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樱木知晓。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太医告诉洋平,流川得的是肺痨,而且已经有了一些时日。洋平听后便把流川大骂了
一顿,然后责令他在家休养,替他在朝中请了病假,时不时还去检查他的治疗情况。在樱木那边,洋平只说流川是略感风
寒在家休息一阵,就这样勉强搪塞了过去,可风寒一休息就是月余,这不能不令人生疑。每次樱木一问起此事,洋平就开
始顾左右而言他,虽然次次都蒙混过关,却是越来越难。今天樱木要上流川家里去,万一被拆穿了怎么办?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目前只能期盼着运气好一点,能把戏继续演下去,而这也正是流川现在所需要的。
流川尚书府前可以说是门庭若市。毫不夸张地讲,这简直就和真正的户部衙门不相上下。这位流川尚书连养病时也没忘了
他的公务,看情形他已经把户部衙门搬到自己家里来了。
“这只狐狸他是在养病吗?要休息就休息,还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干什么?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也好不了。”樱木怒气冲冲
地说着,眼光看着一个个在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等,恨不得一口把那些人吃了。
樱木洋平两人进了尚书府,径直便朝正堂走去,一路上无人敢阻。不仅仅是水户将军来访时不用通禀,更是因为一个不知
从何方而来的浑身满是杀气的煞星,那一头红发更是惹眼。有心思伶俐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大概猜到了来人身份,不能上前
拦阻;即便是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也会被他身上气势吓得不敢近前,更不用说来挡道。
到了正堂门口,只见流川身着便装,正端坐案前,对着一堆公文埋头苦干。面对此情此景,樱木便有再大的怒气也发作不
出来了。毕竟这是为了湘北,也是为了自己。眼底突然泛起一丝柔意,似清流潺潺,能沁透心田。
悄悄走进房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就那样站在他背后,看他手中笔管晃动,心里却说不出的满足。
过了一阵,流川批完一份公文,抬起头来,正对上了樱木洒满了温柔的面庞。
“狐狸。”那是他对自己的专有称谓,听起来那么亲切。
心里暗骂了一声“白痴”,心情却渐渐开朗起来。
相视而笑,但不知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多久。
“海南大兵压境,皇上可找到对策了?”流川站起身来,随口问道。
“有了一点眉目,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樱木回答。他还是能那么准确地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海南国力日渐强盛,目前只有翔阳可与之比肩,海南自然不可能偏安一隅,刚即位的新君更是野心勃勃。海南要想一统
四海,湘北是其必经之路。湘北若存,便等于其咽喉被制,这样一来,湘北便是他必须要拔掉的一颗眼中钉。如果海南是
短视之辈,他必不会来啃湘北这块硬骨头,而会去攻击周边的一些小国,然后再来攻打湘北,而那样的话,那些小国就会
成为海南的累赘,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既然如此,他们必定会选择集中兵力先攻下湘北,然后那些小国自
然是海南囊中之物,再去对付翔阳时便多几分把握。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我湘北在用兵拒敌的同
时也应当派人到翔阳晓以利害,使能互为接应,共同牵制海南,不仅可保湘北安全,对翔阳和其他国家也有好处。海南腹
背受制,便不得不退兵,至此国难可渡。”流川目中闪烁着深邃的光彩,好像能直射到樱木的心里去,了解他,甚至胜过
了解自己。
樱木听罢,笑道:“好个奸诈的狐狸,真有一套。”
正在这时,洋平从外边领着一人进了屋。樱木认得那人是晴子的贴身侍女松井。松井此刻两颊通红,气喘吁吁,显然是跑
了不少路。
“禀皇上,彩公主有要紧急事和皇上商量,请皇上回宫。”松井喘了口气,将来意说明。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如果不很急的话就等一会儿。”樱木问道,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这才没说两句话,又有事上门了,
换谁也不会高兴。
松井看看樱木脸色,犹豫了一下,道:“回皇上话,皇后娘娘好像是有喜了,现在还不太确定,正在请太医检查。彩公主
这才命婢子请皇上回宫。”
“你再说一遍?”樱木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可能有喜了。”
他马上就要成为父亲了。皇室将要获得一个后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将来国家的重担将要由他的后代来背起,而他今后
或许可以活得稍轻松些。
但愿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
花流]惟君心之六十二
一路无话。湘北三万增援大队马不停蹄,连夜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边城,丝毫不敢懈怠。五日后,大队人马到达目的地,
稍作休整之后便立即与原有守军换岗。直到这时,在边城苦熬了近十天的三井寿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皇上,您总算是到了。”安顿好了增援大军,三井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赤木大元帅现在怎么样?”樱木现在最关心的是赤木的情况。
三井答道:“回皇上,现在赤木元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据军医说他还至少要卧床休息几个月,暂时还不适合领兵作战
,最好是回京城休养。为臣也曾问过元帅的意思,他说如果海南大军一天不退,他就决不会离开。劝了他好几次,可是都
不管用。”
“是吗?那就不必和他多说了,直接把他送回京城去,就说这是圣旨,如果他还挺着不回去就是抗旨不遵。看他还有什么
话可讲。明天一早就动身吧。”樱木脸上微露不豫之色。臣子是君王的左膀右臂,臣子应当为国尽心尽职,国君更应当对
臣子负责。如果没有这些臣子,君王即使本领通天也难以管理一个国家。樱木他很明白这一点。现在他所作的这些肯定会
令赤木大元帅很痛苦,但也已顾不了这么多。
“是,臣这就去办。”三井行礼退下,执行命令去了。
没多久,从帐外传来了赤木雷霆般的吼声,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重伤而减色多少。“我不回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跟皇上
当面说清楚!”过了一阵,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终于重归平静。
三井走进了御帐,向樱木道:“禀皇上,已经处理好了。给赤木大元帅用了镇定安神的药物,他会睡上一天,等他醒来就
是回京的路上。”
“很好。”樱木点点头,挥手将三井遣退。他现在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明天,或者是过几天,肯定要会一会海南的那个新君。想要看一看能把湘北第一猛将弄成重伤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这
之前,边界的防务一定要做好。海南也一定已经知道他亲来支援的消息了,下一步的行动必须要慎之又慎,不能给对方以
可乘之机。
樱木心里拿定了主意,便站起身来,走出大帐。外边都是士兵们忙碌的身影,看着是那么亲切。还是军队里好,那些讨厌
的繁文缛节比朝廷中少得多,四周充满了令人愉快的酣畅淋漓的感觉。这里才是他的才能可以得到最完全发挥的地方,这
里的一切更加符合他的个性。无怪乎湘北历代君王均好征战,除了征战可以开疆辟土扬威四方之外,大概也有这一方面的
原因吧。
见到樱木出来,外边的卫兵一起向樱木施礼。樱木随口道一声“平身”,便在帐门外站定。此时此刻,正是大战前的平静
,平静得简直让人感觉不到这其实是一场残酷到了极点的战争。
早有探马将湘北王御驾亲征前来支援的消息传到了牧绅一的耳边。
“皇上,湘北王这次可是亲自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神宗一郎问道。
牧绅一负手站在地图前,冷冷笑道:“他来得正好,我正想会会他,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湘北的大营有情况吗?”
“湘北大营防守坚实,并未因为援军前来而有任何松懈。”
“是吗,不简单啊。本来还打算利用他们一时松懈的心情打一个突然袭击,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湘北大军战力从来就不可低估。也难为他们的国力能够撑到现在,这时的湘北已经不是先皇在世时候那个打不起仗而不
得已嫁女为质的湘北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当初先皇也是想令彩公主为质,湘北便可少一智囊,同时也令湘北不能轻易来找我海南的麻烦,这
些年也确实收到了效果。现在彩公主已经回到了湘北,她在海南这些年,已经对我海南的情况异常熟悉,知道我海南弱点
所在。当初父皇太过懦弱,一见湘北战胜陵南就放她回去了,其实这才是大大的失算。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次攻打湘
北失败,我们决不是败在那些武夫身上,而是输在那个女人手里。阿神,你觉得呢?”
“的确如此。湘北王如今敢亲自前来,定是因为朝中有彩公主主持大局。这样一来,他可以放心地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战
场上。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结束这一场战争,如果彩公主在背后捣鬼,我们这边就大事不妙了。”
“你的意思是……”
“翔阳。今翔阳王藤真健司当年也曾在我海南为质,和彩公主可以说是同命相怜,私交甚好。虽不久之后回国即位,但和
彩公主时常还有书信来往。如果这时候彩公主一封信给翔阳,我们就是腹背受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到时候如何收场
还不一定。”
“可是如果彩公主她想这样做的话就早这样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如果我们不把湘北逼上绝路的话,她是决不会这样做
的。现在湘北的尊严使她还不能对别人开口相求,但当湘北实在无力抵御的时候,她也就不得不放下面子,而按照翔阳王
的脾气定会出手相助,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危险。现在不是小打小闹的时候,要打就要一下子达到目的,这样就算是后院
起火也有时间相救。如果拖的时间太长,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皇上圣明。”
于是,一连多日,海南大营门前均高挂免战牌。湘北这边也在忙着休整,硝烟弥漫了数月的边境线暂时还太平无事。茫茫
沙场,这时空无一人。
“这都几天了,快一个月了,海南那边竟然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亏他们能沉得住气。”完成了休整的湘北大军已经耐不住
性子了。本来想着援军到达,皇上亲临,据说还带来了压箱底的秘密武器,下一次和海南交锋时就能出掉平北关的那一口
恶气,结果海南却按兵不动,也不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算盘。
整个大军耐不住,樱木更加耐不住。前几天彩公主曾命人送信给他叫他少安毋躁,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也清楚这个道理
,可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世界上有这样打仗的吗?唯一的安慰就是流川有折子送到,虽然里面说的都是他户部的事情
,但樱木还是很高兴。流川有折子送来,就证明他心里还想着自己这么个皇帝,就证明他现在一切安好。现在就算是为了
他,自己也不能出半点差错。
只好就这么忍着了。虽然很不耐,也只好这么忍着。能做的只有绷紧自己的神经,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大战,尽管等待是
漫长而痛苦的。
“阿神,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吧。”
“是时候了。湘北大军现在应该心浮气躁,战力大打折扣。这个时候我们的胜算会很大。”
“那么明天就开始吧。”
“是,我这就吩咐下面去准备。”
次日清晨,湘北大营的辕门上钉了一支箭信。自有军士将箭信拔下,呈至樱木面前。
樱木读罢箭信,长笑一声,拍案而起,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传令到各寨,准备迎战!”
旌旗招展,黄沙漫天。两军对垒,旷野之上弥漫着一股浓浓杀气。
湘北的铁甲连环马大阵早已经严阵以待。十匹马联为一组,皆以铁甲作为武装,可谓刀枪不入,同时蹄上装有利刃,既可
切断绊马索,亦可伤敌,也就防住了企图从地面对大阵的攻击。各组站位看似随意,实际上已经经过了严格的计算,恰到
好处,可以互为接应,无论攻守都游刃有余,在行进间更能体现出它的威力所在。在先人基础上经过了改良的铁甲连环马
大阵,如今更是坚不可摧。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湘北训练多年,至今还从未在战场上用过的阵法,终于横空出
世。
海南大队人马见此阵势,丝毫不敢轻举妄动。难道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有将湘北大军拖垮吗?这些人到底是肉做的还是铁
打的?尽管还没有短兵相接,但海南所有人都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湘北果然不负铁骑之名,怪不得即使当初湘北受财力
所困无力征战之时,周边各国也不敢对湘北有丝毫小觑。
“湘北……樱木花道……果然有点本事。”牧绅一全身甲胄骑在马上,眼望着对面湘北排出的大阵,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
觉的笑意。和这样一个坚韧顽强的敌人交手,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你们谁敢去闯这湘北铁甲大阵?”
“末将愿往!”一骑自后冲出,在牧的面前停住,抱拳施礼,正是海南名将武藤正。“末将武藤正,愿去破湘北大阵!”
“好,给你一千人马。湘北大阵并非等闲,一切小心。”牧说着将一支令箭向武藤掷去。
“得令!”武藤接住令箭,领命调兵去了。
“传令下去,擂鼓助威!”
鼓角震天,紧接着只见最前面的盾牌手刀斧手往两边一分,一队士兵冲出摆开阵势,随后一员将领手提长矛纵马来至两军
阵前,在湘北大阵边上打了两个来回,看准了空隙,便趁着这一刹那领兵杀入阵内。
有外敌进阵,阵法便开始运转。一组组的连环战马开始奔跑,看似杂乱无章,却霎时间将武藤和他的一千人马封入大阵之
中,现在他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武藤已经浑身冷汗淋漓,但他别无选择。既然被封死了退路,就只能拼死一战,杀一条血路出来。现在只要能够冲出大阵
,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哪里还能说到一个“破”字?他看准了海南大队人马所在的方向,舞动长矛,大喝一声,便向
外冲去。
但是已经晚了。不管他怎么左冲右突,来来回回却总是出不了大阵的中心区域。他已经精疲力尽,身上挂了不少彩,可还
是不能撼动这铁甲连环大阵分毫。再看他所带领的一千人马,大部分已经作了连环马的蹄下鬼。连环马刀枪不入,马上的
骑手就可以集中对付攻击他们的敌军。只要将敌军打倒在地,剩下的就不用再管,自有蹄上利刃结果他们。一时间阵中血
肉横飞,那惨象令人不忍目睹。
这时两组连环马向武藤靠了过来。武藤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间两根套索同时从马上骑兵手中抛出,刚好套个正着。
套索瞬间收紧,两组连环马开始绕着武藤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想他武藤正,武艺高强,出身海南
名将之家,先祖乃是海南开国元勋,不料今日却被生擒活拿,他真恨不得就在此地一头撞死,以谢先人。
樱木在阵后看的得意洋洋,若不是要顾及到形象问题他就肯定会从马上跳起来大叫三声。当初要不要带这套阵势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