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前世今生的狗血故事。
物换星移,几度轮回,竟是对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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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找沐王爷
那天是腊月初八,天上彤云密布,雪花裹着冷意在空荡无人的街上肆意翻卷。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步履沉稳,长剑在背,青衣薄衫猎猎生风,一步一步走到高大威严的沐王府门口,顿住脚,抬起头,确认般地看了看匾额上金光闪闪的“沐王府”三个大字,扫一眼两侧的守卫,开口道:“我找沐王爷。”
声音不大,低沉中带了一点沧桑的意味,却压迫性地逼进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门口守卫只觉得耳中翁地一震,讶异地相互对视一番,其中一人走下来喝道:“你是什么人?”
“孟烨。”
依旧是平板无波的声调,却散发出令人望而怯步的威严气度。
守卫不敢轻慢,问道:“可有名帖?”
“无。”
守卫一愣。暗想自己未曾听过有什么成名人物叫“孟烨”的,何况这般年纪能端出这种气度的,不是王孙就是贵胄,这人显然两种都不是。守卫猜想此人大概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在这装模作样,便挥手赶他: “去去去!沐王府不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孟烨只端立不动。
“哎,让你走你还不走!”守卫推搡着,不料竟丁点也推不动,不由恼羞成怒,招呼台阶上的其余人围着孟烨站成个圈,互相使个眼色,“呼”地一下朝孟烨扑去,有的抱腿有的抱脚有的抱腰,咬牙使劲,想把他拖拽倒地,那孟烨却依然分毫不动,脚下仿若生根一般。
守卫们憋红了脸,气急败坏一通乱拳就往孟烨身上招呼,一阵混乱中,只听得“哎哟”几声叫唤,却是几个守卫抖着打红了的手直吹气,大声骂道:“怎么跟打到铁板一样。”
孟烨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仰头继续看那块金光闪闪的“沐王府”招牌。
皇七子时维,虽然年纪最小,却比他的几个皇兄都要长进,深得宣帝喜爱,十五岁就被封了“沐王”称号。
听说这位皇子貌比潘安,才过宋玉。就是脾气不大好。
不过也情有可原。这位皇子的生母只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宠溺有加,难免会养一些骄纵跋扈的脾气。
不过又听说,近年随年岁增长,这位皇子城府渐深,任性飞扬的脾气有所收敛,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却愈演愈烈。
孟烨杵立一会儿,偏头对身后的守卫道:“我找沐王爷。”
“让开!”守卫挥开挡路的丫鬟家丁,急匆匆穿过抄手游廊,绕过中院,左拐过了垂花门,赶到“轩墨堂”,站在门口犹疑着向内探头探脑,却不敢往堂上正中坐着的那人看去,只敢对他身后站着的老者使眼色。
王枫询问地看向沐王爷,沐王爷却恍若未见,继续与幕僚们商讨,王枫便默默抽身出来,走到门口问那守卫:“怎么回事?”
那侍卫连忙如此这般地对王枫说了一通。
王枫年过半百,在王府司近侍之职,行总管之权。他武功杂糅百家,未入仕时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外号“鬼爪手”,放眼当今江湖,在他手下能过十招的不过百人,能过百招的不过二十人,沐王爷能活至今日,多赖此人相助,因此一直以来对此人偏信有加。
王枫听了守卫所言,心中奇怪,赶到王府门口一看,果见一人,年轻气傲,却穿着布衣芒鞋,身后长剑用布包着,却一丝剑气也感觉不到,这样的人,不是毫无武功,就是武功高得可怕。
王枫心中略有察觉,警惕问道:“孟烨?”
孟烨颔首。
王枫冷笑道:“沐王爷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究竟有何事,对我说吧。”
孟烨轻笑:“我只与他说。”
“放肆!”王枫一爪抓向孟烨,孟烨脚下未动,身子一侧,瞬间已将王枫的鬼爪抓在手中,王枫只觉捏着他的腕的好似铁爪,再多一分劲就会把他的手骨捏碎了似的。他自成名江湖以来,从未遇过这样的败战,只一招就使他动弹不得,不由愈加恼怒,待要提脚来踢,孟烨却将他的手一收一送,将王枫推出老远,身体却依然未曾移动分毫。
王枫落地站定,心中大骇,大声喝问:“你究竟是何人?”
“孟烨。”
“秉王爷。”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厅内的议事,“门外有一个自称孟烨的年轻人,一定要见王爷您。”王枫站在“轩墨堂”门口向内禀报。
堂内众位幕僚皆是一惊,视线齐齐看向王枫。怎么,竟是连王枫你都解决不了的人?
王枫低着头,双拳紧握。
“孟烨?”太师椅上小王爷玉冠白裘,月眉星目,悠闲问道:“是什么人?”
王枫伏地自惭:“属下不知。”
小王爷轻讶一声,看他一眼,起身笑道:“那只好我去问了。”
2.你找小王何事?
小王爷率了几位幕僚走到王府门口时,门外已围了一些好事的路人,远远看着,指指点点,互相交流着来龙去脉起因经过。此时见有大人物出来,人群霎时骚动起来。
那天小王爷披了一件连帽的狐袍披风,白绒绒的狐毛绕着小王爷的脖子围了一圈,在风里微微颤着,像初春时节的蒲公英,越发衬得小王爷年少俊秀,引得人人争相竟望,却碍于王府侍卫,不敢近前。
小王爷对种种倾羡的目光是习惯了的,只随意扫视一圈,目光便落定在阶下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青衣人身上。恩……小王爷在心内品评一番,相貌端正庄严,鼻若悬胆,目如朗星,并且还能……毫不退让地迎上自己的目光。
小王爷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对他笑道:“孟烨?”
那人便恭恭敬敬一个长揖:“孟烨见过沐王爷。”
这个大礼行得小王爷十分愉悦,笑问:“你找小王何事?”
孟烨拱手:“孟烨请为王爷近侍。”
“哦?”小王爷微有些惊讶,偏头看王枫的脸色,笑道:“看来有人要抢你的位置啊。”
王枫斜看了孟烨一眼,表情平静,像是对此人之言毫不上心。
小王爷便又笑问孟烨:“你为何要做小王的近侍?”
“半年之内,王爷必有血光之灾。孟烨请为王爷化解此灾。”孟烨神色肃然,长揖到底。
“大胆。”一旁幕僚开口怒喝,“竟敢妖言惑众咒骂王爷。”又向沐王爷劝道:“王爷,此人心怀叵测,当速速拿下。”
几位幕僚同时附议。沐王爷却不理会,问孟烨道:“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孟烨对上沐王爷似笑非笑的眼,片刻,道:“有无根据,却又如何?信与不信,全在王爷。”
小王爷勾起一抹笑容,沉吟不语。
孟烨打量他的神色,又道:“在下素闻沐王爷有‘小孟尝’之美称,故此不远万里前来。孰知天下事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小王爷果然微变了脸色。
孟烨见他还不肯决定,出言激道:“王爷若是嫌在下才浅,在下只好求仕于太子殿。”
小王爷闻言,登时眼神一寒。
小王爷与太子殿之争,一直是本朝忌题。太子殿为先皇后所出,小王爷是现任皇后之子,自生母入主后宫后,小王爷一心想取太子殿而代之,宣帝虽偏袒小王爷,奈何太子殿一直谨小慎微未有缺失,无故可废。这两兄弟明争暗斗多年,王府里谁人不知,小王爷最大的忌讳就是太子殿。这个叫什么孟烨的,胆敢这样与王爷说话,简直是找死!。
果然,小王爷甩袖就往王府里走,阴沉沉甩下一声:“拿下他。”
话音刚落,沐王府的侍卫队立刻将孟烨团团围住。
却说府外一场混战,沐王爷在府内饮茶沉思。
与沐王爷较亲近的人也大概知道,这位主子从不把喜怒写在脸上,笑非因为乐,怒也未必因为不悦,反倒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一时堂上众人惴惴不已,侧耳听府外喧闹声。
沐王爷低头刚抿了一口茶,尚吹着浮叶,王枫已前来复命。
沐王爷眼一抬,了然道:“被他走了?”口气甚是无谓。不用逃字,而用走字。他早有所料。
王枫伏地请罪,沐王爷轻轻道一声“罢了”,起身踱步,端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晃着,站在门口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忽而重重一砸,将茶碗砸个粉碎:“查!给我查清他的来历。”
“王爷请息怒!”一干众人齐齐跪地。
沐王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这个人,本王要用。”
王枫拍掌令人送了一样东西进来:“秉王爷,这是那人留下的东西。”
状似羽毛,长过手臂,光艳耀人,世所罕见。
“这是什么?”沐王爷问。
“说来惭愧,我们数十人都留不下他一人。众人从混战中清醒时,他人已不见,地上却留下这样东西。”王枫也甚是不解。
沐王爷将那羽毛拿在手中把玩翻看,他见过众多的珍禽异兽,一时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羽毛,不过倒是觉得眼熟。
沐王爷回身大步坐上上首,命幕僚们轮流赏看鉴识。
艳羽耀花了厅内所有人的眼,纵使学富五车自命帝王师之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秉王爷,依在下之见,这根并非雉羽。雉羽不如其长,不如其艳,此羽色泽金黄明媚,在下……在下从未见过……”
幕僚们一边传阅一边窃商。
“亦不像是孔雀翎……”
“莫非!”
“难道!”
沐王爷和他的幕僚们相望一眼,心中一动,不由站起身来:“莫非竟是……”
“凰羽?”
“凰羽!”
沐王爷与他们的幕僚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之羽!。
3.从此相随
翌日早朝,当朝议政殿内,宣帝高坐金龙椅上,沉目含威,听阶下众臣奏秉议事。
西北患旱,西南患疫,中原患震,朝廷患弊,听得宣帝不甚其烦。宣帝三十五岁登基,执鼎近三十年,几乎年年有灾患,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无一年省心,无一年安乐,因着勤勉,治下还尚算太平。
不过宣帝又极其厌恶他的官僚臣工为说太平而说太平,因此庭训的时候总再三强调“居安思危”这一类的话,使得上朝时几无喜报可闻。
可这一日将要退朝之时,小王爷却忽然出列道:“启奏陛下,儿臣这里有一喜事要奏。”
宣帝对这个儿子很是喜爱,笑问:“何事?”
小王爷道:“儿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宣帝更奇:“何事可贺?”
在朝众臣也深感好奇,齐齐向沐王爷望来。
沐王爷道:“昨日约莫午时时分,一只异禽忽然现于儿臣府中之屋檐上,昂首静立,态若王者,形若孔雀,羽若雄雉,其通体金光流转,艳丽不可方物。儿臣正好路过廊下,故而得见,不过片刻功夫,此禽又忽然消失。半空却飘下一根长羽,儿臣与府中清客对照古籍画本,辨之又辨,推断此羽乃是传说中的凰羽!那异禽正是古书中所写之凤凰!陛下,这正是天降祥瑞啊!”沐王爷越说越是激昂,引得诸臣议论纷纷。
沐王爷拍了拍手,下殿太监呈上一个红布盖住的木架。沐王爷对宣帝道:“这就是昨日凤凰所留之长羽,请陛下过目。”
宣帝朝身边的总管太监示意,那太监便下阶接过木架,双手呈至金龙椅旁,见宣帝点头,那总管太监便缓缓揭开红布,殿内光线晦明,入眼便是一阵金光,差点耀花了宣帝的眼。随着那红布揭开,一根金羽终于完整呈现在宣帝与众臣眼前。
太子殿人等与沐王爷分立两列,原本存了不屑一顾的心思,只待那红布揭开就措辞反驳,此刻却也与其余大臣一般目瞪口呆。
漫说太子殿,便是宣帝坐拥天下,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羽毛。
当下太子殿望着那根金羽眼睛眨也不眨,直到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了,才转头看太子太傅。
太子太师的目光也像是被钉住似的,久久不能从那根金羽上离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昨天夜里太子太师才刚刚被宣帝传召。
宣帝年岁渐高,批改奏章逐渐力不从心,昨夜宣帝如往常一样,在批阅间隔打了个小盹,不料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宣帝在桃林中提笔画一幅百鸟朝凤图,待要为凤凰点睛之时,百鸟忽然一只只破纸飞出,争相向宣帝啄来,宣帝忙举手驱赶,几乎招架不住,慌乱间,手中笔滴落一滴墨,正好落在凤凰眼部,忽听一声长啸,火凤冲天,百鸟顿时离开宣帝,飞到火凤羽后,唧唧鸣叫。
宣帝就此得救,醒将过来,越思越奇,便连夜召太子太师入宫解梦。
太师听完宣帝描述,心中大惊,此梦所示,凤者,百鸟之王也,火凤救主,乃新主代旧主,江山更替之兆也。思量片刻后,太师对宣帝道:“臣以为,百鸟者,乃陛下心中万千忧烦所化,百鸟袭主,乃意指陛下心中所忧之事急剧败坏,亟待解决,而火凤救主,是说有人能为陛下分担着忧烦之事,解燃眉之急。臣以为此乃吉梦,预示陛下心中忧烦之事即将有能人化解。”
太师一面解梦,一面旁敲侧击地暗示陛下可命太子监国,宣帝也只含糊应着,态度甚是暧昧。如今凰羽现于沐王手中……太师只觉背上冷汗直冒:“莫不是那火凤新主,竟要应在此人身上!”
且说宣帝原本就偏爱沐王爷,再看那金羽,果然非凡间物,正应前梦,不由大喜:“这便是凤羽?”
沐王爷笑道:“正是!”
宣帝龙心大悦,宣旨赏沐王爷黄金千两,东珠十颗。
沐王爷却忽然伏地:“眼下西南瘟瘴又行,儿臣不敢受赏,恳请陛下恩准,将这些赐赏充作赈银,以解灾民之苦。”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响起窃语之声,各不相同的目光再度集于沐王爷一身。
太子殿脸色铁青,宣帝抚掌称善。 。
沐王爷从容起身,再次称谢。
一路缓行回到王府,沐王爷下轿迈过王府大门,走了两步忽然站定,不苟言笑的眼神陡然一沉。
前院那棵梅花树下石桌旁边好像站着个人。
青衣人。
隔着枝桠看不大清楚,沐王爷屈尊绕过走廊走到那棵梅花树下。
那人听得脚步声,回过头,迎上沐王爷的眼。
“孟烨恭喜王爷。”那人以了然的口气同小王爷打招呼。
离得近了,沐王爷终于看清此人眼神,半是含笑半是探究。沐王爷直觉地厌恶那目光,心下微感后怕。此人武功之高,竟然可以完全不惊动守卫就进到府中。
“哦,小王何喜之有?”沐王爷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孟烨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王爷从此有孟烨相随,难道不是大喜之事?”
沐王爷心头突地一跳,像是自己刻意掩藏的心思被人揭穿一样,又惊又恼。
惊的是此人聪明如斯,恼的是此人太过聪明。
孟烨却像是毫无察觉,从袖中掏出一块莹透滑润的玉玦递给沐王爷,恭谨道:“此行西南路途遥远,又多樟林猛兽,不可不防,此乃上古神玉,能驱邪避凶,请王爷切勿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