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林希修长的手指又抵了下眼睛,冲乔白彬彬有礼地微笑,“啊,对不起了,人谈起自己有兴趣的东西的时候总会忘乎所以。简单点来说,就是我在挖掘小猫内心最不堪的记忆,如果他脑中痛苦的信息线索越多,那他的心理防线就会越薄弱,这种对潜意识的刺激,会直接影响到他的脑和神经系统,加上我给他注射了放大200倍感官知觉的试剂,记忆中的痛苦会让他的身体有种重新经历生死边缘的真实感觉。”声音一顿,眼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乔白,轻笑道,“曾经的记忆有多不堪和痛苦,现在就会重新经历那种不堪和痛苦,白少,你猜猜这只小猫压抑了多少能叫他崩溃的事呢?”
乔白愣在那里没反应。
“大人,你可以直接告诉他,这是你设计的自我屠戮内心,再重新塑造心理防线的恶趣味实验。”维纳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林希瞥他一眼,拉过旁边的椅子轻轻一靠,搭着扶手支了下下颌笑:“说这么直接,你在拆我台吗,维纳?”
“不,”冰山脸上不带一丝感情,“我觉得您该让这位少爷亲自体验一下,实践总是比理论来的更有说服力。”
林希眯起眼睛看了看乔白,沉吟了下,然后点头,冲那边微微一笑:“也是,白少,既然来了就试试吧,意志需要常常磨练。作为眼镜蛇王的义子和外甥,您的意志也该是无坚不摧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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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钥匙不能一直留在身边……二叔已经……已经安排好了,法医里有我们的人……你想办法……”
精神崩溃的少年木然地蜷缩在墙角,头机械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撞着墙壁,纤形弱骨的身板,苍白灯光下,是一张标致的、精工细雕的美人脸,瞳色黑得极为纯粹,却空洞无神。
电子门忽然打开,脚步走近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阻断少年那自残似的惯性动作。
“宝贝儿,今天精神怎么样?”男人粗糙的手指一下掐住了少年的下巴,迫使那张漂亮脸蛋仰了起来。
少年乌黑精致的眼珠极缓极慢地动了下,表情木然地盯着那男人看,整个人就像抽掉了魂的人偶娃娃,单薄如纸。
“小少爷,你怎么还这副模样呢?”男人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摆着张道貌岸然的端正脸孔,手却已经猥亵地摸进了少年的白色衬衣,微微笑道,“检察院那边又派人来问了,宝贝儿,你真打算要进精神病院吗?我告诉你,进了精神病院,你就真跟母狗一样了。”
少年瞳孔剧烈收缩了下,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
“害怕吗?”极善揣摩人心的男人慢慢靠近了,气息中都是蛊惑的味道,“害怕的话就乖乖给我上一次怎么样?小宝贝儿,你长了这么张脸,天生就是给人压的知道吗?”
少年缓缓转动了下眼珠,目光落在男人那张叫人厌恶的脸上,唇角一动,慢慢笑了声,然后,突然地,一口唾沫啐了过去:“滚。”
男人愣了下,脸色蓦然铁青,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秒,却又不怒反笑,手指抹了抹眼睛上的口水,用力捏起少年的下巴:“宝贝儿,话可以好好说是不是?你看看,这是什么?”
男人随手从外套的口袋内掏出一把银制钥匙:“你把这东西吞进胃里,它对你很重要吧?”
少年眼光轻微地闪了下。
男人看着他笑:“怎么样?要不要还给你?我只是医生,不关心你们肖家到底犯了什么事,要不要上交这东西也只是高兴和不高兴的问题。”
“……还给我。”半响的沉默,闭紧眼睛,终究还是吐出这么一句。
男人笑起来,搂着少年细瘦的腰,拉过对方冷玉质感的手放在了下身已经有反应了那个部位:“乖乖的,上面下面的嘴巴都来一遍的话,我会很高兴。”
“……好。”
……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正要高潮的男人突然神情扭曲地一把捂住下身,腿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指缝间鲜血汩汩直冒,抽搐着身体不可置信地瞪着跪在那里的少年:“……你、你敢……”
对方呸地一口吐出嘴里那半根恶心玩意儿,眼光阴森森地看着他,疯笑着从地上站起来,拾起男人脱下的白袍,掏出衣袋上别着的钢笔,朝男人晃了晃,不等人反应过来,发狂了的小兽一般猛扑了上去。
“……来、来人!”男人脸都吓白了,抖着声音声嘶力竭地朝外喊人。
“门是隔音的,医生,你一定还把监视器关了吧?”少年咬开笔帽,握住镀金的钢笔,掐住对方的脖子对准颈动脉就狠狠扎了下去,带着人类体温的热血一下喷了他满脸,视网膜上溅了一片血红,然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哈哈!去死吧!混蛋!”
等人发现的时候,男人早已经气绝身亡,法医过来托人的时候,少年蜷在床脚,微微抬起头盯着那几个面容冷肃的年轻法医痴笑:“……他屁眼里有东西哦。”
几个法医都是一怔,目光齐齐往尸体上瞟了瞟。
“愣着干什么,诊治疯子不是我们的职责,快走。”行事俐落的女法医回头看了眼少年,脱下手上的塑胶手套扔给身后的助手,向监室内的警官一点头,蹬了8厘米的高跟鞋直接出门。
032 再临
维纳端了杯Double Espresso来,林希眯了眯暖蜜色的眼睛,凑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翘着长腿在椅子上靠了靠,斜过眼睛笑:“维纳,有什么要说的吗?”
维纳顿了下,说:“大人,恕我直言,您对自己是不是太有自信了?”
“嗯?”林希挑眉。
“如果我没记错,您给他们注射的试剂是您两天前才刚调制出来的,期间没有作过任何白鼠试验。”
林医生毫无自觉地微笑:“继续。”
维纳正色道:“如果结果叫人失望,您这是在浪费资源。”
林希淡淡支起下巴,叹气:“你以为我想吗?Z这个自负的主子,一心偏着西尔斯,真等Queen陛下接手新血,我再要人,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您就下手为强了?”
“那是。”林希愉快地坦诚不讳,“小猫这么有趣,怎么可以交给Queen陛下去蹂躏呢?”
维纳说:“新血的最终目的地都是西尔斯少爷的实验室。”
“所以我才讨厌Queen陛下。”林希不爽地翘了翘脚,站起身,“替人作嫁衣真是做够了啊,总有一天要罢工。”
维纳直言:“平淡的生活不适合您,您会觉得无味。”
林希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维纳,说实话,栽培你,真是我这生最大的败笔。”
“谢谢,能够称的上‘最’,已经是我的荣耀。”男人面不改色地接口。
林希还没说话,肖斯诺待的生命缸旁的仪器突然发出滴滴的异常信号,红灯直闪。
“脑电乱了。”维纳镇定地看了眼脑电仪,对林希说,“这是极限的信号,您给他注射的试剂量过多,如果他无法寻到记忆的突破口,挣脱潜意识束缚,身体负担太大的话,极有可能死在睡梦中。”
“我知道。”林希也敛下笑意,慢慢说道,“人类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所谓‘造梦’,其实就是撕碎他们美好的矫饰,将内在意识赤裸裸的展露出来,剥开伤疤的痛不在于伤口本身的鲜血淋漓,而是,记起他们当初是怎么的不堪一击,怎么的匍匐在地,怎么的在命运面前低下头颅。Z他每年做两次这样的试验,但每次都只能人为将他唤醒。越强的人,越无法走出曾经的不堪和痛苦,哪怕那些不堪和痛苦在常人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Z的自负,让他选择抹杀那段记忆,所以,他其实不算无坚不摧,这就是他的弱点。”
“大人,您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叫人惶恐的秘密。”维纳说。
“是吗?但是你的语气和神情,无法和你的话相匹配。”林希斜他一眼,走到肖斯诺的生命缸旁静静观察了下。
“我只是陈述事实。”男人顿了顿,又说,“所以,这个少年通过试验的话,这会成为你跟Z交涉的筹码了。”
林希轻轻笑了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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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来了个小美人啊!”
“这脸还真他妈正!”
“还真是的,比老子以前包的小娘们还漂亮啊!”
……
楼道两旁的起哄声口哨声一阵接一阵,铁栅栏被敲得哐哐响,狱警光火地抽棍踹门:“嚎什么嚎!老子低血压还没过呢!再妈的杀猪叫,统统丢禁闭室去!”
少年跟在狱警后面,默不作声,木然的黑眼睛不自觉动了动,总觉得这里的一切出奇的熟悉。
“哟,来新人了?”楼梯口走下一名狱警,手里的警棍往腰间塞了塞,抬头正好看到被押进来的新犯人。
“哈,又一个杀人犯,这年头人命都跟草似的,割啊割的,然后再把自己搭进来。”小眼睛狱警翘着嘴角瞧了瞧自己押进来的人,阴恻恻地笑起来。
“杀谁了,叫你这么看不顺眼?”刚下来的狱警搓了搓下巴,随口问了句。
“喏,自己看吧。”把犯人档案往对方手里一丢,“妈的,听说有精神病啊,怎么送这来了?”
那人看了看档案,眼睛有意无意扫了两眼少年,冷笑着说:“哪个号的?”
“随便。上头交代了,挑个人少的,别叫人弄死了。老子真不想管这鸟事,就他这的身板,要保他命,老子还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这侍候他。”小眼睛狱警嗤了两声,口气极为不爽。
“你小子抽人也不见少过时辰啊。”拳头砸了砸对方,那人一合犯人档案说,眼光不善地笑看了眼新人,“划我那区吧,我最近闲的很。”
“哈,领走领走,记得去看守长那里签个字。”小眼睛狱警回头蹬了脚犯人,把人一推,警棍顶顶了对方单薄的肩背,“跟着崔警官好好混,崔警官会善、意招、待的,哈哈哈……”
少年被那一警棍顶得踉跄了下,差点摔到地上。
那家伙挑挑唇,冲姓崔的笑:“看到没?就这孬样。下手收着点,别把人搞死了,上头还要他嘴里的东西呢。”
“滚吧滚吧。”姓崔的蹬他一脚,招呼了声同伴,带着人走上四楼。
19号。
少年站在外面看看那牢房,愈发觉得眼熟。
可是,到底哪里眼熟,又说不上来,脑中嗡嗡的,突然叫他心烦意乱起来,有种心悸的感觉。
牢门一开,姓崔的把他往里头狠狠一推,转身冲另一个狱警挥挥手,摸了下嘴唇笑:“先走吧,我跟里边的交代两句。”
那狱警见他眼色,立马会意过来,朝里面瞧了两眼,嘿嘿笑了声,极为识趣地走人。
肖斯诺进门,眼睛一瞥,就看到床铺上已经躺了两人,室内光线晦暗,看不清脸。
姓崔的抽出警棍在手心敲了敲,踹踹牢门,朝里边两人一扬下巴,招呼了声:“渣滓们,好菜上桌了。”
听他语气,少年身体明显一瑟缩,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嘿,还是个小娃娃嘛。”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下从床铺上翻身坐起,相视一眼,按了按手指咧开嘴笑起来,“这模样弱得像只小绵羊。”
狱警堵在门口,手上警棍啪啪敲得极有节奏,有些不耐烦地说:“妈的,送你们享用还不给老子快点。”
这么明白直接的话一出口,对方当即有了动作,站起身就冲了过来,少年一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转身欲跑,就被拖住了手脚。
“放开我——放开我——”声嘶力竭的尖叫,奋力挣扎间,手腕一脱对方的钳制,立即狠狠抓向男人的眼睛。
光头男人躲避不及,眼角被抓了道血口,一下龇牙咧嘴地捂住了眼睛。
“娘的!到底会不会干事啊!”冷眼旁观的狱警见状,立马光火了,冲过来一把揪住少年的头发,狠狠几棍抽了上去,最后一下直接顶得人趴到地上干呕不止。
狱警直起身,整整制服,重新一戴警帽,抬腿一脚蹬上那个刀疤男人:“不会干就他妈给我滚回五营!”
“是是,长官。刚才是没想到小绵羊的爪子那么利。”刀疤男说。
狱警哼了声,冷笑:“小绵羊?他可是宰了两个人才进来的。”
光头和那刀疤男闻言都是一愣。
狱警直接一警棍抽上去:“妈的!傻了吗?!干他!”
少年直觉肺都被打爆了,趴在地上拼命喘气,脑子越来越乱,眼睛看出去,白茫茫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人影在眼前不断的晃,不断的晃,像扭曲了的水纹,连带着人心一起扭曲。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脑中嗡嗡的,反复跳跃回荡着的就这两种声音。
身上突然一凉,衣服被撕开了,危机感一下袭上心头,他想挣扎,可是手脚动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面目可憎的囚犯压到自己身上,顶上亮白色的光刺进眼睛,炙热的温度烫进血液,连心脏都有被焚烧的感觉,痛得叫人直想呕吐。
“……妈的!你给我压住了!没见他差点废了老子吗?!”
“……不行就滚!老子来!”
“……把他翻过来!看他妈的还怎么咬人!”
“……操你妈水鬼!全给你爽了!”
“……哈哈,还是个处吧,咬这么紧!”
“……快点!老子的宝贝早硬爆了!”
……
……
好痛……好痛……巨痛就像火焚一样烧尽骨头,一波波流窜四肢百骇,五脏六腑都似乎要被焚烧殆尽了。
“很痛?”
“觉得痛,这很好。”
“你该记住,这种事永远不该习惯,即使身处弱势。被人侵犯,就是种耻辱。”
是种耻辱……
是种耻辱……
是种耻辱……
谁在说话?谁在对他说话?
“没有刀,你就是不堪一击。”
“羸弱的结果,就是不堪和毁灭。”
“弃刀的命运就是不堪和毁灭。”
不堪和毁灭?不堪和毁灭?!
他不该不堪和毁灭的!他不该不堪和毁灭的!!他不该不堪和毁灭的!!!
刀!
刀呢?!
他的刀呢?!
“放心。死的时候我也抱着它,免得再被人这么折辱。”
这是谁说的?!
脑子就像被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寒森森的凉意透进骨头,全身发颤。
躺在这里的是谁?无力反抗的是谁?任人蹂躏的是谁?
不该是他!不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