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提拔一个小吏,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自己去得罪那么多的达官显贵,再加上别人所说自己天上谪仙一般的容貌,一切似
乎都有了答案,以至于连后宫也多有嫉恨。不得不佩服这些无聊家伙的丰富想象力,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一开始听到这些侮辱人格的话自然是很不舒服,可是听得久了,也就习惯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流川枫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有数,怎会因一群小人之言而失了尊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朝堂之上坐的天子也换了新人,也就是现在的樱木花道了。本来还以为就像史书上面的一朝天子
一朝臣一样,像自己这种不懂得钻营拍马的人不会得到新君的重用,每日依然勤政不辍,却也做好了被贬的准备,但事情
的发展并不像自己所想的。自从那一日樱木深夜跑到自己家里把自己的门板打破的时候起,自己的心就乱套了,不再处于
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曾几何时,日夜操劳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不再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疾苦,更是为了那个一天到晚总是笑哈哈等着自己
的人,只要看到他笑着,心里就会温暖起来。从这里开始,就和他站在一起,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看着他渐渐成为一个
真正的合格的君主,也任由自己的心开始一天天的陷下去,直到万劫不复。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知我懂我,我亦知你懂你,两心本相通,可为何你我心情偏偏不能为世人所解?长久以来,你
我总是压抑着内心的情感,虽然互相都知晓对方作何想法,但从来不向对方说起,即使有所耳闻,也不过借他人之口言之
。一片光明,一片坦荡,却只能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笑柄,一片深情,也就更无人知。
仙道说的没错,我是太放不下了。可是到此地步,我又怎能放下,放弃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到这般地步,惟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但在此之前,至少要让我帮你打赢这一仗,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
眼前纱灯内烛火一闪,渐渐变得不再清晰,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剩下一片鲜红,然后光线慢慢暗下去,耳边似乎还有
一样的不清晰的呼唤,那个声音似乎还在喊着:“流川大人!”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振作起来,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作完。可是现在真的太累了。算了,就先睡上一会儿吧。樱木,或
许在梦里,我可以见到你。
案头上雪白的纱灯不知在何时绘上了几点寒梅,美的艳绝,美的凄绝。
“报——!”随着一声喊,一员小校跑进了樱木的御帐。“启禀皇上,京中彩公主有书信一封,来时公主曾一再吩咐,请
皇上亲自拆看。”
“知道了,拿来我看。”樱木接过信,顺手撕开了信封,抽出里边信笺。
越往下看樱木眉头锁得越紧,一派迷茫神色。彩子这封信里也没有说什么国家大事紧急军情,更不像是普通的家书。所有
的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如果说有什么集中的意思,里边道歉的话反而更多一些。
“皇姐在把信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没有?”樱木读完信,问道。
“回皇上,没有。”送信者答得似乎有些迟疑。
“皇上,怎么了?”洋平这时正好打外边进来,看到樱木露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好奇。
“洋平,你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樱木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朝洋平招着手,把信递了过去。
洋平接过信,看的也是一头雾水。忽然洋平好像想起了什么,朝送信人问道:“你送信来的这两天,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些
什么事情?”
“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只是……”送信人抬头看了看樱木的脸色,继续说道:“流川大人病倒了。”
“是吗。”樱木并没有很吃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就连水户洋平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樱木。“没事了,下去吧。”樱木
挥手把来人遣退。
“皇上!”洋平话音中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洋平,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樱木挡住了洋平话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听到狐狸病倒的时候反应太冷漠了?你低
头了,证明我没猜错。可你也不想想,狐狸病了,还有谁能比我更担心?洋平,你和狐狸两个那一阵子可是把我骗得好惨
,谁都不瞒,就诚心把我蒙在鼓里。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派人到太医院打听了一下,你们就真把我骗过去了。你后来编的
那些个理由是在哄谁?就连三岁的小孩子你恐怕也哄不了。不想戳穿你是因为怕狐狸知道了不高兴,你以为我怕什么?我
还会去怕谁?”樱木越说越激动,脸已经涨红。
“皇上,莫要动怒。你身上的毒刚刚压下去,太医说了,因为用的不是对症解药,必须静养百日,指挥阵仗尚可,但千万
不能过分使力动怒,否则毒力攻心,到时候就无药可治。转还丹没有第二粒,这也算是流川大人一份心意,皇上切莫辜负
了。”洋平无言以对,只好回避。
“你别转移话题,洋平。狐狸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不奇怪。照他平时的做法,就是铁人恐怕也要累垮了,又何况他只是一
个凡夫俗子?真不知道平时派在他身边的那几个混蛋是干什么吃的。”樱木本来想把流川大骂一顿,但终于还是不忍心,
只好迁怒到别人身上。
又过一阵,樱木的怒气已经差不多平定下去了。其实他又何尝真的生气了,他只是心痛,流川枫怎么就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害得他纵然在千里之外也要悬着心。可总不能就因此而责怪他,毕竟他这样做也是为自己着想。
樱木躺回榻上,仰望着头顶的布篷,突然道:“洋平,我前几天晚上好像都能梦到狐狸,可是我昨天晚上却怎么也梦不到
他,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听一些老人说,如果你梦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这个人的魂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到你身边来了,也
就是这个人有难,正急着想要见上你一面。如果他离开了,那不是脱离危险了就是……”洋平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不会是后一种,因为我感觉得到。而且他不会甩下我一个人就走,我决不会让他死在我的前面。如果他敢这么干,我就
去刨了他的坟。”樱木信誓旦旦地说道,但在事实他上并没有那么坚决。
希望刚才那句话能够吓得住他。如果分量还不够,那就再说一遍好了。
狐狸,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甩下我一个人不管自己偷偷溜了,我决不会放过你,就算你做了鬼,我也会把你从坟墓里边
挖出来,我是个天才,说到做到!
好像又感觉到了狐狸的那一声“白痴”,听得好亲切。
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说多了恐怕真的要把人咒死。
这种想法最好不要再让它冒出来,就现在这些已经足够。现在就再睡一觉,反正现在众臣什么都不准自己插手,怪闲的。
而且这一次不知能不能梦得见狐狸。
想到此处,樱木闭上了眼睛。他睡着了。
花流]惟君心之六十四
湘北都城一如往日的繁华,就是持续已久的战事也没有对这一份繁华有太大的影响。若非有城墙上的官榜时不时地发布些
战事的情况,京城中的人们恐怕早就将它抛在脑后了。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一顶青呢轿子出了兵部衙门,直往皇城而来。小轿赶得甚急,一路上横冲直撞,全然不似官家轿子的四平八稳,显是有急
事在身,到了皇城大门口也没有停下,只是里面乘轿的人往外探了一下头和守门的卫士说了几句话,就这样进了城门。不
必多问,来人要办的事情定是和前线的军情有关。
赶到上书房的门口,轿子放下,轿帘一掀,兵部侍郎宫城良田便急匆匆跑了上去。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军情紧急,而另一方
面大概就是为了正在上书房里处理国政的彩公主了。本来前线军情应该是兵部两位侍郎轮流向上方禀报的,但由于如今总
理全国大事的人是彩公主,宫城便对另一位侍郎木暮好说歹说,终于把禀报军情的工作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不为别的,
只想能多见彩公主几面。
“公主殿下!”
“是你啊,宫城。进来说话。”彩子见到宫城,不由会心一笑。这两天各项事务多的令她头疼不已,如今能令她笑出来的
除了前线的好消息之外,恐怕就只剩下宫城良田这一个人了。像他这样每天不辞劳苦地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彩子当然猜
得出来。可是现在和宫城在一起的时刻已是她仅有的轻松时间。如此难得的轻松,还是珍惜一些的好。
“公主,这是前线的战报,还有,这是皇上的回信。”宫城把一叠公文放在了案头,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到彩子
手里。
“又是这么多,我哪辈子才能看得完呢?”彩子口中抱怨着,笑着接过信,顺手撕开信封。这种话她也只有对着宫城良田
才说得出口,对别人绝对不会,就算是作为弟弟的樱木也一样。取出信笺迅速浏览着,不知樱木收到自己那封信的时候是
什么反应,他的伤是否好些了,中的毒可曾解去,前线战况如何,这些事她都不能不操心,不能不挂怀,因为她是樱木的
姐姐,湘北的公主。
读罢信半晌,彩子缓缓折好信笺,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宫城,你现在有事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在这儿陪我说
一阵话。”
“公主,怎么了?”宫城自打认识彩子以来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种憔悴的样子。或许是她有些累了,自从樱木亲往增援之
后她就一直很辛苦。
“别叫我公主,还像以前一样,私下里就叫我名字吧。良田,你知道吗,我很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的感觉你曾经有过
吗?就像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彩子,别这样。要是你垮掉了,皇上他该怎么办?”
“是啊,所以我不能也不敢垮下去。现在流川枫已经病倒了,我要是也垮下去,皇上那边就全完了。我怀疑我自己是不是
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要让流川离开,不是想把他逼死。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他知道能在朝中停留的时间很有限,自然是
要没日没夜地尽量多干一些,然后就累垮了,可是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好,可皇上回
来我该怎么向他交待?我该怎么告诉他?良田,帮帮我。”
宫城良田不知原委,听的一头雾水,只好安慰道:“流川枫病倒了,户部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吗?现在户部那帮人都在那个
钱串子手下混出来了,一个个都是些人精,事情办的一点也不差,你就不必担心了。”
彩子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你知道流川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吗?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毕竟只是
置身事外的人。良田,谢谢你听了我这么多的牢骚。”说着彩子站起身,向外边宫人喊了一声:“来人,备轿!”
“你想去哪里?”宫城问道。
“去流川尚书府。不去看看他,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流川尚书府内一片宁静。府内下人行动做事都是轻手轻脚,也没有人大声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两个太医正
指导着做杂务的下人该做些什么。宁静,却又忙得热火朝天。
见到彩公主,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一起行礼,声音依然是很轻的。彩子会意,只是抬手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让
下人们各自去工作了。
来到流川的卧室门口,一个太医正从里面走出来。彩子叫住了太医,问道:“他这两天情况如何?”
“回公主的话,病情暂时还算是稳定。流川大人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的,前两天眼看着就不行了,可是在鬼门关上打了一
转又回来了,真是奇迹。不过看情况,流川大人很可能过不了这两个月。”
“是吗?”彩子黯然道,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异常决绝:“你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救活,就算治不好也要拖到皇上回
来,听到了吗?用药不必顾忌什么,如果要用一些珍贵药材就到宫里去拿,总之不惜一切代价,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公主请放心,为臣尽量想办法。”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彩子向门里张望了一阵,只见有一个下人正在桌上滤着刚刚熬好的汤药。
“当然可以。公主请进。”太医将彩子让到房中,然后也跟了进了门。
彩子走到流川的床边,透过纱帐,可以看到流川惨白的脸。流川正安静地睡着,他现在的表情已经不像往常那样万年不变
的冷峻,而是有一点稚气,好像是一个正在母亲怀里做着甜梦的孩子。
“流川大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太医在彩子耳边轻声说道。彩子点点头,走到房间另外一边的窗下,突然问:“他就
这么一天到晚睡着吗?”
“流川大人清醒的时刻确实不多。他现在精神太过紧张,只要一醒来就会咯血不止,我们只好给他用了些镇静安神的药物
,好让他能安静的躺着。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是吗?”
“是这样的。他现在就算是最轻微的活动都能引起大咯血,所以采用这样的措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得到了太医肯定的答复,彩子陷入了沉思。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流川所期望的,换了别人如果面临这样的病情定是觉得自己
不如死掉算了,省得活受罪。可是流川还保留着强劲的求生欲望,那就证明他还有些事实在放心不下。能让流川如此放心
不下的还能有什么事呢?除了在前线的樱木之外还会有什么事什么人更能让流川如此放心不下?
或许,现在应该是结束这一仗的时候了。本来不想求人,但在此时却不得不放下尊严放下架子去向别人要求什么。
藤真健司,翔阳王,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回到宫中,彩子就开始奋笔疾书。洋洋千言,却不知所写为何物。
只见窗外树影斑驳,忽而一颤,似有阵风吹过。
前线湘北大营,御帐前的空地上。
一杆大刀如流星似闪电,在半空中飞舞,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带起呼呼风声,中间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断喝。突
然间刀锋一闪,一道寒光夹着一股劲风朝着在一旁观看的水户洋平头上扑来,眼看着洋平就要性命不保,那刀锋却在距离
他头顶半寸处生生停住,随即几根发丝飘落在地。
“洋平,如何?”樱木玩够了,将刀交给身边侍卫,擦擦头上汗水,然后一巴掌拍在刚吓出一身冷汗的水户洋平肩上。
“我说皇上啊,这种玩笑以后可真的开不得,一不小心是会闹出人命的。”水户洋平惊魂未定,心里早已开始大大叫苦。
这个樱木,简直就是一个怪物。随军太医所说本来要一百来天才能养好的毒伤,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他就有力气轻轻松松
玩出这种花样,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晚两天再把转还丹拿出来,让自己也省点心。当然,这种念头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