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博士生徐川因熬夜赶课题而过劳猝死,穿越到相貌阴柔、性格阴鸷的纨谢谢绔少爷方瑞身上。
在现代为导师做牛做马、劳心劳力的徐川,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可以享受一把闲散逍遥的日子……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关键字:主角:方瑞(徐川),方颐 ┃ 配角:谢庭,青兰 ┃ 其它:兄弟
第一章
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默默死去,徐川的死,却不那么沉寂——作为知名高等学府的博士生,他的猝死传闻是由于通宵达旦帮助导师完成课题所致,由此引发了世人热议,其所在的院系和导师都承受了莫大压力。
但这一切都与徐川无关了,生命脆弱无常,他上一秒还在翻阅资料,又怎能料到下一秒心脏就此停摆……好在他死时似乎并不痛苦,至少人们在他遗容上看不出什么痛苦神色,平静地仿佛自然睡去。
徐川其实还是痛苦的,胸肺剧烈疼痛、呼吸陡然窒闷、四肢痉挛、头部胀痛……随即是无边无岸的漆黑,他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就已被这无尽黑暗吞噬。
徐川醒来时,脑子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是:课题报告还没赶出来,吾命休矣!他眼睛未睁,伸手欲摸索放在枕边的手机,暗暗祈祷上天再给他几小时时间,好让他赶完最后一章,逃过一劫。一摸之下,才觉出异样——身下这床铺柔软光滑,哪里是他那张硬板床!他错愕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泪脸,“公子,你醒了?”
徐川静默数秒,重新闭上双眼,虽然和女友分手已半年,也不至于如此饥渴吧,竟然做这种“美梦”……他脑子里转着念头,重新睁开双眼。这一睁,竟发现美人还在面前,泪痕半干、朱唇微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好不怜惜。徐川揉了揉眼,噌的一下半坐起来,视线扫过美人,又往四周扫去,然后左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疼得险些痛呼起来——不是梦!随即,他脑中忆起猝死那一刻,疼痛、窒息的感觉那般真实深刻,还有那漫无边际的漆黑——那是,死亡的感觉……
徐川脑子一凛,抬眼望向古色古香的房间,摸着身下光滑细腻的锦被,再看一眼那双细弱苍白、明显不同于自己以往的手,他在一瞬间两眼发黑,脑中更闪过无数念头,难道这就是前女友口中常念叨的穿越?“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此时那楚楚可怜的美人见他呆怔,又开口道,只是语音隐隐发颤,似是十分小心。徐川强压下错愕惊惶,看向她,“什么时辰了?”
他心中有无数问题要问,却都不能问出口,若睡了一觉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一并忘记,岂不要给人当成疯子?
见徐川问话,语气中并无怒意,那美人也镇定下来,“公子,已到申时了,你已睡了一天一夜,”她说着,看了徐川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又壮着胆子道:“公子,先把药喝了吧。”她说着,将一碗浓稠药汤递到徐川身前,还散着热气,一股苦味登时弥漫在徐川鼻腔,徐川不由眉头一皱,那美人见他皱眉,身子都是微微一抖,“大夫吩咐,请公子一醒过来就尽快服药。”
徐川听了他这话,暗暗检查起这宿主身体来,一查之下,只觉全身酸痛,手臂移动间颇感掣肘,背部也一阵阵灼痛,半条右腿,竟全没有知觉,他心里一沉,“我,到底哪里病了?”
徐川不自觉将疑问吐出口,那美人却以为他是拒绝喝药,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仍捧着那药碗,徐川一惊,忙接过药碗,“我喝,我喝就是。”他捏住鼻子,将碗中药汁咕咚咕咚大口灌进嘴巴,一股苦而微辛的味道冲入喉中,呛得他险些流出泪来。
他忍着满嘴苦味,将那空了的药碗翻过来给美人一看,“你看,我已喝了,你请起吧。”青兰看看药碗,又看看徐川,脸上表情凝结了刹那,似是惊诧至极,却不敢说什么,连徐川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脸上还扑簌簌掉着泪,徐川看得心里一阵不忍。他已判断出这美貌少女应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侍女,只是瞧她一番反应,这身体原主,怕不是个好伺候的。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徐川正想着,却听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威严低沉。青兰听了这声音身子一抖,才发觉自己失态,忙擦干眼泪,直起身来,向着来人垂首屈膝一拜,口中讷讷,“青兰不敢,大人恕罪。”
徐川早在那人出声时便抬眼望去,屋内光线昏暗,他只辨得出那人轮廓,却是头戴梁冠,长身玉立,徐川还欲细瞧,头部忽然一阵刺痛,这痛来得突然,他不由呻吟出声,听得这声呻吟,青兰头伏得更低,那“大人”则冷哼一声,大步踏进来,走到床边,一挥袖,屏退了青兰等人。徐川正疼得咬紧牙关,却听他冷冷道:“别装了。”徐川心里暗道这人好不通情理,却疼得开不了口,那人此时也瞧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浮着一层虚汗,实在不似作伪,才不再说什么,拿起床头一块巾子拭去他头上虚汗,看到他嘴角还残留药渍,也一并抹掉了——也奇怪,随着他这几个动作,徐川头部疼痛竟慢慢缓和下来,他松了口气,这才来得及打量来人模样:这人穿一身裁剪得当的赤罗官服,面如冠玉,眉目疏朗,只是脸色冷肃,徒增几分威严。
方颐见弟弟装傻充愣般看着自己,心里一阵烦躁,“你可知错了?”
这身体犯的错,徐川哪能知道,当下目现迷茫,方颐心头更气,“若还不知,我便打到你知为止!”
徐川打了个激灵,这人看上去很是斯文,莫非内心是个暴力分子,等等,这身子遍体鳞伤,不会都是他打的吧?
他还真猜对了,这身子原主人姓方名瑞,乃是这方颐方大人的弟弟,方颐年纪轻轻,已就任河南按察使,掌一省之刑名按劾,是朝廷二品大员,他父母早逝,只留下一个弟弟,奈何这弟弟却是个顽劣之徒,逞勇斗狠、不学无术,前日才惹了一番大祸,被他狠狠教训了一回。
方颐看他怔怔不语,又有些不忍,他就这么一个弟弟——长兄如父,弟弟不懂事,总归还是他这做哥哥的教管不力。他斟酌下才开口道,“这次我下手是狠了些,谁叫你行事荒唐,不知收敛?这次险些酿成大祸……”
徐川暗暗猜想着“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方颐说着说着语气又严厉起来,徐川看着他,眼神刻意流露几分无辜,方颐见了,口中一顿,语气有些生硬道:“你既醒了,身子应已无大碍,好好休养,不要再想那些荒唐事。”
徐川不了解情况,知道多说多错,便也不言语,只是控制着露出一副悉听教诲的神情,方颐话也不多,又叮嘱他一句按时吃药,便匆匆离去了,好似与这弟弟多呆一刻都不耐一样。
……
徐川初来乍到,谨言慎行之余,也从一切渠道努力汲取着有效信息,他稍懂些历史,穿来的这个朝代大朱,却在历史上找不到痕迹,朱朝中央官制“三省六部”,与隋唐相近,田亩制度却与明朝相仿,服饰打扮又近南宋,奢侈亮丽,追求时髦。
而徐川现在的身份方瑞,现年十九岁,身份却是煊赫。其曾祖父方达乃是开国功臣,异姓封王,祖父官至太傅,也是一代大儒,父方明正,官拜尚书右丞,可惜天妒英才,三十多岁便卒去了。方家圣眷隆重,可惜到了近两代子息单薄,及至如今,本家一脉只余他兄弟二人。方颐很是争气,少年时才名就遍传长安,很得天子喜爱,后来继承父爵,外放到开封来做按察使,这按察使听着没有布政使权利大,实际却是天子耳目,行监管之职,方颐不到三十岁年纪便担此要职,在朝堂上是绝无仅有的。
这兄弟二人的外祖林承志,也值得一提,林老爷子正是开封人氏,本出身官宦之家,却未从政,而是经商,生意从开封做到洛阳,又从洛阳做到长安,积累起万贯家财。
徐川打探到这些消息时,心里暗暗叫好,家里既有当官的,又有大富豪,难怪方瑞成为这开封城一霸——却说方瑞比兄长方颐小了十岁,其母林萱高龄产子,生下他后便血崩去了,没过几年,父亲也追随爱妻而去。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方颐又怜惜他自幼失祜,因此百般宠溺。他小时也活泼可爱,甚讨家人喜欢,不料越大性子越张扬跋扈,不学无术不说,又染上诸多恶习,镇日倚仗身份作恶,行事十分乖张。
方颐护短,初时有人将他告上门来,只以为是他少不更事,教训两句便罢,渐渐发觉不对时,却已错过了教育这小孩儿的时机,方瑞方公子,已成了一个轻浮好色、仗势欺人的纨绔之徒……方颐大叹家门不幸,遂采用大棒政策,不料方瑞顽固不化,变本加厉,一日没被他大哥打死,一日便要上街作恶,甚至得了个“开封恶少” 的称号。
方瑞丝毫不以“恶少”之名为辱,反而甚是自得,似乎自己多年努力也受到了开封市民的肯定,终于授给他这一荣誉称号,他自然要再接再厉,日行一恶,不辜负大家伙期望——于是,于是就有了替死鬼徐川的今天:他躺在华丽松软的西施榻上,十分怀念自己寝室那硬板床,至少躺在硬板床上的自己不会浑身是伤。他此时已经弄清楚了方瑞这次闯的什么祸:他将人家定国公的嫡亲孙女贺兰若给调戏了……
第二章
说方瑞调戏了定国公的嫡亲孙女也不完全对,确切说,他只是意图调戏,还没成呢就被暗中护卫着贺兰若的侍卫胖揍了一顿,挨了揍回家,又被兄长接着打,打断了一条腿将他疼晕过去才罢休……
刚穿来那一日,许是与这身体尚未磨合完全,对疼痛的感觉也比较迟钝,这几天感觉却越来越清晰敏感了,徐川躺在锦被中暗暗哀叹,他从小就是“三好学生”,长大点便是“四美青年”,按部就班读到大学,又直升硕士,接着读博,一帆风顺过下来,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几乎就没挨过打,今时今日却要莫名替人扛着这一身伤痛,心里很为自己不值。好在这方府内,吃穿用度样样都好,洗漱穿衣,更有两个美貌侍女手把手伺候——这一点却令徐川痛并快乐着,他这纨绔公子的壳子里装的是一只现代人的灵魂,哪里享得惯这种福。何况,两个侍女青兰、青竹似乎都怕他得紧,说话动作,俱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只是他身上四处是伤,行动不便,只好安慰自己,就姑且做个纨绔公子,享受一回吧。
徐川这日遣退了侍女,早早睡下了,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每日只能躺在榻上,脑子都躺得晕晕乎乎、不辨晨昏了。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口渴,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身影立在榻前,眉头微皱,正是方颐。徐川还迷糊着,却觉得心里一阵悸动,一声“大哥”脱口而出,那声音软弱中夹杂着几分眷恋,根本不似徐川所能发出,仿佛冥冥中另一个意识支配了这个身体——徐川一惊,睡意全无,彻底清醒过来,方颐也听出异样来,诧异地望向徐川,哪知徐川也呆呆望着他,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
“天还没黑呢你就睡了?”方颐说完有些不自在,他二人近几年分歧越来越多,关系渐渐疏远,这样轻松的口气难免有服软的感觉,不料方瑞倒没丝毫不自在,耍赖似的一笑,“我也不想睡,躺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儿干了。”
方颐一时愣怔,在他印象中,兄弟二人至少一两年没这样好好说过话了,而方瑞这种狡黠又不失天真的表情,也只有十年前他还是懵懂小儿的时候出现过吧……这弟弟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团子一样的小脸上整日笑呵呵的,让人见了就喜欢,稍大一点就变了样,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让自己这做哥哥的在同侪下属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哥,”方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溯,却是徐川见两人气氛沉默,找不到话说,灵机一动:“我,我想如厕。”他这话一出,方颐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暗忖这小子是不是变着法子戏耍自己呢?徐川这话也不全为了化解尴尬,他也很无奈,这屋里伺候的全是侍女,仅有的两个小厮据说替他受罚,被方颐打得同样起不来床了,他断着一条腿,又不想让侍女来扶自己去解决那个,此时想到这一茬,看到方颐,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
方颐虽然怀疑,看着他难得流露几分软弱的神情又不由心软,上前将他搀起来。
徐川才站起身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这身体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一动之下到处酸疼,他缓缓让伤腿着地,动作很轻,还是一阵剧痛,大半身子倚在方颐身上才没摔倒,方颐比他高出半头,半搀半抱,才帮他立稳,徐川觉得这身子仿佛又不归自己了一般,心跳加剧,身体发烫,及至方颐搀着他解决完又将他抱回榻上,还细心盖好被子。徐川已经面红耳赤,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做出哈欠连天的样子来逐客了。
见他过河拆桥,方颐也不介意,反觉得这样子的方瑞还好相处一些。他心中隐隐觉得近几日所见的方瑞,与往常颇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是眉目间少了那几分戾气?还是神色中没有了那几分轻佻?方颐觉得自己也说不上来——莫非大棒底下真出孝子?他这次将方瑞打了个半死,照以往,这小子必不会善罢甘休,将全家闹个天翻地覆也是可能的,如今这样,可真让人琢磨不透了……
想不透也就不想了,方瑞虽有变化,毕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方颐只当他是真的开窍了,不由感到几分安慰。所以当晚,慷慨的方家大哥还送了两个小厮过来。
方颐去后,徐川躺在榻上,头部又刺疼起来,疼痛持续了半刻钟左右,才缓缓消失,疼痛虽消失了,徐川心里却大觉不妥:这身体仿佛还有自己的意识啊,就潜伏在体内,每逢特殊情况便出来闹一闹,至于这“特殊情况”,徐川稍一回想,就肯定是与方颐有关——初见方颐时头部便刺痛一回,今日迷迷糊糊中那声无比眷恋的 “大哥”,也是这身体自发喊出的,而方才被方颐搀着如厕,徐川自己半点不好意思也没觉得,这身体竟悸动难抑……徐川想到这里,更加辗转难眠,这方瑞,难道竟对自己大哥……
自那日之后,方颐每日回府,用晚饭之前,便先来徐川这里转一遭。陪他聊聊天,当然,所谓聊聊天,也就是他教训着,徐川听着——真的方瑞会如何反应他不知道,想必不会有他这么乖顺,所以方颐这两天神色越来越古怪。
徐川恹恹地趴在床上,也不去管他如何想,再如何想也想不到他是夺舍还魂吧?那又有何可担心的。
其实到今日,方颐已经对他种种不同以往的行为、习惯见怪不怪了。“还魂”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方颐自是想不到,只好将之归为顿悟——自家小弟这是遭遇一番痛打之后醍醐灌顶,顿悟了。在他眼里,方瑞即便谈不上痛改前非,也要算浪子回头:以往脾气暴躁,稍有不舒坦的地方便对下人拳打脚踢,如今温文尔雅,下人不小心将药泼在床上,他居然一句话没有;以往见色忘义,只要是个五官周正的姑娘,他就要上前骚扰一番,似乎不如此不足证明他流氓本色,如今坐怀不乱,都闷在床上几日了,屋里那些侍女他也没调戏一二……
方颐教训之词说的渐渐少了,两人开始谈起些风土人情、戏文掌故。之所以谈这些,方颐是觉得,谈别的,他这胸无点墨的小弟也不会懂,徐川则是想,做人还是低调好,一下子变化太大,惹人怀疑了不是徒增烦恼。何况,一向对历史感兴趣的他,回到古代——虽是个架空朝代,仍有数不尽的好奇,知道的东西想要逐一验证,不懂的想要发掘探索,聊些风土人情,倒甚合他意。徐川对这些东西确实感兴趣,叫青兰替他寻了几本山川志、人物志之类的册子来,以作白日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