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王爷换上。”
小姑娘眨眨眼睛看看我,忽而抿嘴一笑:“王爷,奴婢来给你换衣服。”
我看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谢谢你。”从来没人给我换过衣服,现在居然让这么个小姑娘来?我虽然接受了齐
王的位子,但不是和他的所有都一样。
绿儿一愣,看着我呆呆的没有动。
楚易风看我一眼,然后接过绿儿手中的衣服:“绿儿先出去吧。”
绿儿应了一声,又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出去,不过样子却还是呆呆的。
楚易风把我扶起来,然后开始整理我的里衣,薄袄,外衣。
我一怔,伸手去推他,他却看我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我一下子就定在了那里,只能看着他把一层层的衣服给我穿上,最后罩上黑色朝服。
他看我的那一眼,真是像极了我那早逝的父亲的眼神,温暖而宠溺。
还是懵懂着,我被送上一顶宽敞的轿子,由四个人抬着,去上我人生中第一个早朝。
第五九章:早朝
才刚睡了一两个小时,就被挖起来去上什么劳什子早朝,真是让人纠结。
如果我没记错我是昨天才当上齐王的吧?萧砚也真是狠,玩疲劳战术么?呵,那就来吧。
一路上昏昏沉沉,再睁眼时就在朝堂上了。朦胧记得下轿时有个小太监接来着,是曹炳善派过来的吧。
撩起眼皮看看坐在龙椅上的萧砚,他面色阴沉目光寒利,却正和我对上。我心里一凛,却还是微撇嘴冲他做笑模样。转头
去看其他人,大多是黑色官袍,少数几个是青玉色。大胤尚水,从皇袍到官袍,多用黑色系。在场的官员在说话或不说话
时,都不着痕迹的观察我。
想来也是,突然有一人出现在高层里,还是站在很前面的位置,而自己却不认识,这实在给人太多的遐想空间了。
当然,不能说谁都不认识。在我对面那排的第二个人,一直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在他又看过来时,我便很友好的冲他笑笑,谢如非面容一紧,转过了头去。
不过除了谢如非,我还发现两个认识的人。一个在我身后第五个,一个在对排第七个。罗裴与赵棂炎。忽然想起好像还有
一个顾颂,当时罗裴喝醉酒在他身边照顾的那个,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在这两排人里。记得当时顾颂一派稳重达练,并不比
罗裴和赵棂炎逊色多少,原以为他也会为居高位的。
不过,我自顾笑了笑,谁说有本事的人就一定是在这庙堂之上呢?人生何处不青山。
我来回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长长两排人里,居然不少是青年人。不过转瞬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缘故,怕是当
年萧叶秋助萧砚夺嫡,换了不少血吧。
正想着,却听见上面曹炳善一声长呼:“众位卿家,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我一听这句话立马站好,等着曹炳善唱最后一句“退朝”。这一瞬间,忽然感觉像曾经上学时看着表走放学前的最后一分
钟,然后就是蓄势待发,冲向食堂。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或者说是当初抢食堂练出的习惯,我知道,现在是不会结束的。
萧砚,我等着你怎么把我介绍给大家。
“臣有本。”
果然,一位颇上年纪的大臣从自群臣中走出。
“何爱卿何事?”
那个何爱卿看我一眼,恭身对萧砚道:“朝堂之上,是商议国家事宜的要地,其他人等不得擅自入内旁听吧?”
萧砚轻微笑了笑,语气却是极为淡漠:“何爱卿所言甚是。”
“那何故今日有他人旁听呢?”
萧砚轻轻言道:“何爱卿,今日并无他人旁听。”
“哦?”何爱卿状似疑惑,“臣拜官十余载,这朝堂上的百官臣大多熟识,为何今日却有一人从未见过?”
听完这句我不禁转过身冲那位何爱卿笑眯眯。这萧砚的朝廷,可以说是借萧叶秋之手得来的,可这位却说不认识他,是这
位当真年迈老眼昏花,还是萧叶秋的存在感着实太低?
当时我并不知道,萧叶秋平时是不来上早朝的,他连齐王府都很少出,而且每次必须出场的场合,却又带着面具,当真是
大胤,不,或许是全明河最神秘的王爷了。或许连他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说不定也与此有关。
越神秘的东西,人们便越感兴趣,那传出来的话也就越加的栩栩如生,纤毫毕现的让人觉得就是亲眼所见,甚至参与其中
。
“何爱卿见过的。”萧砚恢复了那略带清冷的面孔,“他便是我大胤的齐王。”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上就热闹起来,众人来回扭转身躯向前后人议论着,原先不动声色的打量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谢如非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那位何爱卿上前一步,脸上有掩不住的激动:“皇上,他真的齐王萧叶秋殿下?”
啊,我等的终于来了。我不禁微笑着看着萧砚。
我是齐王不假,但我却不是萧叶秋。而众所周知的是萧叶秋才是齐王。萧砚,你既然承认我是苏征,那我就看你怎么向群
臣解释。
晚上封完我齐王,又让我直接住进齐王府,一大早便要我来上早朝,明显是想让我在疲惫的情况下来应付这些刁钻的官员
。可是他也是百密一疏,我的身份如此敏感,那作为皇帝的你,才应该是那个向群臣作交代的人吧?
呃……我有没有告诉他我实际年龄说不定比他还大呢?他不会只看外表便觉得我这人好对付吧?
想着我不禁抬手摸了摸下巴,按理说萧叶秋今年应该二十一了吧?却一直没有胡子,估计是毛发太稀了。当时的我也是快
二十四了才有几根软软的胡子,何况萧叶秋这个身体,看起来很高大,不过脸却像十八九岁的少年,真是每看次镜子就叹
口气,相貌稚嫩很多事情上都是很吃亏的啊。
“他叫苏征,现在是我大胤的齐王。”
萧砚声音清冷,语调平静。
“什么?!”
一瞬间下面又炸开了锅。
“他是苏征,也是你们萧叶秋殿下。但是,都是我大胤的齐王。”
“啊?!”
百官迷茫。
我抬起头,看着萧砚笑。好小子,真有你的,这话也能说出口。
萧砚别过脸不看我。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那我们以后是该叫他苏征还是叫他殿下?”
萧砚可能也觉得自己回答的很不错,竟微微笑了:“你们该叫他齐王。”说着站起了身,“好了,朕累了,众卿家回吧。
”说完不顾身后群臣的叫嚷声,悠然离开了大殿。
我看着那个头戴帝冠身穿黑色帝袍的身影不禁微笑,很好,你做为一个帝王真的很好,我很欣赏你。但是,不能因为我欣
赏你就放弃我的计划,因为相对于你,我更看重梅微和小秋。
第六十章:命定
皇帝一走,大殿上立刻就乱成了一团。
之前的窃窃私语声提高了数倍,偷偷瞄着我的眼神也变成了赤裸裸的打量。我但笑不语,举步就要迈出大殿。
“那个……齐王殿下……”
我叹一口气,早来问我不就得了,非得我激一下才有人开口。
来到我身前的还是那位何爱卿,他的话一出,大殿上的声音便小了很多,看起来还是议论的,也都是侧着身在细听,生怕
错过什么。
“大人何事?”
“呃……你是齐王?”他上下打量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皇上是这样封的我。”
“不不,”何大人摇摇手,“我的意思是你是原先的齐王?也就是萧叶秋殿下?”
上个问题我还当他是糊涂了,现在才知道他的问题真是犀利。不亏是姜是老的辣啊。
我只能继续笑,我总不能像萧砚那样回答他吧?
“我是萧叶秋,但我又不是萧叶秋,我是苏征,却也不是原先的苏征。苏征是萧叶秋,但苏征又非萧叶秋。皇上圣明,”
我朝大殿正座处一拜,“我只是大胤的齐王。”
我不能回答他,那就只能绕晕他。
边回答何大人的问题边注意着其他人,发现第一个走的竟是那个刑部尚书赵棂炎。他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
转身离去。那个罗裴本想上来给我说话,但被赵棂炎看了一眼,却悻悻的没有过来。现在赵棂炎一走,他便也磨磨蹭蹭凑
到了殿门口,一个闪身出去了。那模样就像是怕人看见他跟着赵棂炎第二个出去的一样。
谢如非……谢如非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从始至终,他除了最开始看了我两眼外,竟再没向这边看来,像是一个人神游天
外一样。我知道谢如非对萧叶秋感情很深,但今天却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那个……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纠结了一会儿,又向我问道。
我微笑:“皇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说完转过身面向大家微屈身示意,然后便出了大殿。
殿外的空气蓦然一寒,抬头上看,太阳浅浅的蹭在东方一隅,显出八九点的时间。
深吸一口寒气,回府。
来到在宫门口等着我的轿子前,我正要弯身进去,却忽然感觉有些异样。抬起头来看,果然,在宫门里边有个人在看着我
。
那人隐到一个柱子后面,微微探出了些头,我抬头时,正与他的目光撞上。
那人似乎一慌,就快速闪到了柱子后边,浅黄色的衣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我一愣,不禁微笑起来。是哪个皇子么?应该是与萧叶秋认识的。
我直起身来,微微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里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以为我走了,便又慢慢探出头来。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
他轻轻叫了一声,转身就要快步离开。可他忘了他站在一个台阶上,这一转身跨步,一个跟头便栽了下来。
我一惊,立刻跑步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他。心里霎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松的却为时过早了些。那是个台阶,
他一个猛子跌下来,冲劲实在很大,我又是急冲过来,接的不算稳当,所以心一放松,便和那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唔。”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直接砸下来还是不轻。
我皱了下眉,抬眼看身上这人。
大约二十岁年纪,因惊吓而蹙着一双淡眉。薄薄的单眼皮,眼珠却是棕黄,似猫的瞳仁怔怔的看着我。鼻子很小,不过却
秀气的挺着。唇是淡粉色,微微张着。
阳光只这一会变明亮起来,我能看到纤微的光线在他细瘦的脸上映出细细的绒毛,还有那空气中被呼吸带起的上下浮动的
微尘。
我的手揽在他的腰上,他趴在我怀里。我忽然觉得怀里的这具身体异常的柔软而温暖,甚至想一直这样抱着。心忽然跳的
快了起来,手臂下意识的收紧。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轿夫一反应过来便都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我们扶起。
怀里一空,我顿时觉得有点茫然,似乎就是少了什么。
“王爷你没事吧?”一个轿夫问我。
我一怔,瞬间晃过神来。
“没事。呃……你也没事吧?”不知怎地,我觉得我说话都轻了些。
他赧然的低下了头,声音小小:“没事。”
我点点头,就这么看着他,半天没动。他也没动,就那么低着头。
过了一会,他微微抬起头,张口想说什么,不料眼神一斜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你流血了!”
我一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左臂上一缕血丝正顺着露出的手腕往下蜿蜒。皱了下眉,还真的流血了,那怎么不疼?
那人一脸恐慌的把我的手臂托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撸起我的袖子,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正从那里面往外涌,似乎很是
迫不及待。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应该是我昨天为了叫迦耶划的那道伤吧?当时迦耶还不给我治,可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疼,所以楚易
风没发现,我也就忘了。
“这,这可怎么办?”
面前的人儿轻蹙着眉,语气有点焦急。
看着他急慌慌的脸色,我却微笑起来,心里升起暖暖的感觉,甚至想伸手还揽住他。
“没事,不要紧的。”
“不要紧?”他眼一瞪,“你可是在流血啊!”
“真的不要紧,流血也不要紧。你叫什么名字?”
当我回过味我说了什么之后,我恨不得咬死自己。我苏征活了两世似乎都没对人用这种方式这种语气说过这种话,像找小
姑娘搭讪的坏小子。可是那句话就那么出来了,很轻易的。
忽然间,我想起了我让迦耶治伤时迦耶对我说的话。他摇摇手指神秘的冲着我笑:“还是不要治了,一切自有定数。”
我抬头看看眼前这人,他只到我鼻子处,样貌最多也只是秀气而已,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这,是我的定数?什么定数?
那人明显一愣:“王爷不认识我?我,我是青远啊。”
我点点头,从他手里把胳膊抽出来:“是阿远啊,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没再看还在愣着的人,快步走回轿中。
第六一章:归人
轿子在晃晃悠悠中前行,我的思绪也随轿子的晃动起伏。
我知道刚才的我很不对劲,可当时那种心动的感觉到现在还在浮动。若不是因为他的男的,我怕是要觉得自己对他动心了
,还是我最不相信的一见钟情的那种。
说实话,我没有谈过恋爱。当然,我这样的人是有很多女生喜欢的(= =!臭屁一下),但我却从来没去喜欢过她们,甚
至没怎么去注意她们。的确,那时我的压力很大,没有心思想这个,也觉得自己若没有实力去给她们想要的,那就不要去
招惹。可是现在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常理说哪个年轻的男人不去肖想女生,可我似乎就真的没怎么去想过,难道我喜欢
的真是男人?
忽然想起来似乎这个地方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甚至还可以生孩子。以前在小蕲明时的文洛天和葛云暮似乎就是这样,我
当时也没觉得什么,甚至有时候还觉得他们很般配,生活在一起理所当然。难道我真的是同性恋?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激
发了我同性恋的潜质?
我不禁用力抓了抓头,似乎很麻烦啊,有点想不通了。
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算了,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而那个什么青远……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齐王府里也是红灯高挂对联换新,大家都在高高兴兴的准备迎接新年。
到晚上时候,宫里突然传话来,说是要宴请群官。
楚易风给我换衣服时告诉我,这是大胤朝里的习俗。群臣为大胤朝兢兢业业一年,皇帝在过年时要摆下大宴,宴请群臣,
以慰辛劳之苦。
真是很不错的收买人心的手段。
去赴宴的整个过程就不提了,跟现在的酒局没差多少。开始是皇帝说套话,然后是百官说套话,接着就开吃开喝。开始时
大家还拘谨礼让一番,到后来就开始露出真面,说胡话者有之,唱小曲者有之,直接翻倒在桌下的更是大有人在。我趁着
大家烂醉如泥的时候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