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手上的陨给我。”路漓突然开口,打断了欧阳皓的留人大计。
“给,怎么了?”
“我先看看。”说完,路漓就开始从不同角度试着把三块陨凑在一起。
“这……”欧阳皓吃惊的看着眼前之物。
路漓刚才看欧阳皓把玩陨的时候,发现三块陨的形状的缺口有些奇怪,每块陨之间又好像有点贴合,试了半天,之后终于完成了现在的形状。
三个陨破碎的边缝几乎是完全吻合的,拼好之后,可以看出这三个陨原来应该是一体的,是后来经过外力的撞击才碎成了三块。
欧阳皓看着眼前的大陨,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着,说:“想不到,这三个陨可以拼在一起啊,咦,漓儿,你看这里。”欧阳皓指着陨的一角说道。
路漓接过陨,仔细看了一下,三块陨破碎的边缝非常整齐,几乎是可以完全密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但是其中一块陨的一条边跟另一块陨的接口密合的就不是那么紧密了,两块陨之间有一个裂口,裂口并不大,但是从视觉上还是可以很清晰的看见。
手指滑过裂口的缝隙,路漓知道这块不是很吻合的陨是雪盈找来的那块,也是之前掉入皇宫,几乎毁掉司绝天半个寝宫的那块,心下估计这个裂口应该是砸入寝宫时摔出来的吧,不过“声音”也没交代过什么三块陨必须凑成一整块,而且这个裂口挺小的,路漓也就没把这个当做很重要的事,心里知道有这么个缺陷就行了。
******
“漓儿,你现在就要走么?”郝舒知道路漓是来跟自己辞行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忧伤的神色。
路漓点头,说:“我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是时候告辞了。”
郝舒劝道:“可是你的手还没完全好,再住一段时间吧。”
路漓摇头。
“你已经收集齐陨了,那你是要回家啦吧?”看了路漓点头,郝舒继续问道:“你回家后还会回来么?”
路漓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郝舒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仿佛在心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漓儿,你之前告诉我说你要回家的话,要先去你初次到这里时的那个悬崖壁洞,我记得那个地方是在清河城的郊外吧?我,我陪你一起去吧。”
路漓瞪大了眼睛,没想过郝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没想好怎么拒绝郝舒,旁边就有人说话了。
“舒,你,你要回瞿国?我们十日后不是要成亲了么?你,你怎么可以现在走?”雪盈一脸的不相信,过度的惊讶让雪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郝舒抱歉的看了雪盈一眼:“雪盈,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不对,我喜欢你,但是不是那种喜欢,我心中早已有人了。”说完,若有所指的看了路漓一眼。
雪盈颤抖着声音说:“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了你心爱的人离开我。是么?”
第十八章
郝舒抱歉的看了雪盈一眼说:“雪盈,因为我曾经救过你,为了报答我,所以你对我一直很好,但你这是感激,不是爱。”
雪盈焦急的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报答你才对你好,我是真的喜欢你,在过去的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你中度过,因为你的善良,你的无畏,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的人。”
郝舒冷笑一声说:“勇敢?善良?这些词真的可以用来形容我么你有了解过我么?你知道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么?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说喜欢我?”
郝舒的控诉让雪盈羞红了脸,她气急败坏的指着路漓说:“那他就懂你,了解你,爱你么?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苦苦纠缠。难道我就这么比不上他么?”
郝舒深情的看了眼路漓,表白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他了解我,很多时候我都认为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了解我的人,所以就算明知他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听了郝舒的话,雪盈原本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色变的煞白,眼中一缕阴毒的目光射向了郝舒身侧的路漓。
觉得话题好像在往某个不可控制的方向跑去,路漓无奈开口:“郝舒,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别忘记了,你是代表瞿国来和亲的,你就这样走了会影响两国的关系。”
他显然并没有发现雪盈看向自己那不同寻常的目光。
郝舒经路漓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瞿国派来和亲的棋子,这段时间雪盈对自己实在是很好,好到让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还提出这种不可能的请求。
郝舒低下了头,闷闷的说道:“刚才是我失言了,我不会离开西域的,我也按照约定跟你成亲。”郝舒的语气里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味道,
雪盈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漓儿,此去一别,有生之年估计没有机会再见了吧?”郝舒看路漓没有反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更加凄凉起来,“我已没有亲人,好歹相识一场,你就多留十日,待我完婚后再走,可好?”
对于郝舒,路漓一直是愧疚多于感情的,想想十日也没有多长时间,也就同意了。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郝舒成婚的日子。
西域成婚的第一步就是祭天,沐浴更衣完后,雪盈和郝舒穿上祭祀专用的华服进行了祭祀祈福。
他们俩并身站在城门的高台上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进行叩拜,身边有专门的祭祀念着一些祈福的话语。
祭祀的时间很长,整个程序走下来太阳都已升至头顶了。
成婚的婚宴设在中午,王室贵族,西域官员齐聚一堂,这里的新人倒是没有轮番敬酒之说,大家只是轮番说些吉利的话语祝福新人,午宴进行的倒是很快,两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
午宴完后就到了西域成婚最重要步骤——百家祝福——新人要走到一百户生活美满的人家家中去讨要一口食物和一块布料,讨要的食物当场就有对方喂给自己吃下,布料则由户主缝在新人的衣服上,讨要来的食物和布料象征着对于婚后美满生活的祝福。
这个百家祝福是西域成婚的传统步骤,就连贵为女王的雪盈也不可避免。
穿着大红喜服的郝舒和雪盈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开始了百家祝福,大家闹腾的都很厉害,被讨要食物和布料的人家往往还会出点难题为难一下郝舒,或者灌他两杯西域烈酒才肯罢休。
路漓和欧阳皓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个有意思的传统节目。
“想不到在西域王室跟普通百姓这么亲厚。”路漓看着郝舒再次被灌酒,雪盈也不劝阻只是在一旁端庄的微笑。
“嗯,这确实跟瞿国有点不同,还算有点意思吧。”对西域有着根深蒂固偏见的欧阳皓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对这个习俗的最大夸奖了。
路漓看着欧阳皓这幅别扭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小心”看着郝舒因为喝醉而不慎摔倒,路漓不禁出声叫道。
“别担心了,雪盈在旁边看着呢,没事的,我倒是觉得那个小子今天听乐呵的。”欧阳皓不以为然的说道。
欧阳皓话音刚落,就见郝舒自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酒醉之人特有的微笑,笑眯眯的继续把刚才没喝完的就一口喝下。
“我有点担心诶,郝舒已经喝了那么多了,我记得他的酒量也就一般啊,这样下去……”
“哎,那小子现在都是人家相公了,有自己的媳妇为他操心,你担心个什么啊。”欧阳皓愤愤然的说。
路漓轻笑,知道这个缺心眼又开始吃醋了。
终于走完了一百户人家,一对新人的大红喜服上都挂满了不同颜色的碎布块。
雪盈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妆容倒是依旧端庄,可是郝舒就完全不成样子了。
他明显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东倒西歪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嘴角一直带着憨傻的微笑,嘴巴里好像还在一直念叨着什么。
“郝舒,今天玩的挺快活的啊,认识他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这个样子过。”欧阳皓看着郝舒这幅狼狈样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路漓对欧阳皓的话不加理会,只是看着这样的郝舒心中有些酸楚,他知道郝舒今天并不开心,跟雪盈的婚姻对于郝舒来说就相当于绑住他翅膀的铁链,从此以后他将失去自由。
******
整整折腾了一天,热闹的婚庆仪式终于结束了,安顿了一直闹着也要跟自己成婚的欧阳皓,路漓独自一人走到了王宫的花园里散步。
走到花园之后,路漓发现院中站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单薄的脊背在微凉的晚风中有些微的颤抖。
“雪盈?”
雪盈回头,看清来人后微微的蹙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雪盈?是你吧,大婚之夜,你不跟郝舒共享洞房花烛夜,在这里做什么?”路漓奇怪的问道。
雪盈的喉咙用力的吞咽了几下,不理会路漓的问话。
完全不明所以的路漓,走近雪盈身边锲而不舍的再次追问:“雪盈?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么?”
雪盈终于把头转向了路漓,充血的眼睛恨恨的盯着路漓看。
这样一个恨自己入骨的眼神把路漓吓了一跳,他连退几步,有些结巴的开口了:“雪盈,你是不是不舒服?”
雪盈终于开口了:“我?哼,如果你死了,我就会舒服了。”
虽然一直以来雪盈跟自己都不算特别亲厚,但是对自己还算礼貌有加的,怎么才一天的功夫,雪盈就要咒自己去死呢,路漓实在有些想不通,不禁颤声道:“雪盈,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倒是希望我喝醉了,可惜没有,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醒。”雪盈抬头望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我盼今天整整盼了三年,终于是等到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今天会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可是,可是它全被你毁了。”雪盈猛的把头转向路漓,恶狠狠的指责道。
“我?雪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路漓有些搞不清状况。
“装,你再装,我要撕破你这张伪装的脸皮,说,你是不是就是用这幅模样欺骗舒的?骗的他对你念念不忘,骗的他在新婚之夜的婚床上竟然叫着你的名字!”雪盈大声控诉着,声音到了最后几乎成了尖叫。
路漓有些讶然,虽然心中一直知道郝舒对自己余情未了,但是从没想过郝舒会做这样的事情。
路漓看着眼前精神接近崩溃的雪盈,出声安慰道:“雪盈,你别这样,郝舒是个好人,他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明天就走了,我走之后再没有人会打扰你们了。慢慢的,郝舒就会忘记我的。”
雪盈冷笑几声:“走?你以为你还走得了么?泊友。”
路漓听雪盈竟然呼唤泊友的名字,觉得奇怪,泊友不是跟拓拔昊一起失踪了么?难道泊友一直就在王宫里?
还没等路漓想清楚,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反扭住了右臂,脖颈处也被一把尖锐的匕首抵住。
微微侧头,看见身后之人果然是泊友,路漓扭头看向雪盈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雪盈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泊友是我母家的人 ,一直是在我身边贴身护卫,因为你的关系,他已经不能出现舒的面前了,所以他现在成了我的暗卫。”
路漓思索片刻,脑中明白了一些事情。
雪盈盯着路漓看了一会儿,尖长的指甲划过路漓的脸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说:“就凭你这张无甚特色的脸是怎么迷惑舒的啊?你凭什么啊?”
路漓看着雪盈的眼睛沉声问道:“所有的事都是你策划的么?”
雪盈轻笑:“那要看你所说的所有事是那些事了?”
路漓抬起头眼神淡然的看着雪盈说:“那我们就从头开始说好了。”
第十九章
雪盈吃惊于到了这个时候路漓竟然还想跟自己算旧账,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当日你让我和欧阳皓去找神草,其实心中早已知道我们要找的神草早已没有了吧?还有那个地图,也是你设计陷害故意让我们带在身上的么?”说完,路漓不舒服般的扭动了一下被白刃抵住的脖颈。
“先放开他吧,量他也跑不了。”雪盈指挥道,“神草我确实是知道早已没有了,当时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把你遣离舒的身边罢了,至于那个地图的事,我倒是当真不知,那还是母后给我的呢,谁知它竟是蛇影教的宝物,被蛇影教盯上只能怪你们时运不佳。”
“我估计那个瘟疫原本就是你弄出来的吧,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登上王位。”路漓甩动了一下刚才被泊友扭住的双臂,眼睛狠狠的盯了泊友一眼,对雪盈说道。
雪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那拓拔昊砍我手臂的事呢?”
雪盈笑眯眯的看了看路漓:“呵呵,你终于问到这件事啦,不过很可惜,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怪只怪你平日里得罪了太多的人。而且,要是我就不会只砍你一直手臂,我会直接砍断你的脖子。”说完,雪盈威胁性的看了路漓的脖颈一眼。
路漓突然觉得自己脖颈处一阵发凉,努力克制住用手抚摸脖颈的冲动,感叹道:“难怪欧阳皓一直找不到拓拔昊和泊友,你应该早已把他们俩安顿好了吧,还说下令不能对我下杀手,还有什么通缉他俩都是在演戏给我看吧。”
雪盈拧紧了秀美的眉头,不耐的说:“演戏给你看?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花费这番心思?我当着舒的面下令不可杀你,是想博得他的好感,假意捉拿泊友他们也是演给舒看的。”
“这样看来,其实你也并没有真的害我什么,连最后一个陨也是你帮我找到的,我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那么大,也许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路漓真心说道。
“化干戈为玉帛?哼,你想的美,你把我最美好的时光都毁坏殆尽了,现在想跟我握手言和?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让你走,可是你就是赖着不走。当初泊友打探到你只要找到陨就会离开,我立刻命人把所有的储藏室、暗格翻了个遍,硬是找到了你要的东西,可是你呢?非但没有离开,还想把舒也带走。”想到舒当初想要离开的事,雪盈的眼里流露出伤心欲绝的神色。
“我从没有打算带着郝舒一起走,当日是他自己要跟我走的,当时我还劝了他要留下来,至于找到陨之后我还留下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也是因为郝舒的盛情相邀,我不好拒绝才留下的。”路漓出声解释道。
路漓的心情很复杂,听到这个地方为止,路漓心中的疑问已经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雪盈当真没有陷害自己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各种巧合碰到在一起才形成了今天这幅局面。除此之外,路漓更是被雪盈对郝舒一片真心所感动,对于郝舒,路漓一直是心存愧疚的,因为自己的出现几乎毁了郝舒的一生,现在有了雪盈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对郝舒情深意重,路漓真心祝福他们二人能白头到老,可惜现在的雪盈对自己……
雪盈睁着发红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路漓,精心修饰的指甲攒握在手心,指甲刺入掌心的痛觉却完全被心脏部位的疼痛所取代,她愤怒的说:“是,你没有要带舒走,是舒自己要跟你走的,你是在提醒本王,我留不住自己的男人么?你是在炫耀我一个堂堂西域女王竟然争不过你一个下作的男宠么?我告诉你,路漓,我得不到的也没有人能得到。”