骑兵在白瑞德和克里特的指挥下,抛下来无数绳索,无论戴纳抓住了哪一条都可以。
但是戴纳没有抓牢的力气了,他还抱着一个人,更加不可行。他抱着两条胳膊粗的缆绳尽力的大声说话:“赶紧去找个船来,木筏也好,我们都没力气了,这么泡下去更不行!”
白瑞德是地主他去调遣最合适不过,克里特也没有停歇,他让人用同一根缆绳把三五个士兵依次系牢,赶着他们下水去,几个人合力保护戴纳和楚衣。
这条河水面有十米左右,戴纳正好卡在中间处,两边的士兵一起下水,一边要行进一边要抗住凶猛的水流,真的是步履维艰。在场的无论哪一个都很紧张,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就能拉倒戴纳或者楚衣的手了,也就意味着离着生更近了一步。
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横在河面上,身后的水被挡住了流泻不畅,越积越多已经冲的几个下去救援的士兵摇晃不稳了。克里特不敢再往下加人,不然更加不可收拾。
突然,有一个士兵踩翻了一块河底的石头,身体本就在摇晃这下更是趔趄一步摔进河里。这一堵人体的墙从这里被突破了豁口,水流汹涌,将剩下的几个人都冲得东倒西歪一片凄声惨叫。
戴纳知道不好,紧紧的抓着缆绳,克里特也命人使劲往上拖,可是水流太过迅疾,将卡住他们的两方大石也冲的松动,一个浪头打过来,连人带石头一起卷没水中,等水面稍微平静下来已经什么都不见了。
“不好!”慌乱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喊,不少人回头去找,那人从后面挤过来拉着克里特的胳膊,正是密斯,他说:“这河的尽头是个深潭,潭水终年冰寒,最险的还是……有一条高达三十多尺的瀑布……”他说着声音也小了,实在不敢想象从那里掉落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英制长度单位:1英尺=0.305米;市制长度单位:1尺=0.333米——所以三十多尺就是十米多,其实这个高度还好啦,三层楼跳下来的人不至于摔死,但是掉到水里,咳咳,可是有可能呛死淹死滴……)
众人一瞬间都成了雕塑,连呼吸都觉得停滞了。戴纳是戈蓝国的侯爵,摩奥家族是贵族中的贵族,楚衣是中土人,看他的风度又与戴纳这般相熟,怕也不是简单人家,这一下失踪了两个……谁知道会引来什么。要说上报他们自己失足落水而亡,可是还有个贝琳达?马特夫人,她可是戴纳的亲姑妈。
就算抛除这些,这两个人帮着他们救回来那些女眷,也是大大的功臣,却到了最后把自己搭进去,这怎能让人不难过。
白瑞德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肃穆悲伤的一幕,他拉着密斯问怎么回事,密斯摇摇头说那两位,再说不下去了。他更多的是替楚衣难过的,他向往中土,也对中土人颇多好感,楚衣也有些妙话说,他真是觉得难过。再次摇摇头,黯然离去。
见此,白瑞德就全明白了,那俩人一定是顺着水下了瀑布。但是就算这样,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跃上马,勒紧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他说:“我们要到山谷里面去,找到我们的朋友!”
接着他说了一下安排,让人赶紧进食,然后带着干粮整队进山,从两翼包抄搜寻,目的地就是谷中寒潭,务必要找到戴纳和楚衣,无论生死。
军令颁下,士兵便领命行事,列队回到营地。另外派了几人,去通知了戴纳的船员们,肯尼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揪着传令兵的衣领铁拳冲他的脸砸去,任人拉也不住,直等巴伦骂了他一声这才住手,那倒霉的传令兵已经嘴角破裂半边脸肿了起来。
巴伦压着火气跟肯尼商量该怎么办,肯尼这时候头脑发木什么也捋不清了,只管让他看着办。于是决定留守几个人,其余的都跟着去找侯爵和金先生去。
索卡隆瀑布在奥兰港是非常有名的。
整个奥兰港城市是由河流冲积而成的平原,地势低平,一马平川。如果只计算这一部分的平均海拔,数据显示一定在五十公分左右。但是这座城市除了因地理位置优越而出名,还是因为北面依山而建的度假公寓群和平原高瀑索卡隆瀑布以及其尽头的寒潭之风景秀美而名动天下,成为旅行家必到之处。
只是,那秀丽风景只见人听说过,却没有人真的去过。因为索卡隆寒潭潭水终年冰寒,即便是酷暑时候靠近仍然会感觉刺骨般寒冷。
而此刻,戴纳和楚衣,就浸泡在里面,他们顺着瀑布落在寒潭里,躲无可躲。
本来在夜里的河水中就浸泡了很久,楚衣的身体虽不说孱弱但也绝对不强壮,掉到寒潭里没多久就昏了过去。幸运的是,水流虽然迅疾凶猛,戴纳手臂如铁钳般紧紧的箍住他,所以他是昏倒在戴纳怀里的。
第二十八章: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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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河蟹君金盔银甲的爬过来的时候,瓦这天字一号懒人,把这一段天雷H改了,删节了。)
戴纳有着军人的体魄,从突变到现在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如果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努力自救或者撑上三两个小时等待救援,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他臂弯里还有一个失去意识的男人,就算他再瘦,也有一百斤了。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更要自救成功!他泡在水里还可以,楚衣这么泡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潭水非常诡异,浮力甚强,他们两个人上下没有依托,可是仍然悬在水中央,肩膀以上都露在水面。他借着这样的助力靠岸游去,在精疲力竭之际终于扒住岸边的石头,停靠了一下缓口气,把楚衣先托了上去,自己才连滚带爬毫无形象可言的翻身上岸四仰八叉的躺着了。
只一会,他就觉得冷的刺骨,比浸在水里的时候还要难受,他想着楚衣岂不是更难受了,将他背起来往远处走了。他只是想着先离那水远一些,没想到这般好运气,竟然在不远处有个山洞!到外面捡了干草树枝,摸出靴筒里夹着的用猪油纸包裹了的硫硝,拿磷纸摩擦了生起火。(其原理等同于火柴,近代火柴于1826年研制出来)
山洞里的温度慢慢升高了,楚衣躺在戴纳铺了干草的地上,仍旧没有醒转的意思。戴纳摸摸他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这里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寒潭里面的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喝,还不算倒霉,他们落水之前饱餐了一顿,短时间内还饿不死。只是不知道外面组织的救援怎么样,要多久才能找来,还是说……想到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已经放弃救援了?
戴纳不想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万一真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可就死定了。他必须要让楚衣尽快醒过来,这样他们才能一起想办法一起走出困境。他去捡回来一堆干草树枝,把火挑旺。山谷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几度,再加上这里还有个一寒潭,温度就更低了,所以虽然初夏时节的奥兰港已经很热了,山洞里点着火却不觉得难受。
湿了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放在火堆旁烤着,戴纳把楚衣抱在怀里凑到火边。楚衣像婴儿蜷缩在母腹,火的温度和戴纳的体温环绕着他,慢慢的身体也热了起来。
火苗又见弱了,戴纳把楚衣放在干草上去添加柴草,回头看到楚衣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头顶。他一阵欢喜,跟他解释:“我们掉了下来,这是个山洞。你觉得怎么样了?”
楚衣点点头,又摇头,说:“冷。”
戴纳连忙去把火挑的更旺些,拿了烘干的衬衣给他穿上,无意中摸到他的手,仍旧还是冰凉的。他诧异的抬头看他,楚衣苦笑道:“我旧疾犯了。”
“那怎么办?这里连吃的都没有,更何况药了……”戴纳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楚衣苦涩更甚:“这病没药治。”看戴纳一脸不能置信,又说:“这病只要发出汗来就好了。”
这么热的天,出汗倒是容易,可是看楚衣呢,浑身清清爽爽不说,手那么冰凉的岂止是不热而已。戴纳于是就问该怎么发汗,楚衣神色有些痛苦:“这病很折磨人,都喜欢夏天犯,那时候就要盖上十床被子,房内拢上十个火炉,……仍然不够呢……也没法了,就这么挨着,冷上一昼夜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戴纳眉头皱得死死的:“这是什么怪病!”
“幼时家贫,也没诊出如何,后来到了侯府,第一次发病把老爷吓到了,递了名帖找来御医掌院给我瞧了,只说是虚寒之症,也开不出什么有用的方子,还是照土法子蒙了被子出汗。”
说起这些往事,楚衣自然而然又想起楚袂来,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样了,老爷收到信了没有……我也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
戴纳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想接这个话茬,默然坐了片刻,起身拿些柴草过来,引了火围着他们放在四面。四个火堆同时燃着,温度节节攀升,戴纳不一刻就从额头往下淌汗,楚衣却依旧脸色发白,拿起他的手却被冰的抖落了。
楚衣无奈一笑:“握不住……太凉了……”
“没关系。”戴纳把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过了很久一会,才渐渐地觉得跟自己是同一个温度了,但是摸他身上其他地方,还是那般冰凉。
楚衣抬头看看戴纳像是有话要说,戴纳给他一个有话尽管说的眼神,他笑了一下,脸色泛起一丝红,那是害羞了:“你能抱着我吗?我觉得你抱着我的时候,不是那么冷了……”他话都还没说完,戴纳转身坐到干草上,把他打横抱在怀里,扯过外套盖着他的腿脚,搂紧了他的身子。
戴纳把树枝子都放在伸手能够到的地方,不断的向四面的火堆里添加,保持着足够的温度。楚衣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突然有种珍惜的感觉。
摇头嘲笑自己这种莫名的感觉,低头时迎上楚衣抬起的脸,蓦地碰到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他张嘴想说话,唇上流过麻酥酥的触感,他登时明白,那是楚衣的嘴唇!
他赶忙抬起头,想道歉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个事情实在太过乌龙。楚衣倒也没怎么,只是收拢了双腿侧坐在戴纳腿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神情迷蒙着好像有些意识不太清楚。戴纳轻唤他一声,他用鼻子嗯了一声再没别的动静。
“戴纳……”楚衣声音细弱的像只小猫,他不安的在戴纳怀里蹭来蹭去,好像在找个舒适的窝,窸窸窣窣的却不得法。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坐直了些,睁开眼,眼神却涣散:“我冷……”
戴纳知道他这时是神志不清的时候,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说什么,一切只是靠着动物本能了。他又搂紧他三分,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投清晰可闻。
楚衣还是不安,钻来钻去的像只小老鼠,嘴里咕哝着好冷好痛。
冷,戴纳已经知道了,痛,是怎么回事?
是他亲手给他脱得衣服,没有看到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伤口,难道是腿上那道伤口被水泡了在发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