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竞技场(上)
自从乔白那天摊牌后,肖斯诺再看到他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时,也就撇撇嘴,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至于为什么狱警能让这种有嫌疑的东西流进来,大概只能归咎于……脑抽。
冲完澡,肖斯诺围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拿过毛巾随意揉了揉湿发就准备翻身上床。
“桌上的holy bible递我一下。”乔白躺在床上,头都没抬地说了句。
肖斯诺拨了拨凌乱的长发,眼睛淡淡瞥过去,对方捧着杂志,手指翻页的动作很速度,偶尔转转铅笔在纸上涂上两笔。
也没说什么,转身拿过桌上的西语《圣经》,看也没看随手就扔了过去:“接着。”
巨厚的一本书砸过来,乔白一抬手,接得极为稳当漂亮,拿着书往腿上一搁,侧过脸,扬起嘴角笑道:“信者得永生,你不是很信奉上帝的嘛?Holy Bible是上帝对他每个信徒的教诲。”
肖斯诺定定看了他两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天天抱着Bible睡,有没有和上帝神交?”
“……”乔白嘴唇抖了下,蓦然无语。
肖斯诺嗤笑了声,丢开毛巾就准备上床睡觉。
乔白眼光不自觉地就在对方身上乱瞄起来,腰细腿长,骨架匀称,覆着纤薄有力的肌肉,背部少见的漂亮性感,确实很……诱人。
“看够了没?眼睛没晃瞎吧?”肖斯诺扭过头,很不给面子的冷冷丢出一句话。
乔白细长的手指支了支下巴,眯起眼睛,翘起唇角笑得很淡定:“你又发育了。”
肖斯诺瞥他一眼,竟也面不改色地吐出一句:“我十八,正常现象,不用加个‘又’。”
乔白忍不住笑出声,立体俊秀的五官,一笑起来,那双深邃的翡翠色猫眼极为生动迷人,就见他抱起书一撑床沿就翻了下来,靠到肖斯诺身边:“比起和上帝,我更喜欢和你神交。”
“哦,那你意淫吧。”肖斯诺悠悠然说道,自顾自地翻了个身。
乔白扑过去,拉过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搂着肖斯诺不放手,凑在对方耳边笑得极温存,赤色暧昧一下染上了手指尖:“要神交,只能抱着你睡了。”
“神经病。”肖斯诺不爽地蹬他一脚,往床内挪了挪根本不鸟他,反正在他心里,这家伙也就是个有口没牙的老虎。想啃他还早了点。
但是,白少的人品显然要比肖美人想象的卑鄙那么一点,阴险那么一点,狡诈那么一点,有手段那么一点。
所以说,乔白现在其实很得色,很得意。
对他来说,进进退退疲劳战术对他这种一心吃定对方的人来说,有效率的很到位。
比如接吻,比如同床,比如相拥而眠,他就不信换个人来,肖斯诺不会当场格杀,所以,就算他妈的所有人都跟他说你出局了,他白少,还是有戏,谁让他有机会留这么一手。
爱是做出来的,身体是磨合出来的。乔白暗暗想着。
“喂。”肖斯诺忽然压着声音叫了下。
“什么?”乔白还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中,一时没回神,有些疑惑。
肖斯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侧过脸看他一眼,眼神里明显透出不善和警告的意思,慢慢道:“我想说,你一直保持这种亢奋状态的话,我会忍不住把你老二踩下来。”
沉默半响,乔白幽幽问出一句:“……为什么?”
肖斯诺纯黑的眼珠折了道冷峭的细光,淡淡然道:“它太惦记我了。”
“……”乔白低头朝自己的下身看了眼,无言片刻,立马有了动作,“我去解决一下。”说完,赶紧翻身下床,急奔洗手间。
小不忍则乱大谋,中国古话。白少镇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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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狱警通知S级战役开场,这也代表了整场预备赛将近尾声——七营的死徒们将迎来黑岛的曙光。
光之厅内。
“……今天宜血光宜杀戮宜诛神灭佛,是为大吉大利,所以,喽喽们,为冲进最后战役的勇士们欢呼一声吧!”戴辛格一脚踩踏高椅,手上的枪在地面撞了两下,手指摸着下巴,朝高台下的一众人笑得意味深长、高深莫测。
偌大的六角大厅内,聚集了一帮从死亡线上挣扎爬回来的囚徒,经过屠戮和鲜血的洗礼,一听到战役两字,几乎本能地收缩瞳孔和肌肉拉紧,毛孔里都是对撕咬搏杀的渴求和兴奋,死亡转盘予以他们的后路,除了生就是死,没得选择,抓住最后一丝生存的蛛丝,只能拼了劲地力争上游。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感受到他们正在被一股未知的庞大势力慢慢吸纳进去,理智上的恐惧难以磨损丝毫他们对暴力和破坏性行为的渴望,对这帮只有现在没有未来的死徒们来说,如果不能予以绝对生存空间和权利的话,那就毁灭吧,他们都是乐于奉献和付出的疯子。
血光杀戮诛神灭佛——这些统统都是他们乐见的。
疯子和死徒,不需要价值上的认可,他们只需要撕开人性美好的伪装,将道德禁锢下的暴力私欲发泄得淋漓尽致,反正他们都是被社会抛弃了的垃圾。
垃圾,给予他们发挥的余地,他们会将血腥暴力演绎到极致,没有为什么,这是人类压抑在本性下的报复心理,爆发或者不爆发,纯粹是看他们被抛弃的彻不彻底——也许,这就是为什么Bloody会渗透监狱的根源。
归根结底,人心,真是太好利用了。
高台下,十几个囚徒,哦哦哦地高声呐喊,迸发出的热情丝毫不逊当初六十几人,亢奋的情绪从那遒结起的肌肉张力就可窥一斑。
当然,再蛊惑人心的言语,也只拉拢了大部分人,其中,还是会有例外。
“妈的!戴辛格那个老处男!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神经错乱!”段洛拨了拨他那头嚣张凌乱的红毛,盯住远处洋洋得意的戴长官,牙缝里挤出的都是不爽和怨气。
“段哥,你冷静些。”安瑟皱起眉,不赞同地拉住他。
段洛猛地一甩手挥开他,对他的眼色只作不见,冷着脸厌恶道:“滚!别他妈老在老子跟前晃,看到你就烦!”
安瑟表情不自然地僵硬了下,漠然地看了眼,眼光闪动间,慢慢抿紧了薄唇。
段洛也不管他,心情烦躁地扒着头发,眼睛时不时就往乔白肖斯诺站着的位置瞄上两眼,却是越看越心烦,连待都待不住了,脚朝那边挪了两步想想又退一步,再挪上两步想想又退一步……
靠了!没脸过去!段洛气恨得直想踹人,眼睛都红了。
当初那冰室的通道口一封,他就傻了,冲过去挠了好一会儿墙,连撞带砍半刻钟,那门死得连条缝都没有,安瑟那贱人手一黑竟然直接敲晕他拖走。妈的,就算大家都活着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他段洛还不是放着兄弟自己跑了!
别他妈说龙腾是他兄弟,龙腾连只鸟都不算,乔白才是他兄弟!兄弟的老婆当然也是兄弟了!嗷——白少!肖宝!
段洛牙痒痒地想咬人。
“过去吧,我跟他们解释。”安瑟忽然开口。
段洛听他那话,肝火噌地一下就窜上来了,冲着他吼:“解释什么?!怎么解释?!就说老子是被你个贱人敲昏拖走的?!你要老子被笑人死吗!!!”狠狠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把人一推,抬脚就走。
安瑟伫在原地僵了半天,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就捏紧了,四肢肌肉都微微发酸。
他盯着段洛一个人靠在墙角的身影出了会儿神,忽然轻轻一扯唇角,眼睛里掠过的那丝光也不知道含了什么情愫,转瞬即逝,过了就连一点痕迹也没有,慢慢放松下身体,转头看了看乔白肖斯诺站着的地方,抿了抿唇,然后走过去。
037 竞技场(中)
段洛不好烟,但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也抽两口。
德克扔了支烟过来,他随手接过,咬在嘴里,指尖打火机转了转,啪嗒一声点着,靠在那里无聊地抽起来。
刺猬头的男人捏着烟弹了弹,笑嘻嘻地歪倒旁边,雪狼一样的眼睛透着绿钻的光,冷幽幽地盯住段洛笑:“怎么?心情不爽?”
段洛咬着烟哼笑了声,侧过脸懒洋洋地睨他一眼,朝他吐了个烟圈又转回头,扯起嘴角笑:“爽。怎么不爽?老子还指望着冲出这鬼地方呢?”
德克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拍拍他,咧嘴道:“我说阿洛,龙哥一倒你就撤,你对二区一帮弟兄是不是欠个交代?”
段洛斜过眼睛,状似无意地扫了眼那只捏住自己肩膀的手,轻轻一勾唇,手指夹住烟顺手就戳到了对方手背上,嗤地一声,皮肉焦黑一块。
“Fuck your mom!”像被踩了尾巴,德克气急败坏,挥手就是一重拳砸过去。
段洛冷笑,抬手抓过对方怒腾腾送来的拳头,嚣张的眉毛动了动,左手一拳击出,一脚把人蹬到墙上,厚底军靴踩住对方胸口碾了碾,抹了把嘴,冲对方招招手,凑过去一字一顿道:“Fuck my mom?Ha!Come om,If you can!”
德克被他一激,原本有些发昏的脑子立马清醒了,晃晃头,脸孔扭曲地瞪了眼段洛,一口吐出半颗断牙,壮硕的身体硬生生顶住段洛的脚力,霍然反扑。
拳脚幅度一大,当即引人注目起来,囚犯们的目光嗖嗖地移过来,高台上,站哨的狱警一见斗殴的动静,枪口齐刷刷地端起来。
段洛心里不爽,发泄得正带劲,也不管那帮狗娘养的狱警拿枪瞄他头,揪住德克就是一阵狂殴猛打,拳头疾风暴雨般地照头而上,血淋淋的感觉叫他兴奋无比,暴力因子一下全体激发,刚要来个痛快落幕,猛地被人从后蹬了脚,直接飞出去,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肩膀差点撞脱了。
“Fuck!老子干……”段洛揉着肩膀爬起来,铁青着脸刚要咆哮,眼睛一抬,嘴里骂了一半的话顿时消音,僵着脸干笑两声,扒了扒头发,“……白少。”
乔白翡翠色的眸子淡淡瞥过去,微微一笑:“干爽了吗?”
段洛心虚地瞄了两眼,目光一扫,瞟见肖斯诺站在人堆里抱着手臂冷眼相看,他嘴巴张了张,心一横就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却见对方忽然侧了下身,段洛瞬间眼皮惊跳了下,刚挪动的脚步硬生生朝后退去,甩了甩沾血的手,撒腿奔到被他打趴了的德克身边,手一拽就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哥俩好地拍了拍德克,对一众围观的人说:“散了散了吧,没什么事,舒解舒解紧张情绪而已。”说着,拎着高壮的德克哈哈笑了起来。
德克被他打的满脸血,一双狼眼都要睁不开了,站起来晃了又晃,颜面扫地的耻辱叫他恨不得把对方撕碎了,手指捏得咯咯响,刚喘了两口气,就有挥拳打爆对方头的欲望,一拳冲过去,还没砸上段洛的脸,就听一声阴恻恻的笑音窜上脑门,手臂突然被警棍架住了。
德克的目光顺着警棍慢慢滑下去,和戴辛格笑眯眯的眼神一触,血红的脸色当即就白了。
“嘿,我说德克,你这是对谁示威呢?”戴辛格朝段洛挥挥手,叫他到一边去,拎过大块头的男人,竖起警棍戳了戳他的眼睛,“老子站这么醒目,你都看不到?还是说,你本来就有眼无珠啊?”
德克被那过于春风和煦的笑吓傻了,瞳孔一阵阵收缩,骤然语无伦次起来:“……不、不不,长官,我、我真没看到……”一语毕,却又惊觉不对,脸色更白,“……哦,不不是,我是说、我是说……”
“你是说你本来就有眼无珠?”戴辛格了解似地点点头,拎住对方,阴森森笑地了声,轻轻舔唇的动作忽然就染了一层嗜血的味道,膝盖猛地一顶德克肚子,手里的警棍抽起来就朝着对方眼睛砸过去,惨嚎声一起,刽子手踹开人,踩上去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狂殴,边打边笑道,“妈的!老子还就恨有眼无珠的人了!这么辉煌的日子还敢造次!就看准了老子今天手痒了是不是?”
鲜血淌成细细的溪流,头盖骨爆裂,黄白色的脑浆迸出,一众囚犯围在周围,血腥的味道叫他们躁动,但都摆了一张漠然的脸,即便有幸灾乐祸的意思,面上也不敢流出一点点嬉笑的痕迹,因为谁都不愿意下一个轮到的是自己。
高台上,狱警的枪端在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底下,一旦有暴动,格杀就是最好的手段。
戴辛格打爽了,脱掉手套连着手里糊了鲜血脑浆的警棍一起扔了,随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新手套慢慢套上,十指交叉了下,挥手叫人把尸体处理掉。
038 竞技场(下)
“上帝的圣战,主赐你们光明和荣耀,勇士们,义无反顾地上吧!”
背后暗铜大门哐啷一声合上,彻底隔断了戴辛格阴恻恻的笑音,头顶咯吱吱的声音夹着冷飕飕的阴风回荡在整个空间,四周漆黑无光,简直如一步踏入了无间地狱。
“靠了!什么鬼地方!老子什么也看不见!”段洛暴躁地咆哮。
“闭嘴!别他妈乱喊!”乔白低喝一声。
“……我好像闻到腐尸的味道了。”安瑟静静吐出一句,众人一下静默。
“操,上次是变异人,这次不会是丧尸吧?!”一区的爱莫顿哀嚎了声,显然对发生在海底试验基地的生死战仍是心有余悸。
“嚎什么?要死谁都跑不掉。”同是王党的古太懒洋洋地讥笑了声。
肖斯诺走在前面,周身感官调到了最敏锐状态,好似有生命一般,就算极细微的气流擦过肌肤,都叫他神经一绷。
看不到路寸步难行,微微眯起眼睛,地上细微的磷光一点点落进眸子,瞳孔微微紧缩了下,初时的混沌后,黑漆漆的空间轮廓竟然慢慢清晰起来。握着刀的手指一紧,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刚要直奔入内,想了下,还是回头对身后的人招呼了声:“要不要跟着我,自己看着办。”
乔白段洛自然没二话,安瑟想了想也紧追着跟上,几名王党显然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颇有几分不屑,但被飕飕的阴风吹得一个胆寒,脚下立马利索起来,循着前头的人影就追了上去。
所幸通道并不复杂,一路到底,几人追着肖斯诺奔到尽头,发现走道直通向上的旋转楼梯。
黑暗里,众人的眼睛都闪着冷邃的幽光。
一阵沉寂后,彼此间对视一眼,明显都有豁出去一拼的共识。
爱莫顿急不可耐地冲上去,但刚踏了一步,脚下木质楼梯嘎吱一声,众人心下都是一震。
“走!”毫不迟疑的,肖斯诺拎着刀脚下一蹬俐落地冲上三个台阶,然后身形轻敏地直奔而上。
身后段洛哇靠一声,听声音有些炸毛:“楼梯要塌!快冲!”动作奇快,紧追着肖斯诺就嗖嗖地窜了上去。
几个人谁都不敢怠慢,绷起神经拼了命地往上冲,就听身后楼梯大段大段逐浪似地坍塌,前脚刚窜上两个台阶,后脚跟就是一空,古旧木板崩裂的声音激得心脏狂跳,烟尘呛进咽喉,嗓子口痒到不行也不敢顿下脚步喘口气,一步踩空,可能摔不死,但绝对上不去了。
上不去,就意味着淘汰,淘汰的结局,就是死。
Dead Or Alive,最后的战役里,只有两个结局。
扶摇而上的螺旋楼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蹬蹬的踩踏声几乎就撞在胸口,神经绷得都要抽搐,所幸一帮人打架搏命都是好手,没人半途摔下的,唯一一次意外是摸黑中的古太差点被爱莫顿撞下楼,所幸乔白及时出手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